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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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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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图的衣裳的,妈妈就想,太太在女红上是不甚在意的,这百子图又是个费时日的活计,必得早动手才能绣好。又怕姑娘说‘过好眼下’这样的话,才特意没和您说。”
青娘听了,心里一酸,勉强笑道:“妈妈对我的心思我都明白,您别藏着了,大大方方的绣吧,有什么事就让雨儿、晴儿去做。只别太劳累了,不然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刘妈妈听了这话,神色松泛了许多,说道:“妈妈心里有数。前几日听风儿说这京都人家嫁女和明水有很大不同,嫁资竟是比取妇还要高,妈妈就想,这可怎么得了。想着老爷虽是长年为官,可多年在外,各种开销、往来想必也是不少,就是不知到时候能为姑娘陪送多少。”
青娘听了就说:“东坡先生曾撰文说过,资助族里一位苏姓女子两百贯以充嫁资,已故的蔡福州(蔡襄)也发过‘娶妇何,谓欲以传嗣,岂为财也’这样的文告。妈妈,若是男子结亲时不问两家门户,只见嫁妆厚薄,贪图一时富贵,那新妇也必定会因其富贵而轻其夫傲其舅姑。孰重孰轻呢?”
刘妈妈叹道:“姑娘,您这是姑娘家的心性,没受过柴米油盐的煎熬,自然是看轻银钱的。您有所不知,这嫁妆含了许多层意思。这头一层,就是表明咱是正正经经三媒六聘的正妻,不是被娘家卖掉的,不是妾。这第二层,也有讨好的意思。您想想看,但凡姑娘适了人家,就算是带过去些丫鬟婆子,算不得孤身一人,可又要讨好舅姑、夫君,又要讨好叔伯妯娌,哪怕是些得脸的下人都不能随便得罪,若手里没有东西,拿什么得别人的欢心、收买人呢?还有一层意思,姑娘看妈妈就知道了。咱还不是因为年轻时死了丈夫,又没有银钱傍身,叔伯兄弟们又容不得母子们,才落得个离乡背井的。”
青娘听了这话就说:“怪不得舅舅家为钰表姐准备了那么多,却原来有如此的意思在里头。虽说京都的风气如此,可咱们也不要因着这个生了别的心思,父亲为人刚直,又没有田产、铺面。不说别的,单单这么大的宅院每年也要不少的银钱来租它,若是为了我的事情让父亲为难,那是万万不能的。妈妈这话也就对我说说,对别人可千万别讲。”刘妈妈点头应了,两人自去看《百子图》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赵季诚偶然识秦梓 太学生会饮白樊楼

二十回
赵季诚偶然识秦梓太学生会饮白樊楼
季诚这些时日过得真是百无聊赖,那一日与父亲说起午梦,原指望父亲能念他一片孝心,成全了他的心意,不想父亲说什么梦中之想不足为虑,又拿还未行冠礼要以学业为主这些话来教他,弄得他是张口结舌无言答对。没奈何,只得压着这满腔的心思,再等待机会。
却说这一日太学放假,季诚实在无趣,便邀了陆德夫、王子卿去了白樊楼。这白樊楼原只是一茶肆,布置的甚是潇洒清洁,器具、桌椅皆是上品,后因生意红火,店家便又改了酒楼。楼下为厅,楼上各有小室,谓之酒阁子,又有珍珠门帘、锦绣门楣,加上灯烛明亮,直直晃人的眼睛。尝有太学生数人到此会饮,流传下许多诗稿。其中一首写白樊楼的最是有名: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自此但凡太学生会饮,更是多以此地为上选。
待季诚等人进了酒楼,早有酒博士上来殷勤召呼,他三人也不停留,径自上了二楼,却听得一间阁子里有人浅斟低唱,走近了正遇一酒博士从这阁子里出来,季诚等刚要闪身,却听得里面的人喊道:“健行、季诚”,两人向里一看,却是赵仁辅正席前端坐,季诚看了一眼子卿,知他心里不情愿,可也无法,三人推了门便走了进去。
酒阁子里却并非仁辅一人,除了两个席前小唱的,还有一士子打份的青年,大家却都不识。只听得仁辅笑道:“健行,我二人正愁人少没个趣儿,不想就遇着了你们,可不是正好。”德夫也笑道:“正说着不知你去向,不想倒比咱们先来了一步。”
仁辅就将众人与这一士子一一引见,又对众人说:“这位公子姓秦名梓,江宁人士,秦家世伯与我父曾共过事,做过静江府古县令。”众人听了,知那县令不过是个绿豆大的官,又见那秦梓虽举止拘谨礼数却颇周全,对他三人全都是一躬扫地,心里不免得意。嘴里说着“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人也都不客气,各拣位置坐了。
那秦梓听了仁辅的话,知道这几人都是家世不俗的,对他们也就越发的殷勤。席上本已是杯盘罗列干鲜果品俱全,却又要喊酒博士要再添置些,众人拦也拦不住。
不一会,酒博士又将些头羹、软羊、犒腰子、入炉羊、桐皮面、冷淘、姜泼刀并新温的一壶玉练槌一并端了上来。仁辅大刺刺地首位坐了,德夫居右,季诚居左,子卿挨着季诚,秦梓便坐了下首。
酒过三巡,德夫问道:“不知秦公子贵庚几何,府上都有些什么人,来到京都所为何事?”
秦梓忙欠身答道:“弟今年一十有八,府上高堂俱在,还有一个兄弟,名枞,今年整十岁。此次来京只为想入太学读书,也好谋个前程。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才邀了义之兄在此商议。”
众人听了还未言语,就听得仁辅笑道:“秦老弟,你好没眼力,如今这朝中待讲的三舍人就在席上,你何必如此愁眉苦脸,只要季诚愿意出力,何愁你的事不成?”
季诚听他们言语,不料竟惹到自己身上,忙连连摆手道:“义之兄咱们兄弟之间玩笑也罢了,休要误了秦贤弟。想这太学不经试辅也是难进,秦贤弟这般才华,想必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秦梓听了季诚的话,只当他不愿出力,便起了身,对季诚唱了个肥喏,说道:“兄长若能设法,定要成全小弟才是。小弟原是读了几年书,可学问上却比不得京都的士子。今日与兄长相聚,本是缘分,兄长就答应了吧。日后小弟唯兄长马首是瞻也是愿意的。”
季诚见他只是弯着腰不肯起身,老大的不自在,忙也起了身用手相掺,对着德夫说道:“健行兄也帮着劝劝,小弟的本事兄长是知道的,怎么能做得了这个?”德夫就说:“秦贤弟,季诚说得不错,就是我等,也是经过考试才入上舍的,不信你再问子卿。”
子卿听了也点头称是,又说:“秦贤弟有所不知,我朝最初确是有因为父祖的缘故直接入了太学的,可后来便加了试辅,为的却是寒门子弟。若说如今全没了人情,只问功课却也不全是。你若想入太学,考试必不可少。贤弟方才说学问比不上别人,是自谦还是实话?”
秦梓忙说:“当着各位兄长,哪里敢有假话?确是功课一般。”子卿就说:“若是功课一般,可有其它技艺?”秦梓答道:“弟平生戏技,惟谙打马,在静江府也鲜有对手。只是此微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家父也常骂弟是不务正业。”
德夫笑道:“秦贤弟此言差矣,如今国运昌隆,百姓富庶,缺的就是会玩会乐的人。当朝端王(赵佶)最爱蹴鞠,身边多得是蹴鞠高手,太学的学正却是喜欢打马,你若能投其所好,就算功课上平常些,想必要入下舍也不是不能一试。”
仁辅听罢抚掌大笑:“秦贤弟,你看怎样?愚兄说你不用着急,你还不信,这片刻间事情可不就有了眉目?”秦梓连连称是,说道“若不是得遇各位兄长,小弟怎知这其中奥妙,听兄长们的一席话,竟是醍醐灌顶一般。弟若能得进太学,各位兄长便是弟的恩人。弟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
众人听了连连摇手,说都是举手之劳,让他不必在意。季诚初见他举止拘谨,还只当是乡野来的书呆子,没见过京都繁华锦绣,木讷村气的,适才一番言语下来,却知也是个明白的。又见他千恩万谢的,心中不免得意,便说道:“太学生所读之书无外乎经类、史类、子类,经类有《易经》、《书经》、《诗经》一十四种,六百多本,子类有一十一种近四百本,史类最多,有《后汉书》、《三国志》、《史记》等近七百本。
秦贤弟若是想在近期读熟也是不易,只是学正喜爱散文文风,贤弟只要将苏欧的文章读熟了,再多背些学正的文章,应答、作文上想必也能应付。”秦梓听罢又谢了一回。仁辅说道:“光顾着说话,连个曲也没听好,再重新唱了,给爷们儿助兴。”那两个唱的应了一声,轻拈玉指,慢转歌喉,又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楼香阁暖听小唱 酒酣耳热说妓人

二一回
楼香阁暖听小唱 酒酣耳热说妓人
季诚初时不甚在意,胡乱听了几句,只觉曲子低回婉转又香艳非常,倒有几分意思,便也仔细听了起来。只听那女子唱得是:“春季里春风吹,姑娘楼上描翠眉。双眉描得再好看,孤孤单单无人陪……”,“秋季里秋叶黄,姑姑楼上卸晚妆。满头珠翠都摘下,胭脂一点无人擦……”
一曲唱罢,只听仁辅说道:“菜是好菜,曲也是好曲,只是少了能依红偎玉的美人,这酒也觉寡淡。”秦梓听了忙说:“弟初来京都,不知此地规矩,简慢了各位兄长,真是该死。不知兄长说得这些美人何处能有,弟这就命人请来。”德夫笑道:“贤弟休要管他,他不过是嘴上说说,他家小妾最是多情不过,好容易盼着太学放假,义之怎舍得便宜了外头的小姐们?”
仁辅一听此话,原本那要依红偎玉的心思五分也成了八分,遂命门外的闲汉:“去任店叫柔奴、馨奴几位小姐来。”那闲汉应了一声小跑着下了楼。
待小姐们都进了酒阁子,一时间莺声燕语不绝于耳。因柔奴、馨奴与德夫、仁辅都是旧相识,径自就在他俩个身后坐了。子卿、秦梓也都拉了自己中意的坐到身后,剩下一个便挨着季诚坐了,季诚也不去看。
仁辅因与子卿总不和气,存心找子卿的毛病,便笑着对众人说:“各位有所不知,各位佳人都是色艺俱佳的。就说咱身后的柔奴,不只眉目娟丽,还最善良应对。子卿,你在我等中年纪虽小学问却不差,不如与她对上一对,如何?”子卿怎会示弱,说道:“既然如此,小弟遵命就是。”
仁辅又道:“若对上了,子卿可敢吃大盏的酒?”子卿心想,量妓馆小姐又能有怎样作为,便说道:“就依义之兄所言”。说罢,就问柔奴:“柔奴之名,前已有之,乃王宾州(王巩)之待女宇文柔奴,东坡先生更有‘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的句子赞她。你这个‘柔’可是她那个‘柔’?”柔奴答道:“正是。”
子卿笑道:“前者是珠玉在先,这后者又是何呢?”柔奴笑答:“虽不敢比其‘此心安处是吾乡’的从容,却也愿效仿‘自作清歌传皓齿’的洒脱。”子卿便对众人笑道:“东坡先生以此为缀,填得《定风波》,她若也能以此为缀片刻成诗,我甘愿饮此一盏。”说罢将用手指了席上的一只银鎏金的魁星盏,眼睛却看向仁辅。
仁辅一见立刻嚷到:“柔奴做来,你若作成了,爷便将新得的一匹开合销金红纱赏了你做衣裳。”柔奴听罢微微笑道:“如此便献丑了。”只见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凉衫,略一沉吟,词句已如珠子般落了下来,季诚细细听来,却见她吟的是:
却是无语话悲凉,茫茫何地觅檀郎。
身若浮萍随风起,人似落英祭春殇。
芙蓉帐暖多□□,席罢酒冷少人尝。
拼得玉练成一醉,此心安处是吾乡。
柔奴吟罢,众人一时无语,过了片刻,子卿方笑道:“果然当得了这个名子,东坡笔下的柔奴是珠玉在先,白樊楼上的柔奴是美玉在侧,一样的光华夺目。”又对仁辅说:“义之兄,小弟心中甚是佩服。这酒饮到此时方饮出个滋味来。”说罢,端了席前的魁星盏,一饮而尽。众人见了不由击掌叫好。柔奴也是一笑,方才盈盈入座。
就听德夫说道:“适才子卿说起歌妓的名子,愚兄也觉甚是有趣,从中倒可看出主人的性情、偏好。”子卿就问:“健行兄此话怎讲?”德夫答道:“比如有人爱雪,就将妾或使女唤作‘银花’、‘雪片’,有人爱砚,就将使女唤作‘洗砚’‘端砚’,愚兄爱酒,屋里人也随便叫了‘琼波’‘ 碧光’‘眉寿’,却不知各位贤弟的屋里人又都唤个什么?
仁辅听了这话,不由大笑:“健行兄,不怪你学问好,原来皆是处处留心,时时在意的。这些个事情小弟不曾想过,只随便叫了些‘进奴’、‘怜奴’这样的名子”。子卿笑道:“果然是义之兄的性子,单只听名子就只觉声声娇吟满室旖旎。”
说得众人又是大笑,仁辅就说:“子卿也不用笑我,把你屋里的事说说,咱也听听。”子卿就说道:“我屋里的却都是祖母和母亲给的,原就有名子,我也不曾改过,不过是冬梅、春雪,不提也罢。”
说完又看秦梓,秦梓忙说:“弟屋里倒是有个服侍的,只是乡野人家,哪里比得了京都的女娘。且年轻也不轻,只随便叫了‘二姑’,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众人听了都说这‘二姑’虽俗些,但也古朴。
这时就听仁辅问道:“我等皆已说了,怎不见季诚说说。莫不是有更香艳的名子说不出口?”季诚听他如此一问,知是躲不过,便说:“各位是知道我的,性子急些,也没有心思起点雅致的名子,只把她们的姓做名,直接又明快。姓宋的就叫‘宋宋’,姓田的就叫‘田田’,如此而矣。”
却听得仁辅拍案而笑:“季诚,原知道健行与我是个风流的,不想这性情中人却你这个看似无情的,‘宋宋’、‘田田’,我且问你,你屋里有没有姓秦呢?”季诚不解其意,老实答道:“只此两个已足矣,哪里还来得别人?”
仁辅就说:“我劝你再买个姓秦的,如此一来,便可今日也‘亲亲’,明日也‘亲亲’,亲来亲去的,季诚也不用去太学,只整日在屋里同你的‘亲亲’在一处便好。”说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季诚笑道:“义之兄,亏你想得出来,倒教小弟也长了见识。小弟今后若遇到姓秦的定要找来,方不负了兄长这番美意。”
德夫擦了洒到身上的酒,用手指着仁辅笑道:“义之,你这心思若全用到功课上还愁不能登台拜相?偏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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