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花卷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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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花卷西楼-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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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也是满脸惊疑,看来他当时也觉得丫头眼熟,只是没想到是西府的人而已,因为年纪尚幼的人是不能随便出入西府的。此时他的眼睛闪过凶光,入画把眼睛移开,希望自己只是看错而已。
  看着丫头跟着老爷走进书屋,西子清并无丝毫异常,起身给西老爷行了个礼,道:“爹怎么这么晚还来书屋,要什么书差人来取就是了。”
  西老爷朝儿子点点头说:“我是来取绝本的《西泠亭记》,好让措光拿去京城送与孔大人。”
  西子清闻言,会意的点点头,在隐蔽的地方找到这珍贵无比的绝本书。
  又让入画帮找了几本其他好书。西府里无人不晓得入画识字,每次有人找书都是叫这位伶俐的丫头找的,所以刚才老爷把她叫了回来。西老爷把书全交给了叫措光的凶相男子,并交待说:“此孔大人不好财色,只好书,这本《西泠亭记》更是他愿意穷其全部财产交换的书,你送与他,不愁他不愿意帮忙把尚明放出来。”措光低声说:“是,老爷,属下一定尽力办好这趟差事。”
  看来又是跟富家争斗,赔了个良将进去了吧!虽然这不是什么太秘密的事,入画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藏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主人们的秘密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临出门,丫头注意到一道凶光又在自己面前掠过,不由暗暗心惊。
  临西大公子婚期越近,府里的人更为忙碌。入画时不时想起那个长相凶恶的眼神,做什么事都加倍小心起来。
  偏偏事与愿违,怕什么就有什么。这天丫头刚刚把书屋打扫完毕,走到屋外,就听见里面哐当一声,要不是小容打扫完后跑出去玩,她还以为那小子惹祸了呢。
  跑进去一看,西府传家之宝,镶金雕花青釉瓷瓶被摔了粉碎。看着满地碎片,丫头惊呆了。刚才擦好之后,明明是把它稳稳地放回原位了啊!
  这尊瓷瓶是西老爷的曾祖父不知何处购得,因其色泽苍古优雅、质感如冰似玉,莫不为历代西府主人所喜好。
  因为此事兹大,府里管事的不敢做主,很快,丫头被带到了博园。刚好西老爷亦在府中,此时大大小小都聚在一起,商讨着西子清成婚一事。正讨论着如何把落枫居弄得再好一些,迎接郡主居住,就被府内管事的人打断了。
  入画直挺挺地跪在堂上,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如何说呢,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书屋的,而且自己还在门外,瓷瓶就碎了。
  西老爷闻言气得一掌把椅子扶手打烂,心爱之物一下子没了,叫他如何咽得下气,再好的涵养也没有了。只指着入画说:“你这该死的丫头,老祖宗之物给你弄没了,该当何罪!”
  这下幸灾乐祸的也有,心存怜惜的也有,暗暗着急的也有。
  入画深吸了一口气,坦言说道:“老爷,瓷瓶不是奴婢摔碎的,奴婢也是听到瓶子摔碎的声音才折返回去。”
  “你还强嘴,小命都不想要了,我还没见过像你那么油滑的丫头,想把责任推到谁身上了?”头顶上方传来大夫人愠怒的声音。
  反正怎么都逃脱不了惩罚,入画勇敢的看着上面的老爷和夫人,眸子闪闪发亮,说道:“如果真是奴婢所为,奴婢绝对不会嫁祸别人。不过此事非奴婢所为,奴婢断不敢承认。”
  这下不屑的有之,钦佩的也有之了。
  在西府大概从未有过象入画这样大胆的丫头,一时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都把目光投向了西老爷。
  西老爷却没说话,只是把深邃的目光牢牢锁在丫头脸上,仿佛第一次才认识这个丫头似的。
  那是一张清秀凄绝的脸,稚气、倔强、坦然,就是没有一丝羞愧在里面。这丫头要不是擅于演戏就是真是被冤枉的,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不教训她不以正家法,要是真下狠心去教训她似乎有点于心不忍……
  正在气氛变得有些令人窒息的时候,三夫人不阴不阳的说道:“真是的,就在大公子大婚之前把祖传之物损坏了,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一语双关,影射到西子清的婚事上去了。
  丫头心里寒了一下:三夫人呀三夫人,你不念在我好歹也跟你几年的份上,帮我开腔求求情也就算了,还在这个节骨眼为了争一时之气落井下石。哼哼……心里冷笑了一下。又想起西子清来,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气恼婚前祖传之物“被我损毁了”,坏了兆头呢。但是却没有勇气看他一眼。
  西老爷的脸色看着又变了。善于察言观色的西府管事看出了老爷脸色不善,献策说道:“老爷,这丫头犯了弥天大错又不承认,依小的看来,把她打二十大板,再把她赶出西府就算了”
  真是条好计策,就自己这身子骨,二十大板下来,估计小命也没了,再赶出西府,睡在大街,也就跟上次那小乞丐差不多吧!
  西老爷沉吟了一下,把右手缓缓抬起,气氛又凝重起来,大家就等着他挥手同意这个做法了。入画看到这里,却不想求饶,只是把眼睛紧紧闭上,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就在西老爷挥手的一刹那,一个清婉声音急切地响起来:“老爷,妾身有话要说。”大家惊异的把目光投向了一向话不多二句的四夫人,一个向来被人忽略的人。
  望着西老爷诧异的目光,四夫人平静地站起来,轻移莲步站到丫头身边说:“老爷,这丫头年纪尚幼,本分不清事情的大小缓重。人孰无过,如今出了这等事,丫头想来是吓得头脑不清,所以胡言乱语起来。”见众人不语,四夫人又道:“这丫头身世堪怜,家在哪儿也不晓得,如果把她赶出府未免给外面的人落下西府不善的话柄。因此,恳求老爷,把她交给妾身,让妾身好好调教她吧。”四夫人说完,朝西老爷深深一礼。
  西老爷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个当年极宠、极爱,却从来得不到她欢心的四夫人。这个依旧娇美如花的女人,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竟然向他低下那清高的头。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向他垦求。心里刺痛了一下,不由暗骂自己:西玉山呀西玉山,你怎么还是跟当年一样,她的一颦一笑一欲一求还是那样牵动着你的心,还是那样无法自拔,真没用!
  没办法拒绝她,便考虑了一下说:“还是四夫人心思慎重,如果那样打发了这丫头,未免给人说府里的闲话。但是教训是少不了的,不然不以正家法,二十大板打完后送到四夫人处调教吧。”西老爷后面那句话是跟府里管事说的。
  还是免不了到鬼门关一游啊,入画心头叹道!
  西子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淡淡的,有点事不关己的味道:“爹,孩儿不久便要举行大婚,为求事事顺利,不生无谓枝节,对这丫头略惩小戒便算了。”
  这时几位夫人都没再说什么,大夫人心头仍然有气,见儿子都这样说了,便不再吭声;二夫人乐得见三夫人跟大夫人暗斗,当然不说话;三夫人本来就对入画没什么成见,只是利用她来作为刺激大夫人的武器,现下更无话好说了。只是这三人都望着四夫人,若有所思。
  西老爷似乎有些疲倦的挥挥手,说:“那就十大板,下去吧,都别再说什么,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入画此时的心犹如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升到顶端,又一下落到谷底,然后升上来缓爬,却一个急转弯后再次坠入谷底。而眼里的燥热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一下涌了出来。被管事提起的一刹那,她抬眼看向了西子清,无奈泪水迷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一个优雅飘逸的白色身影,渐渐从自己眼里飘远。
  巴掌宽的板子重重砸在丫头的身上,开头还能硬挺着挨两下,愈往后,愈觉得身体似要分家,由头到脚的神经随着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板子声紧紧抽着,疼痛不已,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在失去意识之前,想起了西子翼曾说过谁欺负了她就不饶谁,现在是他爹娘欺负了自己,他又能如何呢!
  夕阳下,城门外,一辆黑色的华贵马车停在萋萋芳草中,里面传出一个略显粗哑的声音:“禀主人,那丫头没被赶出府,被留在梅园。此事大出属下之意外,恕属下无能,是不是去把她灭了了事。”一个清缓的声音响起:“这丫头没把命送掉是她的造化,你我何必多此一举,时刻注意她的举动便是了。想来她看到你从我处下车,也计决不晓得何事,下次小心些便是。我也要回去了,你好生注意他们,一有风吹草动即刻向我汇报”!“是,属下尊令。”
  此时的入画正卧在梅园处的某个小房子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着。她身边有位美貌妇人撅着眉头,时不时帮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入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天,只是现代今世各种熟悉的画面不断在自己眼前浮现,一会是爸妈吵架的画面,一会是带血的裙摆迎风飘动,一会是西子翼调皮的笑容,一会是西子清沉稳的微笑……好像还看到西子清面带焦虑的脸孔,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是一副英俊优雅的面容,何时看过他这副表情啊,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啧啧!丫头转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入画终于能下地了。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四夫人处叩头谢恩。
  进入夫人的房间,夫人正倚在竹椅处看书,看见丫头进来了,笑着坐起来。入画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入画多谢四夫人相救之恩!”夫人赶紧把丫头扶起来,道:“丫头不必多礼,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把入画安置在软塌坐好,又道:“在梅园不似在其他园里那般拘礼。这里少有人来,我便把它当作府外一般。只是这里的吃穿用度也不如其他园里那般好,你这丫头别嫌简陋便好。”
  入画用坚定的语气道:“入了梅园,丫头哪儿也不想去了。其他园的荣华富贵入不了丫头的心,在这里看到四夫人,便觉得心安,夫人既然说把这里当府外却是再好也不过。不过入画生性顽劣,日后若有烦扰夫人之处,打我一顿便是,千万不要把我送出梅园!”
  四夫人笑了,爱怜的抚摸着入画的小脸,道:“你这丫头,嘴却挺巧的,当初见到你便满心怜惜。年纪小小遭变故,连自己出处都不晓得,看着你便觉得你不象活在这世上一般,便如我,也象是没活在这个世上一般……”这时四夫人的凤眼忽然幽暗下去,转瞬被一层浓浓的忧伤覆盖着。入画心头一酸,一双小手紧紧握住四夫人的玉手,企盼能把她从绝望忧伤中拉出来。
  此后,入画便在四夫人居住的梅园住了几年,从幼年进入西府的小丫头,在梅园无惊无险的成长为青葱少女了。

  佳人相逢梅花林

  一身轻盈的浅色长裙,领间袖边绣有红梅几朵;腰间乌发飘垂,头上桃木作簪;两颊发丝轻垂,衬着小花银耳环一对。一个清秀绝伦的少女,脸含笑意,在溪边濯洗刚摘采的杜鹃花叶子。伸出纤纤素手,摘得红花一朵,轻巧放入樱唇中。
  入画慢慢嚼着略带清甜的杜鹃花,想着如果被香儿姐姐看到,肯定又会大惊小叫地说她又犯傻了,唇边不由绽出一抹微笑。香儿姐姐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丫头经常把花放进嘴巴里嚼,有时候连生菜叶也难逃魔口。香儿姐啊香儿姐,你可知道这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啊,在此没有农药的年代,任何绿色植物都是养颜美容排毒的绝佳食品呢!想到这里,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看着娇艳欲滴的红杜鹃,忍不住想起一句诗:杜鹃花里杜鹃啼,浅紫深红更傍溪。
  迈着欢快轻盈的脚步,进入四夫人的房中,找了个蓝花装点的白色瓶子,把彤红似火的杜鹃花摆好,放在屋内显眼的位置。刚要转身走出房间,四夫人走进来了。
  四夫人跟身旁的香儿相视一笑,说道:“不用看什么时节,单看画儿每天会采来什么好花便知道今昔是何季了。”年纪稍大的香儿姐姐掩嘴一笑,说:“没见过这么喜好花的丫头!”
  入画眼里满是笑意,进前拉着夫人的手臂,扶她在竹椅上坐下来,道:“夫人你看这花儿不好看么?与其让它在园子里孤零零的自开自灭,不如摘之以增添屋内光彩。这可是两全其美啊!”
  “那倒是,自从画儿来了我们梅园,便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清了。”香儿快言快语说道。四夫人则优雅地抿嘴轻笑,凤眼里一抹温柔,怜爱的望着入画。
  画丫头俏皮地朝香儿闪闪眼睛,道:“夫人回来就好,我去端些点心过来。我今儿又做了些新点心,香儿姐姐也尝尝吧。”不等别人说话,她朝夫人施了一礼,灵巧的转身走出去了。
  梅园在四夫人入府前是一处梅花林,四夫人进门后,因其姓梅,又甚喜梅花,西老爷便命人在梅林建了一处园子,为四夫人居所。与别处不同,这边没有雕楼画栋,所建的楼房甚是古朴简洁,据说这是根据夫人所好而建的。能把简朴的楼房建成典雅清幽的韵味,无不显示出能人巧匠的高超技术。
  因为四夫人早已失去西老爷的宠爱,又无一儿半女的,所以梅圆比一般的园子要冷清。圆里候着的丫环家仆们甚少,除了夫人的陪嫁丫环香儿外,随身的丫环便是入画及尚小一些的彩荷,洗衣、做饭各一仆妇。而管理园子的则是好脾气的贺叔及手下的两个小厮,当然贺婶也在梅园帮忙的。
  这里正像四夫人说的,不当其在西府。来此的访客甚少,而西府其他的人也不重视梅园,每次府里有什么好物事分发的时候,梅园总是最后被想起的一处,甚至少爷小姐们吃穿用度之类的也会比这里要好上一些。作为一个西府身份尊贵的夫人之一,四夫人从不去争取自己的利益,而西老爷也当作没看见。那些惯于见风使舵的管事当然把好的东西都先发给前途比较光明的主子了。
  入画当然很满意此处,自从上次被冤枉之后,她甚少出梅园,每次府上有什么聚会或宴会之类的,都是香儿陪着夫人去的。所以除了进梅园的人外,府里其他人,入画都是几年未曾见过。
  在这里,入画犹如鱼儿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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