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倾心爱过谁- 第40部分

181一颗撕裂的心



那天，天空被云层压得很低，有厚厚的漂泊的云，却没有雨。
艾晴拉着小君若的手，在门外安静的等待着，身后是堆叠如山的行李。
君若仰着小脸不解的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爸爸呢？艾晴看着小小的忧愁的孩子，轻轻的俯下身，吻了一下她清秀的眉眼，柔声说，我们去旅游！爸爸会来的！我们在这儿等他！跟他道个别！
她捧着孩子天真的小脸，手指轻轻划过她有些苍白的肌肤。她并不太担忧自己的处境，她担心的是，君若的病，是不是能撑得到她处理好这整件事情！
罗毅荣拥着凌落出现在路口的拐弯处，凌落远远就看见了风中伫立的母女俩，她突然慢下脚步，反手拥住身边的男人，脸上浮现出幸福甜蜜的神情。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她心里明白，她面对的，将是一场爱情对亲情的抉择！现在的她苍白无力，无法再承受任何失去。为了得到，她情愿卑鄙一些！
看着缠缠绵绵向她走来的一对人，艾晴愣在了原地。她真傻呀，竟然天真的以为他会为她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最后一丝怜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伤害她！
在距离她还有几米的时候，凌落终于放开了挽着他的手，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她说，现在就要走吗？有什么打算？
艾晴脸色苍白的看着她，仿佛要变成一根尖锐的剌，刺入她的心底！她说，凌落！你知道，除了逃避现实，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偷偷的藏匿自己，我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要我每天看着心爱的男人跟你出双入对，恩爱缠绵吗？
罗毅荣打断她的话，冷冷的望着她说，不要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我已经决定了，要好好照顾凌落！你不要记恨她，她只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艾晴的心里满是苦涩，她苦苦守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他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舍不得出口，却对这个自私恶毒的女人千般怜惜！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她绝望的摸着君若小小的脑袋，说，乖！我们走！　
君若皱着眉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三个陷入沉默的大人，孩子气的抱怨，说，你们怎么总是吵架？是不是我和妈妈走了，你们就不会吵架了？爸爸！你不要我了，是吗？二妈，你真的是个坏女人吗？　
罗毅荣赶紧制止她说下去，他说，君若别瞎说，爸爸会疼你的，只是现在，爸爸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抽不出空！　
艾晴心灰意冷的抱着孩子，突然泣不成声，无助得像一个柔弱的小孩，保护不了心爱的玩具！她说，我们走！再晚一些，车就要开了！　
罗毅荣一直沉默着，别过脸不去看她，生怕毫不容易下的决心，顷刻又被她的泪水冲毁。凌落也别过头，尽量不去怜悯那个懂事的小生命。突然之间，她也不禁迷惑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残忍！　
艾晴倔强的转身，一手拉着笨重的行李，一手牵着小小的孩子，一步一步的远离这个本来就不该属于她的世界。她好痛苦，好狼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恨。　
当爱情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她剩下的，只的一颗撕裂的心！　





182怎么能被分割


就这样，凌落占据了他的家，他的爱情，就好像中间从来没有过分离，从来没有过交错！凌落看着躺在身边的罗毅荣，紧紧的拥着他说，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吗？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鬼迷心窍，现在，我会不会是一个心无杂念，在家里煮好菜，全心全意等你回家的小女人？是不是不需要承受这么多的残忍和辜负，就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罗毅荣心疼的捧起她的脸，说，傻瓜！也许正是经历过这么多痛苦和磨难，我们才更懂得去抓紧身边的幸福吧！此生有你，就算是历尽痛苦艰险，我也心满意足了！
凌落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说，可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些日子，我会慌乱，会挣扎，会痛苦，会疯狂，甚至痛不欲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死亡！毅荣，你真的准备好要看着我渐渐憔悴，一日比一日丑陋，在痛苦和煎熬中慢慢死去吗？她的泪掉下来，滚落在有着细碎花纹的床单上。她的刘海沮丧的垂了下来，遮住了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她的双肩剧烈的抖动着，宣泄着她的恐惧和忧伤。
他的心剧烈的疼起来，他拨开她的长发，捧起她的小脑袋，说，别怕！有我呢！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要担心！他的唇，带着巨大的怜悯，落在她有些苍白的唇上，苍凉得让人绝望。
也许，在他的生命里，他最对不起的女人就是艾晴！他给了她太多的幻想，却无法给她一段完整的爱情！在她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拥抱她，安慰她，甚至没有任何挽留的话！
他记得她在临出走的前一天晚上，红着眼问了他一个问题，她说，从开始到现在，你把我当作一个女人来怜惜过吗？还是在你眼里，这世上的女人，根本只有凌落一个？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静的摇头。
她的心彻底碎了！她失声痛哭，她说，难道你只知道凌落病重，怯懦，需要温暖需要关爱，需要人陪伴！却不知道我也会害怕，也会挣扎，也会痛苦，也会慌乱的不敢去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你怎么能为了成全一段没有结局的爱情，狠心置我和君若于不顾？命运，难道注定我和你永远只能是与爱情无关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她在他的身后哭，君若被唤醒，也跟着她哭，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秋风中无力把握命运的小树叶，随时等待着被风吹落！　
半夜，罗毅荣头痛欲裂，他梦见凌落像一颗水滴那样坠落在地上，顷刻就不见了！悲伤，汹涌的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他其实也很无助，他又不是一块甜美的蛋糕，他的爱，怎么能被分割得齐齐整整？为了凌落，他只能辜负那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女人！　
此刻，他听着凌落粗重的呼吸，怜惜的拥紧她，就像拥着一个随时准备破碎的梦！他的泪，在月光中晶莹剔透，顺着紧致的轮廓滑下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他心爱的女人正一步一步的走向黑暗的深渊，而他却一步也拦不住！　





183萧瑟的水墨画



那些日子，艾晴的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她拉着君若，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失魂落魄的上了一辆开往云城的车，麻木到连昏车都忘记了呕吐！
当熟悉的景色渐渐后退，安稳和幸福似乎也离她越来越远，她本来是用不着逃离的，那儿本来就是她的家，那个男人本来就是她的合法丈夫！可是，她不想去争夺，既然注定了要失去，争夺有什么意义呢？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种可耻的人，可耻到可以随意的占据别人的幸福，别人的灵魂，借以维持自私的欲望！她不屑去理会，甚至不屑去怨恨！
她是一个多么宽容独特的女人啊！换了任何一个人，得到她都是一种极致的幸福，可是，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不懂得怜惜的男人！
这就是宿命吗？
她搂着陷入沉睡的君若，她的内心被哀伤和疼痛撕扯着，仿佛随时都会撕裂开来，露出已经血肉模糊的五脏六腑。
因为她的退让，罗毅荣和那个自私的女人，将要幸福的生活一段时光，而她和小君若，却要如此哀伤的开始游荡，流离失所，变成两个有家不能归的凄凉的游魂！
君若把小脑袋搁在她的胸口，迷迷糊糊的仰起小脸，望着她说，妈妈！我想回家！艾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乖，睡吧！妈妈带你去一个地方，睡醒就到了！她把手指伸入小女孩浓密的发间，难堪的心事，就像是这头浓密的发丝，瞬间缠绕住了她。
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呢？
她暗笑自己的傻！一个已经毫无保留的向另一个女人交付了整个灵魂的躯体，还容得下她深情的托付吗？她这样决定的理由其实好简单，这世间有太多的诱huò，太多利欲熏心，太多辜负和无情！她只是想守住一个怀抱，让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倚在他的怀里，安静的老去！
所以，她才会强忍伤痛，像一颗极端爱惜自己的植物，当风雨袭来的时候，她开也开得，败也败得，但是绝不容许自己退缩和逃离！绝不容许自己放弃！
不知道从哪一站，上来一个青涩的男子，斯斯文文，带着一些书生气。他望了望满满的车厢，最后，微笑着坐在她的身边。
一路上，他不停的留意着她，故意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想安慰这个看起来一脸忧愁的女人，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思和他说话，她把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也就不再说话。
　
　
在他的眼里，艾晴就是一只受伤落败的刺猬，眉宇间全是防备。　
其实，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想问她，为什么她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伤悲，毫无顾忌的流泪？可是一看到她眼睛里蓄积的泪水，他就自觉的沉默了。　
过了好长时间，艾晴终于撑不住，抱着君若，深深的睡去。车子在夜色中一阵颠簸，她的脑袋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觉得很吃力，却还是忍着没动。　
她睡得很不安稳，气息有些沉重，他放肆的打量着她，伸手想抚平她额上伤痛的表情，伸出的手落在半空，最终还是礼貌的放下了。　
他第一眼就对她着迷，在他看来，这个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女人，充满了故事感，她的五宫精致得就像是一幅萧瑟的水墨画！　
这样的女人，一定特别容易忧郁吧？她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吧！　
是哪个男人，这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在黑夜里流浪？　





184快要没有家


汽车到达云城的时候，夜色已深，男子推醒沉睡的母女，说，到站了！下车吧！
艾晴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惊醒，抱着君若下了车，然后从车后拿了笨重的行李，出了车站，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男子一直跟着她们。艾晴在车站附近游荡了很久，最后还是筋疲力尽的回到了车站的候车大厅里。男子坐在她的旁边，开口问她，说，如果我说我家就在这车站附近，为了孩子，你会不会介意去借住一宿？
她一愣，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落魄天涯的母女如此感兴趣。她慢吞吞的说，如果你能解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一无钱财，二无姿色，你没有任何必要缠着我！
他很高兴，他说，我叫李路，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我一年才回家几次，我妈很孤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现在一定在为住宿的事情烦恼，我希望你们可以留在我家里陪一陪老人，让她也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她疲惫的望着他说，这倒是个善良的理由！但是如果你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可就要失望了！我们只是快要没有家的人！你在我们身上，捞不到一点儿好处！
李路就笑，他说，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放心吧！
她抬起头，望着他那双精致却有些孩子气的脸庞，又低头看了看睡在怀里的孩子和一大件行李，终于咬牙点头。
她其实对这个眉目俊秀的男人有着莫名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是。
既然熟悉的城市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那她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些从未有过的经历？包括去冒险！她低头跟着他，内心里被一种迷茫又慌乱的情绪牵引着，疲惫又焦急的等待着未知的旅程。
李路回到家，拿出钥匙开门。他熟练的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她，笑着说，我妈肯定还没睡，在客厅里等我呢。
凌落走到客厅里，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她抱着孩子走上前去，礼貌的叫了一声，阿姨！李路说，妈！这是我的朋友，想来借住一宿。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老人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说，担心你，睡不着！然后转身艾晴，把她带到房间里，说，你今晚就睡这间！很累吧？你带着孩子先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夜深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艾晴从她慈爱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善良的东西，在这段阴沉灰暗的时光里，这对善良的母子，是她在黑夜中遇到的一丝光明，一缕希望。她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找出行李中的衣服，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把小君若叫醒，帮她洗了个澡。　
君若疑惑的仰着小脑袋说，妈妈，我们这是在哪里呀？　
她笑笑说，在一个老奶奶和叔叔的家里，你要乖，不要多问！　
小家伙就乖乖的躺在床上，安心的睡下了。　
她相信这里是安全的。为了君若，她什么都肯的，包括接受这两个陌生人原因不明的馈赠。不然的话，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庆幸的是，在这里，再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也不用面对那些只会让她伤心的人！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　





185丑陋的疤痕


微亮的晨光中，艾晴哭泣着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脸色苍白得可怕，这几个晚上，她都在做着同样鲜血淋漓的梦，她被恶魔绑到一片密密的芦苇地里，她的肌肤被一层一层的剥去，只露出血红的白骨！那种肉tǐ从骨头上生生撕裂的痛楚，让她痛彻心扉，却无法逃离！她大喊了几声，却始终没有人来救她！
她只好拼命挣扎，挣扎！直到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你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吧？她的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温柔和怜悯。
艾晴惊醒了，坐在床里，伸手擦拭额上的汗珠，她睁开迷糊的双眼，看清楚眼前的人，这才故作平静的说，没事！只是一个梦！阿姨早啊！昨晚上谢谢你收留了我们！不然，我和女儿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老妇人笑了笑说，与人方便，举手之劳而已。这些年来，我和儿子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嗜好了。善良是一种力量，可以帮助别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何乐而不为？
艾晴抚摸着还在沉睡的孩子，说，这世上，要是多一些你们这样的好人，就天下太平了！
老人在床沿上坐下来，说，这孩子真乖！不哭也不闹，一心一意的跟在你后边！恕我冒昧，你们是离家出来投奔亲友的吧？老人好奇的追问，她在这对年轻的母女身上，嗅到了一股涩涩的分离的气息。
艾晴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终于绷不住，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