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 作者: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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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 作者:黄易-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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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少龙正心有所思,闻言伸手过去,搂着归燕的蛮腰,在她玉颊吻了一口。 
  单美美这时捧起满斟的酒杯,娇声道:“美美先喝一半,余下的代表美美对大人的敬意,大人请赏脸。” 
  一手举杯,另一手以广袖掩着,以一个优美无比的姿态,提杯而饮,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项少龙留神注意,见她没有拿杯的手在袖内微有动作,还不心里雪亮,知她是趁机把毒药放入酒里。 
  广袖垂下,改以两手捧杯,送至项少龙唇边,眼光却垂了下去。 
  昌平君等鼓掌叫好。 
  项少龙看着眼前剩下了半盏的美酒,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是否该当场揭破毒酒的玄虚呢?这或者是对付管中邪的最佳良机了。 

第一章 咸阳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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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少龙细察单美美送至唇边的半杯美酒,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情状。 
  他才不信药末可以不经搅拌而遇酒溶解,只是在这古时代油灯掩映的暗光下,根本难以看清楚酒内的玄虚。 
  他旋即放弃了借揭发这杯毒酒来对付管中邪。非是此事不可行,因为只要抓住单美美,就不怕她不供出在后面主使的是管中邪。 
  问题是那等若和吕不韦公然撕破脸皮,失去了一直以来尔虞我诈的微妙形势。 
  只要想想吕不韦仍有七、八年的风光日子,就知这做法如何不智。 
  假设此事牵连到缪毒身上,那就更复杂了。 
  同时想到假若自己能诈作喝了这杯毒酒,那管中邪和莫傲将再不会另定奸计陷害自己,事后还会疑神疑鬼,以为自己不畏毒酒,又或单美美没有依命行事,瞎自猜疑,岂非更妙。 
  这些想法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掠过项少龙脑际,心中已有定计。 
  项少龙一手取过毒酒,另一手挽着单美美动人的小蛮腰,哈哈笑道:“美美小姐须再喝一口,才算是喝了半杯。” 
  身子背着归燕和下席的管中邪诸人,就要强灌单美美一口酒。 
  单美美立时花容失色,用力仰身避了开去,惊呼道:“项大人怎可如此野蛮哩!” 
  项少龙趁机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单美美用力过度,立时倒在席上。 
  趁对席的昌平君等人注意力全集中到单美美身上时,项少龙手往下移,把酒泼在几下,又藉把这蛇蝎美女扶起来的动作,掩饰得天衣无缝。 
  单美美坐直娇躯,惊魂甫定,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大笑道:“累小姐跌倒,是我不好,该罚!”举杯诈作一饮而尽。 
  对面的昌平君叹道:“原来项大人这么有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美美小姐肯当众在席上乖乖的躺下来。”场内自是又爆起一阵笑声。 
  项少龙放下酒杯,只见单美美诈作娇羞不胜地垂下头去,免得给人看破了她内心的惊惶,神情微妙之极。 
  左边的归燕又为他斟酒。 
  管中邪笑道:“项大人若能忍一时之痛,今晚说不定可得到美美小姐另一次躺下来的回报哩!” 
  昌平君兄弟又一阵哄笑,诸女则扮出娇羞样儿,笑骂不休。 
  项少龙探手再搂紧单美美柔软的腰肢,把酒送至她唇边,柔声道:“这一杯当是陪罪好了!” 
  单美美仰起香唇,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默默的把整杯酒喝了。 
  众人轰然叫好。 
  另一边的归燕不依道:“项大人竟厚此薄彼呢!” 
  项少龙见管中邪没有生疑,心中大喜,道:“我这人最是公平,来!让我侍候归燕姑娘喝酒。” 
  昌文君怪叫道:“喝酒有啥意思,要嘴对嘴喂酒才成。” 
  归燕一声嘤咛,竟躺到他腿上去,一副请君开怀大嚼的诱人模样,幸好没有压着后侧的伤口。 
  项少龙眼前腿上虽是玉体横陈,心中却没有很大的波动,一来心神仍在单美美和管中邪身上,暗察他们的反应;另一方面总认为归燕只是奉命来讨好自己这京城军警首长,曲意逢迎,尽是虚情假意。 
  归燕的姿色虽比不上单美美,但众女中只有侍候管中邪的杨豫可与她比拚姿色,占占她便宜亦是一乐。于是衔了一口酒,低头吻在归燕的香唇上,度了过去。 
  归燕娇喘细细,熟练合作地喝下去,如此仰身喝酒并不容易,可真亏了她呢。 
  在众人怪笑喝彩下,项少龙正要退兵时,给归燕双手缠个瓜葛紧连,香信暗吐,反哺了半口酒过来。 
  项少龙不由涌起销魂滋味,放开怀抱,也运舌相迎,享受一番后,才与玉颊火烧的归燕分了开来。 
  昌平君等鼓掌叫好。 
  归燕娇柔无力地靠近了他,媚态横生道:“项大人今晚不要走好吗?奴家包保你腿伤不会加剧。” 
  由于她是耳边呢喃,这两句话只有另一边的单美美听到,后者神情一黯,垂下螓首,显是因项少龙“命不久矣”,而自己则是杀他的凶手。 
  项少龙吻了归燕的粉颈,笑道:“这种事若不能尽兴,徒成苦差。”又探手过去搂着单美美的纤腰,故作惊奇道:“美美小姐是否有什么心事呢?” 
  单美美吃了一惊,言不由衷地道:“项大人只疼归燕姊,人家当然心里不快了。” 
  管中邪忙为单美美掩饰道:“项大人能使我们眼高于顶,孤芳自赏的美美小姐生出妒意,足见你的本事,今回轮到我等兄弟们妒忌你了。” 
  项少龙暗骂谁是你的兄弟时,昌文君笑道:“这另一口酒项大人绝省不了。” 
  项少龙暗忖一不做二不休,逗逗这凶手美人也好。遂衔了另一口酒,俯头找上单美美的樱唇,度了过去,事后仍不放过她,痛吻起来,陈仓暗渡中,以二十一世纪五花八门的接吻方式,对她极尽挑逗的能事。 
  单美美原本冷硬的身体软化了,生出热烈的反应。 
  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在这种异乎寻常,又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刺激下,单美美心中歉疚,反动了真情。 
  唇分后,单美美眼角隐见泪光,显见她以毒酒害他,亦是迫不得已。 
  项少龙反不想急着离去,怕人发觉几下未干的酒渍。 
  这时归燕又来缠他,项少龙灵机一触,诈作手肘不慎下把仍有大半杯的酒碰倒席上,盖过了原本的酒渍。 
  一番扰攘后,单美美出乎众人意外的托词身体不适,先行引退。 
  少了这最红的姑娘,昌平君两兄弟兴致大减,项少龙乘机告辞。 
  归燕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把他直送到大门停泊马车的广场处,千叮万嘱他定要回来找她,又迫他许下诺言,才肯放他到昌平君的马车上。 
  忽然间,项少龙亦有点爱上了这古代的“黑豹酒吧”了。 
  回到衙署,见到值夜的滕翼,说起刚才发生的事,后者也为他抹了把冷汗。 
  滕翼叹道:“我们的脑筋实在不够灵活,总在想莫傲的奸谋是在田猎时进行,岂知竟在今晚暗施美人计,若能知道药性,少龙就可扮得更迫真一点了。” 
  项少龙肯定道:“毒药定是在田猎后才发作的。”滕翼讶道:“三弟怎么这般有把握。” 
  项少龙道:“图先告诉我莫傲造了一批可在水底进行刺杀的工具,该是用来对付你和荆俊的,事后若我再毒发身亡,那乌家就算想报复也无人可用了。” 
  滕翼大怒道:“我若教莫傲活过这三天田猎之期,便改跟他的姓。” 
  项少龙忽然脸色大变,道:“我们一直想的都是己方的人,说不定莫傲的行刺目标包括了鹿公和徐先在内,那就糟了。” 
  滕翼吁出一口凉气道:“吕不韦没那么大胆吧?” 
  项少龙道:“平时该不敢如此胆大包天,可是现在形势混乱,当中又牵涉到高陵君的谋反,事后吕不韦大可把一切罪责全推到高陵君身上,有心算无心下,吕不韦得逞的机会实在太高了。” 
  想到这里,再按耐不下去,站起来道:“我要去见鹿公,向他及早发出警告。” 
  滕翼道:“我看你还是先去见徐先,论精明,鹿公拍马都比他不上,他若相信我们,自会作出妥善安排。” 
  项少龙一想确是道理,在十八铁卫和百多名都骑军护翼下,装作巡视城内的防务,朝王宫旁徐先的左丞相府去了。 
  由于现在他身兼都卫统领,除了王宫,城内城外都是在他职权之内。 
  因刚才的宴会提早结束了,所以现在只是初更时分,但除了几条花街外,其他地方都是行人绝少,只是偶有路过的车马。 
  到了左相府,徐先闻报在内厅见他,这西秦三大名将之一的超卓人物微笑道:“我早知少龙会在田猎前来见我的了。” 
  项少龙大感愕然道:“徐相为何会有这个想法呢?” 
  徐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大秦自穆公以来,跃为天下霸主之一。可惜东向的出路,一直被晋人全力扼住,故只能掉过头来向西戎用兵,结果兼国十二,开地千里。穆公驾崩时,渭水流域的大部份土地均落入我们手上。可是由那时始,直至现在建立东三郡,二百多年来我们毫无寸进。 
  究其原因,与其说出路受阻,不若说是内部出了问题。我若强大,谁可阻拦?故这仍是个谁强谁弱的问题。” 
  项少龙对那时的历史不大了了,只有点头受教的份儿。 
  徐先谈兴大起,喟然道:“三家分晋后,我们理该乘时而起,可惜偏是那四十多年间,朝政错出常轨,大权旁落乱臣手上,粗略一算,一个君主被迫自杀,一个太子被拒不得继位,另一君主和母后一同被弑,沉尸深渊。魏人乘我国内乱,屡相侵伐,使我们尽失河西之地。” 
  项少龙开始有点明白徐先的意思,现在的吕不韦正在这条旧路上走着。无论吕不韦是否夺权成功,甚或废了小盘,最后的结果就是秦国始终不能称霸天下,这正是徐先最关心的事。 
  徐先长身而起,沉声道:“少龙!陪我到后园走走!” 
  项少龙心内起了个疙瘩,知他必是有秘密要事须作商量。 
  明月高照下,两人步入后园里,沿着小径漫步。 
  徐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秦人与戎狄只是一线之隔,不脱蛮风,周室京畿虽建于此地,只是好比覆盖褴褛的锦衣,周室一去,褴褛依然,至今仍是民风犷野。幸好孝公之时用商鞅变法,以严刑峻法给我们养成守规矩的习惯,又重军功,只有从对外战争才可得爵赏,遂使我大秦无敌于天下。可是吕不韦这么一搞,恣意任用私人,又把六国萎靡之风,引入我大秦,使小人当道,群趋奉迎、互竞捧拍之道,这于我大秦实是大大不利。他那本吕氏春秋我看过了,哼!若商鞅死而复生,必将它一把火烧掉。” 
  项少龙终于听到在鹿公这大秦主义者排外动机外另一种意见,那就是思想上基本的冲突。吕不韦太骄横主观了,一点不懂体恤秦人的心态。 
  他接触的秦人,大都坦诚纯朴,不爱作伪,徐先、鹿公、王齿、昌平君兄弟、安谷奚等莫不如是。 
  比较起来,吕不韦、莫傲、管中邪、缪毒等全是异类。 
  秦人之所以能无敌于天下,正因他们是最强悍的民族,配以商鞅的纪律约束,真是谁与争锋。 
  吕不韦起用全无建树的管中邪和吕雄,于后者犯事时又想得过且过,正是秦人最深恶痛绝的。 
  小盘以严厉果敢的手段处置了吕雄,这一着完全押对了。 
  徐先停了下来,灼灼的眼光落到项少龙脸上,沉声道:“我并非因吕不韦非我族类而排斥他,商君是卫人,但却最得我的敬重。” 
  项少龙点头道:“我明白徐相的意思了。” 
  徐先摇头叹道:“吕不韦作茧自缚,以为害了大王,秦室天下就是他的了。岂知老天爷尚未肯舍弃我大秦,出了政储君这明主,所以我徐先纵使粉身碎骨,亦要保储君直至他正式登上王座。” 
  项少龙暗吃一惊,道:“听徐相口气,形势似乎相当危急。” 
  徐先拉着他到一道小桥旁的石头坐下来,低声道:“本来我并不担心,问题是东郡民变,吕不韦派了蒙骜和王齿两人前往镇压,一下子把京师附近的军队全抽空了,现在京师只有禁卫、都骑、都卫三军在支撑大局,形势之险,实百年来首次见到。” 
  项少龙皱眉道:“据我所知,东郡民变乃高陵君和赵将庞爰两人的阴谋,吕不韦没有说清楚这事吗?” 
  徐先脸上阴霾密布,闷哼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高陵君有多少斤两,谁都心中有数,十个高陵君都斗不过半个吕不韦,怎会到事发时,吕不韦才猛然惊觉,仓猝应付?” 
  项少龙心中冒起一股寒意,嗫嚅道:“徐相的意思是──” 
  徐先断然道:“这事必与吕不韦有关,只要吕不韦把奸细安插到高陵君的谋臣内边,就可像扯线公仔般把高陵君控制在手上,制造出这等形势。” 
  再肃容道:“只要吕不韦在这段期间内,能把你和两位副统领除掉,都骑都卫两军,都要落进吕不韦手内,那时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之所以猜到你今晚会来见我,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假若你确非吕不韦的人,以你的才智,必会发觉不妥当的地方,少龙明白了吗?” 
  项少龙暗叫好险,要取得徐先的信任确不容易,直至刚才,徐先仍在怀疑自己是吕不韦一着巧妙的棋子,或可说是多重身分的反间谍。 
  有点尴尬地道:“多谢徐相信任。” 
  又不解道:“纵使吕不韦手上有都骑都卫两军,但若他的目标是政储君,恐怕没有人肯听他命令。” 
  徐先叹道:“少龙仍是经验尚浅,除非吕不韦得到了全部兵权,否则绝不会动储君半根毛发,此乃愚不可及的举动,可是只要他能把我和鹿公害死,再把事情推在高陵君上,那时秦室还不是他的天下吗?蒙骜不用说了,王齿这糊涂鬼在那种情况下孤掌难鸣,加上又有太后护着吕不韦,谁还敢去惹他呢?” 
  接着双目厉芒一闪道:“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受制于人。 
  吕不韦一天不死,我们休想有好日子过,大秦则是重蹈覆辙,受权臣所陷。” 
  项少龙差点呻吟起来。 
  站在徐先的立场角度,策略上完全正确。 
  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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