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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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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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便由周素芹扶了在椅子上坐下了。
庄善若抹了泪,起身,走到王大富身前,问道:“干爹,我干妈是怎么……”话还未说完,眼泪便簌簌地滚落到地上。
“你姑妈不在了,这声干爹我也不敢当。”王大富瞅了庄善若一眼,低头拢了拢棉袄。
庄善若一时怔住了,这大半年来和王大富绝少碰面,即使有也就这样含糊过去了,不知道此时王大富是在撒哪门子的气?
周素芹打了个圆场,道:“爹,您可是伤心糊涂了?姑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
王大富咳嗽了一声,道:“糊涂?我倒是想糊涂,若不是这个丫头,你娘何曾枉死?”他本来日子过得逍遥,王大姑忙里忙外一把手,又娶了个伶俐的儿媳妇,两个儿子也都壮实顶用——没想到。还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老婆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
庄善若一时有些发蒙,听王大富的话。似乎王大姑的死还和她有关。她含泪又看了眼王大姑的灵位,端端正正地在王大富面前跪下。道:“干妈对我的大恩,善若虽万死不足以报。善若哪里有做得不到的,但请干爹宽恕。”
王大富心里的气顺了点,他点点头,道:“赶紧起来吧,在你姑妈灵前,可别是当我们王家人欺负你了。”话虽如此。但语气却和缓了一些。
周素芹看着明白,这小姑子似乎和公爹有个疙瘩没解开,她上前扶了庄善若,道:“小妹快起来。有话坐着说,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样?”
庄善若任由周素芹扶了,坐到了椅子上,又道:“干爹,我干妈怎么好端端地就……”
王大富抬起搭拉的眼皮子。道:“你叫我姑爹得了,这声干爹我也无福消受——再说往日你姑妈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叫得这么勤。”
庄善若默然应了,她本也不乐意叫王大富干爹,心里的那道坎不是说过就能过的。
“你姑妈的事我也没精神讲,问你表哥吧。”王大富这两句又将庄善若与王家的关系撇得清楚了。反正王大姑不在了。也用不着碍着她的脸面,收个别别扭扭的干闺女了。
庄善若将头转向王有虎,王有龙她是知道的,嘴拙,让他来讲,恐怕得将人活活急死。
“姑妈可是突然得了什么疾病?”
“哪里是。”王有虎靠了墙抬起头。
“那日姑妈来连家庄奔丧,我见她精神健旺,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还留了吃了饭才走。”
“哼哼!”王大富突然冷笑了数声。
王有虎看了看自家的老爹,不知道他为何对善若横竖看不对眼,这事虽然因她而起,但是罪不在她。
周素芹插嘴道:“我倒记得清楚,腊月十五那日娘起了个大早,说要去连家庄,听说是小姑子家的公公得病去了。我本想给娘雇辆车,可娘说这几步路,走走也就到了。我本来想陪着去,可娘又说我是新媳妇,怕是去做白事的人家冲到了不吉利。我拗不过也只得随她去了。”
“唉!”王有龙突然叹了口气,道,“你若是跟着,也不会出这事。”
周素芹咬了嘴唇,懊恼道:“是,我直后悔到现在。”
“娘本是节省惯了的,再说她也常去连家庄老根嫂家,这路也是走得熟了的,并不怪嫂子。”王有虎道。
庄善若心里咯噔一跳,想来王大姑是在路上遭了意外。
“妹子,我正要问你,娘那日是什么时辰从许家出来的?”
庄善若心里默默一算,道:“姑妈那日来得便不算早,说了一会子话,再留着吃了饭,最晚不过是午后。”
王家兄弟面面相觑。
王有虎沉吟道:“连家庄到榆树庄这点路,脚程再慢,最多也就两个时辰,可是那日直到掌灯时分也不见我娘回来。”
“我们只当娘赶不回来留宿在老根嫂家了——这搁往日也都是有的。”
庄善若心里一盘算,那日王大姑出了许家,定是去了老根嫂家,除了还那三十五两的银子,还要商量她的事情。老根嫂向来是拿主意的人,两个老姐妹必然是把这事情谋划了个妥当。
“到了第二日晌午,还不见娘回来,我们便急了。”王有虎道,“我们雇了车先去了老根嫂家,听老根嫂说我娘在她家用了晚饭,过了申时才走——那时天已经擦黑,老根嫂苦留不住。”
庄善若道:“怎么不来找我?”
王有虎道:“有心去找妹子,不过见许家正办着丧事,不好贸然上门打扰。”
庄善若默然,听着王有虎说下去。
王家直到腊月十七,王大姑出门整整两日都不见踪影,才知道有些不好,却是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找没个章程。直到腊月十八日早上,村中有个打猪草的妇人无意当中走到柳河边,却突然见河中浮了东西,仔细一看,吓得跌坐在地动弹不得,那分明是一具死尸。
庄善若听得心惊肉颤,捂了嘴嚎啕。
周素芹也默默地揩了泪。道:“娘为何会走到柳河边,为何会失足跌下去,便全都不知道了。”
庄善若的指缝间汩汩地往外冒着泪水。哽咽道:“为何不叫我过来见姑妈最后一面?”
王大富垂了头,泪光闪动。他这个老婆子虽说老丑了,但是毕竟不坏,这样生生地去了,他也是心疼。他冷冷一笑,道:“若不是因为你,你姑妈何曾会跌落到水里活活淹死。”
庄善若全身一滞,如坠冰窟之中。
王大姑定是因为在老根嫂家商量得晚了。又想着早早回家盘桓对策,便星夜赶路。连家庄到榆树庄常走的是一条旱路,王大姑定是为了节约行程,沿了柳河去走捷径。怕是天黑路滑失足落到水中。那条沿了柳河的小路素来少人行走,不过是些渔人踩倒了河边的杂草才形成一条弯弯小路
王有虎目有不忍,道:“昨儿忙了一日,请了仵作来勘察,娘果然是死于溺水。全家又是忙前忙后根本不得空。”
庄善若心内如同下过一场茫茫大雪,寂寥空洞,她讷讷道:“怎么就这么急着下葬?”
“不下葬又如何?”王大富揉揉酸涩的鼻子,道,“你姑妈可怜见的在冰冷的水里整整泡了快两日。泡得腹胀如鼓,更是分不清面目。”
庄善若全身一颤,目露哀色。
周素芹不忍心,又道:“本也想去唤你,可是一来是抽不出人手,二来也怕你见了娘那个样子承受不住。”
王有虎又道:“因为娘是横死,算命的择了今个日子早早地下葬,好让她老人家及早入土为安。”
庄善若听得痴了,内心有万千个念头呼啸而过,却没有一个能抓住。姑妈因我而死,姑妈因我而死——心中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呐喊,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充斥了她整个身心。
庄善若霍地起身,直直地跪在了王大姑的灵位前,“嘭嘭嘭”地磕头,直将前额磕出了斑斑血迹。
周素芹唬了一跳,赶紧将庄善若搀住,道:“小妹,你是何苦,娘生前最是疼你,你这样岂不是让她不得安心?”
王大富一抬眼皮,却道:“媳妇,你莫拦她,磕这几个头不算是过。庄家丫头,我们王家可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姑妈就是对自己儿子也没有那么上心,该为你打算的也都打算到了,最后连命也搭上了。以前的事就算是一笔勾销,你也莫要再怨我。往后若是在路上碰到了,你有心的话便唤我一声姑爹,若是你当做不认识,我也没有二话。”
王有虎听得这话不对味,忙道:“爹,你这话说的……”
“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往后每年除去你姑妈的忌日过来磕个头吃碗豆腐饭,平日里也不用再回榆树庄了——我看着你,堵心!”王大富说完,又趿拉着棉鞋,头也不回地慢慢地踱进了房间。
庄善若婆娑着泪眼,怔怔着没动。
周素芹取了帕子小心地沾着庄善若额上的鲜血。
王有虎宽慰道:“妹子,你别放在心上,我爹他是伤心过了,等过一阵子便好了。”
王有龙也上前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庄善若问道:“姑妈,埋在哪里?”
“村西头的坟地。”王有虎悯然。
“我去看看。”庄善若惨然道。
“小妹,你等着,我陪你过去。”周素芹忙扶了她道。
“不用,嫂子,我只想单独和我姑妈待会儿。”庄善若坚决地推开周素芹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王家的院门。
“龙哥,你跟上去,我看小妹的样子怕是不好,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周素芹赶紧冲王有龙使了个眼色。

☆、第116章 似是故人

榆树庄的村西头是一座坟场,坟堆林立,古木森森。
庄善若伏在一座培了黄土的新坟上哭了许久,直到将坟前的那堆黄土哭湿,才渐渐地止住。
庄善若伸出手慢慢地拂过那新立的墓碑,活生生的一个人从此之后就变成了这几个字。她犹记得那日临行前,王大姑替她精心谋划;也还记得王大姑布满老茧的手是怎样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更记得王大姑自小照顾她饮食起居,视她如珠宝。
可是,现在她哪里去了?
庄善若将目光缓缓地投向这抔黄土。
黄土还新鲜,夹杂着凌乱的枯草茎。明年,后年,一年又一年,这个孤零零的坟头将会慢慢地长满了杂草,也将会慢慢地藏匿到周围一模一样的坟堆中。有谁还会记着着黄土下的女人曾经被憧憬和期望催促着脚步,却不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起了一阵风,坟前的一棵歪脖子老杨树晃动了几下乱蓬蓬的枝叶,几片半枯的黄叶落到碑上。
庄善若用袖子轻轻地将树叶抹去,又将那几个字擦了擦。王庄氏——女人操劳一生,临死都不能在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庄善若恍恍惚惚地记得姑妈的闺名是叫梨花,怒放在三月的梨花终究没有等到春天,湮没在又沉又冷的黄土下,被虫蚁噬去最后的形骸。
庄善若的心里盛满了忧伤,微微一倾便能满出来。
也不知道在王大姑的坟前坐了多久,她支撑着站起来,双腿坐得麻了,站不稳,一个趔趄正要摔倒在地,却跌入到某人的怀中。
“妹子!”是王有龙。
庄善若强撑着站起。默默垂下了头。
“走吧!”他拉了她的手。
庄善若不动,低声问:“去哪里?”这声音嘶哑得厉害。
“回家。”
庄善若闻声抬头惨然一笑,道:“哪里才是我的家?”
王有龙被问住了。讷讷地道:“爹说的是气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跟我回去吧!”
庄善若挣脱了王有龙的手。道:“姑妈不在了,我自然也没脸再回去了。”
王有龙急道:“这怎么能怪你?”
“不怪我,怪谁?”庄善若心沉沉的,不想多说话。她寻了条小路待走。
“妹子,你哪里去?”
“哪里去?我还有哪里可去,自然是回连家庄。”庄善若恻然,王大富都发话了。总不能再老着脸皮窝到王家去。
王有龙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庄善若决然道。
“可是……”
庄善若回过头,疲倦地看着王有龙,这张脸依旧憨厚戆直,眼中流露出的是真切的关怀。道:“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做傻事,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姑妈。回连家庄的路我走过好几趟,我身上还带了钱,再不济还可以雇辆车。大哥。你赶紧回去吧,嫂子还在等着你呢。”
王有龙心里一阵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定定地站着,看着庄善若慢慢地拐到大路上,回过头。朝他坚定地挥挥手,身子又轻又薄就像影子般消失在路口。
她那么快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某年夏日石榴花开得正盛之时,小小的她躲在王大姑身后怯怯地探出半个头,脆生生地喊他一声“大哥”,就这样突然明媚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暮色四合。
……
庄善若木然地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她就这样机械地沿着这条黄泥土路往前走,素白的鞋面上沾满了灰尘。
有好几辆马车从她身边驶过,她却置若罔闻。脚尖,脚踝,小腿,慢慢地传来了酸胀感,很好,就让身体的疲累来抵挡内心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吧。
天色暗了下来,朔风刮了起来,腊月十九的月亮缺了一个口子,不明不昧地挂在当空,却被风沙蒙上了一层昏黄,几颗星子缀在苍穹,冰冷而又绝情。
庄善若慢下了脚步,赶急路赶出来的一阵汗被朔风一吹凉了下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往后一看,榆树庄的灯火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她又往前一探,连家庄在昏暗中露出嶙峋的轮廓。
庄善若头上是茫茫苍穹,脚下是无边大地,自己只是其中孤零零的一点。天地之大,她却无处存身。
庄善若往前的脚步不由得迟疑了。许陈氏,童贞娘,许家安,许家宝,许家玉的脸轮番地从她眼前闪过,没有期待,没有依赖,她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知何处去。
又木木然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耳边传来微微的流水声。庄善若心中一动,偏离了大路,拐上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旁长满了枯败的芦苇,长长的苇叶带着细细的刺,将庄善若裸露在外的肌肤割出一条条细小的伤痕。庄善若不为所动,继续往前。
终于,黑夜中的柳河闪着粼光从她面前喧嚣着淌过。柳河足有两丈余宽,这段柳河刚好是榆树庄与连家庄的天然分割线。枯水期的时候,柳河收缩成细细的一条,露出河床上嶙峋的石头。有抄近路的人,便踩了河床上的大石头跳到河对岸的榆树庄去。
夜愈黑,风愈凉。
干枯的芦苇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庄善若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往前走了几步,踩了柳河边圆圆的卵石,将身子蹲将下去。
澎湃的河水洇湿了庄善若的鞋子,从脚底传来刺骨的寒意。庄善若又捋了袖子,将双手探入到河水中。河水舔着庄善若的手臂,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密密地扎着,是冷到极致的钻心的疼痛。
庄善若噙了泪忍住,连着喊了数声姑妈。
王大姑竟就在这样冰冷的河水中生生地泡了两日!
庄善若无法想象,王大姑落水那一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心境。
庄善若痛哭出声,河水呜咽着将她的哭声带到了下游。突而又刮起了一阵风,庄善若脚下的鹅卵石一滑,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河水中。她也不去挣扎,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河水一寸一寸漫了上来。
“姑妈!”她喃喃道。
……
伍彪扛着新收获的猎物喜滋滋地从山上下来。常年在山里走,哪里有个坑,哪里有块石头,他不用看心里也是清楚明白。他的视力本就好于常人,今晚就着月光,更是将路看得清清楚楚。
背上的那头小獐子刚死没多久,身子还是温热的,暖暖地贴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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