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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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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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定要要回恋儿的,尽管此下时不时都要被恋儿那双毫无恋念的眸瞳所伤,被她凝视元慕阳时的专注深情所刺,但是,他已经过了仅能捉着一丝希望苦苦支撑的十八年,还有什么比得过找到她的喜悦呢?他是为了给恋儿幸福而来,巧取与豪夺之间,他更倾前者。他愿意付以耐心,在找回恋儿的爱恋之后,再牵着她的手,回到两人相爱之地。在此之前,无论怎样的苦,他都会撑过。

“慕阳,你输了!”借错身之际,柯以嗔回剑挑刺。

元慕阳闪身疾退,左足掀起,踹中柯以嗔右肩,衣袍一角也被对方剑锋削去,“以嗔剑术又见长了。”他俯首认输。

柯以嗔抚着痛彻了半个身子的受击之处,敛了敛因这记重踹而乱蹿的气息,暗骂慕阳小肚鸡肠。那一脚踹得既狠且重,看来是当真生气了,为了他的妻子。

“再吃我一剑!”他举剑,向好友背心刺去。

元慕阳未作理会,恍似未觉。

“啊,元庄主。。。。。。”一声忧惧娇呼,一道纤丽妙影,扑在元慕阳背上,要为他顶受暗袭。

“你——”柯以嗔全力掉转剑锋,未免被己力反噬,将长剑脱手掷出,末入亭柱半截。随即,这位青年将军被气得虎目圆睁,“你多什么事?方才若非本将军。。。。”

阳恺沉颜道:“以嗔,是你开玩笑过火了。你晓得你不会真正伤及慕阳,慕阳也晓得,但旁人未必晓得,蝶仙姑娘也只是情急所致。”

“情急?”柯以嗔嗤之以鼻,“人家元夫人就在旁边看着,要情急又哪里轮得到她?”

“奴家。。。。。”蝶仙撑着颤栗娇躯,强颜一笑,“是奴家多事,扰了将军的兴致,请将军息怒。”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着得是哪门子急?你方才就那样冲出来,想替慕阳受那一剑,你们非亲非故,交情何时好到要生死相许的地步?”柯以嗔出自戎马,虽也曾读书习文,但武人习气已定,他话问得咄咄逼人,不见半点怜香惜玉的打算。

“奴家,奴家只是。。。。”

元慕阳径自迈步,对身后弱躯失去依撑的娇弱未施一眼关注,对妻子道:“眠儿,我们叨扰阳兄大半日的时光,也该告辞了。”

春眠颔首,将手儿递进相公掌心。夫妻向主人揖首,出言作别,不待主人挽留,即回身退步。这趟宴,算是不欢而散。

“我是不是应该向蝶仙姑娘道声谢?”车娇启动,春眠钻进相公怀内,软声问。“好歹,她对我家相公也是情深意重。”

“你离她远点。”

“咦?”春眠瞪起弯弯眸儿。

“少胡思乱想。”元慕阳屈指敲上小妻额头,“那女子,不是个普通角色。”

“当然不普通,人家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姿容曼妙,温柔多情。。。。。”

“她还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呃?”

“有一回我长途夜归,亲眼见她与人交手,最后一人遭毙之际扯落了她脸上面巾,因其所用招式委实阴毒狠辣,我便有了一点印象。后来在俯首大人的家宴上见着前来献舞的花魁,正是她。一个武功高强又积极结识达官显贵的女子,仍居留青楼过那迎来送往的时光,会是一个普通角色么?”

春眠眸儿瞠得又圆又大,“那岂不是深不可测?”

原来如此。

方才在阳府,她曾无意截获相公向蝶仙施去一瞥,让她心内酸泡少少泡了一记。只因她家小日儿对除了自家人外的女子面孔向来浅记,若无特因,哪怕见过多次的,也罕能让他记住。小日儿看向蝶仙那眼,其内虽毫无意味,但也不似全无记忆。所以,她在辞别时,把按礼该向蝶仙说出的“谢”字也给省了。

“不管她有多深多浅,也不管她是何方神圣,只要彼此井河不犯,我可权当不知不识,若她。。。。。”元慕阳美眸狠意乍起,在怀中小妻举高脸儿来看他时,又复试两眶璀璨墨玉。“总之,那样一个人,你离得越远越好。”

春眠颦起眉儿,“可是如今看来,她并不打算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也许。”元慕阳嘴角上扬,“回家后,我会让东杰到蝶香坊走一趟,替本庄主探望一下救命恩人。”

“啊呀,小日儿好坏,你竟把季东杰拖过去。。。。。”

“嘘。”他以唇贴住妻子小嘴,“五十两黄金,不能白给他是不是?”


五十四  人知

阳府宴后隔日,一份礼盒即送至醒春山庄,且直接送到了醒春山庄庄主夫人房内。

襄菊翻着礼盒,听着其内声响,“小姐,这份礼物好奇怪,上面写得收礼人是春小姐而非庄主夫人。这黄梅城的哪家财主还不知道小姐已成了庄主夫人?”

春眠差不多已然猜出了礼物来处,“你打开看一眼,若是一对碔砆制成的马儿,你就给庄主送过去,他自会回礼。”

襄菊拆了礼盒,还真让小姐说中了,里面的的确确是一对碔砆马,样式甚是讨喜,“小姐,这对小东西虽然质地差些,但一看既知是迎合您心意送来的,您为何不想要?”

“你听过一句戏词么?碔石似玉非为玉。心意,也分似真与本真。我已经拥有最本真的一份心意,何必还要次品?”

“啊?小姐您在打啥哑谜?”

春眠叹了口气,“算了,给我罢,我带它们去找小日儿。你去问问,小日儿此时是在书房还是出去办事了?”

“小姐您糊涂了不是?姑爷一早离开时说过,他今儿个一上午打巳正时到午正时,都在书房内与各家管事议事。您到底怎么了,好像心神不宁的?”

是呢,这个阳恺好厉害,尚没有任何重招,一份礼即扰得她有点心不守舍,那待他把真正目的显现之时,她要如何应付?她此时,最需平心静气,方能静观其变。“走罢,去找你家姑爷。”

书房内,议事已毕,各家管事各自辞去,只留总管元通一人。

“庄主,到今年中秋,上一届皇商资格便三年到期,又到了遴选皇商之时。按例,若报选皇商,至少须提前一个月将所备齐的材料送至户部。”

元慕阳微讶扬眸,“你认为醒春山庄该报选?”

元通摇首,“中选皇商,固然在许多关卡上会受松动许多,但也无形多了若干潜在的风险。以醒春山庄目前的财力,不需要做那些多余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小姐要得从来就不是重振春家声威。”

元慕阳忍不住哂笑,“我有时,真的很想知道,若有一日我错待眠儿,你回如何对付我?”

“庄主这些年,一直待小姐极好。”

“我自然要待眠儿好,待她好,就是待我自己好。”

元通恭敬揖首,“所以,庄主永远不会知道若您待小姐不好,属下会怎么做。”

“那么。你说皇商之事,是为了提醒我什么?”

“昌阳侯阳恺为守其妻,十八年来少有离开京城,纵是离京,时日也从不会超过一月。而如今,他辞了左卫将军之职,向皇帝告假,竟有半年之久。且在本地购产,长留之意显而易见。”

元慕阳心内一动,目光微闪,“你对此人做过调查?与眠儿有关?”

“是。”

“继续说。”

“阳恺当年追妻的韵事,至今为京城街巷津津乐道。其妻病逝,他不下葬,不出丧,宁肯违背皇旨,也要把妻子尸身供养在府内,且请道士为其妻招魂,后来,又为寻找妻子转世。这也是他少有离京的原因。如今长期离京在外,庄主不觉得奇怪么?”

元慕阳微拧剑眉,忽想起昨天宴间阳恺之语,“他说,他蒙高人指点,他妻子转世的新生就在江南。”

“他到江南并未到别处停留,第一落脚地即选在黄梅城。到黄梅城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当街救了夫人。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还遣人调查过庄主。”

元慕阳通身遽震,美眸倏盯自家总管,“你是指,他所说的其妻转世,是。。。。。”

元通上前走了几步,倾身压声道:“阳妻逝于嘉德三年,也就是戌辰年四月八日,而小姐生于戌辰念四月八日,前后紧差两个时辰。”

喀。元慕阳掌中笔管被长指捏断。

“属下还得知,他府内所养的那个道士,也已离京,不日将至江南。”

至此,端倪已现,不言自明。手中管笔又被捏断几回,元慕阳终于落实每每面对阳恺时心中不安从何而起。那个人,是来和他争妻的。那个人,居然想抢走他的心头肉。那个人。。。。。。妄想,妄想,妄想!

“。。。。。元通,将他在朝中关系一一梳理明白。”

元通称是,“属下已然着手了。发函邀我们参加本届皇商竞逐的户部侍郎魏从文,即是他的内弟,属下以为,这怕也是他的一个手段,至于是何目的,还不能得知。”

“他的内弟?”

“是其如夫人的弟弟。”

“如夫人?”

“他有两位如夫人,以为是吏部尚书的独生千金,一位是内阁首辅的掌心明珠。能让官家小姐甘心为侧,他的确有些本事。”

元慕阳蓦然立起,怒意昭然,“他竟敢如此错待。。。。。”眠儿!

不,那时还不是眠儿,他大可不必如此生气。只是,灵魂一脉传袭,亘古不变。眠儿在今生总爱追问他是否只要她只爱她一个人,必定是前生伤痕太重。那个阳恺,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眠儿面前?

“庄主,户部会特地发函邀请,这事若拒,会落不敬官家不忠皇家的罪名。应下,届时受人管辖,授人以柄更是容易。我们要如何应付,需从长计议。”

是,他要从长计议。他要保住眠儿,他一定要保住眠儿。这一回,他的对手由阴世阎王换成了尘世权贵。兹今日,他更需审思慎步,一步也错不得,若代价是眠儿,他一步也输不起。

“你回函给户部,说醒春山庄会参加角逐。”

“属下会立即去办。那,下一步呢?”

“下一步,我会不慎开罪户部尚书,让他给我除去角逐资格。”

“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若真正开罪了户部尚书,今后必也多受刁难,醒春山庄便会步步为艰。”

“当然不会,户部尚书是有名的清廉官员,若想让他除名,只须让他听到我人格不佳、经商手段低劣的传闻足矣。待遴选皇商日期过后,再设法让他明白之前是误信谗言也就行了。”

“那属下立刻放出醒春山庄竞逐皇商的风声,相信过不多久,就有对手想办法泼污庄主名声,届时属下再派人从旁推波助澜,不难功成。”

春眠在门外立了半晌,也听了半晌。相公和元通的话,虽然未闻完全,但也差不多明白相公已知悉阳恺底细。那么,接下来是他们夫妻共同的战争,不管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联手面对就是。一念至此,不宁多时的胸臆方寸立时笃定。

“夫人,您在这里,请问庄主可在里面?”一名下人自前院匆匆赶来。

襄菊瞅着他一头大汗,“什么事这么着慌?”

“前厅来了一位姑娘,她说,她是,她是。。。。。”下人嗫嗫嚅嚅不敢言。

“是什么?”书房门訇然大开,元慕阳现身,问。

“。。。。。她说她是庄主的未来娘子,让庄主速去见她。”

元慕阳面色一沉,“一听即知事隔疯癫婆子,把人赶出去!”

“可是,可是。。。。。”下人抹一把汗,“她说她是柯将军的妹妹,还带着四个丫鬟,好是气派,小的只怕开罪了贵人,给主子添乱。。。。。”


五十五  客至

把那名下人吓得面目失色急忙慌又自称是元庄主未来娘子的,并非一味专横跋扈的官家千金。瞅见那位明媚娇俏的姑娘后,就连预设了反感的春眠和一脸拼命气势的襄菊,也在霎那间没了火气。

过腰宽袖的杏色云纹外袄,摇曳生浪的同色襦裙,眼眸清亮,笑颜活泼,整人望去,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黄色玫瑰。如此一个可人儿,让人想无端发火也不成。

“元大哥,小妹失礼了,可不那样说,哪能恁快就见着你?您大人大量,别生小妹的气了,好不好?”

“你。。。。。”是以嗔的妹子?元慕阳问。

“元大哥果然不记得小妹了。”柯家姑娘先扁嘴后皱眉,表情煞是丰富,“那时我故意缠着元大哥说话,便是为了让元大哥记住小妹,可元大哥还是把小妹忘了。小妹重新向大哥介绍自己,小妹姓柯,名以欢,请元大哥多多指教。”

“凭什么?”

“啊?”

“我凭什么要指教你?或者,你凭什么要我指教?”

“元大哥,您说话好直接。”

成心让相公挡住身形的春眠啼笑皆非,捏了捏相公的指尖,闪出身来:“柯姑娘,远来是客,别站在外面,到厅里坐下说话罢。”

“你是。。。。。。”可以换杏眸娇瞠,“你是元家嫂嫂?”

很好,叫她“嫂嫂”,不是“姐姐”,不管这位小美人对相公怀得是怎样心思,至少这一点没招她讨厌。“我正是我家相公的娘子,柯姑娘里面请。”

“元家嫂嫂好漂亮。”到厅里,甫坐未稳,可以换即粲笑道,“我初见元大哥时,曾想过要怎样一个女子才配得上元大哥,现在见了元家嫂嫂,方明白,配得上元大哥的,就该是元家嫂嫂这样的人。”

这。。。。。春眠自忖自己一双眼,从幼时便在自家那些面目不一心地却大同小异的亲戚族人间打转,练就了能透人三分的本事,而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看待这位柯家姑娘。向好了看,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事后后悔。向坏了看,又怕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好人。左右为难哩。

“元家嫂嫂眉眼间尽是温暖秀气,这在在说明嫂嫂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又怕离得太近,亵渎了这么美好的人。元大哥啊,真是把天下的便宜都给占尽了。”

柯以欢的口音是纯正的京都官话,和本土女子的吴侬软语不同,且所言又是溢美之词,清脆叮咚地响在元家大厅里,如珠子成串响在玉盘,大多人都听出了一脸晏晏笑意。

“你到底为何而来?”偏偏,还有不解风情者。“柯姑娘乃侯门千金,醒春山庄是平民之所,与柯姑娘并无深交。柯姑娘若是来探望兄长,更不该找上醒春山庄。”

“元大哥,你从来不笑的么?”一般女子听了这话,纵算不是掩面而去,也是羞于见人,而柯家姑娘的反应大出一般女子之列。“你有一个爱笑喜笑又笑得那般好看的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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