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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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区柯克悬念集-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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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进,老朋友。”米尔医生穿着一件亮丽的黄色运动衫,当鲍.威廉经过他
身旁,进入木屋时,注意到米尔医生的双手套着肉色的手术用手套。

  米尔夫人坐在一张皮制的扶手椅上,两眼安详地闭着,鲍·威廉猜想,他已经
被哥维芬麻醉。他环顾四周,看见石砌的壁炉上有四面镜子,遗书就贴在镜子上。

  “你在电话中说你有困难……”威廉说。米尔医生仍然对他微笑着:“不再有
困难了,老朋友。” 鲍·威廉指着米尔夫人:“她会昏迷多久?”

  “永远,”米尔说,“看看这个。”

  鲍,威廉跟随他走到椅于的另一边,看见米尔夫人的太阳穴上有一个整整齐齐
的小洞,黑黑的,周围凝结着血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鲍·威廉问。他移开
视线,不忍目睹。“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也不要……”鲍·威廉的声音陡然打住,因为他看见米尔医生握着一把
小手枪。

  “也许我该解释清楚,”医生说,“你知道,阿黛是自杀,你有没有注意到,
子弹口周围有烧的的痕迹?警方会看出来的。”

  “自杀?”鲍·威廉说,“为什么?”米尔医生仍微笑着:“因为她不能没有
你。”鲍·威廉惊骇得目瞪口呆。

  “然后,”米,尔医生说,“我相信她对杀害你悔恨不已,你知道,老朋友,
你和我妻子一起开车来你们的爱巢——记住,阿黛的遗书是在你家里用你的打字机
打的,遗书就贴在那面镜子上。”

  鲍,威廉颤抖着走过去,看那张遗书:“当威廉和我宣誓,宁死不分离的时候
,我是真诚的,我是要两人谨守那誓言。”

  米尔医生高举着一把钥匙:“这是你家前门的钥匙,你妻子生前给我的。今晚
早些时候,当你出去做不在场的证明时,我到你家里,用你的打字机在阿黛签名的
那张空白纸上打下了她的遗书。”

  他用拇指和食指转动着钥匙,然后放进口袋里:“警方会在阿黛的口袋里找到
这把钥匙。”米尔医生掩饰不注脸上的得意之色。

  “你这样伤天害理,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威廉号叫着。

  米尔医生丝毫不为所动,说道:“我来重新组合一下这整个事件的经过:阿黛
在数分钟前枪杀了你之后,把遗书贴在镜子上,然后坐下,举枪自杀。我想你是想
和她分手,或是不想和她结婚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理解,别人也能理解,你知道
,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告诉朋友们,你和我妻子有染。”

  “胡说八道!鲍·威廉号叫着,“那完全是胡说八道。  

  米尔医生摇了摇头:“你的汽车,你的钥匙,你在妻子死后的孤寂,由于我经
常不在家,阿黛对我的死心,还有我散布的谣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不是吗?”

  鲍,威廉还没有机会回答,米尔医生戴手套的手指就扣下了板机。鲍,威廉的
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他最后看见的是,米尔医生把手枪放在阿黛的手中,然后是
一片模糊。

  虽然米尔医生向某些朋友表示,他早知道阿黛和鲍·威廉有染,但是对于妻子
的死,他仍表现出无限的悲伤。他诊所的接待小姐玛格丽特的作证——证明医生在
出事的那天晚上整晚呆在她的公寓里和她厮混——给了他一个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米尔医生的风流倜傥,和玛格丽特的作证相互映证,很能令人信眼。总之,一切都
进行得漂亮顺利。

  只是有一点,接待小姐玛格丽特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她要分米尔医生所得财产
的一半,还有米尔医生整个儿的人。

  对这两件事,米尔医生得伤点脑筋。



  我跪在小溪的岸边,清洗那天钓到的蹲鱼,我皱皱鼻子。真怪,别人钓的鱼怎
么比自己的要腥臭。一阵大笑从身后小山上的木屋传来,那是我舅舅的笑声,洪亮,
声音大,就像他的人。

  舅舅和他的好友已兹尔玩一局二十元的牌。他们俩视钞票如空白纸张。今早他
们用五十元赌谁钓到蹲鱼,结果巴兹尔赢了。

  然后他们比那天中午谁钓到最大的鱼,又是已兹尔赢。舅舅只是傻乎乎地笑,
把钱乖乖地递过去。

  每年都是老样子,舅舅和已兹尔相约来这儿度假,舅舅会扔几块钱给我母亲由
她来整理这地方,我则成为他们免费的私人奴隶。

  我爸爸在世时,情况可不是这样。自从他谢世后,一切都每况愈下。母牛走失
到公路上,被卡车撞坏一只腿;上次大风,吹走我们半间屋顶,北边的整个围篱倒
塌;我的老爷卡车则需要大修特修。事情堆积得我从早忙到晚也应付不了开支。

  这一切的最坏部分是当舅舅的仆人。他自大自狂,凡事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舅舅在两小时里赚的钱,比我一天十六小时赚的钱还多。这似乎不公平。

  我在锅里盛满新鲜干净的水,带着鱼进木屋。舅舅和巴兹尔仍在边桌,各据一
方,聚精会神地玩牌,没有一个抬头。

  巴兹尔从一副牌里抽出一张,翻出一张皮蛋,压过舅舅展在桌面上的牌,他们
在玩三点,这回他又赢了。舅舅从口袋掏出一张皱皱的二十元钞票,一声不响地递
过去。当他下手抚摸整齐的八字胡时,手指上的钻石在闪耀。“约翰,晚饭差不多
了吗?”他问。“差不多了。”我说。巴兹尔咧嘴笑着,同时收牌说。“好,回头
也许你玩一两盘。”我只是瞪眼看他,巴兹尔知道我没钱。

  “怎样,巴兹尔?舅舅拍拍口袋里的大把钞票,“我们还可以玩几盘。”

  “我从没有见过我这么急于输钱的人。”巴兹尔说,向天花板吐一口烟。

  “讲定,讲定。”在我炸蹲鱼、做玉米面包时,舅舅又输了四盘,每盘不只输
二十元。但输钱并不影响他的胃口。

  我砍了许多柴火,装在柴箱里。他们则边吃边吹,吹他们在城里赢的钱,玩的
女人,谈得津津有味,我则差不多要翻胃。

  他们游过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做我从未做过的事。为此,我憎恨他们。

  他们喝完咖啡后,我再清桌子,洗盘碟。他们又赌上了。

  这回运气全倒向舅舅;他不仅赢回输掉的钱,而且还赢了巴兹尔的钱。



  看着他们把钱推来推去,我多么希望这些钱是我的。

  “我要回家,”我说,“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舅舅看看四周,说:“好,约翰,我们再见。还有,告诉你妈、我们这一两天
就走。”我怏怏不乐地点点头。

  巴兹尔站起来,伸伸懒腰。“我们休息休息,反正是你服药的时候。”

  “巴兹尔,你真像个老太婆。舅舅发牢骚地说,不过,他的左手却开始摸索一
只古老的小箱子,找他的药片,我则到外边的门廊去。

  外面寒冷,漆黑,我站在卡车边,欣赏夜间各种动物的声音。

  这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刻,我身心轻松,然后伸手进口袋,取一支抽过一半的烟。

  巴兹尔的手伸过来搭在我的肩上,用一只沉重的打火机打火,那是金质的。

  我转过身来,弯腰点火。“谢谢。”我低声说。

  巴兹尔自己点了一支大号烟,靠着我的卡车,说:“约翰,你为何要留在这样
的地方?“我住在这儿,或许永远就住这儿。”

  “你想没想到在别的地方住?”他打量香烟的未端,“或许赌城?”

  “是啊,”我嗤之以鼻,“我曾想过,想不花钱。”

  “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哪里都可以混饭吃。”“我想是的。”

  “你当然可以,”巴兹尔靠近我,“想到赌城或雷诺城,身上也许带着一万元
去玩,约翰,醇酒,美人……一切你没有尝试的。”

  我扔掉手中的烟,踩熄它。“老巴兹尔,你要做什么?” 他静静地注视我良久。

  这时,有一只怪乌在溪边叫。

  “约翰,假如我现在告诉,你胆敢张扬出去的话,我会立即否认,而且会立刻
给你好看的,”他的声音低沉地,平直地,“你怀不怀疑我?”

  “别拐弯抹角,有话快说,不然就闭嘴,”我低声说,“我太疲乏,不想听许
多废话。”“好的,”他笑说,“好的,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是说正经的。”

  “好,你是说正经的。”他迅速朝木屋望一眼,“我告诉你,假如你舅舅‘不在’
的话,我就付一万元。” 我没有说话,不过我皱眉,作犹豫之色。“为什么这样吃
惊?承认吧,约翰,你憎恨他的胆识,你恨他,也恨我!”“也许我不喜欢他,”我
说,“但没有理由杀害他。”

  “有一万元的理由,此外,我也没说任何杀害他的话,”他拍拍我肩膀,“你
知道你舅舅的心脏,再一次发作,就……”说着,手指捏得啪啪响。

  巴兹尔打开我的卡车门。“约翰,你考虑考虑我的决定,再通知我你的决定。”

  心乱得我好一会儿才能发动汽车,而后又躺在房中热得睡不着,我在满是汗渍
的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到凌晨五时,我想到一万元的用途,我不用在最需要卡车的
时候,提心吊胆,担心卡车抛锚。屋顶可以有钱修,围篱也可以找个人帮忙。

  当我悄悄掩上前门时,天刚破晓。

  我扔一些工具上卡车,向北面出发,这时世界开始生动起来。

  中午过后,我发现一块巨石的阴暗处有东西潜伏着,鳞光闪闪,蜷如粗厚弹簧
的蛇躺在那里。那卑贱、抖动的东西盘在那儿,随时伺机咬人。

  我抓起一只脑袋般大的石头,高高举起,准备把那嘶嘶乱叫的东西砸进土中。
那蛇急忙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叫声,黑色的小眼睛盯着我,舌头吐着。

  当我凝视这条爬虫时,时光停住了。

  我手抱一颗沉甸甸、太阳晒干的石头,汗水滴进我的眼中,然而,浑身是一阵
阵的寒冷。一万元的思想又闪进脑中,我扔掉手中的石头。

  我全速跑回卡车,从车上抓起一只麻袋和一把埋种子用的鹤嘴锄。

  蛇正在爬开,差一点就钻进岩石缝中。我用锄头砍它,它蜷成一团,并开始攻
击,砰砰地撞击锄头,我在它能重新蜡回之前,钉住它。当我踩上它的脑袋时,它
猛烈地嘎嘎响。

  那东西狂乱地动着,吐出一股像是成熟苹果的气味。我可以感觉到那个可怕的
头在我的破靴底下蠕动。

  我弯身,伸手抓住蛇头的地方,蛇身盘绕我的手臂,我差点就放开。我的双手
感觉滑溜,那条蛇强劲有力,我没法抓住它多久。

  要把盘绕的蛇身拉开,相当困难,若是要把它塞进袋里,更是难上加难。我提
起袋子,迅速打结,再双膝跪地,我的衬衫汗湿。

  当我伸手摸口袋取烟时,听见口袋撕裂声。轻轻诅咒一声,疲倦地坐下来,等
候平静,因为我双手不住地发抖。

  麻袋终于停止嘶嘶声,只偶尔可以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我坐在那儿凝视它,
心中怀疑自己是否真能下得了手。我固然不喜欢舅舅,但他是个人,他和任何人一
样,有感情,又是我的舅舅。我把装蛇的袋子扔上卡车。

  当我的老爷卡车轰隆地爬上小径的一处高地时,木屋看来空荡荡的,前门敞开
,没有人影。

  当卡车开始下坡时,我切掉引擎,让车滑下,停在门廊前。舅舅的声音从小溪
边传来,然后我听见巴兹尔的回答声。我想他们又在打赌。

  我轻轻拉开纱门,进入屋里,麻袋拿得远远的,远离我的脚。

  因为我要做这件事就得做得好,不能有差错。这东西必须放在只有舅舅会碰到
的地方。我不能让巴兹尔出任何事——还不能。

  屋里一团糟,我慢慢打量:早餐的盘碟残物还散置一桌,床铺没有整理,烟蒂
抛在地板上,柴箱又空了。

  这一切均在我筹办,但它得继续等。我找到一个合适而需要的:舅舅的箱子。

  我打开箱扣,有凹痕的箱盖悄无声息地掀开,箱子里有两件干净的换洗衣服,
半打没有开封的扑克牌,差不多满盒的香烟,和小瓶药。这正是地方。

  当我小心地打开麻袋的结,看着蛇缓缓地倒进箱子时,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又在
发抖。

  我重重地合上盖子。大颗汗粒从额头滚落,像夏天的雨打在谷仓顶上一般地溅
落在金属箱上。我的头部在昏眩,但我力持镇定。

  我大步向门走,停步看看,时间尚未晚,我可以回头再来,没有人会知道。

  走出屋外,让纱门在身后重重地合上。通往小溪的小径,迂回地穿过树林。

  林子里凉凉的,黑黑的,有很多荆棘。记得小时候,这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现在亦然,我慢慢走着,听听小鸟叫,心中真希望刚刚摸一包舅舅的香烟。

  林子在小溪那豁然开朗。

  我看见他们俩站在深及腰部的流水中,他们的钓竿优雅地挥着,舅舅在低垂的
杨柳下,熟练地抛着鱼线。然后他看见我,挥挥手,大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

  巴兹尔涉水过来,说:“约翰,你好吗?”

  “我需要烟,”我说,他抖出一支烟,同时递打火机给我。我点着烟,守在他
旁边,手中玩着金光闪闪的打火机。

  巴兹尔在摸弄渔具,准备装钩再抛线。“昨晚我们的谈话,你考虑了没有?”
他选择用一个长尾型的。

  “考虑了,”我从他手中挑出长尾型鱼钩,再递给他一个干鱼饵,“我是考虑
了。”“结果呢?”我点点头,把打火机还给他。“你是说,你愿意做?”“一万
元不干。”巴兹尔打量我,那眼神好像我是他手中的鱼饵之一。

  “一万五?”“二万五。”

  一只水鸟在死寂中尖叫了一声。巴兹尔和我互相凝视,那样子就像一小时前,
我和那条蛇的凝视一样。最后,他耸耸肩。“好,约翰,我同意,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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