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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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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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也从焦芳那里听说了类似的话,至于究竟什么龃龉,焦芳支支吾吾没有细说,哪有徐勋的坦白。他头前是暗想自己和徐勋一直不错,卖个面子当个中人总是使得。如今徐勋果真说卖他的面子,他自然极其欢喜,立刻咧嘴一笑。
“徐老弟你快人快语,比那焦芳爽利其实么,俺是不怎么看得上他,只他毕竟是吏部侍郎,咱们这些个都是跟着太子殿下的人,在朝中谈不上什么根基,拉一个人过来,给太子殿下做事也爽利些这样,不管他是怎么得罪了你,俺让他给你赔罪”
“赔罪就不用了,只要他焦老大人少算计我几次,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徐勋信口说了这么一句,刘瑾立时满面笑容,又是劝茶又是挟菜,旋即凑近了去低声说道:“不是俺刘瑾夸口,你是兴安伯世子,俺老刘在太子殿下面前也是数得上号的,这焦芳资历人望距离入阁就只有一步之遥。彼此借一借力,大伙这路就走得容易许多不是么?太子殿下是要登基了,可咱们在朝根基浅薄,先抱成一团才是最要紧的。至于焦芳,日后俺们站稳了,把他一脚踢开也不在话下”
PS:老奸巨猾的,不止一个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盟友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千步廊左右的各大衙门却还有不少都亮着灯。时值中明,大明朝的官员们并未有像晚明那般只知道风花雪月不知道做事勤勉,平日里也有不少人留守衙门处理急务,可如今弘治皇帝大行,太子尚未登基的当口,消息早就以八百里加急发到各地了,任是急务,下头州府也不会不识趣地这个时候呈递上来,眼下这情景不过是因为官员不分大小,二十七天全都必须留在衙门斋宿罢了。
吏部衙门这会儿就还亮着三盏灯。最里头公厅中马文升办事的地方,左边第一重院子焦芳的屋子,再有就是文选司郎中张彩的小屋子。只随着月上中天,马文升公厅里头的那盏灯首先灭了,其次就是张彩,而焦芳的那盏灯却固执地依旧亮着,昏黄的颜色虽不显眼,却在这夏夜的一片黑暗中显出了深深的燥热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叩响了那扇门。倏忽间,里头就有人一把拉开了门,见外头是一个心腹皂隶和自己的管家李安,焦芳就微微点了点头,李安迅速闪进了门去,而那皂隶则是转过身来守在了外头。
“刘公公那里有消息了?”
“是。”李安哪能看不出焦芳那极力装成若无其事的表情是在掩藏什么,眼睛自然垂得更低了,“刘公公命人送来消息说,兴安伯世子听了他的劝解,说是一码换一码,两清了。”
一码换一码这话焦芳从没听过,可这所谓的两清是什么意思,他当然能明白。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愠怒和后悔,但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自打听说太子封了御药局抓了张瑜施钦刘文泰等,他就敏锐地觉察到要出事,千方百计搭上了刘瑾这条线,之后立马打算扣住狄罗,谁知道那家伙滑得和泥鳅似的,竟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才真正慌了神,结果那一追查人却死了。他也顾不得真假,立即设法求见了刘瑾。
得知刘瑾最怵王岳这个东厂督公,他又灵机一动献了一计,通过宫里的内线给王岳煽风点火,结果徐勋果然依旧动不得,王岳却是又丢了几分圣眷,正中了刘瑾的下怀。要不是因为这个,两人老家又是一个陕西一个河南,都是北人,刘瑾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做这个中人。
李安见焦芳面色变幻不定,踌躇片刻就轻声问道:“老爷,如今您既是改了主意,那云福该怎么处置?他在家里虽然还安分,可整理书房的时候常有悄悄看些文书,虽不要紧,可放纵下去兴许什么时候会出事。就好比那位狄……”
才说到一个狄字,他就看到焦芳那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似的,顿时知道自己这回是说错话了,慌忙截断话头不再多言。而焦芳在片刻的震怒之后,就淡淡地说道:“这样,你不是说他曾经偷看书房的文书吗,找个机会抓个现行,到时候先关起来。”
等李安连声答应着要走,焦芳突然又开口把人叫住了,却是吩咐道:“你去对刘公公那送个信,就说等大行皇帝二十七日大丧一过,我打算在家里置办一桌酒给兴安伯世子赔个不是,请刘公公做个中人。处置云福的事,你也不妨在那天揭出来,如此也可以送给徐勋一个人情。老夫当初小瞧他了,现如今一时半会不能再去动他,留着云福这个棋子便如同鸡肋,万一泄了底反而麻烦,毕竟太平里徐家长房被傅容陈禄整治得已经彻底败了。”
“是,小的记下了,一定把事情办好”
直到李安退出门去,外头两个脚步声渐渐远去,焦芳才重新坐下,后背缓缓靠在了太师椅上。官场看得从来都不是一时胜败,他一招算错也不过是暂时输了大势,可能够和刘瑾这个太子面前极其得势的太监搭上线,也不算是没收获。况且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但使徐勋能放得下,他之前那点损失和麻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迁的儿子今科为什么能够中探花,还不是因为谢迁位列内阁而他焦芳的儿子落榜,除了此番被人算计,何尝不是因为他还站得不够高不够稳?
“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焦芳在那忍字头上一把刀的时候,这大半夜的徐勋却悄悄造访了灵济胡同的西厂。尽管并没有昭告天下,也没有什么声势浩大的挂牌仪式,但西厂已经无声无息地再次正式出现在了台前。当他让人通报进去之后没多久,谷大用就亲自迎了出来。
“哎呀,徐大人你过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这不是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吗?”
“老谷,你要是不把那大人两个字去掉,可别怪我拔腿就走,从今往后再也不来了”
谷大用与徐勋不像刘瑾张永两人那般亲近,正因为如此,看着那两个一口一个徐老弟地叫着,他自然而然也有些心痒痒。如今徐勋送上门来,又一开口便唤了老谷,他哪里不识趣,眉开眼笑地顺势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来来,徐老弟你是稀客,我这地儿没整理过乱七八糟的,也没个地方坐,就直接到我那公厅里头说话吧”
徐勋二话不说跟着谷大用入内,虽是夜里,这四下里的明瓦灯却都亮着,映衬着下头一条条昂藏大汉更显魁梧。他一路走一路有意夸赞两句,这果然就搔到了谷大用的痒处,当即嘿嘿笑道:“我这成日里在殿下身边,也少有过来,这都是下头小的们操办的。不过是才刚有个气象,比不得东厂那边严谨。”
“新人新气象,那也是你用人得法。”徐勋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慧通,见其蓄发剃须之后,形容已经和往日大有不同,除非是极其亲近的,否则一时半会决计察觉不出来,他不禁心头暗松,说到这里之后,他又顺势对谷大用说道,“再说,你和东厂比什么严谨只有和他们行事做派不同,这才能显出你老谷比王岳有本事。”
“对对对,你这话我爱听”
谷大用被徐勋撩拨得一身是劲,一时更觉得怪不得朱厚照就爱和徐勋在一块,此子真真是最能明白人心思的。等把人请到屋子里,他大手一挥正要吩咐人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宵夜送上来,徐勋就笑着摇了摇头:“不瞒你说,刚在老刘那里塞了一肚子的青菜豆腐回来,这会儿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青菜豆腐?”谷大用一愣,随即就恍然大悟,竟是哈哈大笑,“这老刘,就属他最谨慎不过这时候小心一点也没坏处,我这儿也不敢用酒肉,不过这宵夜你可一定要尝尝,是精面炒制的油茶,一冲就得,最是好东西。”
尽管徐勋不是为了吃来的,可谷大用这殷勤相劝,他也就从善如流,半碗下去唇齿留香肠胃暖洋洋的,他少不得问明了方子,又闲话两句,这才步入了刚刚提到的正题。听谷大用咬牙切齿地说打算怎么侦缉百官,怎么抓王岳的错处,又怎么扩充人手,他一直含笑不语,直到最后方才反问了一句。
“老谷,你说的这些固然都是要紧的,可你想过没有,你要做到这些,你首先得有什么?”
“首先得有什么?”谷大用几乎被徐勋问得糊涂了,怔怔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道,“首先当然得是太子殿下的宠信……”
“那是必须得有的,但你要做成你说的那些,最要紧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钱”见谷大用恍然大悟,徐勋便放缓了语调说,“东厂也好,西厂也好,原本都是内官衙门,可东厂多少年,西厂才多少年,更不用说前头还因为汪直犯了百官的忌讳废止了那么多年。既然是内官衙门,走的是宫中的账,可宫中的一应开销原本是光禄寺供给,每年都是有定数的,不够便是从内库的帐上头走,可那些是什么,那些都是皇家的体己。甭管你把西厂做得多大多辉煌,可要是到头来只花钱不挣钱,那便好像个无敌窟窿,太子殿下如今一时兴起,可日后登基了,渐渐算着这开销帐不划算,那又如何?”
谷大用只是最初没想到这一茬,如今徐勋一说,他立时就笑道:“我当是什么要紧的,原来是钱。这简单,只要我嘴一张,下头哪里弄不出钱来”
徐勋怕的就是朱厚照下头这些宦官被压制太久,一放开就拼死了刮地皮,此刻谷大用这么一说,他立时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于是立刻说道:“我知道你要从下头弄钱不难,但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文武百官尚不能如臂使指,你这儿闹出点什么风声,那些言官就如同见着血食的苍蝇一般叮上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你?”
“这要是不行,我又不是神仙,我上哪儿变钱去”
“所以说,我这不是给你变钱来了?”徐勋冲着谷大用微微一笑,见对方果然是眼睛大亮,他就勾了勾手示意谷大用凑上来,旋即低声对其说了一番话。谷大用听着听着,最初只是惊愕,旋即沉思,最后一拍大腿猛然叫好,但随即突然又问道:“不过,我说徐老弟,这么好的事,你和老刘老张那般交情,怎么不带挈他们而是带挈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得意之日莫忘形


能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徐勋对于谷大用的评价立时直线上升。
朱厚照宠信的太监不少,单单徐勋交道打得最多的刘瑾和张永两个人,刘瑾面诚而心黠,张永野心勃勃,换言之两人是那些拼命放光的灯里头最不省油的两盏。相比之下,谷大用平日看来大大咧咧,可也少不得狡黠的成分,否则这会儿直接先接下好处再说,何必多此一问。
此时此刻,徐勋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油茶,这才放下碗说道:“不是不带挈他们带挈你,而是这事儿没了他们还可能做成,没了你却决计不成。再者,老刘如今管着钟鼓司,成日早朝忙碌还来不及;老张是府军前卫的监军,那儿新加了一千五百号人,他根本离不开。而且,要做这事情,需要的是名义,除了你谁有?再就是,这事儿我本就没打算撇开他们,到时不需要他们干什么,却分送他们一成的红利,再加上其他人都分润一些,不是皆大欢喜?”
谷大用听到这里,终于放心了,于是嘿嘿笑道:“我说呢,我和老刘好得穿一条裤子,就是老张也是多年的交情,别个也都是相交多年的,到时候要他们怪上了我吃独食,我可招架不住,你这处置好。不过,你说修筑外城和通惠河,这朝会上的老大人们能通过?”
“这事得日后再说了。现如今京城之内已经没有任何空地了,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外一处一处修建的店面宅子越来越多,不少都是从外乡到京城来做生意的买卖人和举子。可之前小王子诸部犯边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正统景泰那会儿,甚至京城一度被鞑子兵临城下,就算不打仗,城外毕竟不如城内安全,城外那些人家哪家没遭过盗匪,有钱人请护院,没钱的呢?一旦城外人越聚越多,民声鼎沸提请修筑外墙,以及疏通通惠河的呼声也会越来越高,这个不用我们操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这个外城变出钱来。”
这一番畅谈便是整整半夜,谷大用平日跟着朱厚照熬夜熬惯了,可那都是摆弄太子殿下喜欢的那些新鲜玩意,从来没有因为正事而这么卖力过。一直捱到天明时分,他终于忍不住顶着通红的两只眼睛一拍案桌叫道:“送茶来,要最浓的茶”
徐勋此前也是忙前忙后一直没休息,这会儿也少不得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多久,外头就有人推门进来送茶,谷大用看也不看就接过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一抬眼看清楚了人,他不禁愣了一愣:“外头那些小崽子们都死绝了么,居然敢支使老钟你的来送茶?”
“他们轮流值守也都是一宿没睡,这会儿白天还要撒出去办事情,我既然留守,进来送杯茶也是应有的。”蓄了快一年的头发,把乱糟糟的胡须给整理了干净,再加上已经进了这里厮混好一阵子了,如今的慧通看上去自然不如当初和徐良一块厮混时那种不修边幅说话大大咧咧的样子,很有了几分官气,这会儿他笑吟吟送了茶之后,又俨然一副下属模样对谷大用禀报了几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待谷大用一一决断后,他才应声退了出去。
徐勋在一旁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人一退他就笑道:“老谷,看不出来你不哼不哈的,这班底已经建起来了不说,就连威信也很不错了。看这人的岁数模样,该不会是当年西厂的那批老班底吧?”
“徐老弟,你这眼光真是一等一的”谷大用这会儿一杯浓茶下肚,人又精神了起来,当即笑道,“这人才果然还是要访查的,当年西厂是树倒猢狲散,大多数人都死了,剩下也就是小猫小狗两三只,这钟辉当年还是个总旗,再加上溜得快逃过一劫。他可是正经跟着韦瑛吴绶干过,连汪直也见过,我在名册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再加上还有小字号的见过他,否则哪里敢委以掌刑千户之职?”
尽管看这架势就知道慧通混得如鱼得水,但此时此刻听到掌刑千户这四个字,徐勋仍然险些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更进一步明白了从前没有自己班底的谷大用是多么求贤若渴此时此刻,他借着咳嗽把那种惊喜给遮掩了过去,继而就冲着谷大用竖起了大拇指。
“这要是别人乍然得此高位,必然是任人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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