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剑卿 第4部碧海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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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剑卿 第4部碧海情天-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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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发现白衣剑卿的白发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白衣剑卿脚下虚浮,一身内力全无,别看她大大咧咧,在这方面却是细心之极,白衣剑卿不说,她也硬是按耐下好奇心不问。

白衣剑卿不肯留在温家马场,她之所以追出来,不是因为她舍不得他,而是她放心不下,当年,白衣剑卿在江湖上得罪过不少人,更因为那个可恶的、该杀一千一万次的白赤宫,而被天一教悬赏十万金,尽管天一教的教主方宏隐两年前在江湖盟主大选前夕就失踪了,天一教群龙无首,近两年来势力一再萎缩,可是这份悬赏一直没有取消,失去了一身内力,白衣剑卿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

这个道理,温小玉懂,白赤宫更懂,握着马缰的手因用力而泛起白,他要追上剑卿,一定要追上,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剑卿,包括他自己在内。谁敢动剑卿一根毫毛,哼,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凌厉寒光。

白衣剑卿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他并不害怕,即使失去了一身内力,并不代表他没有自保的能力。穆天都隐居在红枫谷,闲着无事做出来的药,也是千奇百怪,他专捡那些能用得上的药拿,返香,就是其中的一种。

返香,只是一种香粉,平时洒在屋里,能除臭,还能安神,让人睡上一个好觉,可是返香一旦遇上迷香,就会立刻变成另一种香,这种香,专解迷香的药性,而且能将熟睡的人唤醒,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被返香的香味唤醒的人,会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处在极度兴奋之中,过后又会有十二个时辰的极度疲劳。

这天投宿之后,睡到半夜,白衣剑卿突然醒来,鼻中闻到变成另一种香味的返香,他立时警戒起来,屋里的香味之中,夹带着微微的呛味,这让他放下心来。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探入中衣内袋,先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然后捏破一只蜡丸,一股略带刺鼻的味道在被子里弥漫开来。

会用江湖中最低劣的迷药的,只有一些三脚猫功夫的小杂碎,他虽内力尽失,但还不致于会打不过这些小杂碎,只是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能避免打斗还是尽量避免的好。来人非常小心,放出迷香后,并没有马上进来,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白衣剑卿才隐约听到房间被撬开的声音。是个惯偷啊,手脚干净利落,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到。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翻他的包袱。白衣剑卿没有动,如果这个人只是取财,他不介意送点银子给他,反正包袱里只有一些碎银,银票他都贴身放着。

可是如果这个人贪心不足的话,他在心中冷笑。事实证明,人,没有不贪心的。那个人从包袱里只摸出了几两碎银,气得一甩包袱,然后摸着黑往床边而来。摸到了被角,那人微微一顿,猛地掀开被子,伸手向白衣剑卿衣服摸去。

便在这一瞬间,弥漫在被子里的刺鼻味道散发出来,那人不慎吸了一口,骇然疾退,却发现全身的骨头已经变得酥软无比,竟然连站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白衣剑卿略带讽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将那个人吓得全身发抖。点起灯,白衣剑卿转过身来,与那个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一怔。

“白、白衣剑卿!”

“季惜玉?”

23

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他们相互之间谁都不想再相见的人。相比白衣剑卿的厌恶,季惜玉明显要害怕得多。

“你、你、你……是人是鬼?”

白衣剑卿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打量他几眼,突然露齿一笑,道:“是鬼。”

“啊啊啊……不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来找我……走开走开……”

白衣剑卿的笑容在做贼心虚的季惜玉眼里,变成了恶鬼狞笑,露出尖利的牙齿。他翻过身体,拼命向前爬,可是无论怎么爬,也爬不出去。

这软神散还真有几分邪门道,看着季惜玉神情变得似狂似乱,眼里的惊恐之色越来越浓,本来挺不错的一张脸又青又白又扭曲,白衣剑卿不由对穆天都的药大感惊异。软神散,不仅能让人身体酥软动弹不得,而且还能让人的精神处于狂乱之中,曾经做过的亏心事会一件件呈现在眼前,如果四个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这个人就会因此而变成一个疯子。

“你也是出身名门,怎么沦落到鸡鸣狗盗的地步?”

从季惜玉怀里又搜出几支迷香,凑到灯下一看,果然是最劣等的那种,再看季惜玉衣裳褴褛,神情猥琐,与当年相比,更加不堪了,显然沦落此道已不是一日两日。

他哪里知道,季惜玉自从与温家订亲之后,自以为有了靠山,花钱大手大脚,而且还赌上了,温堡主原先还替他还钱,但温小玉学剑有成之后,一把剑杀入季家,把剑架在季惜玉的脖子上解除了婚约。季惜玉没了温家堡在金钱上的支持,很快就把整个季家都输光了。不久就沦落到只能靠偷盗过活的地步。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季惜玉仍在惊惶地向后爬,一双眼睛却没有看着白衣剑卿,而是四下张望,仿佛身体四周全都有索命的恶鬼。

“不是我害你的……不是……啊啊啊……大、大夫人,你别来找我,那天……那天晚上是三夫人在你的酒里下了药,又把我引去,原本是要我作证你跟白衣剑卿私会,谁知道白衣剑卿没、没来,我好心想扶你回房,是你自己脱光衣服缠上我……我、我还帮你穿上了衣服……不要找我……不要……”

先不说季惜玉这话里有为自己的下流无耻开脱的意思,他所说出来的话,震惊了屋里屋外两个人。

白赤宫呆立在门外。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他终于追到了白衣剑卿,可是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其实早就明白,当年是自己嫉火狂烧,连真相也不查明,就冤枉了白衣剑卿,可是当亲耳听到事实时,悔恨仍然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想一脚踹开门,冲进去乱拳打死季惜玉这个无耻的混蛋,可是身体却仿佛僵了一般不能动弹。他有什么脸见白衣剑卿?他冤枉了他,用酷刑鞭打他,在李九月面前羞辱他,甚至还……他对白衣剑卿造成的,岂止是身体上的伤害,心灵上的伤害,他要用什么来弥补?

剑卿……剑卿……究竟要怎样,才能弥补曾经的错?

一门之隔,他怯步了。

“原来是你……”白衣剑卿眼神一沉,一脚踢在季惜玉的胸口,将他踢得连翻几个跟头,再次惊叫起来。

“白、白衣剑卿,你也……也别来找我,烧死你的不是我……是白赤宫,对,是白赤宫,他现在……左拥右抱,庄里面俊男美女无数,是他对不起你……是他害死你的……去找他……你去找他报仇,别找我,不关我的事……”

“这倒是不关你的事。”

白衣剑卿踢了季惜玉一脚后,见他吓得身体都佝偻起来,抱着头直发抖,他心中的怒意反而渐渐消失。这种人渣,打他还脏了自己的手,不如扔出客栈,四个时辰之后,没有解药,季惜玉就会变成真正的疯子,算是对他做的这些事的报应。

看到季惜玉仍然在惊恐的大喊大叫,他眉头一皱,又往他嘴里扔了一粒药丸,刺耳的尖叫声立时停止,他打开门,把人扔出客栈,沿途隐约听到几间客房里都有响动,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不由暗叹人心不古,若是他反被贼人所害,只怕也没人出来帮他一把吧。

屋里又安静下来,可是白衣剑卿再也睡不着,返香的副作用已经呈现出来,这一天一夜,他是别想再睡了,其实即使没有返香的药力,他也睡不着了,当年哽在心里的一个疑团终于解开,却不免让人唏吁。

推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满天的星光,有种遥不可及的寒冷。黑暗里,一双炙热的眼神,落在站在窗边的白衣剑卿身上,溢满了心痛与疼惜。

一切都倒置了,当年,是白衣剑卿躲在暗中偷偷地看他,现在,是他躲在暗中偷偷地看白衣剑卿,那种微带紧张的的喜悦心情,还有一丝淡淡的心痛,他都体味到了。

两个人,两样心思,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24

白衣剑卿知道有人在跟踪他。
因为返香的药力在十二个时辰的极度兴奋之后,还会有十二个时辰的极度疲劳,所以他暂时没有离开眼下投宿的这个座小城,而是等天亮后,就在小城里四处逛。小城虽然小,却也是个商客们前往燕州必经的道路,挺热闹的,小城里也有市集,他随便逛了逛,觉得无趣,又回到客栈,干坐了一会儿,顺手翻了翻穆天都给他的那本珍草录,意外发现其中一味紫萱草,就生长在这附近的一座雾隐山上。
乘着现在精神好,他稍做准备就上山了。远离了人群之后,他才隐隐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完全是他的感觉,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曾经不知多少次让他免于被人偷袭。
难道季惜玉有同伙?还是自己被人认出来了?故意在山中绕了一大圈,却没见那人有什么动作,让白衣剑卿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有误。直到他把紫萱草采摘回去,这一路上,被跟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人是没有恶意,还是另有图谋?
在极度的疲劳来临之前,白衣剑卿把整个房间都洒满了穆天都的药,然后放心的蒙上被子埋头大睡。不是放心穆天都的药,而是他已尽力,如果那个人真的要对他不利又不怕毒药的话,那他担心也没什么用。
半晌之后,白赤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他知道房里有毒,他亲眼看着白衣剑卿在整个房间里洒下毒药。可是他还是进来了,推开四面窗户,把毒粉吹尽,尽管知道白衣剑卿早已服下解药,他还是担心这些毒药会对白衣剑卿的身体造成伤害。至于他自己,没关系,可以用内力把毒暂时压下去,等回到白家庄,到凤花重留下的药里找找,也许有可以解毒的药。
这一天,他一直跟着白衣剑卿,看着白衣剑卿脚下虚浮、吃力地上山下山,他整颗心都跟着纠结起来。对一个高手来说,有什么比失去武功更可怕,尤其是白衣剑卿这样的高手,几十年的苦练,一朝尽失,多少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更糟糕的是一旦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怕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屋里的毒粉吹尽,他又细心地关上窗,唯恐风吹进来,扰了白衣剑卿的清梦。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下,近乎贪婪的望着那张睡颜。只有此时此刻,他才能这样靠近,甚至,伸出手试图碰触。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却僵停在半空,白衣剑卿的眼睛,突然睁开,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他的心狂跳起来,缓缓收回手,嘴唇张了张,满腹思念,却一个字也说出不来。
白衣剑卿明显一怔神后,又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再次睁开,神情已是冷静如水,他的眼睛里没有白赤宫最害怕看见的恨意,也没有白赤宫最希望看见的深情,白衣剑卿看他的眼神,就好象是在看路边的一个行人,生疏而礼貌。
可是比起充满恨意的眼神,白衣剑卿现在的眼神,反而更让白赤宫全身发寒,仿佛被冰水灭顶般的感觉。他惶恐极了,指尖甚至开始产生轻微的颤抖。
“剑……卿……”
“白庄主。”白衣剑卿拥被坐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在白赤宫的身上,又加了一块冰。“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白赤宫强忍下心中的骤然剧痛,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剑卿,我来接你回家。”
白衣剑卿警戒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虽然冷静如水,其实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离开了红枫谷,极有可能再见到白赤宫,在他下决心出谷之前,他已经设想过最坏的局面。也许白赤宫仍然不会放过他,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已经死过一次,就不在乎再死一次。对白赤宫偶尔的温柔,即使时隔两年,即使已是心如止水,他仍然在这一瞬间感到一阵心悸。
“白庄主,你说笑了吧,我无家无累,孤身一人,哪有家可回。”冷淡的拒绝了白赤宫,那个会因为白赤宫的一点点的温柔而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已经死在那场火中,现在的他,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剑卿,你别这样……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待你,再也不伤害你……”
白赤宫一边说,一边冲动地握住白衣剑卿露在被外的手,入手的柔软与无力,让他顿时又是一阵心疼,剑卿不仅清瘦了,而且失去了内力之后,连身体也变得虚弱。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这一刻,他只庆幸剑卿还活着,让他有弥补的机会。

25

白衣剑卿抽出了手,返香的副作用让他此刻感觉极为无力和疲劳,先前装睡,不过是想引出暗中跟踪他的人,却没想到竟然会是白赤宫,初时的惊诧过去之后,他现在没有多少精神跟白赤宫周旋,背靠在床沿,淡声道:“白庄主,请把桌上的纸笔取来,多谢了。”

“剑卿,你我是夫妻,不必这么客气,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白赤宫讨好似地取来纸笔,连墨都主动帮白衣剑卿研好。

白衣剑卿往床里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将纸铺平,提笔便写下两个大字:休书。

白赤宫脸色大变,一把抢过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

“剑卿,你、你……不能……”他原想说不能这么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他做过的那些事,别说是一封休书,白衣剑卿就是想杀了他,也不为过。

白衣剑卿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拿过另一张纸,边写边道:“这封休书,原本在两年前就让你写的,可是你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当年他自绝前,就想跟白赤宫一刀两断,就是死,他也不想以白赤宫妾室的身份死去。

两年前?白赤宫隐约记起,就是李九月产子的那一天,白衣剑卿说过要跟他谈一谈,但是妒火中烧的他没有让白衣剑卿说出话来,原来从那时候起,白衣剑卿就已经……已经……

看着休书两个字再次出现在白纸上,白赤宫的眼神猛地收缩,再次夺过那张纸,撕成了粉碎。

“剑卿,从来只有夫休妻,没有妻休夫,我不会休你的。”

白衣剑卿仍旧没有看他一眼,再次取过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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