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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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行天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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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玉姑娘,我看在宇文老夫人面子上敬你三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议论乔某的私事。”乔逢朗额上浮现青筋。
  “乔帮主是聪明人,何苦再继续自欺欺人呢?”宇文翠玉在他面前站定,柔柔道:“一厢情愿的婚姻,不过是苦了自己。”
  乔逢朗讶然回视眼前的妍丽女子,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半晌,他才沉沉说道:“对得出青衣绝对的女子,果然有几分口才。可是,你既然倾心于百里青衣,为何……”
  “翠玉只觉得,人应当对得住自己的内心。”宇文翠玉一手轻放上他的手臂,认真道:“放手吧,成全他们。”
  一阵浮躁涌上乔逢朗心头,他不由得咬牙狠道:“不用你来管!”他大手一挥,竟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宇文翠玉甩了出去。
  宇文翠玉惊叫起来,眼见窈窕有致的身子就要跌入一旁的池水,乔逢朗这才伸出一掌,拦腰将她救回。
  此时,他面上再无其他表情,一双如潭黑眸却愈发地昏惑不明,闪现起淡淡的奇异。
  “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成全二字。”
  他轻哼一声,放开揽住宇文翠玉纤腰的手,这美丽绝艳的女子竟无法让他恋栈分毫。
  忽地他却惊觉一个熟悉的丽影在不远处迅速飘过,不由得面色一变,拔足追去。
  宇文翠玉缓缓站定了身子,望住了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影,倏地叹气。
  
  ※ ※ ※
  
  “我只是出手救她,免得她掉入池中。”
  一掌拉回急行的殷悟箫,乔逢朗大力地扳过她的身子,迫切地凝住她的美目。
  “……我看到了。”殷悟箫看着呼吸有些急促的乔逢朗,有些茫然。
  “你不生气?”乔逢朗忐忑不安地探询。
  “呃……我该生气?”殷悟箫偏头认真想了一想,然后放弃地拧眉。
  乔逢朗松了一口气,然而看她不知又神游到何处的心思,一丝怒火不知不觉攀上他心头。
  “你是我的未婚妻,将来会是我的妻子,丈夫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你为何不气?”
  “这……”好像有些道理。殷悟箫眨了眨眼。“所以……你是希望我生气?”
  “我……”被她一语噎住的乔逢朗几乎想伸手狠狠拍向她那一贯聪明绝顶的脑瓜。
  半晌,他颓然地放下手,浓浓的失意将他笼罩在内。
  “箫儿,在你心中,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殷悟箫静看他,倏地苦笑:“逢朗哥哥,你还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呢?我早就说得再清楚不过,你我从小一起长大……”
  “够了!”乔逢朗愠怒地握紧拳,打断她一贯的说辞。
  “我不要……再听你重复同样的话。”他声音中透出少见的疲惫。
  殷悟箫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作声。
  他想自她这里听到什么呢?他早已堵死了她说出真心话的一切可能,却又强迫她真心承认对他有情。在此种情况下,即便她说了,难道他就会信了么?
  她不想骗他。
  将殷悟箫的无奈无语尽收眼底,乔逢朗止不住庞大的愤懑和绝望,自嘲地大笑。
  “既是这样,你为何又答应嫁我。”让他现下像个小丑一般诘问着她。
  殷悟箫不忍地撇过头:“你……选在那时提出,可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那即是说,你还是为了百里青衣?”一抹残忍染红了他的眼眶。
  “……”
  “如果我今日不挑破,你预备如何?就这样与我成亲么?还是……”乔逢朗咬牙,“背着我,和百里青衣共效于飞么?”
  “如此委屈自己,不像你的作风。”他冷笑着。
  殷悟箫深吸一口气,仰脸看上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雪颊上悠悠浮上哀愁:“逢朗哥哥,我累了,也不想再强求什么,再争什么。倘若……倘若这样的婚姻就是你想要的,我愿意给你。”
  自从应承和他的婚事,她便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然而今日脱口而出,左胸却仍旧难掩丝丝抽痛。
  有那么一瞬间,唇上似乎再度感受到那温温热热的触感。那冷夜烛火下的谈笑小酌,微风树顶上的温暖呵护,甚至那日崖下雨中首见那人的痛苦嘶吼,皆如潮水般轰然涌上心来,又迅速被她强行压下。
  她终究是怕了。怕一切可能原本只是一场太过诱人又太过奢侈的梦境,怕倾心的亲密会再度化作刻骨的毒反噬她已无力承受的心。也许,自三年前那个充满了背叛和离别的夜晚,她就再无法做从前敢爱敢恨的殷悟箫。
  “哪一点,我究竟哪一点既不上他!”乔逢朗不甘地大吼,他单手扼住她柔软的颈子,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重重压上身后坚硬的墙壁,灼热的气息侵噬着她的呼吸。。
  殷悟箫瑟缩地闭了闭眼。
  她从前不觉得对乔逢朗有愧,她自以为是地觉得,喜欢她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她,只不过是忠于自己的感觉罢了,无须对他负责。可是如今不同了,她懂得了何为心痛,何为不舍,何为恨,何为求之而不得,而这些,她都从乔逢朗歇斯底里的怒火中看得一清二楚。
  她真的有权力让一个她如此在乎的人为了她而心痛如斯么?如果她能够做些什么,纵使她无法对他说出违心之语,起码,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你可知道,你有多残忍……”乔逢朗压抑地在她耳边低吼。他恍惚地想起那个桃花如雨的午后,自那个午后,他就着了她的魔,中了她的蛊,心甘情愿地服下了她给的毒,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了得到她,做出了什么。
  “逢朗哥哥……”殷悟箫轻轻眨眼,凤眸中悄悄浮现薄薄的水雾。“对不起。”
  那近在咫尺,呼吸可触的俊容让她的心头蒙上深不可探的悲哀。
  “你以为你这样做很伟大么?”乔逢朗骤然目光狰狞地瞪住她,唇角一朵笑意若癫若狂。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百里青衣那伪君子永远摆在心里么?你以为对他来说,你算什么?”
  殷悟箫一怔。她算什么?她没有想过,也不愿去想,除了曾说过他想要吻她之外,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在百里青衣心目中究竟算什么。她和他,不过是有一个偶然而巧合的开始,却已太过久远,至于结局,她不敢想。
  “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舍弃他身边的如花美眷,舍弃他百里家在江湖上的百年声誉么?”乔逢朗继续残酷地嘲讽。百里青衣要是真敢硬生生从他手中将她抢走,那他青衣公子夺人妻子的恶名就算是坐实了,就算他不顾乔帮在江湖上的庞大势力,不顾来自江湖卫道之士的滚滚骂名,百里府也要顾及百年来辛辛苦苦建立的清白刚直的美名。
  他……会么?
  思及那双似是轻松淡然,实则承担了太多责任和浮名的眼眸,殷悟箫心中无从确定。霎那间她恐惧了,她惧怕去想,那个以天下以江湖为己任的男人,究竟将她摆在心上的哪个毫不重要的角落。
  “也许他会,也许他不会,但那对我,都不重要了。”顿了一顿,她轻轻抚上颊边乌发,仿佛寻求一丝慰藉。
  然而乔逢朗却不肯放过她。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却从未得到过她一丝专注的眼神,又怎能轻易放过这种扰乱她心神的机会?
  他一手拈起她的雪颚,强迫她正视自己:“我不会给你一个逃避的机会,也不会给他一个在你心中留下完美形象的机会。”
  “你……你想如何?”殷悟箫面容微微发白地回视他。
  “我想如何?”乔逢朗笑容中带着狠意。
  “明日,你跟我回乔帮准备完婚,百里青衣若是有胆拦下你,我便不再要你遵守诺言。若他不敢,你要答应我,从此把他从你心中彻彻底底抹去。”
  
  
                  绢墨裂芳然
  
  入秋了。
  乔逢朗说到做到,一切起行事务都安排得妥妥贴贴。
  乔帮来人捎来消息,远在京城的筠姨醒了,听说他们要举行婚礼,强撑着病体也要到乔帮主持婚礼。
  木菀风仍病着,乔逢朗仍旧对她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却并不反对她病况好些后移居乔帮休养。
  气若游丝的木菀风拉了她的手,头一次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叮嘱她:“我把朗儿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神医,改日上京城来吧,楠姨的二十年,都在那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殷悟箫缓缓对宣何故说着。
  她没有看错,那掩藏在宣何故孤僻性子之后的,是寂寞,是忏悔,此刻,还有一些的依依惜别。她知道,这个苍老的男人,在她身上,看到了楠姨的影子。正因如此,她竟再难恨他下去。
  楠姨,我就代你原谅了他,可好?
  只是不知,几十年后,她自己会不会流露出与宣何故同样的寂寥?
  宣何故震了一震。
  “好,好。”他这样说,淡淡地,然后,背过身去。
  殷悟箫知道他在敛去渐红的眼眶,并没有拆穿他。
  毫不留情的秋风吹起她水红的大氅,兜帽边缘的柔软狐毛轻拂她有些冰冷的玉腮。
  那个人,没有来。
  该说意外吗?
  不,她早知道乔逢朗一定会瞒着他出发。
  可是,百里青衣不是会轻易被瞒过的人,现在还未发觉么?还是,他根本未打算出现?
  那夜凉风习习的树枝上他眼眸中翻滚的情意和渴望,此刻在她心中却变得遥不可及,甚至,变得不知真假。
  “小无儿,你真要这样回去?”仍不太能接受事实的白灿挠了挠头。
  他和百里铁衣等人都已习惯戏谑地唤她小无儿,更懒得更改,她也就听之任之,然而此刻听来,却仿佛是来自前世的呼唤。
  殷悟箫点点头,露出一抹清浅的笑:“你要好好照顾翠姐姐,她少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知道了。”临走了还不忘威胁他。
  “你突然说要回去成亲,这让我大哥……嗯……让我们都好没准备……不再考虑考虑?”百里铁衣小心翼翼地看看她身后面色不善的乔逢朗,大胆地问道。
  “有没有准备,又有何区别呢?端看人心中如何想法。”殷悟箫轻抿了红唇。那人,依旧不见人影。
  “……那个,我大哥应该很快就到了,起码,也见他一面再走啊。”百里铁衣讪讪道。一边小声嘀咕:“真是,这个节骨眼上到哪去了……”
  殷悟箫一滞。
  连百里铁衣也看出她在等他么?
  乔逢朗是成功的,他成功地让她陷入焦虑和恐惧中,她怕他来,却也怕他不来。事到如今,她如何能不承认?
  好想见他,哪怕是最后一面。
  “我去瞧瞧,或许青衣公子有什么事耽搁了。”一旁的宇文翠玉忽地出声。
  “姐姐!”宇文红缨又惊又怒地瞪着胳膊肘往外弯的姐姐。宇文翠玉却丝毫不理她的激烈反对,径自往回走去。
  殷悟箫却在苦笑。
  还有谁不知道她此刻是在等谁的?
  没有人说什么,可是她却觉得,此等境地,令她再难堪不过。
  觑着宇文翠玉离去的背影,自尊心让她轻轻地扬高了柔颚。
  “逢朗哥哥,我们回去吧。”殷悟箫主动伸手放入乔逢朗大掌,转身向着马车,脸上似无留恋。
  那温润的笑意,轻柔的抚触,珍惜的亲吻,全部成为此刻她心中灼烧一般的痛楚。她该感恩的,百里青衣帮了她许多,就如帮助这整个江湖一般无私而无微不至,至于其他,就如一场梦一般不真实,就权当从未发生过吧。
  乔逢朗面皮抽动,转为激动,眸中带着些异样的神采。
  “呃……真的不再多等一会儿?”百里铁衣犹犹豫豫地出声,已招来乔逢朗一记欲杀之而后快的扫视。
  殷悟箫定了定,却没有回头,她轻移莲步,往马车上迈去。
  蓦地小臂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扯了回去,未及回神,她整个人已嵌入乔逢朗强硬的怀抱,刚硬的唇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
  那个吻,狠狠的,重重的,明白无误地宣示了他的所有权。
  她颤了一颤,又颤了一颤,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等待最后的碎裂,那狂妄而浓重的气息入侵让她想哭,想逃。然而还没等她有反抗的意识,乔逢朗已迅速将她放开。
  带些阴冷的眸子,直直地盯住她的背后。
  殷悟箫脊背一僵,片刻,她迟滞地转身。
  她迎上百里青衣高深莫测的注视。
  
  ※ ※ ※
  
  百里青衣淡淡地,淡淡地扫了一眼殷悟箫略为红肿的唇瓣,却刻意避过了她惶然的双瞳。
  而百里铁衣则暗地里为他二人捏了一把汗。这情形,哼哼,还真是尴尬……
  “青衣公子……也来送行么?”
  乔逢朗唇角掠过一丝讥诮,一手却警告地环过殷悟箫纤腰。
  殷悟箫恍然明白,即使百里青衣真是摆出姿态要定了她,乔逢朗也决不肯遵守诺言放手的。
  她再看向百里青衣,那双乌黑幽邃的瞳孔直直瞪着她纤腰上多出来的大掌,却并不做声。
  “青衣公子的大恩,乔帮自是不敢忘的,下月十八的大婚,还请青衣公子一定到场喝杯喜酒。”
  水红大氅里笼着的软玉小手蓦地握紧,白玉指甲深深陷入掌肉。
  百里青衣仍旧没有作声。
  一旁的百里铁衣已经开始为他着急:
  “这个……要不两位再停几日?依我看今日天气不太适合远行……”唉唉,他家老大也真是,明明来了,难道连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姑娘嫁作他人妇吧?
  殷悟箫胸臆一紧,只觉又胀又痛,填满了陌生的恼怒。她忽然憎恨起他这副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的德性,他若是真的不在乎也就罢了,偏生却又摆出不言不语的姿态,难道她殷悟箫就真的不值得他百里青衣动一动眉毛,张一张嘴么?
  破天荒地,她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性,甩开乔逢朗紧紧囚握的大掌,转身快速来到马车旁边,撇一眼车上有些惊慌的马夫,一把扳开扣好的车驽,跃上无鞍的马背。
  红艳的大氅随风飘在马腹边,平添几分英气,她强行别过马头,冷笑:“逢朗哥哥,再等下去,只怕到了乔帮,黄花菜都凉了,我也不是困在闺中的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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