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 作者: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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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堡垒 作者:江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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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那一地的鲜血,想到了那东西的”脚趾甲”。 
  它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尖叫着逃离,它几乎没有遭遇任何阻碍,直扑中央控制台的苏婉。有个操作员想要阻拦它,手里没有东西,只好举起显示器砸了出去。可是这东西就像是武林高手接飞镖一样,一根触手扬起,轻松地卷住了显示器,显示器便像块豆腐那样分崩离析。苏婉的脸上惨无人色,她也想要逃走。可是已经来不及,她被围在几排服务器中间,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而那个出口前已经有一条触手横在那里了。触手搭着左右的铁支架,只是稍微抽紧,就把铁架拉弯了。如今这些支撑服务器的架子像是一个牢笼彻底困住了苏婉。 
  被推倒的工作台边闪着耀眼的电火花,捕食者经过的地面上洇着大片的血迹。它把触手全部投了出去,搭在了那组服务器铁架上。苏婉死死地靠在背后的墙上看着对她缓缓睁开的绿色眼睛。我爬起来抄起一张椅子想冲上去。 
  “别傻了!你救不了她的!”大猪一把扯住我。 
  忽然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了。 
  捕食者忽然停下,保持着挥舞触手进攻的姿态,却并未继续推进,像是一部电影放映中被卡死了。办公室里回荡着大家惊惶的喘息声,还有嗡嗡的风扇声……风扇声?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风扇声?我觉得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我大着胆子站起来,看见所有服务器的绿灯都快速地闪动起来,它们的风扇全部开动,像是满负荷运算的样子。 
  “我操他妈的!这个东西在读硬盘!”大猪忽然吼了一嗓子。 
  我哆嗦了一下,心里透亮。这东西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来,它是为了泡防御发生器,它要阿尔法文明留下的某些东西! 
  二猪飞起一脚踢碎了消防窗口的玻璃,抄出两柄消防斧一柄扔给我,举起一柄豁尽全力砍向一根触手。消防斧,我们要是去好莱坞,定能胜任电锯狂魔这类角色。不过已经没有时间顾形象了,我掂了掂斧头,扑上去全力砍在另外一根触手上,它丑陋粗糙的尖端刚刚搭上一台服务器,立刻粘上了,迅速生出新的粉红色的肉质触手,像是婴儿的手指,又像是海葵。而这些看似幼嫩的触手释放出了无数细丝,细得肉眼几乎无法分辨。那些细丝仿佛蛛丝一样迅速地包裹了服务器,从电子元件和通风口的缝隙钻了进去。 
  像是砍中了橡皮,消防斧被弹开,触手上留下了二十厘米长的缺口,浓腥的气味扑面而来,黄绿色的液体飞溅。我跳起来闪过,那些液体落地冒着白烟,带着”滋滋”的声音腐蚀着化纤地毯。我再看消防斧,已经没有刃口了! 
  又是一个变种的捕食者,和我们上次遭遇的那只不同,它的整个肢体里面估计都是这种可怖的酸液,用来保护它自己免受伤害。 
  惨叫声从我背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操作员抱着头在那里转圈,把消防斧扔下。他满脸都是黄绿色的黏液,身边有一根被斩断的小触手,正扭动着喷洒酸液。那个兄弟转了两圈趴在墙壁上,再也不动了,很快,他的脖子一弯,头掉落下来,滚动着露出了白骨。 
  这样强的酸液……绝不是上次那个东西可比的。 
  “别愣着!”大猪大吼,”不能砍它,就砍服务器!” 
  我们忽然清醒过来。我和二猪一起扑向了周围。首先敲碎了工作台旁的机箱。这些计算机里面同样存储了海量的泡防御圈资料,我一斧头劈开机箱,跟上一斧头把硬盘砍成两半。二猪的操作跟我也差不多,周围的人也纷纷踢翻自己周围的计算机,举起椅子往机箱上砸。 
  一斧子劈开机箱,一斧子敲掉硬盘;再一斧子劈开机箱,再一斧子敲掉硬盘;我机械地操作着,像是一个忘我的樵夫。我们在跟那个捕食者抢时间,多一秒钟就能抢回很多资料,最电子化的资料要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来抢夺,科学技术还真是跟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犯混啊你们!”大猪推了我一把,”用得着那么费劲么?砍掉电源就可以,那玩意儿还自带电源不成?” 
  “废话!它当然自带电源!你自己看看那边的服务器!”我指着中央控制台。苏婉站在最核心的区域,手里拿着拔下的主电源插头。而所有的服务器硬盘的绿灯还在发疯一样狂闪。 
  “见鬼,还是个电鳗!” 
  “庆幸吧,多亏不是巨型计算机,读盘速度有限!”我砍开了下一张硬盘。 
  金茂大厦这边因为军用设备来不及到位,操作中心是基于UNIX系统和民用服务器的,硬盘读取速度只有7200转每秒,否则这个东西抽提信息的速度会增加到十倍以上。不过即便这样,我们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而砍完了这些工作台上的硬盘,服务器上的硬盘又怎么办? 
  我拍了拍脑袋,抽出手机来:“蒋黎!77楼呼叫支援!它们在攻击服务器!远程武器!我们需要远程武器!” 
  “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有什么东西控制了电梯!等我们把门弄开!”蒋黎的声音显得气喘吁吁的。 
  “砸开撬开炸开!得快!中央控制台快要保不住了!” 
  “苏婉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现在还没事!” 
  蒋黎挂断了电话。    一阵密集的枪声,无数弹孔出现在办公室的门上,有人一脚踢开了大门,冲进来的都是黑色军服的特别宪兵,蒋黎冲在最前面。 
  “怎么那么慢?”我跳了起来。 
  “还有一只堵在电梯门口,我们出不来。” 
  “还有一只?搞定了?” 
  “一个兄弟把微型汽油弹塞进它嘴里了。”蒋黎的脸色铁青。 
  “毁掉全部的服务器,”大猪站了起来,”它在读取硬盘数据。” 
  苏婉看见了宪兵们,动了一下,似乎想从触手和铁架组成的牢笼里面冲出来。蒋黎抬眼,和她对了一下眼神。蒋黎挥挥手,苏婉后退贴在一边的墙壁上。蒋黎和他的手下同时举起微冲,对着满满几十架子的服务器扫射。子弹掀开了外面的铁皮,洞穿了CPU和硬盘,电线暴露出来,火化四溅,硬盘灯一一熄灭。 
  那个东西察觉了。它硕大的身体忽然贴了上去,把最后的一部分服务器挡在了背后,子弹跟着倾泻在它的身上,可是它根本无所谓。枪声停息,硝烟弥漫,空气中依旧充斥着风扇的嗡嗡声。 
  “怎么办?”大猪的声音也在发抖,”我们没有重武器。” 
  蒋黎不说话。他突然抄起了我手上的消防斧,矮身冲了出去,冲向中央控制台。 
  “不要!”我和苏婉同时喊了出来。 
  捕食者对于移动目标的敏感度远远超过了静止目标,蒋黎的速度惊人,捕食者的反应也惊人。鞭子一样的触须抽打过来,连续几次贴着他身边擦过。蒋黎是海军特种兵出身,快得像是一头豹子,连续地闪过。警报声凄厉地响了起来,红光卷过整个大办公室。 
  “轰炸倒计时……”二猪喃喃地说。 
  我和大猪都呆在那里了。我们这帮人忙着拯救那些数据,完全忘记了最可怕的事情——在我们和这个捕食者奋战的同时,天空上高悬的那些次级母舰并未离去。它们的主炮依旧在积蓄能量,预备下一轮光流轰炸。 
  “怎么办?”二猪问我和大猪。 
  我们两个摊了摊手,现在我们连工作台都没有了,一切工作都无从做起。指望第一指挥部和第二指挥部的支援么?可是仍旧留在那边的技术员少而又少,精英的技术员们如今有一半缩在这个办公室的墙角里瑟瑟发抖,还有一半被酸液、触须和”趾甲”永远地解决掉了。 
  “它开始脱落了!”大猪指着捕食者。 
  我们看过去,清清楚楚地看见缠在一部分服务器上的触手开始脱落。先是那些丝状物断开,然后粉红色的新生触手极快地萎缩,最后整个触手脱离。那些硬盘的绿灯也同时熄灭。 
  “它快要读完了。”大猪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着身后的人们大喊:“撤离!全体撤离!” 
  他不是指挥员,可是现在所有人听了他的话都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涌向了紧急通道。可是大猪自己站在那里没动,我和二猪愣了一下,也就跟着他站在那里。整个大办公室瞬间空了,捕食者的触须还在不断地脱离,每一次脱离都意味着时间的减少。 
  我不能肯定,但我相信这玩意儿有飞行能力,它和高悬在天空中的次级母舰也一定有通讯联系。它要带着信息离开,而后光流会以高得可怕的光压和那种神秘的、灰化一切物质的能力把我们彻底抹掉。打劫了庄子以后纵一把火,这些外星东西的逻辑和古代的强盗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也走么?”二猪说。 
  “没用的。”大猪不看他,盯着正在角落里躲避触须的蒋黎,”77楼,电梯被破坏了,从紧急通道撤离无论如何来不及。” 
  “那你……”我惊得心头猛跳一下,扭头看着大猪线条生硬的侧脸,他的眼睛深陷在利如刀锋的眼眶里,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却感觉到一种沁到骨头里的凉气。 
  是的,逃也没用,77楼往下,爬楼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警报声越来越凄厉,我们也许只剩下几分钟时间。而大猪所谓的”全体撤离”,只是把那些人送上了一条看似有希望的死路。 
  “我是突发状态的全权队长!”大猪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别让太多人干扰我们,把笔记本都拿出来!” 
  我和二猪各自愣了一下,然后一齐冲到储物柜边,取出了移动工作站。这是一台笔记本一样的黑色匣子,钛金属的表面,外壳抗酸,全防震结构,足以在零下40度的低温中工作,我没有在那么糟糕的环境下使用过它,不过冬天打开它的自加热系统,确实像一个温暖的手炉。 
  我们三个手脚麻利地拔下工作台边的网络连接线接入移动工作站,这东西的一大好处在于使用了一个既非Windows也非Linux更不是Unix的系统,启动起来像是闪电横过那么快,只可惜不能用它装帝国时代。我打开了蓝海战术的能量流监视页面,二猪则直接进入修复程序,监视数据从我这里不断流过,随着修复进程,泡防御界面上的高危红色区块开始逐渐收缩。 
  “只要顶住这一波冲击,他们就有机会逃到楼下去!”大猪却没有操作,只是死死盯着他的屏幕,”他们是死是活,看我们够不够快。” 
  “嗯!”我们两个同声回答。 
  快速的键盘声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屏幕上蓝莹莹的光照着我们的脸,我们在拼抢每一秒……也许精确到毫秒。额头刚才好像擦伤了,血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用袖子抹去了,火辣辣的疼痛。 
  “是说我们要死了么?”二猪操作着键盘并不抬头。 
  我没有回答,他应该是在问大猪。大猪说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理解了这个战术,我们也许还有机会平衡一次,挡住一次光流轰炸。但是没有第二个机会——我们争取来的几分钟足够那些战友跑到楼下,但那时我们再想从77楼往下跑,这里已经没有人为我们顶住了。 
  “没那么容易死!”大猪紧紧抿着嘴唇。 
  他忽地站了起来,回身去一个倒塌的储物柜里摸索。一会儿,他提回了三具机械,像是带着钢丝滚轴的滑轮组。他一声不吭地跑到我背后蹲下,掀开我的上衣,扯我的皮带。 
  “生死关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回头,我没时间回头。 
  我听见咔哒一声响,一个冰冷的玩意儿扣在我的皮带上了。 
  “速降索具,扣在皮带上,另一端扣在比较可靠的固定物上面,打碎玻璃跳出去,这东西在高速的时候会自动抽紧,降低下降的速度。”大猪说。 
  “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特殊的安全配置,”大猪转过去在在(貌似是江大多了一个”在”)二猪腰带上扣着索具,”专门用于高层建筑快速撤离,77楼下去大概只要40秒钟。学过跳伞吧?记着落地怎么放你们的腿,否则你的大腿骨会断掉。” 
  他扭头寻找比较可靠的固定物去了,蓝海战术的软件进度条已经到头了,系统开始自动抽取不同区块的能源汇流过来。而高空中那个极度危险的能量高点在监视屏上红得令人畏惧,带着血红色的光晕,像是衰微的星系中一颗即将坍缩成黑洞的晚年恒星。 
  “30秒倒计时。”有人在我们背后清晰地说。 
  我浑身哆嗦了一下回头。隔着密密匝匝的金属框架,透过无数服务器的空隙,我看见了苏婉苍白的脸。她看了我们一眼,又看着中央控制台的屏幕,她没有解除中控台的电流供应,因为那是直线连接到对空雷达网的。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精确定位能量高点,确认每一次光流轰炸的时间点。 
  “29。”她说。 
  蒋黎被捕食者挥舞的触手逼在铁架后的一个角落里,他双眼透着血红,和苏婉之间被横着的十几道触手阻拦了。他徒劳地举着那柄消防斧去拨开逼近的触手,军装上沾了星星点点的黄绿色液体,丝丝缕缕冒着白烟,而他脚边就有一条被斩断的触手。这家伙不愧是特种兵出身,要按评书说,端的一把好膂力,靠着那柄已经没有刃口的消防斧也能切下一根触手。可那也是徒劳的,在这个东西面前,我们真的太虚弱。 
  “能够顶住么?”我说。 
  二猪摇了摇头。 
  “28。”苏婉说。 
  “撤离!”大猪忽然站了起来,指着我和二猪,”你们撤离!” 
  可他自己却左右扫了一眼,冲到一旁的工作台边抄起一根脱落的角铁,掂了掂,猛地冲向了中央控制台的方向。几乎就在同时蒋黎也动了起来,他把消防斧投掷出去,砸在捕食者的触须上,掏出了手枪对着它漫无目的地射击。 
  大猪的角铁立刻就被触须缠住了,他不是蒋黎那种特种兵出身,身体瘦弱得和一条腊肉差不多,这个结果根本不必想。 
  捕食者似乎也清楚这两个对头之间的差异,只是轻轻地把大猪抛了出去,硕大的身体忽然向着蒋黎弹动。蒋黎刚刚扑上去拾起消防斧砍那些阻挡了苏婉的触手时,他的一条腿整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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