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成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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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步成湿-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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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眼眸微深,自然而然走到郭嘉身边,相互行过礼,并肩而行。然后,藏于袖中之手,紧握了郭嘉的。曹植的手掌干燥,应对他的手掌,微有些凉。郭嘉怔了怔,很快反握过去。
此刻街中皆是百姓,他们走在其中,没有任何违和。
他们分开半年有余,相互之间却没有丝毫陌生。也许甚至是这半年的缓冲,使得曹植面对郭嘉反而没有了赧然与尴尬,而是自然而然的爱慕,与将他放在对等地位相处的从容。
再不是学生与先生,再不是后辈对长辈。
郭嘉自然也是知晓的。他什么也不说,只与曹植一齐自街道人群中,缓缓穿行而过。
——像是穿过整整一条生命之路。
只是生命总归是长久的,而这一条街却太短了。一离开了这一条街,曹植便放开手,对上郭嘉的眼微笑道:“近日邺城,风光不错。明日正是学生休沐日,先生可愿与学生一起出游?”
郭嘉心中止不住的些微失落。
也许是喜欢一个人的缘故,总是希望能与那一人再多接近一些。纵然理智告诉他不应如此,也忍耐不住心中意动。
他凝视眼前青年,这样年轻一张脸,这样专注且认真的一双眼。便颔首道:“好,明日便一同去游湖。”
曹植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郭嘉瞧着他这般模样,眼中戏谑油然:“去游个湖而已,子建便如此开心?”
曹植盯着郭嘉双眼,温柔道:“只要与先生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学生都觉得开心。”
郭嘉眸光闪动。
将郭嘉送回府邸,曹植又占了片刻,才愉快地归家。
算起来,恐怕算得上他与郭嘉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吧?
一想到“正式约会”四字,思及郭嘉那张温和的脸庞,曹植心中便似有小猫轻挠,使得他的唇角无可抑制地上扬。
嗯……明日阳光灿烂,湖心平静悠然,船下波澜荡漾……而他与郭嘉既已心意相通,那么发展点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然而翌日,曹植前去接郭嘉时,却在他府前瞧见了负手而立的郭嘉……以及杨修,郭奕。
曹植当下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瞧着郭嘉,甚为幽怨。
郭嘉敛眸,掩去眸中笑意油然。他对杨修道:“子建既已来了,我们便出发罢。”
杨修眉梢微扬。他看了曹植一眼,淡道:“四公子这是什么表情呢?瞧着,仿佛是我等碍着了您什么事儿。”
郭奕闻言,亦是狐疑地瞧着曹植,仿佛是在探究他的默然源起何处。
独郭嘉笑而不语。然后,对他眨了眨眼。
曹植心中内流满面,面上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呢,游湖这种事情,当然是人越多越有意思啊!先生与师弟愿意前来,学生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修轻慢嗤笑一声,利落爬上曹植马车。
曹植眼睁睁瞧着郭嘉与郭奕转身上了第二辆马车,转头无奈瞧着自上车便开始闭目养神的杨修,心中万般纠结,难以言说。
杨修似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睁眼对他扯了扯嘴角:“呵呵。”
曹植:“……”
他摸了摸鼻子,令洛安赶车去湖边,对杨修没话找话道:“先生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
杨修拂了拂衣袖,也不看他,反而意有所指:“在下吃好睡好,也不及四公子春风得意啊。”
这话中深意,令曹植莫名心虚,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他正要扯开话题,忽然想到了此前郭嘉提醒他对杨修的纵容忍让,也许会导致某些不利结果。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很快眯了眼,模棱两可道:“先生说错了,如今已是夏日了。”
杨修拂袖动作一顿。
他缓缓侧头,去看身旁青年。八个月未见,他觉得曹植有了些许的变化——那些他意料之外的变化。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但对于他而言,却十分不适应。
他便静静凝视曹植许久,见曹植面上神色却一直是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终是敛眸,许久无语。
四人要去的湖,在邺城外城之北,距离城中有些距离。
郭奕看了片刻车外风景,才放下车帘对郭嘉道:“父亲心情很好?”
郭嘉弯了弯眼睛:“不错。”
郭奕瞧着他这般模样,心下不知为何就有些疑惑。他猜测道:“是因为师兄方才的表情?”
郭嘉瞧了他一眼,轻倚于车璧闭目养神起来:“你的直觉很准,奕儿。但有的时候,直觉只能告诉你表面事态,而非内里真相。”
郭奕凝视自家神在在的父亲许久,淡道:“是以儿只料中一半?”
郭嘉勾了勾唇角,轻笑起来。他并不在意郭奕知晓,甚至更希望郭奕能尽快知晓。只是纵然如此,他也只会同郭奕说。“有些事情,我想你也应当知晓,虽然,也许你亦是不赞同的。不妨再猜上一猜,何时猜中了,父亲何时同你说。”
郭奕眉头皱的愈深了。
至湖边,不远处还有小山,山清水秀。此地有不少文士雅士喜爱前来吟诗作赋,今日便有人在湖对岸抚琴。
四人侧耳聆听片刻,再环顾周遭情景,倒也是心旷神怡。岸边有竹筏,四人便踏上竹筏,任由竹筏随湖水缓缓四漂,于其中聊些趣事。
颇为悠然。
很快便至午膳时刻。曹植与郭奕将竹筏撑回岸边,准备用午膳。但许是并未估计到郭奕与杨修,曹植的准备并不充足,吃食不够四人。
郭嘉只瞧了一眼,便道:“会钓鱼么?”
曹植与郭奕摇了摇头,杨修则点头:“会。”
郭嘉又道:“那么会做鱼竿么?”
曹植与郭奕相视一眼,又迟疑着摇了摇头。
杨修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意味:“唉。看来,这一切都得我与奉孝自己动手了。”
郭嘉一笑道:“怎能令他们清闲呢?现在,奕儿去削两根细竹子,而子建去附近农家要些细针线来,刀、盐来。”
郭奕与曹植很快依言准备好了东西,制成了简易竹竿。如此粗糙的竹竿若能钓上鱼,大概是各种高手了。
郭嘉与杨修钓鱼,曹植与郭奕则寻了竹筏来,比赛谁人能更快地划到对岸。
杨修瞧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挑眉对郭嘉道:“或者,你我也来比一比?谁钓到的鱼多,谁便算赢。如何呢?”
郭嘉自然颔首:“赌注?”
杨修凝视着他,片刻后方才缓缓道:“你会烤鱼么?”
郭嘉微微一笑:“自然是会的。”
杨修眉头微蹙。他上下打量郭嘉,见他姿态从容,面上更是自信笃定,心中狐疑去了几分。他甩杆淡道:“还没想好。你有何建议?”他见郭嘉亦是摇头,便道,“不如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郭嘉眯了眯眼:“条件?”
“莫非你不敢么?”
郭嘉轻笑一声。他凝视杨修,忽然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激将法于我无用,不过这个赌,我应了。”
郭嘉应允不久,结果便出来了。却是杨修钓上了三条鱼,他则一条都没钓上。他对着曹植与郭奕无奈的目光,非但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道:“好了,现在既然有鱼了,那么烤上一烤,也就能吃了。”
曹植还以为是郭嘉准备烤鱼了,不禁夸道:“先生真是多才多艺,居然还会烤鱼呢。”
郭嘉眨了眨眼,吐出三字:“我不会。”
杨修:“……”
他见郭嘉居然还对他眨了眨左眼,示意之前是骗了他,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鱼竿,忍住一竿子敲下去的欲望,淡道:“那么,我的要求便是你来烤这三条鱼。”
郭嘉微皱了眉:“当真如此,不考虑其他?”
杨修缓缓扬眉。他瞧着郭嘉将鱼拎起,眼中又有了戏谑之意:“你先考好这三条鱼再说罢。”
郭嘉闻之,也并不纠结,反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曹植身上:“那么,子建来帮我,如何?”
曹植自然跟随。杨修瞧着他们前去湖边的背影,皱了皱眉。
郭嘉拎着三条鱼,仿佛闲庭漫步。曹植将这情景尽数收于眼中,颇有好奇之意味。
郭嘉蹲下身,将鱼放到地上。见曹植依然是盯着他,不禁笑道:“你看什么?”
曹植道:“额……君子远离庖厨,没想到先生居然会杀鱼,烤鱼。”
郭嘉不置可否。他破开鱼肚,将内脏尽数丢弃,然后笨拙地刮去鱼鳞。
曹植见之,迟疑道:“……先生你当真会烤鱼?”
“你觉得我会么?”
曹植道:“……我觉得先生会,先生就会了么?”
郭嘉挑眉,眼中居然有了杨修惯有的戏谑:“没错。”
“……那就会吧。”
“那么我烤的鱼,你敢吃么?”
曹植毫不犹豫点头:“为何不敢呢?”
郭嘉笑意愈深了:“哦?不怕我烤的不好吃?”
曹植思索一瞬,然后道:“其实我对先生的手艺,抱有的期望度并不算高。所以……毒不死我就好。”
郭嘉扬眉,与曹植相视一笑。“那么,子建放心,先生一定不会毒死你的。”
曹植凑近他,轻声道:“毒死学生的话,先生下半身幸福可就堪忧了。”
类似如此调戏的话语,曹植从前也说过。彼时郭嘉的反应是泼了他一脸冷水,简直悲催到了极点,却不知这一次郭嘉会如何反应呢?
郭嘉笑意愈深。他凝视着曹植双眼,意味深长道:“没关系,我还安好,如此便好。”然后,他微垂首,猛然举刀一刀将鱼劈成两半,而后抬首对曹植扬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曹植:“……”
……为何他喜欢的人比他聪明不说,还与日俱增地霸气了呢?这种设定真的没问题吗,完全不合理啊喂!
待清理完了草鱼,郭奕与杨修也已捡来干树叶树枝。杨修本是世家子弟,而郭奕亦被族人照顾的不错,吃住并无忧虑,因而这两人架起火堆,也废了不少力气。
待郭嘉烤完第一条鱼,已是不久之后了。他看了郭奕与杨修一眼,将烤鱼递给了曹植。曹植接过,对上一双期待的、另两双有些怀疑的眼,咬了一口
曹植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其实还不错。”除去味道淡了一些,肉老了一些,当真还不错。
杨修拍了拍手:“好,既是如此,那么奉孝接下来烤的鱼你都吃了罢。奕儿,奉孝,我们吃备好的食物点心,如何?”
曹植:“……”
郭嘉接过曹植手中烤鱼,也咬了口。而后皱了皱眉淡道:“太淡了一些,我重新烤一条罢。”语罢,又将之递给曹植,重新再烤一条。
曹植瞧着印上了两个牙印的那条鱼,略略红了脸。
许是郭嘉动作太过自然,郭奕甚至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同。然杨修的脸色却是蓦然一白,纵然很快恢复寻常,亦克制不住拢在袖中的指尖,缓缓蜷起。
这一日归去时,已是日落西山了。
曹植将人分别送回家,心满意足。
——虽然开头与过程似乎有些……坑爹,但是吃烤鱼什么的……还是挺带感啊!
五月,曹豫一周岁生辰。大约是继承了父母美貌,曹豫长的比曹植年幼更要可爱一些。他被曹操抱着的时候,也不认生,反而胆大道揪了曹操的胡子,又在他身上乱拱,逗得曹操开怀大笑。
曹操在家中摆了酒宴,借此机会见了见他所有的子嗣后代们。如今他们大多年处于十八岁左右,曹操虽不陌生,却也决不熟悉。
宴后,他又考校了这些儿子的功课,却无一人再如曹丕等人令他满意。
他最终叹了口气,命他们好好读书,也便罢了。
唯有曹丕之子曹叡,倒是令他眼前一亮。
如今的曹叡,已有九岁了。他在七岁时便启蒙上了学,天生聪颖,但凡明白一个道理,很快便能举一反三。曹操以一人因父母病危而触犯律法偷盗他人财物考校子嗣时,唯有曹叡稚嫩的声音说,
曹操眯眼瞧了许久,依稀可见昔日曹冲之影。
不久,天子派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曹操为魏公,七月,曹操在邺县设宗庙,翼州成为名副其实的国中之国。
便在此时,羌人自请为属国都尉。
曹操闻之大怒。
此事还需追溯至马超死后,曹操命毌丘兴为太守镇守安定。毌丘兴此人,善治世却不善用人。他在安定的这一年多以来,内抚吏民,外怀羌、胡,颇有成效。然而在不久前,他却犯了一个错误。
——派遣校尉范陵至羌中。
范陵者,有些才学,亦有小聪明,更有与他才学不符的野心。他便教羌人自请为大汉属国,若成,则他可为属国都尉。
曹操怒斥来使,见来使整个人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才深吸一口气抑下心中勃发的怒气。又命人唤来曹丕与曹植,以此事考校他们,应当得如何处理。
曹丕见文书,几乎是不假思索皱眉道:“羌人乃是外族之人,若答应羌人,则胡人、乌桓皆要如此效仿。是以儿以为,父亲决不可答应羌人请求!至于那毌丘兴,用人不利以至酿成如此大错,应当降职惩罚。”
曹操闭目颔首,淡道:“老四怎么想?”
曹植看了曹丕一眼,微笑起来:“儿赞成二哥,应当拒绝羌氏要求。只是那毌丘兴乃是治世能臣,儿以为父亲斥责他一番也就罢了,不必降职。”
曹丕拢于袖中的指尖,略略弯曲。但他面前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用着惯有的、宽容的、无限温和的,含笑着看了曹植一眼。
曹操睁开眼,正好看到这一眼。他不置可否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道:“老二说的没错,老四说的也没错。”这一句话,却在肯定曹丕的前半句,以及曹植的后半句。语罢,他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又认为当如何拒绝他们要求?”
曹丕与曹植沉思许久。
曹操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派遣使者前去说服羌、胡首领,而非直接以天子诏书拒绝。只是这合宜之人极难得,但凡人派得不好,必要激怒羌胡族人,届时若羌、胡之人入西凉破潼关而入,直面钟繇与张鲁,又是一大麻烦。
因而曹操的这个问题非但是在考他们对于人才的了解把握,更是在考校如何面对异族,安抚异族。
那么人选……
曹丕思索许久,方才寻得一位恰当人选,他正要开口,却听得曹植道:“如今之势,是羌人欲自立为我朝属国。他们既已上书天子,想来十分坚定这一策略。是以儿以为,无论父亲派谁过去都是无用的。不若下令西征羌人,一撮他们锐气。”
曹操闻之,方才将目光放到曹植身上,意义不明道:“哦?”
但曹植已不再言语,只是微微躬身,表示自己已说完了。
兄弟两人出门,正是午时阳光最猛烈时。曹丕眯了眯眼,表情颇为慵懒:“这五月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太过刺眼了。”
曹植抬首看了看,对曹丕道:“二哥既觉得刺眼,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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