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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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奴-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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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苏苏啊。”女子无比自然的接到。
 
“我全名叫白苏。这里是魔界平都,界里都称我一声首领,管事作主我是老大~”
 
她俏皮的眨巴著眼,刘寄奴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白苏……
 
平都……
 
好……好个白苏,好个魔界首领!
 
无城小巷里初遇,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她说她四处流浪,她说她孤苦无依,吃不饱,穿不暖,举目无亲。
 
同病相怜,她不忍,她同情,她将她带回城主府,为她求得安身之处,照顾她,疼爱她,陪伴她,府里府外嬉玩,日日相处亲密。
 
她年纪小小,却是懂事乖巧。即便萍水相逢,即便阿魏多有暗示,对她,她是从没有怀疑,更见不得他人怀疑。一力相护相挺,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她视她为责任,当她是妹妹,她已经决定,无论好与坏,无论去哪里,不离不弃,直到她无法将这一份责任继续履行。她甚至打算过,厄运降临之时,必须迎接死亡之时,把她交与木头,托付给木头,哪怕她不在了,她也要确保她好好,一生安定,永无悲苦。
 
她的真心,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设防,无保留,
 
因为太多的欺骗,她战战兢兢,疑神疑鬼,她已是怕了。
 
她亦知足。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单纯干净,是温暖,是感动,太难能可贵,她无比的珍惜。
 
结果……
 
假的,假的,假的。
 
她错了,错得彻底。
 
自认不笨不蠢,未料,她是高估了自己。
 
笑一笑,是否就不会苦涩?一笑置之,能不能够?
 
然而嘴角似有千斤重,试图扬起、勾起……无能为力,只是痉挛一般的抖索。
 
“出去……”喉咙堵塞,她的哽咽像是微弱的哀鸣。
 
“什麽?”白苏迈前几步,显然听得未清。
 
“走……你走……出去!!”
 
这一次是嘶哑无比,满含凄厉,白苏被吓到,硬生生的刹住靠近。
 
“姐姐……”
 
见床上女子低埋著头,双拳攥得紧,还在一阵一阵的发抖,白苏的脸上一黯,轻松欢快不见了,眉飞色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缕缕担忧,丝丝的难过。
 
“姐姐……你怎麽了?”
 
“姐姐,你听我说……”
 
刘寄奴用力的捂住耳朵,用力的闭上眼睛。
 
她什麽也不想听。
 
不要……
 
现在,至少现在,不要面对,真的不要……
 
白苏抿唇沈默。
 
进一步不敢,更别提勉强逼迫。唯恐适得其反,令得对方情绪更激,乃至生了厌恶。
 
半晌,白苏轻轻开口:“姐姐定是累了,那……姐姐先休息吧,我晚些再来……”
 
拖著沈沈的步子,一地的失落与受伤,白苏缓慢的退。
 
站在门口,再三回望,仿佛依依不舍。
 
眸里闪著愧疚与心疼,她终是默默的掩上了门。




(13鲜币)138。魔之平都

对刘寄奴而言,这番打击是大。

有句话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还没从勾陈一事里完全恢复过来,接著就收到了白苏抛来的“惊喜”。

连著的打击令刘寄奴一蹶不振,生出一种类似绝望的情绪,想一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坏”或“糟”来形容了。

又一次的欺骗,又一次被耍得团团转,而这一次耍她骗她的不是对立的敌人,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是有感情基础的,相处了好一段时间的,她视为至亲姐妹的身边人。

正因为付诸了真心,所以伤得重,正因为情谊匪浅,所以更是痛。

痛心,失望,甚至觉得遭受了背叛。无论是真相,事实,还是从流浪女孩变身成为魔界首领的苏苏,此时的她都无法接受,无法面对。

开始两天,白苏是极识相的。

每逢三餐过来探望,知道对方还在气头上,停留也是不敢久,话亦不敢多。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自己非但住不了睡不了,呆多久还得看对方脸色,可白苏一不介意二无怨言。日常亲力亲为,饭菜送去嘴边,不愿吃呢就百般的求千般的劝,对待刘寄奴就像是亲姐姐一般,伺候刘寄奴活像在伺候女王。

好言好语的哄啊,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啊,软磨硬泡的求关注求疼爱啊,这些都是每天必做的功课。哪怕得到的回应甚少或者完全得不到回应,白苏仍不厌其烦,百折不挠,坚持不懈。

若被魔界子民们见著了,定得惊掉一地的下巴。

他们的首领哟,向来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横行霸道……哦不不──洒脱恣意,就算是天榻下来了也是气定神闲,兴许还会满不在乎的哈哈笑个几声。首领的容貌出众,那可是一等一的,率性如她,骄傲如她,几时见过她愁眉苦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几时见过她如此费尽心思,百般讨好??

正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经过白苏高频率高密度的火力炮轰,终将刘寄奴这块顽石磨出了松动。

归根结底,刘寄奴不是个狠角色。阿魏曾断:面上冷淡,心是热的。这句话是一点没错。

翻脸可以,翻脸无情做不到。

生气愤怒可以,从此恩断义绝做不到。

昔日种种不能轻易的抛却忘记,一路累积的感情不能全然推翻,干脆的割舍。

刘寄奴不聋不瞎,白苏的一言一行无可避免的落入耳里眼中,是一分不差的。

伏低认错,苦苦哀求……虽然自以为了解,其实不然,虽然每一声“姐姐”都仿佛是讽刺──讽刺自己的可笑,但是……

不忍……狠不到彻底,她总还是不忍。

况且对方并没有做什麽坏事,除了欺骗……如果欺骗不算是种伤害,那麽从头到尾,苏苏是未存恶意的……



这一天,晴空万里,微风和煦,是个适合外出游玩的好天气。

瞧,前面走来结伴两女子。

一个婀娜高挑,明眸皓齿,穿著利落裤装,外套件兽皮坎肩。另一个纤细清秀,小脸素净,一袭浅色长裙,後系一条纱制披风。

结伴归结伴,一个眉目含笑,兴致颇高,另一个就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似是勉为其难,不甚情愿。

没错,来的正是白苏与刘寄奴。

出门走走是白苏提议的。一来想让刘寄奴熟悉熟悉环境,熟悉熟悉平都,二来希望借著景色风光消一消她的气闷,散一散她的郁结。

刘寄奴本不愿意。她的性子虽倔,但实际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从半点不搭理到偶尔对话,其实她的态度已逐渐有了和缓。再经白苏一番好说歹说,狠下嘴皮子功夫,她便被半拉半拖,勉勉强强的随其成了行。

平都。

魔界的中心。

就和冥界的地下王宫,妖界的无城一样。

提及一个“魔”字,由此引发的联想无非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之类,流著口水呲著尖牙的怪物啊,茹毛饮血残忍非常的异形啊,总之是各种扭曲,各种恐怖。

出乎刘寄奴意料的是,穿梭於平都内的,一没有怪物,二没有异形,更没有所谓的恐怖狰狞。

魔界男女身型皆高大。漂亮美豔的姑娘不在少数,男的长相多偏清秀,偶有五大三粗的壮汉外表也是收拾得清爽干净,几乎没见胡子拉碴、蓬发邋遢的。

这边,三两扎堆凑著聊天,那边,就地支了口大锅在烹煮食物。

搭了架子晒衣物晒皮毛的,窝在路边自己个晒太阳的,还有摆弄花花草草的,敲敲打打鼓弄小玩艺儿的……处处洋溢著悠闲与祥和,乍一看,似乎与无城没什麽不同。

若硬要比较区别,恬静安宁里还掺著一股别样的气氛……闲适悠哉到了一定的程度,好像趋近於……懒散。

这一点,刘寄奴所觉不差。

魔之一族个个骁勇善战,其能力不可小觑。即便外有图谋之意,因著忌惮,是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他们哪能无忧无扰,怡然自得至今?

但魔界子民有一通病──那就是懒。

打仗多累啊,劳神劳力的,雄心壮志什麽的就更累了啊,日子明明自在舒服,干嘛没事找罪受?

是的,他们安於现状,乐於现状,远远的避开喧嚣纷乱,满足於现状。关乎野望啊侵略啊,他们完全没兴趣,与其挖空心思整天计算著那些,他们宁可种种地、打打猎、吃吃肉、喝喝酒。坦荡无负累,及时行乐,知足知惜,活著嘛,这才叫有滋有味不是?

刘寄奴跟著白苏慢慢的走,迎面碰上她们的都会暂停脚步,铿锵有力的一呼“首领”。对此,白苏要麽乐呵呵的点头示意,要麽中气十足的答应声“哎!”,这令刘寄奴更为清晰的意识到,身边的一位不再是流浪女孩苏苏,她是魔界之主,如假包换,确确实实。

并肩而立,她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依然是一头耀眼的红发,简单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之间,隐约可见昔日轮廓。

原本圆圆的脸蛋,现在拉长了,五官仿佛都舒展开,变得立体且深邃。

下巴的弧线优美,嘴唇红润饱满,鼻梁又挺又直,眉毛浓淡合宜,眉尾扬得流畅。

她的双颊泛著健康的酡色,一双璀亮的眸,如两汪清水悠悠荡漾,浓睫一掀一合,妩媚不乏灵动。

苏苏总是怯怯的,乖巧的。

而白苏是自信的,爽直的。

她曾说,等她长大,定是倾国倾城。

苏苏漂亮得讨喜,宛如一尊精致可爱的瓷娃娃。

白苏美得不可方物,难得的是,这份美丽不霸道,不锋利,不带攻击性。她的笑容灿烂,亲和力十足,举手投足大方自然,无丝毫矫揉造作。一身利落装扮,尽显英姿飒爽,不仅极具领袖的风范,还颇有一种傲视四方,女中豪杰的味道。

跳脱了稚气天真,她一下子长大。

自打醒来,第一次正视,仔仔细细的近观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她。

昨日的苏苏、今日的白苏交替闪现脑海,她怔怔的凝望。

陌生抑或熟悉,兴许界限已经模糊。昨日是她,今日亦是她,她带给她诧异,带给她无奈,另有诸多滋味盘绕聚合,沈甸甸的坠在了心头。

刘寄奴自顾自的发起了呆,白苏虽疑惑却并未急著开口。

一转目光,她走去一边蹲下。返还时手里多了样东西,将它轻轻插入刘寄奴耳际,眯眼打量了片刻,她满意的点头:“真好看。还是姐姐的气质与三七花最为相称。”

刘寄奴猛一回神,关键几字落入耳里,令她吃了一惊。

“……什麽?三七花??”




(15鲜币)139。动之以情

她没听错吧?
 
三七花?
 
三七花麽??
 
五物齐聚,天路自现。是五物之一的三七花?
 
冥之信石,妖之木鼇,魔之三七花。是“魔之三七花”的三七花??
 
白苏微微一笑:“三七花只生长在魔界,为魔界独有,别处是看不到的。”
 
获悉到的讯息可是爆炸性的,刘寄奴瞬间回复到了呆滞状态。
 
“姐姐你瞧。”白苏抬手一指路边,“三七花这里一丛那里一簇,大家夥只当它是野花,哪知它也是有名字的呢。”
 
“素白小花,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河边路边,随处可见。外头的以为三七花稀奇珍贵,怎料到,其实它就一直大大方方的开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轻快话语,其中似乎另有著一层深意。
 
刘寄奴随著白苏的动作望向路边。
 
深色的土壤,绿色的叶,一朵朵秀巧的小花,挤成一团,拥成一簇,熙熙攘攘,生机勃勃。
 
花儿的颜色很特别。白,是一种纯莹剔透的白。阳光照下,为它们镀了一圈淡淡的暖光,一幕如梦似幻,童话般的,仿佛在微微摇曳之间,会有一只小精灵突然从蕊里头蹦出来。
 
刘寄奴傻傻的摸了摸耳际,摸到三片花瓣,触感温凉柔软。
 
三七花……原来这就是三七花。
 
必要条件之一的、廖岚杗肖欲寻欲得的三七花。
 
没像宝贝似的被供著,被锁藏起来,它随意的开在路边,根本就不需费功夫寻找。
 
太奇怪了不是麽?太令人惊讶了不是麽?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廖岚杗肖哪里会想到,哪里会相信,就算把三七花递到他们面前,他们恐怕都是不以为然,不屑一看的。
 
这算是一种讽刺?还是一种捉弄?亦或者……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玄妙?
 
“三七花有什麽特殊涵义,有什麽别的用途,我并不在意。那两只老狐狸在打算什麽,我才不管。”
 
白苏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
 
“直到听闻他们在争抢一名女子,我就忍不住好奇了。”
 
“一半好奇,一半是想凑凑热闹,反正呆在平都日常空闲得很,我就施法易装化作妖身,千里迢迢的去到了无城。”
 
话匣子开,预备从头道出原委,确定了对方一无激动二无排斥,白苏才消了顾虑,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在外方便,我就变成孩子的模样。毕竟,小孩子成不了威胁,谁会去注意?谁会去怀疑?”
 
“在无城里转了好些天,终於候到姐姐出府。我一路悄悄跟著姐姐,再著,就有了巷子里的相遇……”
 
“我未存恶意的!传闻中的喜族倒底有些什麽本事,我只是想领教领教,故意弄得脏脏臭臭的,也是逗姐姐玩的……”
 
“我的表现你还满意麽?”
 
刘寄奴蓦地扔出一句。淡淡语气,不含尖锐,听来似是心平气和。
 
“你倒是挺大胆的,一边说不愿惹来怀疑,一边又跟我去了城主府。你不怕一见廖岚就被他识穿了假面目?”
 
唉……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挖苦自己呢?白苏哀愁的叹了口气。
 
“他可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我早知骗不过他的了。知道归知道,但决不会点破,这我是有把握的。先放我在姐姐身边,跟著暗地里观察,再伺机而动,论心计论谨慎,谁比得过他呀!切……他哪会吃亏的?”
 
白苏一通挤眉弄眼,颇是不屑。
 
“廖岚杗肖个个没安好心的,杗肖那副鬼里鬼气,阴头阴脑的样子……咿~最叫我慎得慌。”“姐姐提说要走正合了我的意,哪料杗肖的走狗追来紧咬不放,实在可恨!我还未向姐姐坦白实情,又不好使出真本事……一个疏忽,就让上头那帮子钻了空子,若非姐姐无碍……哼!哪怕上天入地,我定要找他们算账!”
 
白苏气鼓鼓的咬牙切齿,可刘寄奴著实感动不起来。
 
可恨?倒底谁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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