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 上部 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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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梁 上部 是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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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沙漠被水华救醒我便时常重复做一个梦,”施毅仿似自言自语嗓音低回,“场景是一间公寓的厨房,一个小小男童立在屋角看着一个年轻的黑发女子坐在桌前喝酒。 
“那女人喝了又喝,抓着酒瓶不放,过了一会儿她冲男孩招招手,男孩扑扑跌跌跑到她跟前口中叫着妈妈,那女人将孩子抱起放在腿上边打着酒嗝边盯牢男孩的面孔咕哝‘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了你仍然忘不了他?为什么?为什么我该死地老是忘不了他啊。上帝,帮帮我,帮帮我,求你。’说着她便把孩子搂紧在胸前用力到全身颤抖,只一会儿功夫男孩便觉着脖颈处一片濡湿,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便难受地扭动身体,女人终于放开了他‘去,一边玩儿去。’又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已经喝得坐立不稳失手滑落了酒瓶,然后她便跪跌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旁。 
“‘上帝,求你让我忘了他,上帝,求你,要不就让他回到我身边,上帝,求你,你到底需要怎样的牺牲才肯应允我的祷告,上帝,这样够不够?够不够?’问一声那女人便拿碎玻璃在身上划一道,鲜红的血雪白的肤漆黑的发艳丽得触目惊心。 
“男孩不知是不是吓得呆了,一声不吭地缩在角落,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等终于有人进来的时候,她已经静静躺在血泊中好像那只破碎的酒瓶只得一头长发整齐地洒落在身侧。 
“惊叫声里男孩复又被人抱了起来,那是一个年纪略长些的女人,她流着泪指着地上血肉支离的女人叫男孩看一边嘶哑着颤声说‘看见没有?你看清楚,这就是一个妓女动了真情的下场,这就是一个婊子动了该死的真情的下场!愚蠢啊,凭她的姿容手段她本可以吃喝玩乐享尽繁华逍遥一世。莉莎,你怎么就这么蠢啊。’那女人不停地哭着咒骂逼着男孩看那鲜血淋漓的现场,男孩渐渐喘不过气来,想叫叫不出。 
“梦每到这时便会因我的惊醒而中断。我反复做着这个梦,直到你给我看了报告我才知道,那个男孩其实是我,那个死去的女人是我的母亲,而那个年纪略大些的女人应当是我的外祖母。但这于事无补,我知道并不意味我能够记得起能够自觉到或是能够忘记,我依旧不停地做这个梦,我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摆脱它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了它的存在的时候它却突然消失了,在我开始与水华共同生活以后。”抬起头直视着水荣的双眼,施毅的眸中有着浓浓的求恳,“水华给了我一个家,她的爱与守候让我不再有不知自己是谁的飘泊,水荣,纵然你无法理解,纵然你不屑了解,我也请你、请你看在水华的面上高抬贵手放过我。” 
看着施毅示弱的眼神,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水荣自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摇摇头勉强撑过一阵晕眩拿起电话:“Steven?你立刻过来,这次是我……”话未说完他便一头栽倒。 

再度醒来,阳光满室,动了动身体,发觉轻快了不少,转头看见施毅清黑的双眸正静静看着自己。 
“我睡了多久?” 
“40多个小时,伤口引发高烧。” 
“你呢?” 
“我?还好,Steven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线了。” 
“哦,我可否喝点儿水。” 
“我熬了些粥,要不要来一点儿?” 
“真是美味。”连下两碗鸡茸粥水荣精神大爽,“Steven还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你是要脸不要命。他以为你早受的伤,先前不肯告诉他。” 
“不是要脸不要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假装没看到施毅皱起的眉心,“我只遗憾一点,我再也看不到你那副疯狂淫荡的模样了。以前学中文一直不能体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境界,但现在我懂了。至少这点我比水华强,我打赌她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你失控时的样子有多么性感。” 
虽然水荣的面上依然是那种强占便宜的坏笑,但他的眼神却是严肃的,严肃得近乎忧伤,施毅心中已没了怒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以对。 
“施毅,一报还一报,我虽然过分,但你也伤得我不轻,我们就此两清吧。我保证以后你只是我的妹夫。”水荣伸出一只手。 
看着那只手施毅若有所思地端坐不动。 


三十七 

是Steven大夫的造访打破了屋中的尴尬。 
“嗨,施毅,这是按照你给我的清单买的,看看对不对?”Steven是个快乐的黑人,话不多。他一边替两人换药检查一边哼着小曲,“不错,你们俩都恢复的不错,我明天再来。拜。” 
大夫走后施毅进到厨房收拾刚刚买回的吃食用品,水荣跟进去寻水试图缓和气氛:“这房子如何?” 
“不错,但是你为什么选在这里?”施毅若无其事地配合着,对水荣为什么要在中等住宅区置业表示奇怪。 
“因为办事方便。偶尔违反族规不受保镖约束的滋味十分不错,这里没人知道我姓甚名谁资产几何,很方便寻欢作乐。” 
“他真的是职业医生,我是说Steven?”眼见水荣三句话不离本行,施毅转开话题。 
“不象一般的医生那样道貌岸然是不是?”水荣笑一下小心地坐进一把软椅,“我是在一间俱乐部里认识他的,那时他已经失去医牌,沦落成一名花街柳巷的江湖郎中,可是仍然热爱生活,乐善好施。” 
“失去医牌?为了什么?”收拾停当施毅取了只苹果靠在水池边听水荣说故事。 
“因为他是黑人。”很高兴看见施毅不计前嫌的样子,水荣谈兴大作,“之前他在亚特兰大一间大医院任职,因为有一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作为主刀大夫的他便被告上法庭。其实这类事情在医院很平常,大多数医疗机构都养有一批专门打这种官司的律师,但不幸的是那次死的人在当地颇有些势力,为着自身利益着想,医院便拿他做了替罪羊,他一个黑人,又无钱无势的自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为着生机便一路辗转来到芝加哥做了名专治花柳病的黑市大夫。虽然条件有限又见不得光他仍是凭借技术声誉以及人缘在行里声名雀起,认识他以后我更加不断听到关于他的事,一来很欣赏他不肯自暴自弃的乐观性格二来这件事确是我力所能及,所以我便出钱请动大律师替他打官司翻了案。整件事闹了一年多,轰动一时。恢复名誉拿到赔偿后他索性在此地定居下来开了间私人诊所,因为不断有关于性病防治的论文公开发表其中几篇在国际上还颇具影响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如今不仅做了本地医学院的客坐教授还在几家全国性的医疗组织里有了一席之地。” 
“难怪他对你随叫随到。”施毅听得入神,苹果锈在手里也没察觉到。 
“是,他很感激我,其实大可不必,以他的能力即便不是遇上我也一样很快翻身。”伸了个懒腰,水荣结束话题,“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物降一物,你只要精通规则懂得变通自然无往不利,就像你这样。” 
“晚上想吃什么?Steven说你可以吃些固体食物了,清淡些就好。” 
“清淡些?那还不如继续喝营养液。我想吃牛扒,三层熟的那种。” 
“再等等吧。” 
这以后施毅又恢复了以往的不愠不火。水荣虽然食髓知味,可到底是被降住了,强自忍耐之余不免暗骂施毅捡便宜卖乖大大的狡猾。相敬如宾地住了一周,到最后水荣已是满心满脑地盼望自己能够再坏一些,然而。 

“水荣,事情是不是都摆平了?”肩伤基本愈合时施毅问水荣,这些天施毅一直见他通过电话同外面联络,一副决胜千里的样子,猜想事情已经解决得八九不离十。 
“这次水总算是给了我一个面子,同我们统一了口径。你知道吗,他的未婚妻,就是那个Emily居然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她在警察面前的话自然可信度更高些,所以,”水荣耸耸肩,“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 
“水华才不会相信。”施毅轻轻嘀咕了一句。 
“什么?”水荣没听清。 
“我是说水怎么认识Emily的?”施毅喘了口气道。 
“她有回执行任务负伤,得水相助脱险,英雄救美,十分老套。”水荣言不由衷地撇撇嘴,“怎么,想水华了?今天就走吗?也好,我送送你。” 
“不用,我会顺道去医院看看水蓁。” 
“那个混蛋,真是经揍,那样毒打也不过裂了两根肋骨,早知就不拦着那头雌虎了,太便宜他。”水荣不置可否,一径自言自语。 

“你别再吃了。”一进病房就看见水蓁嘴里塞满各种甜食,几天不见他好像又胖了几公斤。 
“最后的享受了,我已经决定减肥。”水蓁满嘴食物地含混道,“这样逃避终归不是了局,我觉得应该借鉴你的做法。” 
“那会很辛苦。”尽管不是很明白他的话但施毅并不打算深究,“我是说减肥。” 
“辛苦?不会比我现在更辛苦。”水蓁好不容易清空嘴巴又捧起可乐,“怎样,你的肩膀?留下疤没有?” 
“痕迹恐怕没那么快消退,但是水华那边我必须得回去了。”施毅以为他害怕惹毛水华水荣变本加厉地找他算帐。 
“你认为我是害怕?你也太小瞧我了。”水蓁笑得很得意,“我早想好对策,这次我会以退为进。倒是你,怎么样?这一阵我让你熟悉业务,有没有看中哪个项目?还是决定留在水荣身边?你这事做得这么漂亮,只怕他更不会放手了吧?算了,你主意大得很,我也懒得操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谢谢你,蓁哥。我先回纽约了,稍后见。” 


三十八 

水华对绑架的事只字未提,只是自从机场接到施毅开始,她便再也没断了同他的肢体接触,晚间回房更是整个人长在施毅怀里,一缕馨香若有若无萦绕鼻端,施毅有丝沉醉,在他的抚摸下水华小猫般不时发出呜噜声,似睡非睡里施毅轻轻说:“随我回珀斯可好?” 
“可是你刚刚被大家认可,连水蓁都说你能干呢,现在放弃的话这一年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水华仿佛很贤惠地替他着想着,慵懒的语气里却是分明的言若有憾。 
“你真的不想我离开?” 
“你是说真的?”水华一下将脑袋抬起来,热切的双眸在看到施毅上弯的嘴角立时瞪圆,“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这一切都在你计划里是不是?” 
怎么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认为他有如此算无遗策的心计?施毅有些困惑,其实他自觉自己是个很简单的人,好逸恶劳避重就轻,不过无所谓,就当他是这样吧,伸手捏了捏水华的鼻头:“可惜我有个不中用的老婆。” 
水华用力皱了皱鼻子:“回澳洲做什么呢?我可不可以生孩子?” 
忍无可忍地笑起来,施毅将妻子搂进怀里:“别那么急,我们一样样来,先把你养胖一点,然后等我博士毕业安定下来我们就开始生好不好?想要几个?啊……怎么你不做猫改做狗了吗?” 
“双胞胎,我喜欢双胞胎。”吃吃笑着,水华得逞般在施毅肩头的伤痕上咬了一口;“谁叫你差点吓死我。” 

“别再喝了,呆会儿出洋相别怪我不认识你。”在水热闹的婚礼上孔怀德手捧香槟来到形影相吊的水荣身旁。 
水荣置若罔闻地继续喝。 
“他做了什么让你决定放手?”孔怀德兴味昂然地发问,自从绑架事件以后便好戏连台,他简直目不暇接。 
先是水蓁在水荣做出反应以前便主动辞去执事职位而且自请流放,跑到哈萨克斯坦开发一宗铜矿项目,这样一来即便揭出他的所作所为也无法再杀他第二回了,因为他是主动请辞,按照族规哪怕是他犯错在先也只需交出执事股,其余部分则由其直系血亲承接,所以水荣除了夺回执事位置以外并没捞到更多好处。而施毅则在水蓁宣布辞职的同时以准备回澳洲继续学业为由将手中股份全权委托给了永清伯父。跟着便是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水发来结婚请柬。 
“什么也没做,只是告饶。”水荣说得漫不经心。 
“好家伙,这次他真是怒了是吗?”孔怀德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你说如果你继续强硬下去他会怎么对付你?” 
“不知道,”水荣大口吞下杯中酒,“但他手里有小华。” 
“我明白。”孔怀德也下意识咽了一大口酒,“但我觉得他还是爱水华的,至少这是他选择离去的因素之一。” 
“我同意。”水荣的情绪同周围的热闹越来越不相称,“可是他实在擅长玩火,而且是那种被逼急了会六亲不认的人。” 
“所以你不敢再挑战下去了?其实你也不是全无胜算的,很多事不到最后不会现分晓,别忘了他在枪战中舍生忘死可是你亲眼所见。”不知为什么对于水荣的放弃孔怀德心里有些遗憾,仿佛一部精彩的电影快到结尾处突然停电了,又仿佛眼看一个即将擒囚目标的捕鸟器突然失灵了一般。 
“投鼠忌器,懂吗?投鼠忌器。”水荣突然放下酒杯神色严肃道,“你以为经过那样的幼年他人格中真正可以凌驾于生存欲望之上的情感成分还会剩下多少?” 
“别那么文绉绉,不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行学心理学了呢。再说来日方长,你不用这么面如土色吧!”孔怀德心有不甘。 
“多会些中文了不起了是不是?真没见过你这种人,一味劝朋友钻牛角尖。”在孔怀德面前水荣多少有些无以遁形的尴尬。 
“我劝你钻牛角尖?你根本早就钻到底了。”孔怀德夸张地指了指自己。 
“是,而且连带你一并钻了进去。”水荣目光如炬。 
“你是不是想在这儿打上一架。”孔怀德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 
“不,我最近上镜率已经够高了。我在想,”水荣突然来了情绪,“看见你身后的那个金头发小伙子了吗?” 
“Richard,刚刚来此地发展的服装设计师。” 
“设计师?我还以为他是个模特呢,成年了吗?” 
“刚满18,据说才华横溢。做模特他的身高矮了点,不过也偶尔在平面媒体客串一下。”孔怀德说着回身看过去,灯火通明中那抢眼的金发男孩正笑得阳光灿烂,“怎么比法?” 
“先想办法钓上手再说。” 
“那个应该不难,我打听过了,他正急于成名。” 
“那么还是老规矩,一起上,看谁先做到他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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