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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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奴-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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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双唇动了动,叹息般的,无奈,干涩。

“果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太过……”

他摇著头,兀自喃喃。

“我莫荼,虽非聪明绝顶,但总不至呆傻。还需你来对著一番说教??”

摇头的动作不停,低低的喃语不断,脚步是沈重,清瘦身形落坐於桌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像要把憋闷浑浊全数吐尽。

“离冥界,来无城,多久多长?”

“算不清,初衷已改,早算不清了……”

“是否觉察,是否暗明於心,揣测臆度,累且伤神,何必?”

“外称我为‘大人’,只要城主还需我一份力,我便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即便出生入死,都不在话下。前因後果,个中实情,知或不知,重要麽?”

听他自言自语般的一番,她犹豫启齿:“可杗肖他……不是能随便敷衍的。你转而站去城主那边……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并无动容,眼角眉梢不见惊慌忧虑的痕迹,他无比清晰的说:“既作了决定,後面所有,唯一力承担。”

斩钉截铁,豪气万千,颇有一种壮烈。该感叹他的一片痴心麽?还是该为他的不求回报,奋不顾身,道一句“佩服佩服”?

语尾的最後一字飘散,消失。接下来,他与她皆是沈默。

一番交谈,有铺垫,有高潮,有起有落。某些事被戳穿,某些想法随之改变,交谈进行的过程,不乏突兀,不乏有感而发,囊括了多样情绪,是需要沈淀,需要整理,需要咀嚼品味的。

“杗肖为什麽来无城?”

她率先打破安静。不是真的闲到没事做,所以跑来这里谈论情情爱爱。

“你以为呢?”斜著眼睛,端详外加打量,他撇嘴一哂,“他的偏好奇特,竟是对你上了心。”

哟,他恢复得倒快啊。想避重就轻,扯开话题?没那麽容易。

她挺直了腰板,正了正脸色:“喜族有开门开路的作用。虽然我是喜族後裔,可我不知道具体怎麽做。”

“你曾对我说,等时机到,万事备,届时我自会明白。”

“这话是什麽意思?我不想浑浑噩噩一味的等,也不想再费劲琢磨。现在我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

对著他,她是恳切,他静静的注视足有半晌,唇上终於一动:“开启通天之路,有你和破天镜仍不够。”

“冥之信石,妖之木鼇,魔之三七花,再加喜族破天,方能行事。”

“木鼇……三七花?”木鼇一词是从姓杗的嘴里听到的,妖界的木鼇?那三七花呢?又是什麽东西?

他也肃了脸色:“木鼇,三七花,据传,一样在妖,另一在魔。你说信石还在冥王手里,是你亲眼所见的麽?”

“嗯。”她点了点头。

“好。”他眸里一亮,“既然你已见过信石,由此便可推断,木鼇三七花定存於界内。它们的面目虽不明,但确有其物,绝非凭空捏造。”

哦……原来啊。时机未到,万事未备,所以不急,所以按兵不动,因为条件没满足,东西还没搜罗全。

“五物聚齐,天路自现。欲叩天门,缺一不可。究竟如何,几分真假,唯有到了最後,才能一得验证。”

他的视线定在前方某一点,光热在眸底隐约跃动。

最後麽……

她愣愣。

不到最後,结局无法揭晓。倒底是传说还是什麽,倒底有没有通天的一条路,倒底她是不是重要的条件之一,倒底她这把“钥匙”会不会有用,倒底……

最後……“我会怎麽样?”她蓦地问道。

他看向她,扬眉表示疑惑。

“我的意思是……”她润了润舌尖,定了定神,“如果找齐了所有东西,如果天路真的出现……然後呢?我会怎麽样?”

他飞快的垂眸,断开与她的对视。

她在等待,执著,无声,却不逼迫。

良久良久,他的目光重新对准了她。无波无纹,平寂肃然,莫名的,他的眼神叫她忐忑。

盯著那紧紧抿著的嘴角,直到话音缓缓流泻。

“兴许无异无恙。”

“兴许……灰飞烟灭。”




(11鲜币)122。别後见

灰飞……烟灭……?

那一个瞬间,刘寄奴脑子里有轰鸣声响起。轰鸣声持续得不长,没带来什麽过分的不适。

她没有大惊失色,没有流露出半分悲切,她的镇定冷静,有些不合常理,几乎算得是不正常了。

走前,莫荼还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强装自然的样子,别别扭扭,扭扭捏捏,跟个小媳妇似的。

她全数接受,淡淡点头,简单应付,直到离去,未有失态。

哦,灰飞烟灭啊……最坏的可能,最差的情况,就是这个了。

幸运的话,安然无恙,不幸运的话,就连渣渣都不剩,大概意思是这样,对不对?

如果将此比成一场赌博,生死为那赌注,赌赢了,手足完好,一旦赌输……绝无翻盘重来的可能。

机会是一半一半,还没有确实的定论,总不至於绝望。

就算绝望,她可以退缩的麽?一时的不忍或同情,哪抵得过称霸野望?

莫荼不会罢手,城主不会,姓杗的更不会。该进行的进行,该计划的计划,不会因她而中途叫停。

她是试验品一枚。有没有通天的路,能不能顺利开道,且拿她试试看。成功了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他们也没损失,要有危险也是她来承受,无论成与不成,他们是不痛不痒。

登天难,登天需条件。登天之路是谁辟出的?大祖先?创世神?反正她不清楚。

设下了条件,一定是因著顾虑。既然提防顾忌为什麽还要留下通天道?达成条件的物品,还是出自於妖冥魔三界,听来矛盾,不免有些讽刺。

死,她已死过一回了;寻死,她的经验丰富。

其实并不可怕的,痛苦也没有十分强烈,意识模糊,呼吸困难……不会久的。

原本,生无可恋,只求解脱,哪想到奇迹发生,复活後的这段日子,是她赚到了。

摆脱了过去,现在,她的周遭有了变化,心境亦随著不同。

阿魏,关心她,照顾她。苏苏,陪伴她,依赖她。还有……守护她的苍木。

并非孤单,他们溶入她的生活,给她感动,令她感触。这些化作了念怀,变成了牵绊,忽视不得,无法撇弃。

她在乎的。

所以,还能自信的确说“无留恋”麽?还能再一次勇敢的直面生死麽?

如果胆怯,如果失了勇气,有没有另一选择?

活著,与他们一起活著,行麽?……可不可以?

回了小院,在苏苏阿魏跟前,纷乱思绪,刘寄奴全压在心底。

日月交替,隔天下午,刘寄奴房里,她与苏苏坐在桌前折纸。苏苏囔囔著闷,但这种特殊时候,出府逛玩好像不太合适,便裁了纸翻折花样,以此作为消遣。

一边动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直到隐约声响隔著房门传入了刘寄奴的耳。

她暂停了手,起身独自去外。

远远的,院门处站著的是阿魏,院门外好似另站有一位。阿魏的话声这会儿是止了,她撑著门框,挡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幕僵持。

“怎麽了?”刘寄奴加快步子上前。

阿魏一回头,小脸板著,眉间皱得紧。

“谁来了?”刘寄奴疑惑的走近。

“不认识,从没见过。”阿魏的脑袋扭著,身体仍是不动,单只胳膊撑得牢,满脸的戒备之色不加掩饰,“问他不吭气,赶都赶不走!我瞧著古怪得很!”

刘寄奴伸脖子一瞅,接著一楞。眸光一闪,她拉了拉那横著的细胳膊:“没事的,是认识的。”

阿魏一下迟疑,却也没立刻收手。

一瞄院门外的男子,刘寄奴轻声提醒:“在冥王宫见过的,你忘了?”

阿魏转了转眼珠,别脸过去仔细打量一遍又一遍,经思索回忆後,她长长的“哦”了一声。

阻挡的胳膊是慢慢的移开了,可绿眸里敌意犹在。刘寄奴递给她个“放心”的眼神,同时不忘补充一句:“这里可是城主府。对了,苏苏在房里等著呢,你先进去吧。”

“那……”犹犹豫豫,阿魏终是退了开,“那我先进去了。小姐,你自个儿……”

“小心”二字尚来不及脱口,刘寄奴了然的接道:“知道了。你去吧。”

一步三回头,阿魏不甘不愿的走了。

目光从阿魏身上移至面前男子,隔了片刻,刘寄奴点头道:“好久不见了,娑罗。”

一袭黑衣依旧,蒙脸遮面依旧,如果硬要比较,手脚裹於衣衫,他似乎略有消瘦。

“你还好麽?”她礼貌的问候。

“你也来无城了?”

“之前没见你,是刚到的麽?”

他立得笔直,微微低头看著她,沈默依旧。

沈默抑或安静,她不以为意。见了他,没有过多反应,没有诧异或心虚,甚至连一丝半点的尴尬都无。关於逃离之际点滴种种,仿佛不曾发生,如白纸一张,无带任何痕迹。

对方怎会来妖界无城,怎会处於城主府邸,怎会站在她住的小院门前,问是多此一举,有必要麽?还需问麽?

收了客气废话,她直接了当的切入重点:“冥王大人有何吩咐?”黑眸略弯,唇角浅勾,无声的、含蓄的传达著嘲弄。

“王要见你。”他也不兜圈,即便低哑的嗓音响起,是隔了不短的一阵之後。

此情此景,不乏熟悉。

差遣手下过来,寥寥几字命令式饱含不容违抗,呼之即来。当初在冥王宫不正是如此麽?

真的很无语啊……他不光赖著不走,还招来了娑罗,他预备怎麽著?一步一步,把整个冥王宫全搬来麽?反客为主……他把无城当作冥宫了?!把城主府当成是自个儿的家了?!

“嗯。”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她面无表情的垂了眸,别的话没有,高低起伏亦是。

如果刘寄奴留心留意,便能发现蒙面男子的许稍异样。他的不自然并不十分明显,但仍是有迹可循。

外露的青色瞳眸隐隐闪著光,这光,名为热切。

落向她,包覆住她,急迫般的,贪婪般的,其中更有压抑。唯恐碰坏了某种易碎品,唯恐掩藏得不好,泄露了被其瞧见。一边渴望,一边小心翼翼,所以矛盾挣扎,举步艰难。

吸气抬头,幽黑双眸缓缓迎上。似一下惊醒,娑罗别过脸,侧开了身。

迈步前,刘寄奴忽然开口:“……离开以後,我常常会想到你。”

“大概是因为内疚。”

“觉得连累了你,欠了你,总觉得抱歉,觉得不安。”

娑罗不禁一滞。轻细女声,沈闷并且飘忽,一经空中很快便散了。

“……是不是很蠢?”

像是自语,无所谓答案。

她的表情,仿若感慨,仿若了悟,眉目含笑,清冷自嘲。

他的胸间一刺,僵在原地,一时怔仲。




(13鲜币)123。一室热闹

高个儿的黑衣男子在前,面目清秀的女子在後,她任由他领著路,一如在幽冥王宫一般,嘴边的讥嘲深深,一路无话。

刘寄奴本想,自己扔掉了信石宝贝,冥王大人一定气得不轻。她没主动送上门,他的火就成了没处撒。面子还得端著,於是呢就派手下传令,“请”她过去。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要来,算账就算账吧。

当发现行进的方向不是某住处某院落,而是前厅,她便逐渐推翻了“算账”这一猜测。

当一步步的近了,朝里粗略的一扫……

她的一脚尚未跨过门槛,头先开始疼了。

……这哪是算账呢?

大厅里,姓杗的在,莫荼在,城主也在,还有一位眸色金棕,短发利落的男子。

虽然早料到了苍木会进府,但她还没想好该怎麽应对。这一幕,是她最最担心、最不愿见到的,说到底,就怕两两碰面,苍木会激动会失了理智,然後发生冲突碰撞。

一个个的看著似乎挺热闹,然而气氛绝不是轻松。

她站在门口,引来房里目光全数,接著,城主率先开了口:“墨儿,苍兄弟来了。”

硬著头皮进去,脚步声伴著一阵风袭来,她猛得受了一扯,不稳的跌入一个冷香环绕的怀抱,一男声自头顶上方响起:“是来找你的。”

她赶忙转眼一瞧。桌边,城主莫荼并肩而立,苍木则孤零零的隔了一段远。

他手握成拳,身体绷得直,他的脸色黑沈,如乌云罩日,不见半点光。可他的眼睛则亮得慎人,熊熊燃烧著的是什麽?她了然於心。

木头……

胸口一扯一揪。

“!……”

肩膀被重重的一捏,她吃痛抬了头,一双血色红眸居高临下,亦是晦暗阴沈,浓浓的不悦弥漫其中,似在不满她的投注。

感觉……不太妙。她一僵,从头发丝一路僵到了脚底板。

观刘寄奴与杗肖的一幕,苍木额上的青筋一跳,才跨一步,廖岚及时出了声。

“苍兄弟,这位是幽冥君王,他远道而来,在府做客。”

介绍抑或提醒,有意无意,打断劝阻。苍木的脚下一顿,双目迸出厉光,齿间模糊的哼道:“唔……冥王麽?……”

廖岚未作停顿,温和的再道:“肖王,这位是苍木苍兄弟。我早有引见之意,今日逢巧,苍兄弟走动来府,正好一促这初会。”

“哦?”杗肖玩味的拉著一声。

昨日今时,冥宫无城,真苍木假苍木,算不算初次见面,自有一番由说。

只听他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能得廖城主一称‘兄弟’,应是个角色。”红眸一扫,薄唇一勾,“可惜,我未观出一二。”

感叹般的,轻蔑不屑,丝毫不予遮掩。仿佛体格健壮的苍木实为一粒尘土,渺小到不欲多看其一眼,渺小到是根本入不了眼。

贬低自己,无妨,蔑视自己,也无妨。他的阿奴……对方施加於的强迫污辱,他谨记不忘。一界的王又如何?!以卵击石又如何?!怒恨滔滔,扭曲了苍木的一张脸。见他大有一副按耐不住,不管不顾的架势,刘寄奴脑门一涨,暗叫不好。

“是啊!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哪是什麽角色!”一个急脱口,刘寄奴紧盯著苍木,拼命以眼神暗示,要他切莫冲动。

杗肖的目光悠悠投来,落於面前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

“这样说,我倒是好奇了。”端详,审视,拥紧了怀里女子,俯首贴近,姿态亲昵。

“你俩很熟悉?”耳鬓厮磨,他森森一笑,“怎麽了?这般慌张是何故?”

刘寄奴被迫迎向他,不敢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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