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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看着这明明没有任何感□彩的七个字，竟兀自留下了眼泪，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许多年后，莫言才明白，有的时候人想哭，只是因为眼中的液体溢满了而已。
十八
立秋的那天，莫言拉着韦喆去吃街边麻辣烫，那条街还是她和元元在大二的时候发现的，里面的竟是一些小店，不过因为位置的原因，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一些外来打工的人，所以卫生条件自然比不上那些正规餐馆，不过莫言向来不太计较，韦喆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主，坐定之后韦喆忍不住揶揄莫言，“还以为你的身价上去了，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呢，结果你就请我吃这些？”
莫言反倒摇了摇头说：“你错了。”
韦喆顿时两眼放光，双手握于胸前献媚地说：“难不成之后还会有惊喜？”
莫言像看外来生物一样，嗤笑一声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我可没说请客。”
韦喆刚要发作就听到莫言手机响了，趁机接起电话就吼：“老大，莫言被我绑架了，要赎她赶紧送钱来。”莫言知道是沈航的电话，生怕韦喆一个大脑短路胡说八道，想抢回电话，但是韦喆挣扎着对着电话说：“老大，我可是坚定地做你的小弟，你媳妇要灭我，你可得保住我啊！”
沈航一听就知道是韦喆在捣乱，但是那一声“媳妇”说得沈航心花怒放，可还是保持风度的说：“好，你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我有份大礼给你。”韦喆赶紧报了地址都不给莫言反击的余地就把电话挂了。莫言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怪当初自己交友不善，开始以为自己交了一个没心眼的朋友，可现在看来是缺心眼。说来真快，沈航到的时候才不过十多分钟，上车的时候韦喆左看右看，恨不得钻进车座地下去了，可还是一无所获。莫言心情一下就开朗了，落井下石的说：“这回你知道什么是奸商了吧，也就你那么笨，什么都没捞着呢就把老底揭给别人了。啦啦啦啦～”
沈航本来听到“奸商”这个词的时候想给莫言一个爆栗的，但是看着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可爱模样，手伸到莫言头上又换个方向，捏了捏她的脸。韦喆哀嚎一声，大叫：“你不给我大礼就算了，你还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表现夫妻恩爱，让不让人活了啊！”
一路还没说几句话呢，沈航就把车开到一间别墅门口，自动监控缓缓将大门打开，一路开进去竟是别有洞天，景观别致，竟与这座快节奏的大都市有着莫名的契合。莫言和韦喆本就是做房地产这行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是看到这寸土寸金的城中区还有这么雅致的别墅区，也不禁咂舌，闹中取静，看来这里面的人不仅仅是有钱而已了。沈航并没有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只是随意选了一块空地，沈航和莫言率先下车，韦喆由于闹得太欢，一不小心把隐形眼镜闹掉了，先留在车里整理，莫言知道沈航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除了对她。所以不禁扬头问道：“到底什么大礼啊，你不会唬韦韦的吧，她可比我记仇。”
沈航瞥了莫言一眼，根本不过心的接了一句：“你还知道自己记仇啊。”莫言一下气结，她也服了，不论说什么，最后沈航总能把话题转移到挖苦她身上来。索性转身拍拍车窗问韦喆好了没有，韦喆眯着眼睛下车说：“我这生生的把月抛用成了日抛，找不到了，凑合就这样吧。”待到韦喆下车站定，莫言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沈？”顺着声音看去，莫言当时脑子竟有些瞬间停顿，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中只晃过一句话：“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莫言敢保证，这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长得最美的女人，以至于都忽略了被挽着偕同出现的上官。沈航似乎根本感觉到身边这个女人的僵硬，因为莫言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换上一副谦和又不失自信的笑容。莫言可以猜到沈航的淡定，他一向就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就是嫦娥下来了，估计他连气息都不带乱一点儿的，可是韦喆的表现真是让莫言有些惊奇，她竟然没有捂嘴再倒吸一口凉气，莫言自觉平时小看了韦喆，原来人家这么能压住场。沈航挽着莫言的手迎了上去，“好久不见了，谈靖。”
莫言心想：“原来是旧时相识，难怪。”
谈靖一时没有回话，不是没的说，而是听到沈航这么随意的问候，心里的那一份热切忽的一下子被浇灭了。莫言不是没有看到谈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是那抹情绪消失的太快，以至于莫言觉得自己看错了。
自韦喆出现，上官的视线就没有被移开过，不过上官总觉得韦喆今天不太对劲，就问：“韦小姐，怎样，你的眼睛？”韦喆似乎根本就没有看清来人的样子，本能的上前一步眯着眼睛，仰起头凑近上官的脸，莫言看到一向从容的上官竟然忽的脸红了，带着些局促还有……羞赧，莫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恰时沈航低声在莫言耳边轻声说：“我从不信口开河。”莫言带着迷茫的表情看着沈航，一会才反应过来沈航话中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不过这个举动在外人眼中太过亲昵，莫言都能感到在场除了韦喆以外另一个女人不自在，莫言收了笑容将视线移至低处，但是那种被人逼视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莫言忽的将视线上移，对上谈靖，谈靖被莫言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别人决计是看不出来的。莫言轻抿嘴唇，不带任何感情的对谈靖一笑，她知道谈靖之前的视线方向是，沈航和她交叠的手。
韦喆拽了拽莫言的衣角，低声问：“跟我说话的这人是谁？”虽说韦喆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是几个人着实离得太近，莫言抬头看到上官呆住的神情，忽然有些想笑，觉得韦喆竟把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弄得满脸委屈。沈航更是笑出了声，完全不管上官的面子。莫言刚想提醒，韦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上官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上官全然不见了刚才的失落，一脸的欣喜，点头称是。
“那个……港台腔。”韦喆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周围静得都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莫言一脸黑线的偷偷拧了韦喆一下，沈航笑声忽的加大了，连谈靖都不禁莞尔。上官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心情忽上忽下了，不过总好过韦喆对他完全没有印象。韦喆自知理亏，不过也觉得委屈，谁让上官的那一口标准的港台腔太过正宗了呢。
“我没事，只是隐形眼镜掉了，我高度近视，所以看不太清楚。”上官被韦喆这几句话说得有些释然，自然笑容更大了些。莫言忽的明白了，心想：“我说韦喆怎么看了谈靖之后那么淡定呢，原来是没看清。”
原来这是上官家的别墅，因为他们一家都在国外居住，上官回国之后也只是住在他自己的公寓里，所以这里基本被闲置。进了客厅之后，莫言才发现这里竟还有七八个人，虽然穿着随意，不过各个考究。而且自从他们进来之后，莫言就能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巡视，虽然都带着不经意，不过还是被莫言感觉到了。沈航对莫言一一作了介绍之后就径自和其他人寒暄去了，莫言并不喜欢这个环境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韦喆天生自来熟，很快就与旁边的人攀谈上了，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是化妆品和男人，莫言自觉没有意思，只是在她们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中一个长发女人在几次打量之后，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你认不认识焦克楠？“
十九
沈航来这边的目的一是为了给上官接近韦喆的机会，二就是想在上官的号称绝版藏书室里找几本书看看。所以没在人群中多做周旋就离开去了书房，沈航戴好手套和眼镜，一排一排的看着，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说：“上官，原来我家老头一直苦寻的绝版竟在你的书房里。”沈航抽下一本翻看，但是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回头却看见谈靖站在那里，阳光投进这间屋子，竟让沈航有种时光倒退的感觉。谈靖本来看到沈航对她与其他人无异的态度有些委屈和不甘，不过此时看到沈航带上无框眼镜，显得更为年轻英挺，感觉时间仿佛退回到了上学时，声音也不禁柔了下来：“外面那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沈航“嗯”了一声之后继续低下头看书。虽然沈航的态度平淡，但是谈靖确信自己看到了他刚刚看到自己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
谈靖走近几步接着说：“看起来也很大气。”
沈航头也没抬地说：“还行吧。”
谈靖被沈航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弄得有些气恼，冲口而出：“没想到最后你竟找了这种类型的，眼光变化还真的挺大的。”
沈航慢慢合上书，放回书架，挑出另一本，波澜不惊地说：“ 《名利场》中的贝姬·夏普说‘如果我有5000英磅，我也会是一个好女人。’”
静默了一会儿，谈靖突然脸色煞白，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沈航说不出一句话，沈航像是没有看到谈靖震惊的表情，接着说：“贝姬圆滑，势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几乎熟悉这个故事的人又都无法对她讨厌起来。我也一样，甚至不仅不讨厌，还很欣赏她的目标明确并意志坚定。”
半响，谈靖再也忍不住，任眼泪划过无可挑剔的妆容滴进厚厚的地毯当中，她上前死死地抱住沈航，不过这个拥抱已经太过陌生，不带任何温存，甚至让她差点以为过去不过是她所做一个梦，谈靖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沈航并没有挣开，只是轻笑了一声接着说：“我可不是罗顿·考利。”然后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将那本《名利场》放到谈靖手中，之后越过她走向门边。谈靖这时已经失去了任何理智，语气笃定地对着沈航的背影说：“你只不过还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欺骗你，但是越是这样你越是不能否认，你还是爱我的。”不过沈航已经没有任何迟疑的离开了。
出门之后正好迎上莫言，莫言看到沈航像是一下子看到了救星，上前一把抱住沈航的胳膊不放，将头也埋进他的胳膊里，发着闷闷的声音说：“咱们能不能先走？”沈航看莫言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子一样，可怜兮兮的，心头不禁一暖，揉了揉莫言的头发说：“怎么了，怯场了？”
莫言猛的把头抬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沈航，大义凛然地说：“尔等俗人！哼，这世上难道还有我不敢呆的地方！”
“我家。”沈航毫不犹豫地接上话茬，的确，莫言现在都不敢答应沈航去他家见父母。可是莫言的父母沈航已经见了不知多少回，开始莫言妈还以两家差距太大为理由，并不支持他们，但是沈航是谁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他搞不定的事情呢，沈航自第一次正式拜访之后，总会不时的打个电话问候问候，没事总会带点不太贵重但恰巧都刚好是二老需要的礼物拜访二老，比如上次的那个按摩椅，莫言妈只是不经意提起自己颈椎不好，可是没过两天沈航就派人把按摩椅送到家里，还不用工作人员，而是亲自讲解如何使用和注意事项，最重要的是沈航总是在莫言爸妈的面前做出一副对莫言满是宠溺的表情，莫言每次看了都觉得沈航不去当演员都亏了。久而久之，莫言父母想不喜欢沈航都难，而且越来越喜欢。有回莫言和沈航生气，回家埋怨说：“沈航对你们比对自己好多了，他就爱在表演，都是装的，为了讨好你们。”但是莫言爸却说：“沈航之所以会对我们好，归根究底还是在乎你，女孩子大气一些，不要总范小脾气，沈航工作那么忙，你要多体谅。”
自此以后，莫言再也不敢在父母面前抱怨沈航了，她觉得沈航实在心机太深，自己着实不是对手，不能自讨苦吃。所以只能有什么火直接对沈航发，莫言总说沈航爱演戏，在他父母面前总装出那副深情模样，平时却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在是狼子野心。不过沈航从不反驳什么，只是任莫言自己在那捶墙顿足，安心看自己的报纸，不过在每次莫言鄙视完沈航出去看电视之后，沈航总会轻叹一口气，暗自说：“你为什么总认为我那些神情都是装的呢。”
莫言明知道沈航刚的那句话是激她的，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你家算什么，排个时间吧。”沈航有些戏谑的看着莫言说：“不会又临时变卦吧？”
莫言嗤笑了一声，“我有那么怂么？”
“有。”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回答类似问题的时候都那么迅速武断，要不然我发誓。”
沈航拉下莫言举到头顶的手说：“不用了。”
莫言有些气急说：“这样都不信任我。”
沈航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副无所谓的眼神看着莫言，莫言又被沈航激到了，说：“我发誓我……”
还没等莫言说完话，沈航就说：“反正你都要反悔，发不发誓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莫言气鼓鼓地甩开沈航的胳膊，其实沈航想说的是：无论什么样的誓，我都不想让你发。
谈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沈航，以前即使在两个人感情最好的时候，她都不曾见过沈航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她了解沈航，知道沈航总是喜欢掩藏自己的真实感情，所以丝毫不在乎他言语上的冷落，可是那种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就在莫言将头埋进沈航怀中的时候，沈航分明满眼含笑，连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谈靖心里像是被苦药淌过，最后变幻出邪恶的毒。
“怎么不下去，两个人在这里说悄悄话？”
莫言看谈靖仪态万千的走过来，一改刚才蛮不讲理的架势，微笑着说：“不了，我们要走了。”
谈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沈航的脸上，仿佛莫言根本不存在，沈航紧了紧搂在莫言身上的手说：“她不喜欢这，我也没办法。”之后搂着莫言转身离开了，就在下楼拐角处，莫言侧头对上谈靖的眼神微笑一下然后低头像是和沈航说了什么，沈航捏了捏莫言的脸，笑出声来。
莫言暗暗心想：我再不是以前的那个莫言了。
下楼之后，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