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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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未冷-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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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
“找令堂的干女儿借去吧。”言罢,黎纪葳扯扯嘴角,回身离去。

“小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个寝室里住了四年。虽然她比我还小一个多月,却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着我……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时,还是她替我整理的行李……”
“她念书不算用功,拿奖学金也只是为了向她奶奶交差。有空不是看闲书,就是在画一些奇奇怪怪的图……”
“小鱼的爸爸为什么不在了我不清楚,只知道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下她走了。同她比起来,我真的幸运得多,至少我还有妈妈,身边还有外公外婆舅舅鸿哥哥那么多亲人,可小鱼只有奶奶……”
“后来才听说,她奶奶得了很严重的老年痴呆,有时连自己的孙女也不认识了。老人家不肯进疗养院,小鱼只好在城郊给她买了房子,雇了个什么远房亲戚照顾她……”
“……”
对着面前一桌丽笙的招牌菜,习梓桑娓娓说着耿清泽知道或不知道的易漱瑜,可他想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那她……就没有关系亲密的朋友?”
“我啊。”习梓桑眨眨眼,笑得灿烂无比。
耿清泽擦着手嗤道:“你都快不是陆家的人了,还能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你是指这个。”了悟的习梓桑摇了摇头,肯定地给出答复,“没有。至少念书的时候她没有交过男朋友。记得那时她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在这上头浪费时间。”
他一怔,“那她跟归鸿算什么?”
习梓桑亦是一怔,放下筷子将他打量了足足五秒钟,突然展颜笑道:“早说嘛!兜那么大圈子干什么。我说你一个当老板的,用个秘书也犯不着查她三代吧。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他声色不改,“说什么?”
“耿二啊耿二,你现在果然不乏资本家本色,这算盘越打越精了啊。”习梓桑嗔笑,“实话一句没有,还指望从我这儿套情报?”
听了这话,耿清泽也不恼,只看了她一眼,一只手已缓缓伸出去取桌上的手机,“不知道立言现在有没有空。”
“二哥二哥,”被将军的习梓桑赶忙按住他的手,“我说就是了——你这不肯让步的脾气还想追女孩子——告诉你吧,小鱼不是我哥的女朋友,也从来没喜欢过他。”
耿清泽换了个姿势靠于椅背,一声不发。
习梓桑觑了觑他的脸色,这才继续道:“说起来,这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我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哥已经念四年级了。有一天,我去建筑学院找他有事,听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说土木的陆归鸿那么出色却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别是取向有问题。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当时我一听就火了,恰好小鱼陪我一块儿去的,我就拉她垫背,说她是我哥的女朋友……”
她又借喝橙汁偷偷看了他一眼,“整个建筑学院都知道我是陆归鸿的妹妹,没有人不信我的话。起先只是临时救急,没想到一来二去我哥认了真。为了这事,小鱼差点没跟我翻脸,她那个六亲不认的模样你是没见过,对不招她待见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我这心里正七上八下呢,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恰恰是老天偏要成全——”
见耿清泽眉头微动,她又道:“那时经管学院僧多粥少,追小鱼的人也不在少数,她的性子也比现在更冷,对不熟的人都爱搭不理的。但人就是有这么个拗性,她越这样,那些男生越有兴趣,成天围追堵截,搞得我们整个寝室都不得安生。后来那年寒假,她回了一趟她奶奶的老家,碰巧土木系也在那里调研。不知我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她,跟她定了君子协定,他帮她挡掉那些男生,只要小鱼做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耿清泽慢慢喝着茶,仍是不说一个字。
“……其实做到这点很简单,小鱼的生活跟以前并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跟我哥吃个饭看场电影,十次里还有八次要叫上我。那时我哥已经内定保研,开始替导师代一些基础课,只要小鱼经常出现在土木系的教室里,别人就没理由不信。
“二哥,不瞒你说,”习梓桑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我毕业后没多久,我们就断了联系,直到今年年初我在这里又见到她,才知道她跟我哥还有来往。我以为他们之间多少会有些进展,谁想还是像从前一样泾渭分明,好比她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水木嘉苑,那是我哥前两年买的,你知道吧?”
耿清泽不置可否,她又摇了摇头,“我哥举手之劳而已,小鱼却每个月付他房租——你说我哥还缺这几个钱么?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哥从来没有一点机会,直到那天小鱼说,感情没有对错,重要的是找对人。我才意识到,她是宁可一辈子不动心,也不肯爱错,我哥可能真的不是那个人……”
……
她轻轻地说,他静静地听,桌上的牛腩煲里已结出油花,依然未见他出声。
习梓桑托着腮,凝视着那支插瓶的白色玫瑰,如思如忆,缓声道:“小鱼说过‘人生苦短’,所以她才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但不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珍惜么?她这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孤孤单单走一辈子。”她顿了顿,伸出另一只手扣住他雪白的袖口,定睛看住他,“二哥,你要不要试一试?”
耿清泽没有回答,也没有抽回手。
出了丽笙,他开车送她到水木嘉苑的楼下。道别之际,他降下车窗叫住她,“小兔子,我们今天说的话,不要告诉她。”
车外的习梓桑看着他深海般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32章 祸福(1)
待致天国际的事故处理告一段落,已是两个礼拜之后的事。在各方的努力下,局势得到了良好的控制,GS无论在具体事务上还是舆论宣传上都占据了大部分的主动。措施得力,赔偿及时,不能说皆大欢喜,至少杜绝了可以预计的后患,确保了工程的进展。
顶楼的大大小小无时无刻不留意着耿总脸色,终于在发射器接收到“阴转多云”的信号后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一级戒备得以解除,空气中其余的异常分子便显得有些扎眼。细心的孟之遥发现,自己只要一路过总秘室门前,便会被易漱瑜拜托,然后捧一大沓文件进总经理室让耿清泽签字;细心的贺冰绡也发现,近来吃完午餐后,易漱瑜不会再另要一份外带,而秘书室的同事却时常在非午休时间替人叫着外卖。
就连大喇喇的单细胞动物迟皓都看出了状况的微妙。
周一一早的办公例会时,易秘书掐着点最末一个进入会议室,在他身旁唯一的空位里坐下。原本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了,但不知是不是过于敏感,迟皓总觉得不时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可抬头看去,除了发言者,每个与会的人似乎都在鼻观口口观心,包括对面的耿总都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一如平日的沉默平静。
会间休息时,管舟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告了假先行离开。迟皓用笔虚点了一下耿清泽一侧的座位,小声在易漱瑜耳边提醒:“老管走了,你要不要坐过去?”
易漱瑜正专心修改纪要,见他凑过来,下意识地向后一让,听完后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住屏幕。倒是对面的孙主任和廖经理,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俩,朝着悻悻然的迟皓笑得神色暧昧。迟皓抬眼瞪过去,那两人又变本加厉地咳嗽起来,引得一室人齐刷刷看过来,真正可憎至极。
迟皓心里叫屈不迭,一等散会便夹着电脑和笔记本逃出会议室。
下楼午餐时,贺冰绡望着对面的易漱瑜,小心地问:“跟清泽吵架了?”
她摇头,专心吃面前的焗饭。
“还不承认。你都半个多月没跟他说一句话了。”贺冰绡见她嘴硬,不由好笑,又叹气道,“那死孩子也真可怜,烩意粉炒河粉吃到哪天是个头啊……”
是他不要自己进他的房间,也是他对自己极尽嘲讽之能事,君要臣死,臣非死不可,她保持距离,顺心听命,不过是为了少惹是非保住饭碗罢了。
“……他的胃又不好,万一有点什么事,吃苦受累的还是下面的人……”
易漱瑜顿住手里的餐具,“我可否理解成你是在替孟助理不平?”
贺冰绡恨得伸手捏她的脸,“你这人好歹不分啊,我可是在为你担心。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成全民公敌了?”
“我以为自己早就是全民公敌了。”她毫不为意揉着脸颊,否则贺经理怎么会在百忙中特意为她上思想教育课。
贺冰绡知道她是误会了,笑道:“我说的是迟皓。你知道他在GS里有多少粉丝,你这么在他身边一坐,不是全民公敌是什么?”
要这么论,她也有着当“公敌”的深厚经验。想当初以陆归鸿的人气,经得千锤百炼的她早在别人口里体无完肤了,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她不以为然地继续吃饭,由着贺冰绡顾自传道授业。
“起先我也纳闷,照理说,在女孩子的心目中,清泽这样的才更吸引人对不对?可后来算是想明白了——”贺冰绡喝水润嗓,“——就好比是挂在眼前的胡萝卜,驴子会为了吃它不停地往前跑,可人总比驴子聪明吧,哪怕这根胡萝卜再完美诱人,营养价值再高,长年累月看得着吃不着,看都看饱了啊,哪有喂到嘴里的草料来得实在又耐饥。”
听到这里,易漱瑜微微一笑,“经验之谈?”
“好吧。”贺冰绡彻底投降,“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因为跟清泽闹别扭,就不顾人家阿迟的死活吧。”
“什么意思?”她终于抬了头。她同迟皓清清白白,连关系好一些的同事都算不上。
“唉!”好像不叹气,贺冰绡就不会说话了似的,“清泽那双眼睛,看了阿迟一上午了,十多号人都看见了,你可别说你没留意。人家勤勤恳恳做事,这是招谁惹谁了。唉!红颜祸水啊……”
等她数落完,易漱瑜放下勺子,用餐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手,终于诚恳认罪:“抱歉,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一层。”
“嗯!这才乖嘛!”贺冰绡摸摸她的头,一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宽容肯定状,得意之余不防她还有补充承诺——
“以后我坐孟助理旁边好了。”

也不知即便易漱瑜站在身边,孟之遥是否真可视作未见。
当天晚上设宴邀请环保局一干人等。等电梯时,孟之遥用手肘触触耿清泽,“对了,一直没顾得上问你,上回相亲相得如何?”
“还好。”耿清泽望着跳动的数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之遥纳了闷,“‘还好’的意思是你很满意?”
耿清泽似乎是笑了笑,“如我所愿,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之遥越发摸不着头脑。耿清泽用“满意”二字来总结这样的事情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还想追问,“叮”一声后梯门已经打开。转身时不经意地一瞥,发现正有个人匆匆朝过道走去。
“漱瑜——”孟之遥下意识地喊住她,“电梯来了。”
孟之遥叫她的同时,心下不免忐忑。原来方才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站在身后,彼时他的注意力尚在别处,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被点到名,易漱瑜不得不立住脚,也不转过脸,“我忘了拿客人名单,你们先下。”说完真的折回了GS。
孟之遥暗暗摇头,就凭她那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区区六七位宾客哪里用准备什么名单,至少也该找个过得去的借口。

下到车库,耿清泽始终一声不发。孟之遥也不好说什么,眼见他取了车离去,这才梦醒般拿手机拨他的电话,“你怎么走了?”
“不走还等着她忘拿手机忘拿钥匙最后把人都忘在公司里?”言毕,耿清泽摘了耳机扔到一边,驶上主干道后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合该是应了她对贺冰绡说的话,易漱瑜搭了孟之遥的车去到酒店;吃饭时,也是孟之遥安排她坐在自己身边。由于主宾的姗姗迟来,这场饭局虽然斯文却显得冗长,她去前台签单时已过了十点。
回进包厢时,她刚要推门,耿清泽正从里头迎面走出,一面讲着电话。她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几步,没顾留神身后的服务员,盘碟里的残汁全泼在她手臂上。幸而是夏天,她又躲得敏捷,浅色衣物上并未沾染丝毫。她赶忙闪进包厢一侧的洗手间,细细收拾干净才出来。
包厢的灯已熄灭,她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包,便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想打孟之遥的电话,不料铃声已先一步响起。
她吸了口气,按下通话键,“耿总。”
“去车库等我。”
“耿总,我——”只说了三个字,对方已迫不及待地挂断。
车库里空无一人。易漱瑜在车边站了十来分钟,才见耿清泽从另一头远远走来。
她接过他递来的包,礼貌地道了谢,又听他吩咐:“把手给我。”
她的思维立时滞了两秒,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更不知道他要她伸哪一只。
耿清泽冷着脸看完她迟疑犹豫的全过程,极吝啬又不耐烦地说了两个字:“左手。”
仍旧疑惑的她将手伸到面前,心忽地一沉——腕上的镯子不见了!霎时,她整个人彻底懵了,仅有的意识想起自己方才在洗手间脱了镯子,好像后来就没再戴上……
手上明显的重量减轻却毫无察觉,前前后后足有半个多小时,她真真昏了头。
不待她想明白前因后果,他手里的玉镯已套上她的手腕,纯洁莹润,似乎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骤然的失落与惊喜接踵而来,她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唯一的念头是发自肺腑的一句“谢谢”,才张了张口,只觉眼前一花,想也不想便将他推到一旁,“小心——”
耿清泽被她推得猛一趔趄,后背撞在车上时才看清有三个黑影直朝着自己扑过来。易漱瑜的一只手仍在他手里,故而亦险些被他拽倒,惊得“啊”一声叫出来。听到她的呼叫,他下意识地放了手,喊了一声“快走”,同时将身体朝另一个方向滚过去。
那三人飞快地上前将他制住,其中的一个还掏出一块布去捂他的嘴。易漱瑜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扑上去便胡乱地去扯他们的手,怎奈力量太过悬殊,只好手口并用,一边放声大喊“来人啊——”
被她咬住手腕的那人吃痛,一反手掴在她脸上,直打得她栽倒在地。与此同时,耿清泽的反抗也逐渐式微,她一边呼救,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突然颈后剧痛,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带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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