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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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无缺-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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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你怎么了?!”唐瑾忙扶起她顺气,“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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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尉迟晓是情思悸动扰了心肺才会如此。只是大夫又说,她身体几番受创经不起这般激动,要安安心心的养着。
大夫开了养身的药膳,由妙音带着下去准备了。
唐瑾守在尉迟晓身边,安抚得顺着她额头上的碎发,“卿卿,最近我想去一次金陵。”
“金陵?”尉迟晓心惊就要起身。
“你别激动!”唐瑾安慰着拍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兑君是想杀我,因为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位君主不想金瓯无缺。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我大巽实力强于兑国,兑君有所担心,愿意联手强弩之末的离国余孽也是人之常情。然而只要我活着一日,大巽就不可能亡国,即便离、兑联手我也有十足把握。”
“那你去金陵岂不是自寻死路?”
唐瑾微笑,“如果你希望我死,我不会有任何反抗。但是我去金陵不是去送死,而是要说服兑君维系兑国与我大巽的秦晋之盟。”
“你……”
“我会去说服兑君,不再使你为难。”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放心,一切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1。《春江花月夜》:中国古典十大名曲之一,原名《夕阳萧鼓》意境深远,乐音悠长。后取意唐诗名篇《春江花月夜》更名。
2。“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唐】张若虚长诗《春江花月夜》首联。

、重回金陵

金陵的春天和往年没有丝毫不同,如果一定要说有,就是而今木樨园只有一人独赏了,这园子初建时所为的那个女子早已黄泉碧落。
此夜,木樨园的书房燃着灯烛,窗外尽是墨绿色的桂枝,树影幢幢。文珑在等一个人,那人应该就快来了。
四臂宽的书桌依旧正对着大门,文珑摊开宣纸正要写几个大字消磨时光,秋月已经带着人进来,“公子,秦姑娘来了。”
秦飞絮依旧是初见时的样子,眉眼冷艳,身姿柔弱。只是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掌柜,倒也多了些世故历练的气息。
秋月得了公子的眼色已然阖门出去,文珑请飞絮往窗下的木椅茶几旁坐下。
“飞絮可知为何请你漏液前来?”文珑为两人倒了热茶。
“飞絮不知。”她虽这样说,眼中却有点点期许和羞涩之情。文珑出征前,曾明言要回来娶她的。她这样想着,手悄悄的握住文珑送给她的那枚丹桂荷包。
“呼延遵顼有一位暗卫,名叫秦杨,可有这事吗?”
飞絮心中陡然一惊。她的眸子渐渐暗下来,看来梦就到这里结束了。飞絮站起身,身上再没有柔弱之姿,只剩下眉眼属于杀手的冷艳。她依依跪下,“公子都已经知道了。公子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的吗?”
“从见到我开始,你举止有度,行礼如仪,不似农家女儿。你准备去凝脂轩那日进我书房,见到书桌摆放的位置就问为何摆在这儿了,可见你是见过大户人家的书房摆设的。而且先前我乘言节的车回御史台,你会那样巧出现为了挡了一剑,也是有理由的吧?”文珑走到书桌旁,“射辰君的那支杀失箭,拓跋北叛变的消息,我奇袭新语的动向,这些都是你做的,是吗?”
“是。”飞絮完全没有想要辩驳,“公子想要怎么处置我?”
“我不会处置你,因为拓跋北能叛变,我能吸引呼延延宁的兵力,都是你的功劳。”
“拓跋北的消息是我透露出去的,中了公子的计,我也无话可说。”飞絮抬起头面对着他,“只是我不是要故意泄露公子去新语的消息的。”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去前方送死。”文珑的手搭在书桌上,“你听说我遇刺,赶来看我,见我没事时不是松了一口气吗?”
“公子你知道?”飞絮眸中不由露出少女期盼的神色。
“我知道。”文珑说道,“你关心则乱,忘了我遇刺的事情并不会满城皆知,你既知道,也证实了你的身份。”
“呵。”飞絮低下头,“是啊,我终究是乱了。可是为了公子,我从不曾后悔。”
文珑说道:“我已经和皇上奏明,不会处置你,但也不会留你在金陵。你走吧。”
“不杀我?”
“不,我也同样欺骗了你。不然怎么敢有人去凝脂轩砸牌子,又正巧让我遇到。”文珑说,“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公子请说吧。”
“菲菲是不是你杀的?”
“长宁郡主是自戕。”
“金陵人口数十万,离国来的使者怎么那样容易就会遇到菲菲?”文珑说道,“而且,当时两国盟约已订,有什么后续问题值得处理?作为使者而来的叱干铁木是呼延遵顼的表弟,在离国以性好女色闻名,他来到金陵被就是垂涎金陵美女,被你引去见艳名在外的长宁郡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我没有明白,你为何要引他去见菲菲,这对当时的离国没有任何好处。”
“公子既然知道我倾心于您,为何不知我要引叱干铁木去见长宁的原因?”
“呵,终究是因为我。”文珑苦笑,“你去吧。”
飞絮双目圆睁,她不能相信,“公子知道是我害死长宁,还要放我走?”
“是我之故,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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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脂轩一夕之间换了老板,不过客人本就是冲着文珑的名声去的,倒也一切如故。
凝脂轩换老板的消息远远没有另一样让人惊讶,那就是随国公文珑要娶妻了,娶的竟是没有任何家世御史台主簿周沁。而且,连王侯应有的、订婚半年再成亲的规矩都省了。自然有富贵闲人要去打听周沁,可不知这姑娘有什么本事,能嫁进随国公府,做国公夫人。
不出三天金陵城到处都有人议论,周沁与已故的长宁郡主眉目身姿十分肖象,随国公娶她完全只是找了个长宁郡主的替身。
市井中传得沸沸扬扬,周沁听到了这件事情,却没有去找文珑。
“公子,是不是该和周姑娘说说?现在外面传得厉害。”秋月劝他。
文珑拨了拨桂树的枝桠,笑说:“早上已经让冰壶去请了。你想着别人,就没想想自己吗?”
秋月不明白,“公子待我很好,我还要想什么?”
文珑按着她在树下的树墩圆凳上坐下,秋月慌忙起来,“秋月不敢。”
“坐。”文珑把她按下,自己在对面坐了,“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我心里都清楚。且等新妇进门一段时日,也该把名分正一正了。”
“公子……”秋月铭感五内,眼瞅着就要落下泪。
文珑抬手给她擦了擦,“先前不是还说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嘛,现在得偿所愿怎么不高兴反而哭了?”
她边擦眼睛边说:“秋月高兴,秋月会好好服侍主母。”
冰壶进来说道:“公子,周沁姑娘来了。”
“哦,在哪?”文珑问。
“已经请在前厅。”冰壶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另外有两个人也要见公子。”
“是什么人?”
“是……泉亭王。”
“泉亭王?”文珑不能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
“是。”冰壶肯定的说。
“现在在哪?”
“也在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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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的前厅知远厅摆设很清净,木制雕《斯干》的隔断,隔断前条案上的青瓷花瓶里插了一束玉兰,摆着一个金丝砗磲座屏。
周沁低头坐着,下巴已经贴到胸前,却像是还嫌头不够低一样,后者一个劲儿得往怀里埋头。尉迟晓静静的坐在对面打量着她,唐瑾隔着茶几握着妻子的手,两手相握堂而皇之的搭在腿上。
文珑跨过门槛进来,对唐瑾颔首,两人仅是交换了眼神。文珑先过去对周沁说:“你先去书房等我一会儿,我就过去。”他弯下腰在她耳畔说话,一手扶着她身旁的茶几,动作尤为亲密。
周沁红着脸、低着头跟秋月去了。
文珑这才道:“子瑜好大的胆子。”
唐瑾坐在椅上,摇着御赐的那把黄玉扇子,“没想到我来?”
“想到你来,没想到你竟然不是大张旗鼓的过来。”
“大张旗鼓固然能保身家性命,却也有威逼之意。”
“大张旗鼓而来至少没人敢背负杀害泉亭王的罪名,而今你若埋骨此处可是神不知,鬼不觉。”文珑说道。
唐瑾道:“我已进宫去见过兑君了。”
“动作这样快,我当真没有想到。”文珑道,“竟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唐瑾起身看了看立在知远厅外石台上的日冕,“大概就在半个时辰前。”
文珑笑了笑,“这样也好,‘神不知,鬼不觉’也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处。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
“你猜不到?”唐瑾笑问。
文珑说道:“不群尚在外领兵,宫中能拿主意的除了陛下,就是子睿。不论你是如何说服他们,我相信泉亭王必定得偿所愿了。”
唐瑾摇着扇子,露出写着《胡无人》的一面。他说道:“也不算说服,只是暂时。”
文珑看到扇面上最后几个字——“胡无人,汉道昌。”他了然于胸,“原来如此。不过即便只是暂时,也足以让人惊讶。”
“所以,要将卿卿暂时托付给你,我要去做一件事情。”唐瑾说。
尉迟晓始终静静的坐着,不言不语,似乎是心事太重压得她没有力气再说话。
文珑痛快答应,“好,辰君在我这里,你放心便是。”
唐瑾笑道:“你大概是唯一一个问都不问就敢答应异国人请求的臣子了。”
文珑道:“你也是唯一一个明知道对方有害你之心,还敢将心爱之人托与对方的人。”
唐瑾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玙霖,你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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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唐瑾与尉迟晓安抚数语就走了,文珑安排好尉迟晓的住处,又让秋月陪着,就往书房去见周沁。
周沁坐在窗下安静看书,容颜恬淡静好。
文珑走过去,柔声问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饶是文珑声音柔和,周沁还是被吓了一跳。她的手一抖,书落到地上,她又俯身去捡。文珑的手正握在她捡书的手上。周沁一时不知是该拿书,还是该抽回手,两难之间身体不协调的朝前倒去。
文珑顺手抱住将要摔倒的姑娘,好好的送回雕花座椅上,又弯下腰捡起书。他将书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面,“你真的没有话要问我?”
“我……我都知道。”周沁说。
既都知道,不更应该有话要问吗?
周沁垂首揉着衣角,“刚听说的时候,我也……可是……我想明白了,我对大人本来就是高攀,只要能……怎么都好。”
文珑心下一动,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依水你很好,我亦会待你很好。”
“嗯。”她细细的答应,“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件事?”
“你问。”
“秦姑娘……”
文珑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周沁吃惊得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害羞低头,“真的?”
“真的。”文珑点头。
“所以,大人只是……”
“对,情势所需。”
周沁懂事的点了点头,“大人还有客人,我就……先走了。”
“嗯,我让冰壶送你回去,路上小心。”
直到周沁回去了,文珑也始终没有说她不是长宁的替身。更不会提,前日皇上无意问起,为何没有守订婚半年再成亲的规矩时,他所说的那句“已经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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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周沁,文珑往尉迟晓的住处去。那是木樨园中的一处客寓,隐藏在桂树重荫之后,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有如桃花源一般。
门匾上写着“馥居”二字,是文珑所题。他走到房门口不见里面有说话声,便敲了敲门。秋月过来开门,同时隐晦得对文珑摇了摇头。文珑明了,示意她下去准备些点心吃食。
他走进屋,见尉迟晓坐在正堂左侧的黄花梨吊桂枝椅上翻着一卷书。纸页发出“沙拉”的声响,她似乎并没有发觉屋主的到来。
“辰君。”文珑轻唤了一声。
尉迟晓将书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动作轻缓,举止端方,一如从前。只是,她抬起头的那一刻,那双星眸已不复昔日神采,仿佛被乌云蒙住,人也憔悴了许多。
“你受苦了。”文珑说。
尉迟晓仅是摇了摇头,“子瑜待我很好。”
“所以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
“子瑜希望能护我周全,即便我已经动手杀他,他也没有丝毫怨怼于我。”
“如此,你心中之事也就更没有办法说了。”文珑说道,“你无法报答于他,他待你越好,你心中不是越苦?”
“玙霖,其实我想去死。”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文珑说,“子瑜把你交托给我,就是知道你这样想。”
“是啊,我不能。”尉迟晓轻轻的叹惋,“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你可以……”
尉迟晓知道他要说什么,截断了他的话,“可以忘记身份和他好好的过下去吗?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不尴不尬的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置之死地

这几日,文珑除了忙碌政务,准备婚事,其余时候都会来馥居陪尉迟晓。唐瑾一去十数日,不知归期。
转眼已经是文珑成亲的当日了,前院礼堂都扮上了大红的装裹,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轩辕舒那副“天定姻缘”四字大立轴悬在居中,而皇上本人则亲自来到文府主婚。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众贺客齐聚青庐,赞礼生朗声赞礼。丝竹之声响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八位相貌出挑宫嫔,陪着周沁婀婀娜娜的步进青庐。周沁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手执却扇。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赞礼生朗声喝道:“一拜天地!”
周沁将团扇双手握在胸前与大红喜服的文珑朝北面轩辕舒站的位置拜了。
“二拜高堂!”
文珑双亲已不在,只拜了远从分水而来的周沁父母,原本小门小户的女儿能嫁入随国公府自然是想不来的福气。周父、周母都不敢受礼,还是被凑热闹的人押着才欢欢喜喜的受了。
“夫妻对拜!”
二人恭谨对拜,这时忽有一人跨门而入,众人都不曾注意,只有文珑的余光瞥见他走进来牵了在一旁观礼的尉迟晓的手。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畔细细说话,那般亲密无间的样子。若在平时,文珑定然是欢喜看到的。但此时此日,兑国与巽国处在一种微妙的关系里,他们二人越是亲密,一日反目成仇就越为悲凄。
就在文珑思虑的半刻,他已经被推入洞房行合卺礼。礼数一经周全,外面闹哄哄的饮酒吃菜,文珑自然免不了要出来陪酒。
酒宴是不拘礼数的圆桌,几十桌摆满了知远厅和外面的阔院。知远厅里,唐瑾和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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