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 上部 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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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梁 上部 是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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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珀斯,地址是……” 
“他现在做什么?” 
“同我一样,念书,西澳大学冶金专业。” 
“谁负担他学费生活费?” 
“当日‘沙漠之舟’介绍他跟随一个澳洲矿业投资考察团去刚果工作,‘沙漠之舟’的关系加上本人工作出色他不久就被推荐并获资助担保前往澳洲学习。资助虽然不多但他很快拿到了全奖,又一直有打工,所以生活不成问题。大哥,这若换成我们水家兄弟,不是我说,除了你以外肯定没有一个捱得住。” 
“真武断!人的潜力无限,到什么时候再说什么话吧。好了我走了,还有些事需要安排。你真的不想跟我们一起去?”水荣忍到最后终是问出口。 
“不了,这时候我想还是让他一个人比较好,反正很快就可以见面的,女人跟得太贴容易被轻厌。一路平安,大哥。”水华笃定地挥挥手,转身离去。 


十一 

这一天施毅象往常一样,上午去学校上课,下午赶去一间冶金技术研究所打工,晚上到图书馆查论文资料直到10点多方才返回租住的公寓,一进屋便看见两个室友正与水荣孔怀德聊得热火朝天,一天一地的啤酒空瓶,两个白人室友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看见他大声打着招呼,兴高采烈。施毅叹口气,东方人的心机鬼佬还真不是个儿。水华有通知他水荣会来,但他没想到他们来得这样快。想必他这几年的生活细节那两位老兄已经统统汇报出去了。 
从施毅一进屋孔怀德便开始细细打亮他,三年没见施毅很有些变化,首先是肤色深了好几度,衬得原本就深刻的五官更加鲜明,体格也壮健了些,然而变得有些粗糙野性的外表并没带给他洋人那样刀斫斧劈的夸张效果,属于东方人的细致仍然让他看起来举止斯文锋芒内蕴。 
“施毅,你本名卢若铭,今年21岁。想知道其它详细内容就随我们去纽约。给你两天准备时间。这是我们的旅馆电话。”水荣一句废话没有,说完便拉了孔怀德告辞离去。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随你走?”回旅馆的路上,孔怀德责怪水荣态度太过强硬,惹人反感。 
“他不会计较的。” 
“在想什么?”见水荣若有所思,孔怀德忍不住发问。 
“他的变化。”水荣答得心不在焉。 
“是,他此刻模样不似以前那么中性。”或者应该说他现在比较更有男人的刚强味道,孔怀德回忆起三年前那个无助倔强惹人关爱的男孩子。 
“哦?你也注意到了?”水荣目光闪烁,脸上有种孔怀德从未见过的神情,“他那时在我眼里就似只小猫,因为有点爪牙烈性所以颇为诱人。” 
“小猫?”孔怀德忍不住笑,“抱歉,阿荣,我没你那种恶趣味,所以从没拿他同动物比较。那么现在呢,他在你眼里象什么?” 
“豹,一只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豹子。” 
“拜托,阿荣,不要乱用成语,我消化不了。”孔怀德打着哈哈,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那是因为你不曾见过他动手打人的模样。”仿佛察觉到孔怀德探询的眼光,水荣有些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对了,阿德,中国大陆的矿产开采政策有松动迹象,许多国际大公司已经闻风而动,你对此怎么看?” 
“兴趣当然有,但恐怕得实际考察一下。即便做我也倾向先搞一个投资性企业。”知他有意回避,孔怀德也没再深究。 
“这事交给你怎么样?” 
“好吧,我先想办法做些接触交流。” 

事实证明水荣判断得不错,施毅第二天晚上便通知他们已做好动身准备,并于第三天一早如约出现在宾馆大堂,随身一只旅行背囊。 
因为早已通过关系交割清楚所有手续所以他们在悉尼只逗留了半日便替施毅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一番颠簸抵达纽约,水荣自说自话地将施毅载到他在城里的一处公寓内,一路上施毅沉默的时候居多,除非必要他一般不开口。进得屋门略做交代安顿水荣便将厚厚一摞卷宗交到他手里,自己则随孔怀德一同离去,言明次日早上来接他。 
直至后半夜施毅方才将载有自己过去的所有资料细细读完,他呷口咖啡掩卷沉思。 
虽然细节很多但若概括起来他短短一生并不算太复杂。 

他本名卢若铭,现年21岁,父亲卢崇裕在马来西亚颇有财势,大致说来也可算是富甲一方,主要经营锡矿和橡胶种植园。 
卢崇裕一生结过两次婚,第一位太太在帮他闯过重重难关将原先的作坊式家业发扬光大后便留下一儿一女抱病而逝,两年后他再次结婚,对象是橡胶大王纳兹里巴达维的独生女梅吉娅巴达维,该次联姻不仅再为他带来一儿两女,而且还令他得到机会大展拳脚,经过数次成功的商业合作他很快便入主岳家,自此风顺水顺飞黄腾达。 
然而象大多数财阀一样,卢崇裕的个人生活并不检点。尽管他很注意维护婚姻的稳定性从不让外面的女人抛头露面,但是对于子嗣他却极为重视,除非不知道,否则势必接回身边抚养,且男女不论,因此除去合法婚生的两儿三女,他统共还领回来三男一女,在这所有九个子女中卢若铭排行最小。 
按照报告的说法卢若铭出生在英国,母亲莉莎是个货腰为生的欢场女子,卢崇裕某次去英伦公干,偶然的寻欢中与她结识,不知什么原因对她颇为着迷,很是在她身边流连了一阵子,直到那次公务活动结束卢崇裕返回马来西亚这段露水姻缘方告中止。然后大约六年以后卢崇裕得知当初那段不到半年的交往令他多了个儿子。开始他并不相信,因为当日他防护做得十分严密,所以直到亲子鉴定证实了血缘关系卢崇裕才决定认回这个孩子。 
初见父亲时他是个名叫托尼的5岁男童,生母已于两年前自杀身亡。 
母亲死后,3岁的小托尼被同为风尘出身的外祖母玛丽收养过一阵子,之后这位不到40岁的外祖母便因为经济原因将外孙卖去了一家专营儿童色情的机构,她本以为赚钱甩累赘占了个大便宜,却不料没过多久就因为贩卖虐待儿童被警方拘捕起诉,而整件事东窗事发是她年纪还不足5岁的外孙报警引出的。 
为了躲避牢狱之灾玛丽尝试向外孙的亲身父亲卢崇裕求助,接下来的事情的确如她所愿,卢崇裕一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便立刻派了人来处理,不仅延请优秀律师替她抹平了官司而且动用财势在新闻界及官方将与儿子有关联的人事痕迹降至了最低,而玛丽也就是小托尼的外祖母则在此事了结后的两个月因为吸毒过量死亡,至此小托尼所有母系有关人员连同托尼这个名字便烟消云散。 
这便是卢若铭的来历。 


十二 

从调查报告来看,当日卢氏的清洗工作极为到家,若非水荣神通广大找到了当年替卢崇裕办理此事的私人助理林顷远以及英国方面负责此案的一个退休警官并且想法设法令他们开了口,此事便只有官方档案里记载的幼童被无良妇人拐骗贩卖的表面文章。 
认祖归宗之后,卢若铭的物质环境自是大获改善,然而象大多数豪门子弟一样他也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争宠夺利的人事倾轧中。 
卢崇裕的第二位夫人梅吉娅有着一半华人血统,是个颇有手段的美妇人。所有被丈夫认回的子女她都一律收归名下,日用生活均与自己孩子一视同仁,因此长久以来卢崇裕的长子卢若钧为了自己以及胞妹卢若锦的身家利益与其发生明争暗斗时得不到任何其他弟妹的援手,然而这种情况在卢若铭17岁那年发生了变化。 
报告对卢若铭返回父家的生活情况收集得十分详尽,甚至包括有每年的课业表成绩单,字面来看一切都与普通富家子弟的生活无甚区别,读来乏善足陈,其中只有两件事被突出了来描述。 
其一是卢若铭从进入学校上学起便开始跆拳道的习练从未辍止,他9岁那年曾在家中与长他5岁的异母哥哥卢若铉打过一架,结果是卢若铉被踢断一根左肋,奇怪的是卢崇裕并未就此事惩罚幼子,但从此以后卢若铭也再未与家中任何人发生过肢体冲撞。 
另一件事是卢若铭从13岁开始便在课余时间打工,因为他一早向父亲声明此举并非因为零用不够而是为了增长知识见闻,所以家中从没人干涉过他的课余活动。16岁那年卢若铭通过同学介绍进入一家国际矿业投资集团公司ASSTO做办公室助理,每周10小时做些资料翻译整理工作,当时这间公司正参与马来西亚一处锡矿的投资竞标工作,直到一年后卢氏企业在卢若钧负责下投标胜出拿到该项目的开采权才陆续有内幕被披露。原来除了正式参与竞标的几家公司外还有一个人觊觎这个项目,此人是时任卢夫人梅吉娅的堂兄伊迪里斯巴达维。其实如果事先梅吉娅将此事对卢崇裕挑明,卢崇裕未见得就不会同意分这位姻亲一杯羹,然而基于卢崇裕一贯对她娘家势力打压消解的方针手段,梅吉娅选择了暗中行事,她让自己的儿子卢若钦利用身份探听情报帮助堂兄与ASSTO投资集团交易,意图帮助ASSTO拿下项目后与其合作开采。不幸的是他们当时并不知道卢若铭正在ASSTO打工,不过就算事前知道他们也绝料不到一个小小年纪的低级兼职职员居然有本事发现他们的交易内幕,更料不到他会不顾及梅吉娅十多年来对他的照顾抚育一声不吭便将她告发。总之事情败露,卢崇裕立即会同长子着手反击,最终ASSTO以涉嫌行贿有关政府官员被取消了竞标资格。 
其实当年卢崇裕与巴达维联姻时双方所抱目的是一致的,都想藉着这重关系发展自家企业,但是卢崇裕技高一筹,几年下来已将巴达维家族产业逐块渗透蚕食,梅吉娅本意倒并非想帮着娘家夺回家业,而是想求取一种对她最为有利的平衡事态。卢崇裕对她并不忠实,说不定哪天为着更大利益或是别的什么目的就会离弃她,所以她必须未雨绸缪掌控尽量多的筹码以确保将来卢氏大部江山可以落入自己骨血的手中,父亲纳兹里去世后这种危机感日趋激烈,她的活动也就开始频繁密切。在家里由于她一贯的恩威并施,再加上卢崇裕长子卢若钧为人霸道不友善,所以她一手带大的几个孩子包括外面女人生的在内都是向着她的,这中间只得卢若铭一个突然倒戈相向。 
此事被弹压后,卢崇裕似乎对其余子女十分失望,不仅很快架空放逐了已在公司工作的次子卢若钦三子卢若锋,还明确开始栽培长子卢若钧为家族继承人,与此同时又专门成立了一个家族基金宣布将来凡是不参与家族企业管理的卢氏子孙不得拥有股份,生活由基金负担。此举无异于剥夺了众人的继承权,加上卢若钧当众宣布幺弟卢若铭从此半工半读做他特助参与企业管理,一时群情激愤,纷纷咒骂卢若铭心机阴沉忘恩负义。卢若铭却对一切讨伐白眼置若罔闻,开始潜心向父兄学习管理之道。 
不过好景不长,当年年底,为着奖赏也为着联络感情更为了商议来年的生意安排卢崇裕单独携了若钧若铭两子赴北欧度假,回程中飞机起火失事,坠毁在了马来西亚附近的海域里,全机乘客连同机组人员无一生还。 

看至此处,施毅大吃一惊。 
报告里说机毁人亡时卢若铭刚满17岁,但是他被水华发现救起已是事故发生7个月以后,并且飞机的出事地点是靠近马来西亚的海域,而他又如何会出现在北非的撒哈拉沙漠?他为什么没死?这半年多的时间他经历过什么? 
水荣不可能弄错,整篇报告每一项记载包括当事人的回忆均有人证物证加以凿实,比如卢崇裕曾经前后两次查验过卢若铭同自己的亲缘关系,一次是早年的亲子鉴定,另一次则是多年后的DNA检测,而水荣不仅拿他的DNA样本与资料做了比对,而且还暗中取了卢若钦等人的头发唾液同他做了DNA亲缘检测。事实证明他的而且确是卢氏卢若铭本人。而卢若铭当日的登机记录又白纸黑字地表明了他确是在那架失事的航班上。 
如果机上确实无一人生还那么今日的他是人是鬼? 


十三 

早上水荣过来时看见施毅趴在书桌上盹着了,被响动惊起,尚未清醒的面孔上有些压痕,令得水荣又再忆起当日那个三番五次激起他征服欲的男孩。是施毅清黑的眸光刺醒了他,掩饰了下表情他问:“咖啡还是茶?” 
“黑咖啡,谢谢。”施毅起身进盥洗间。 
香浓的咖啡味道飘满一室,施毅啜饮的表情有丝享受。 
“你小子有福了,这我可是跟水华学的。”水荣语带调侃。 
“报告上说,我尚有亲人?” 
“请叫我大哥。”水荣恶习不改,不过语气有些微妙变化,不似以前那么邪狞,“你那些哥哥们提到你时个个咬牙切齿,即便是父兄意外身亡顺利取到遗产的现在依然对你的冷血无情耿耿于怀。但愿我以后对你的看法别也是这样。” 
“以后?你根本一直这样看我。”想起过往施毅表情难掩悻然。 
“得了,你个大男人,别这样小心眼行不行。再说一报还一报你的做法也够狠。还不解气,不如我帮你杀回老家连本带利夺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好不好?”水荣口气有些息事宁人的纵容,但听得出他并非只是随口说说。 
“只夺回我那份吗?”施毅沉吟道,他依旧想不起过去,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卢若铭的做法一定自有其道理。 
“那就来个烧杀掳掠片甲不留。”水荣说得十分戏剧化,“但条件是你得携嫁妆嫁入水家。” 
他的口气逗乐了施毅,粲然清华如曙光初露般在眉间闪耀,水荣暗暗惊艳,这才想起他从未见施毅真正笑过,心下叹息他有丝怅然,或者原本可以是另一个结果的,遗憾的是他的勇气与智慧都不够。 
“水大哥?”有些奇怪他的突然沉默,施毅开口唤他。 
“嗯,什么?”水荣颇有些吃力地摆出笑脸。 
因为专注于自己的思绪,施毅并未留意到水荣的情绪变化:“水大哥,如果我不想回去,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看见施毅将信将疑他和颜悦色道,“我是说真的。从资料来看你从未有过选择机会,如今想选择一下也无可厚非。那些照片没能令你想起些什么?” 
施毅摇头,那些五彩缤纷的生活照甚至不予他任何熟悉感,他的样貌与父兄差别很大,难怪父亲要做两次血缘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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