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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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回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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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一时又是担忧,絮絮叨叨的再顾不得原先还生着陈则涵的气,“你都懒散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着急这么会儿功夫,做什么这么卖命?你看你,都要成家的人了,倒不见喜庆的神气。哎,你怎么就不让娘省省心?”
“孩儿愚钝,总让娘为孩儿操不完心。”陈则涵倒让杜氏的一番言之切切弄得无言以对,最终只嗫嚅了这么一句。
杜氏听了这句话,反倒泄了一肚子的怨气,只拉着陈则涵进了书房,在桌边坐下,又给陈则涵倒了一盏茶,略整了整他的衣襟,才说道:“往日娘总护着你,倒让你惹了你爹爹的不快,也是娘对不住你。往后你有了新妇,便轮不到娘了,你且好好用功,你爹爹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的,可都晓得?”
杜氏说着说着语气不知不觉就泛了酸,一双不知何时被岁月刻下细细痕迹的眼早已泪意朦胧。
陈则涵闻言唇角略动了动,点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竟带着呜咽。
一时母子俩两相对望,窗外忽的飘进来一片离了枝的绿叶,书房内霎时盈满了愁绪。
苏珺兮这几日都在琢磨该送什么给陈则涵作新婚贺礼,只是苦思冥想了好几日,也寻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来。
一时心烦,苏珺兮干脆丢了脑中的一团乱麻,走到自己的妆台边,沉思了一会儿,便打开自己的妆奁,一样一样地取出陈则涵送她的首饰来,一只镯子、一支青梅簪、一枚雕花玉环绶……
苏珺兮忽而轻浅一笑,取出一双玉兔捣药耳环来,看着其中一只断了耳朵的玉兔,苏珺兮便想起小时候她刚扎耳洞时,疼得泪眼婆娑,陈则涵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对憨态可掬的白兔捣药耳环来哄她,结果陈则涵给她换耳环的时候,一下扯了她的耳朵,她一疼甩手就将耳环打了出去,就摔断了这只玉兔的耳朵,从此这对耳环就再也没有戴过。
苏珺兮想着又一眼瞥见妆台上的一个小巧的桐木匣子,取过来轻轻打开,不禁叹了口气,那只陈则涵用柳叶为她裁的翠蜻蜓花钿已经干地起了皱痕,早已看不出原来的精致模样。
清风在一旁坐着,看着苏珺兮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时而又巧笑连连,不禁奇怪:“小姐在寻思什么?我看你脸上倒是演了好一出热闹的戏!”
苏珺兮顿时窘迫不已,忽的心中又一阵惊喜,只转眸看着清风,可不是,往日的清风又回来了!
清风被苏珺兮看得有一丝莫名,苏珺兮见了清风的异样神色才反应过来,道:“我是在想,给大哥备一份什么样的贺礼合适。”
清风闻言正想说话,却给清霜抢了先:“小姐,依清霜来看,小姐倒是不必费那个心,只送一份寻常的贺礼去也就罢了。”
苏珺兮闻言,心下一番思量,倒觉得清霜所言极是。她与陈则涵的情谊,只怕日后就要收敛收敛了,如此,倒真不必费心思量送什么样的贺礼给陈则涵。而若是只送寻常的贺礼,那就更不需要她费神了,反正她也没有那个经验,只消吩咐王叔置办妥当即可。
如此想着,苏珺兮倒真是舒了一口气。只让清霜把王叔叫来,细细吩咐他先认真备下一份得宜的贺礼,到时给陈府送去。
七月初三,宜祭祀,求财,嫁娶,订盟。陈则涵正式行亲迎之礼,往何府迎娶何氏入陈府。
苏珺兮携贺礼前往陈府观礼,却因是女眷的缘故,只在陈府内院陪着陈府六小姐陈妍忙进忙出,接待各方女宾,不禁也一番手忙脚乱,等闲下功夫,宴席早已杯盘狼藉,曲正欢,人渐散。
陈妍两年前就已经出嫁,自然有过闹洞房的经历,却是自己盖着盖头羞红着脸任由别人在外头闹去,因此这回无论如何她也想当个观众看别人闹笑话,于是一闲下来就拉着苏珺兮往陈则涵的小院走去。
才到得门口,就响起一阵喧哗,苏珺兮和陈妍往前行了几步,便瞧见客厅里闹哄哄的竟是一群喝得红光满面、调笑谐骂的男人,大约都是陈则涵的至交好友,因此避开其他宾客,单独在陈则涵的小院里开了席面,也没得顾忌只闹得人仰马翻。
陈妍一看这架势,不禁又嫌都是一堆男人,乱哄哄的没什么好看头,略站了站,便携着苏珺兮往陈则涵的院子逛去。
苏珺兮心中疑惑,只觉得陈妍似有话要对她说,因此压下疑问,默默地任由陈妍挽着,在小园里闲步。
不期然一阵凉风吹来,不知哪里又飘来几片残花碎瓣,大约是花事已尽,秋天悄然而至了。
果然,陈妍停下脚步,替苏珺兮拨去发间的花瓣以后就开了口,清冽的语气在柔和的晚风中显得有些突兀:“苏妹妹,你可后悔?”
苏珺兮一愣,不知陈妍所指,只用探寻的目光望着陈妍。
陈妍见状,反倒收了适才的犀利语锋,挽着苏珺兮继续漫步:“也是了,见你不知所以,我便也明白了,你确实对大哥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苏珺兮恍然,原来说的是这事。心中却思量,陈妍怎么知道此事?是她自己看出来的,还是杜氏与她有一番计较?
苏珺兮脑中已经转了几回,面上却露出尴尬的笑来:“六姐姐在大哥的大喜之日说这个做什么?”
陈妍闻言倒笑了:“苏妹妹,虽说我替大哥遗憾,可说句心里话,我倒不希望你嫁给大哥。我们同是女子,我说句不矫情的话,大哥实不是良人之选。”
苏珺兮倒不惊讶陈妍的直白,陈妍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不假,却也透着一股霸气,因此在她看来,反倒多了两分直爽。此刻听了陈妍也算推心置腹的话,苏珺兮却不好做什么表态,因此只避过了陈妍的话锋,与她玩笑道:“哪里有像你这样说自己的亲大哥的?”
“哎,我这位大哥素来就没有大哥的威风,你看往日他几时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我,大哥哪里会总喜欢往你苏家跑?”
……
在这夏日将近、秋风乍来的夜晚,星月都被陈府通明的灯火掩去了华彩,两个昔日的玩伴不禁放开了话头,心中只无限轻松愉快地回忆起旧年往事来。
不知不觉,苏珺兮渐渐离了陈则涵的小院,背后的灯火喧哗也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苏珺兮与陈妍嬉笑中,不经意抬头望了一眼看不真切星月的夜空,心中悄然划过一个人温淡的笑容,旋即心弦一颤,便清晰地感觉出自己的慌乱,想起那日自己在万径园落荒而逃的情形,心思不由又转到李景七身上,不自觉在心间默念了一声:李景七。

  第二一章 盈盈乞巧心 七月流火,寒天将至。到了晚间,泼墨似的夜空繁星点点,横过天际的皎皎河汉却有几许清浅,就仿佛夜空披上了一条最朦胧的纱罗披帛。
七月初七,乞巧节。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苏珺兮倒不是很在意过不过这个节,但她很乐意看着家里几个如花少女带着甜蜜的祈盼,向这个古老的传说乞求智慧、灵巧,甚至是美满姻缘。
这日一大早,清风、清霜和王婶几人就忙不迭地张罗开了,先是拉着苏珺兮带着小瓷瓶去园子里收集晨间的露水,接着又要用早就准备好的油面糖蜜等食材做出各式各样的乞巧果子。
做起乞巧果子来倒真是繁琐得紧,苏珺兮看着几人忙前忙后,忍不住说道:“去市面上买些也无妨的,我看市面上做得那些,像笑厌儿就精致的很。”
王婶闻言不禁笑嗔:“小姐快莫要说这惹人笑的话,市面上买的怎么能和我们自己做的相比?单单这诚心就不够。小姐素来是个大方的性子,今日也别害羞,快去洗洗手,此次你也得来做几样,我们今晚要好好为你乞一份美满姻缘呢!”
“可不是,我早就准备好了针线,今年小姐无论如何也要一样一样的亲自做过一遍。”清霜也附和道。
苏珺兮在家一向不矫情,眼看无法推辞众人的热情,也就顺着她们的意,亲自做了几个果子花样。
及至日暮时分,西天霞飞如醺,给七夕更添了一层暧昧旖旎的色彩。
王婶打扫干净了苏珺兮闺房边上的小园,选了一处露天的空地,置好桌案,天色便黯了下来,星月依稀明媚。苏珺兮领着清风和清霜将日间做好的乞巧果子一一摆上案,又添了莲蓬、白藕、红菱等新鲜的时令瓜果和女红针线,以及茶、酒和香炉等祭品,苏珺兮还摘了几朵开得好的晚荷,拿一只百合青瓷花瓶插了置于桌案一角。
除去王叔、阿虎和阿豹,苏家诸女子此刻便围在此处一起过节。王婶已是即将半百的妇人,因此只在一旁伺候着。
还没等苏珺兮回忆起往年都如何过这个节,王婶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垫子,轻轻置于桌案前方的空地上,随即转身拉过苏珺兮:“小姐,今晚你要第一个来拜织女,诚心诚意地乞求个美满姻缘,将来嫁个如意郎君,如此王叔和王婶这辈子才能安心地去见老爷和夫人。小姐若是害羞,便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只要心诚,织女仙子定会听进去。”
说罢,王婶走至桌案边,点好香,复又转头望着苏珺兮。
苏珺兮看着王婶殷殷企盼的神情,不知夹着几许情深义重,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不知不觉就在垫子上跪了下来,对着天际的迢迢河汉拜了几拜,在心中默默祷祝家中诸人以及陈府亲友平安康健,祷念完毕,苏珺兮望着朗朗夜空中的皎皎明月,许是气氛太过氤氲暧昧,不期然又忆起那个温淡的笑容,怎么也挥之不去,思绪便也跟着飘忽起来。
出神间,苏珺兮被清风的一声轻唤唤醒,只听清风一阵清笑软语:“小姐如此诚意,织女仙子必定记着你的心愿呢!”
苏珺兮不由飞了一记白眼给清风,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接过清风递来的七尾针和五彩丝线,对着渺渺清辉仔细地穿起线来,不消一会儿就穿好了,苏珺兮将七尾针连着五彩丝线置于案上,随即又伸出双手接了清霜倒出的清晨收集的露水,轻轻抹在眼上和手上以求眼明手巧,事毕,苏珺兮对着天际耀眼的织女星又是几拜。
王婶随即将苏珺兮扶起来,嘴里只不住地念叨着:“这可好了,这可好了,织女仙子定要遂了小姐的愿望。”
一直精明能干的王婶,此刻倒惹得众人纷纷掩嘴偷笑。
苏珺兮亦轻笑开,却见清风走至垫子前跪了下来,对着鹊桥也是几拜,随即听她念起一首歌谣:“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乞我亲友千百岁,乞我小姐千万年。”
苏珺兮听得清风将最后一句“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改了,不由上前将清风扶了起来,只道:“傻孩子。”
清风微微一笑,倒显出几分憨执。
随即,清霜、清雨,甚至连仍带着几分羞怯的清露,也纷纷对着织女乞巧祷祝完毕,这乞巧仪式才告一段落。
苏珺兮特许了几个丫环不必顾忌身份,加之清风和清霜带头,因此连清雨和清露也放开了手脚,围着桌案赏月嬉戏吃果子,一时园内欢声笑语,溢满花季少女的浪漫情怀。
“小姐,前阵子我在清明的斗茶会上偷师学了一样好茶,今日便为小姐献献丑,也顺便讨个巧。”清霜不知何时取了烹茶器具来,在园子一角摆开。
清霜聪慧,自小看着苏珺兮的爹爹苏世林烹茶,不想竟然无师自通了这门技艺,着实令苏珺兮佩服了一把。苏珺兮对清霜的手艺不疑有他,但适才清霜的话却令她好奇不已:“我自然想瞧瞧你的新手艺,只是为何你清明学的功夫要到现在才献艺?”
清霜狡猾一笑,却道:“小姐等尝了我的新茶再说。”
说罢,清霜点火烧起小炉,随即取过一碗绿茶末,用筛子仔细筛出细末。不多时,小炉中的水蒸腾起阵阵白雾,清霜取水先将黑瓷茶盏烫洗一遍,才取了大约两钱的绿茶细末倒入黑瓷茶盏中,随即注入沸水,一时,黑瓷盏中碧汤白沫,正是唐人卢仝的诗句: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看到这里,苏珺兮便明白了,这是后世绝迹了几百年的抹茶,心中惊奇不已。
清霜将烹好的茶递给苏珺兮,苏珺兮接过轻轻地吹了几下,抿了一口,方道:“果真不减绿茶清香,却少了几分苦涩之感。”
清霜闻言笑道:“小姐,这抹茶是用碾茶碾的,只是又不同于一般的碾茶,需在采摘前二十日搭棚遮阳,方能去了绿茶的苦涩。清明斗茶会上我知道了此番技艺之后,心想小姐向来不爱茶的苦涩,兴许会喜欢这抹茶,因此便想试着泡一盏与小姐尝尝,只是那时春茶早已采摘了,只好拿园里的几株夏茶试了试……”
不等清霜说完,王婶就直摇头,一旁的清风更是笑斥道:“我道那几株茶怎么突然就娇贵了呢?原来是你捣的鬼,外头又不是没有得卖的,你还非得自个儿折腾一番。你真是……”
苏珺兮不由笑翻,想不到向来行事谨慎细致的清霜也有如此痴儿的行径。看着清霜的双颊越来越红,苏珺兮连忙止住清风:“难为她花了这么多的工夫,想是夏茶比之春茶苦涩,所以这抹茶倒也不算好品质。”
清风这才缓了局促,脸上红晕略淡了些:“我也只是姑且试一试,也没有花多少工夫。小姐若是喜欢,往后我们就买了品质好的碾茶来做。”
苏珺兮的爹爹苏世林生前痴迷茶道,在自家园子里种了几棵茶树,倒也不是什么好茶,只是一番清雅茶客的闲趣罢了。苏珺兮心想,既是爹爹昔日乐趣,茶树又是他留下的,如今清霜也酷爱此道,何况伺弄几株茶树也添不了多少工夫,因此便让清霜照料也是好事一桩,正想着忽而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对清霜说道:“横竖我们家里也就王叔喝茶,倒不用去外面买什么茶了,清霜你便用那几株茶树采的茶叶做吧。我正好有一个主意,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试一试?”
“小姐又有什么巧心思?可见今晚还真是织女仙子灵验了。”王婶不禁笑着打趣苏珺兮。
几个小丫环听罢都偷偷笑开,苏珺兮不搭理王婶,只按着自己的思路说给清风和清霜听:“我也不怎么喝茶,不过若是用这抹茶做果子呢,倒是清爽的很。”
“小姐这嘴还真是刁钻的很,往日我做果子就几乎愁白了头,不放蜜糖呢,小姐嫌无味,放了蜜糖呢,小姐嫌腻,这下可好了,我不用再发愁了,还得谢谢织女仙子,王婶只希望织女仙子今日多灵验几个祷祝呢!”
苏珺兮正无奈,不知怎么接王婶的话,清风却来了兴致:“我说,日里做乞巧果子还剩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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