《以彼之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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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彼之岸-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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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已经足够美好的照耀一生了是么?
第一次发现不二竟是如此念旧的人。

91楼

尽管对他的话感慨了许久,但仍改变不了我在摄影这方面不开窍的事实,像是举办的全校摄影展,不二的作品总是高高的占据着最抢眼的位置,而我的连拿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每一次看见那些缤纷的色彩心中总有一股情感在安静涌动,似乎可以从这些边缘罅隙中窥探到不二内心的世界。

最近摄影部要代表学校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地区竞赛,作品的主题是《明暗》

所谓明暗,无非是那些光影筛落的瞬间,或是太阳变换角度时显露出的半截温柔的阴影,抑或是更多稀松平常的场景在生活中被截取。在平凡中追求独特,需要很敏锐的观察力,自己根本就不行。
偷偷扫了一圈,果然大家都是一脸困惑,不二表情依旧,看不出情绪。放学的时候,他突然问我,这周末有没有空。
我不懂什么意思,但茫然的点了点头。

“一起去东京塔,怎么样?”不二扬了扬脸,柔和的夕光瞬间爬了上去,秀挺的鼻尖朝着铁塔的方向微微发亮。

我停住脚,看向铁塔,东京塔深橙色的塔身染上了橘红色的暖,钢筋构架的轮廓切割了藏在它身后落日,于是泛起了毛茸茸热度与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想归想,我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样近乎白痴的举动,然后又问了一句极煞风景的,为什么?

“嗯?”不二似乎没有考虑到我会这么问,张了张嘴,最后笑出了声音,露出一口瓷白光洁的牙齿,漂亮极了。

“当然是去找灵感啊。”他笑呵呵的解释,转身去右手旁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汽水,“嘭”一声拉开了铁环之后将其中一罐递给我,动作连贯温柔,细致而体贴。

“这样啊,”大彻大悟似的点点头,接过他递来汽水仰头喝了一口,清清凉凉的液体滑入咽喉,顿觉得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把玩着手中的铁罐,笑意微然,说:“不然笠原你以为是什么呢?”不二用手托托下巴,顿了顿,“约会?”

“噗!——”没咽下去的汽水就这样被我喷了出来。

“不二!”我捂着嘴一脸狼狈与不满,唇角的饮料仍是一滴滴往下淌,样子极为出彩。

“嘛~~抱歉抱歉,只是开个玩笑呦。”他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棉质手帕帮我擦干净掌心和下巴,专注的神态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天边的夕阳慢慢滴落在温热的大地上,弥漫开大片模糊的热度,那一刻我一定是很没出息的红了脸。

东京塔位于港区的芝公园
因为是夏天,所以即便是傍晚依旧是暑气袭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不二为什么坚持在这个时间碰面。

夜幕爬上天边之际,我和不二踏上了一辆巴士,目的地是四丁目,车缓缓前行,身边的人不多,偶尔能看见晚归的公司职员满脸懒散的发着信息或是与客户交谈时微微弄出了些不大好听的鼻音,头顶的吊环随着惯性左右摇摆,看久了会觉得想睡,只是车里面轰隆隆转不停的风扇发出卡啦卡啦的杂音又让我着实没办法安稳的闭上眼。

好不容易捱到了地方,我立刻跑下车呼吸温热潮湿的空气,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一样。抬头看天,已经彻底黯淡了下去,深湛的蓝色浓郁如墨。四周环合着干净清新的树木与花朵,到处弥漫着宁静致远的芬芳。彩灯霓虹闪动在夜晚中,此刻却明亮如同白昼。

“你看。”不二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我指着前方不远处笼罩在夜色里的巨大建筑说:“走着去?”

“没问题啊。”我点头应着,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远处游乐场里高耸的彩光摩天轮上,活像一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怕是很难令人信服吧。巨大建筑处的膀白昼绊我的力量了——活中被截取。我很难找到灵感,抑
头发被不二轻轻揉了两下,转过头,看见他对我微笑,身上的薄荷香瞬间盖过了一切气味,时间近乎停滞,流动的光影从他密长的睫毛上如水一样覆盖过去,一波又一波。

从这时起,我没由来的坚信着,不二水蓝色的瞳孔里一定藏着一大片波澜的海洋。

“别发呆了哦,走吧。”

晚风姁姁,繁华的东京喧嚣而热闹,身边走过一对对夫妻或是年轻的情侣,彼此牵起手,笑容中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突然就觉得很羡慕。

快要抵达的时候,东京塔忽然亮起了大片清透的白光,盛夏时节,灯火流萤。夜空璀璨的无与伦比。全世界仿佛被眼前的塔瞬间点亮,交织成色彩纷繁的幕布。星芒一样的光斑映上的不只是不二米色的衬衫,同时还有他15岁的,年轻好看的侧脸。

登上东京塔的瞭望台,俯瞰着沉浸在夜色中的大半个东京,我几乎失去了言语,第一次知道,同一风景白昼与黑夜居然是天差地别。
该怎么样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像是被人剥去了沉重的躯壳,只留下一双眼睛和一个毫无重量的灵魂安静的注视着玻璃窗外的世界,近乎虔诚。

那些绚烂的灯火绵延成一条发光的河流,在沉重的土地上摇曳着,流动着,那些此起彼伏的澜光在荧色的桥上呼应成了真实的银河,明辉尽洒。
我将手触在玻璃上,企图离那光芒更近一些,然而只是徒劳,这种美终究没有办法拥有,即使看上去那么触手可及。

咔嚓——
我看见不二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明亮润和的表情蔓延在一片流光之中,交相辉映。

“怎么样?”不二晃了晃手中的相机,声线清爽干净略微带着一丝温柔的得意,“这里面全部都是灵感哦。”

我连忙拿出背包里的相机,对着窗外的纷繁的夜幕一顿猛拍,然而片刻后还是选择将它们删掉,因为无论如何也截取不到目光中那些迷人的角度。只能承认,它们的美好我抓不住也留不了。
明暗。
明丽的灯火霓虹,沉暗的河流土地,还有视线里照明灯遗落在不二身上缱绻温柔的阴影,这样的画面只一瞬,便足够,不强求。

“为什么删掉了?”他取走我手上的相机,翻了翻里面相册,目光带着认真的询问。

“大概…大概真的是没天赋吧。”我耸耸肩膀,表示不用在意,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过还是很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么漂亮的风景。”

——惊艳的不只是世界的明暗,还有你睫毛下反投的阴影,那我可以抓住什么?是时间,还是片段?许久后终于顿悟,也许除了回忆,什么都不能永久。

 
这一夜我真的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想着不二的话,大约凌晨3、4点的时候才算是合了眼,理所当然的是,第二天迟到,还连累了不二。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处于各种矛盾之中,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就是没有办法安心的呆在摄影部里,像是一个开始酝酿的秘密,萌芽在每一个呼之欲出的瞬间。

拉动一个细微的绳索,接下来的一切便如脱缰之马不受控制。
起因只是一个很无厘头的小事,结果摄影老师却把我骂得十分难堪。以至于很久之后再忆起来的时候,可能连原因都记不得了但那样的羞辱感仍会灼热地挂在脸上,像是点燃的火。

——“你到底把摄影当成什么?!”
——“难道没有上进心吗?!”
——“我真的很想知道,笠原玖纪,你当初为什么要报摄影部?!”
——“如果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去!”

也许从一开始,抱着那样不纯粹的想法进了摄影部,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自己不能说委屈,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不是吗?可把脸埋在掌心的下一秒,眼里的滚烫液体便源源不断地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像是散了场电影院,没有人愿意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多停留一秒,直到老师和同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大大的摄影教室似乎就剩下我一个人。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10分钟,20分钟,或是更久?直到操场上的铃声响起来,才意识到,已经放学了。
抬起头的那刻不二精致秀气的面容瞬间撞进了视线,我想是不是哭的太久造成了缺氧,所以才会看见不二的表情在那一刻泛出了模糊而温柔的白光。

他嘴唇翕动,“呐,一直在等你呢。”

四天后,我退出了摄影部,选择了一直喜欢的陶艺部,然而在此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预料之外的剧情一样发展了下去。
提交作品的最后一天,那些精心装裱的照片中独独缺了不二的作品。老师问及原因,他只是浅淡地说:“抱歉,弄丢了呢。”
不欢而散。

因为先前的事情而被罚整理教室,一切完毕之后我拎起书包叫上不二,却不想,他拉住我然后指了指他自己的背包。招招手示意我过去。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当看清楚正面以后,我瞪大了眼睛, “不二,你……”

他迅速用纤长的食指比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笑容清浅透光,水蓝的瞳孔里露出一丝淡淡的狡黠,奇异却优雅的美感。
我点点头,他便笑得明朗。揉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相当疑惑地问:“你不是说……”

“那是骗人的。”不二歪歪头,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笑容似孩童一样好看,“人嘛,偶尔也要任性一次。”
接着,他又笑呵呵地眨眨眼,“这可是姐姐说的哦。”

这天的黄昏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每一分钟的变化都缓慢而细致的呈现在我脚边的倒影中,仿佛日晷一样每走一步都会凿刻一道深切的痕迹。

木质相框包裹的玻璃夹层中,那夜的流景安静的沉睡在我眼前。闪闪发光的城市灯火,遥远深邃的地平线,繁星一样的霓虹亮点,以及下方小小的标注名称,不二用俊秀的笔记写着——白夜
白昼与黑夜,明亮与黑暗。

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壳而出,带着令人心安的热度。

“送给你的。”

“为……什么……”

“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荣誉,把它送给你才更有意义不是么?”说着,将手覆在我的头顶,眼睛重新眯成一条弯弯的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哦,笠原你的梦想。”

刹那间,泪如泉涌。

十四。纯白少年



时间像是潮水一样缓缓漫过了脚背,四季也像是打着节拍的歌者,循序渐进般周而复始的唱过来。

“只有自己真正喜欢的,才会去做得好。”不二的话总是很准确。

我喜欢摆弄那些看上去呆呆的瓶瓶罐罐,看着它们从软绵的粘土胚逐渐塑造成型,最后变成了厚实的器皿,黏腻的身体经过煅烧变得坚硬,这样过程却好像蜕变一样,令人钦佩。
明明手很笨却如此热衷于它,所以每一步走起来都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很吃力。然而不得不承认,我很快乐,尽管没有办法再像原来那样一直专注地看着不二。

有的时候我会在陶艺室安静地坐一整个下午,只为构思出一个细腻的轮廓,会反反复复的抹平已经成形的泥胚,只是因为那些弧度没有想象中的温柔。
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梦想,是不二给的勇气。

只不过,我不是天才,虽然很喜欢陶艺,但我一直都拿不出什么可以让人称赞的作品,从开始至今,我只做出过一个花瓶,一个小碟,和一个茶壶。普通极了,但我依然热爱它们。

几天前收拾房间把这些小器皿统统摆放在桌面时,终觉高一这一整年时间流逝的太快,好像努力抓住后到头来却仍是一场莫名。
可是这些笨拙的陶器见证一切,于是我很诚心地对着它们说了一句,谢谢。

顺便一提,裕太那小鬼已经成为了高一生,青学的。
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玩了,彼此都忙着学业课程,但感情之间却不见淡漠,也许有些人,有些感情注定是无法被时间所抹煞的。


裕太某一天放学时,突然对不二说:“哥,改天我们去郊游吧。”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不二笑起来的样子干净而剔透。

“因为啊,上野那家伙说骑脚踏车郊游很酷诶!”只不过是这么说着,裕太就已经一脸兴奋,嘴角咧到了后耳根,特别得意的表情。

“骑脚踏车?不行哦,”不二看看我,笑着对裕太解释,“笠原不会骑呢。”

裕太的表情一下子就耷拉下来,指着我,咬牙切齿了半天,吐出了几个字,“你,拖油瓶!”

“裕太,好歹我也是前辈,再这么说话,我就不客气了啊!”我举起手臂装作敲他栗子的模样。

“哦?”裕太坏笑了一声,快速抽走了我准备带回家的小陶罐,元气满满的挑衅,“啧啧,不客气啊?还真是想见识一下呢……”

我冲上前去想要抢回来,却不料他向后一跳灵巧地抽身回去,嚣张地挥了挥手,继续说:“你看,我就说嘛,动作这么慢,怪不得学不会骑车。”

“裕太你给我老实站住!不要跑!”

“不跑?傻瓜才不跑呐!”说完便脚底抹油一样飞快的遛了。

可恶的小鬼!!!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不二把东西还给了我,同时对这个拙劣制品表示了‘委婉’的称赞,“其实,看久了的话还是很好看呢,呵呵。”

一旁的裕太笑得猖狂而后又不满地哼了好几声,对我表示不能骑脚踏车郊游而产生的不满。
默默叹了口气,却觉得开心,因为至始至终他们谁也没说过要丢下我这样的话,感动着,也温暖着。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裕太对脚踏车居然有着这么强烈的执念,两天以后的晚上,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对我说:“后天正好休息,我亲自教你骑车!”

“哈?!”很想问他是不是犯糊涂了?但是看到他那准备好牺牲一样壮烈的表情后,只好把话吞了下去。

“还,还真是麻烦你了……”我想我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定生动极了。

世界上所谓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大概在裕太身上是最好的体现了。
我来到他家附近的公园里时,看见的是坐在长椅上看书的不二,一身纯白,低眉敛目,却无法挡住他自身散发出恬然与淡泊的气息。

我把从父亲那里借来的脚踏车立在树旁,走到不二身边坐下,问:“裕太呢?”

有些无奈的笑容,彼此沉默了1秒,然后异口同声地——
“睡懒觉?”
“睡懒觉。”

果然——

初秋的天晴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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