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妃子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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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妃子陈圆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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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梢戏红遍苏杭的小娘子,举手投足都是戏啊!”
  “天下有如此妙人儿,令我等姊妹大开眼界!”
  董小宛指着一位面庞俏丽丰满的女子对陈圆圆说:“圆圆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顾眉,大家都称她眉娘,如今在秦淮旧院风头最劲,公子王孙爱她如爱嫦娥,甘心情愿做她脚下的玉免……”
  顾眉笑着敲了一下小宛的额头说:“宛娘,你嘴下留情,小心折寿!”
  小宛又指着一位身材修长、曲线玲珑、年纪稍大的女子说:“这位是李十娘,是我们手帕姊妹的大姐头,护花神,为人最是侠义。”
  李十娘拉住陈圆圆双手,爱怜地抚摸着,说:“十指修长如玉笋,圆圆,上天是怎样造出你来的?身上无一处不完美!以后如果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们姊妹为你出气!”
  陈圆圆忙说:“多谢姐姐照顾。”
  小宛又指着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眉眼如画的女子说:“这位是李香君,是姊妹中的才女,如果女子也能参加科举考试,状元非她莫属!侯朝宗公子对她的才学赞不绝口!”
  陈圆圆说:“以后请多赐教。”
  李香君说:“你别听宛娘胡诌,她这人惯于把毛虫说成金龙,信了她你就上当了。”
  董小宛又介绍了马娇和杨小玉,陈圆圆一一见礼,说:“圆圆给各位姐姐问安,以后如有不周,还望各位姐姐海涵、教导。”
  众人拉圆圆坐下,李十娘说:“你们听听,她这小嘴说起话来又脆快又香甜,糖豆一般,以后,那些公子哥儿还不得像蜂子逐蜜一般往这儿跑啊!单是她的小嘴就价值千金。林姆姆,你的门上怕是要多加两把锁了!”
  林二娘春风满面,说:“借姑娘的吉言,但愿圆圆姑娘早点红起来,我就有福了!”
  顾眉说:“圆圆姑娘的大名早已传遍南京,只要打出旗号,立刻就会红了!”
  今晚来春香阁聚会的都是秦淮旧院的精英,“倩女”班头,烟花领袖。一片燕语莺声,一片银铃笑语,一片流溢粉香,竟十分热闹。吃完饭,大家又斗了一阵叶子牌,才尽兴而散。初入风流行业的陈圆圆那迷茫、羞涩、沉郁的心情被她们扫掉了不少。
  二
  陈圆圆卖笑生涯就这么开始了,初时她还羞羞怯怯,冷冷应付,对那些比较粗俗的男人的粗俗动作十分反感,曾跑回房间蒙被大哭过,也曾不梳洗不吃饭消极反抗过,是林二娘的一席话把她扯回了现实。她说:“圆圆,我也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初入烟花柳巷心里也十分难受,不是生活所迫哪个清白女儿愿干这种营生?既然走上这条路,你就不该只为自己想,也得为我想想,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我在你身上花了大把银子,你脸上连点笑容也没有,这不是成心砸我的生意吗?你如果逼得我无路可走,我只得狠心把你转卖到北曲去,那种地方,说它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像你这样年貌的妓女,一天至少也得接二十个客人,男人压也得把你压得肉干骨枯。只隔一条街,你不妨去看看她们,哪一个不是面青眼黑的,脸上涂满了脂粉也掩不住她们的憔悴啊!圆圆啊,你好好想想,千万别逼我推你到那里去!”
  在妓院鸨母中林二娘算是有眼力有手腕的人,对陈圆圆用的是攻心战术,这一击又确实有效,使陈圆圆出了一身冷汗,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和前途。到春香阁以来林二娘对她像凤凰一般供奉,锦衣玉食养着,笑脸哄着,目的是要陈圆圆为她赚钱,陈圆圆是她生利的工具,如果不能为她赚钱,她会毫不犹豫把陈圆圆卖掉,她不能干赔本生意!真被卖入北曲,那真是万劫不复啊!想通了这一点,陈圆圆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进入了角色。好在这南曲歌妓主要是陪客饮酒开花筵,当众弹琴唱曲走堂会,碰上文雅的客人也对对吟诗,泼墨作画,再就是打情骂俏,揽髻揽颈,不轻易留客过夜,客人要留宿,出的价码不但要鸨母接受,还得妓女愿意。因为有这样的“行规”,所以那些有身份的妓女都特别珍惜自己的“初夜权”,要把那处子之宝献给自己钟情的男子。

  林二娘的荷包

  陈圆圆在戏台上扮演过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各种角色,其中也有妓女,她都扮演得维妙维肖,一旦解除了心理障碍,她要进入角色并非难事。
  她根据不同身份的客人,施展不同的手段,她歌舞精妙,琴棋高超,书画虽不能说不凡,但也入得行家法眼,她媚而不妖,可眉言,可目语,笑靥醉人,如饮酥醪,出语幽默、隽永,声如莺啾。这一切都极大提高了她的品位,艳帜高扬,压倒群芳。董小宛、李香君、顾眉娘等人不得不屈居其次。她很快蹿红了,嫖客如云,轿马盈门,见她一面要提前数日预约,见她比见知府大人还要难,见到了,也不过是手谈一棋,耳聆一曲,陪饮数杯,能得到她一幅墨宝,客人会受宠若惊,收藏密室,轻易不肯示人。
  白银如水一般流进了林二娘的荷包,喜得她整天欢眉笑眼,将陈圆圆像菩萨一般侍奉,陈圆圆稍有不快,她便诚惶诚恐,整个春香阁都不得安生,其他妓女虽然妒嫉得肠子发青,因为有鸨母护着她,她们无可奈何,只能在背后嘀嘀咕咕,诅咒陈圆圆最好能生个恶疮,发个背疽,死不了也毁了容才好!而陈圆圆甚会做人,她深知“树高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手帕姊妹面前,从不恃艳骄人,十分随和,手头散漫,客人送给她的珍宝,有时某个姊妹赞了一声,她便随手送给她,所以,时间不长,那些妓女们不但不再诅咒她,反而把她看成知己,甘心受她指挥,她成了秦淮旧院的另一名“大姐大”,威望超过了李十娘。
  陈圆圆的名气到了一定的境界,客人便由她挑选了,那些粗俗的暴发户,一身铜臭的盐商,无礼的“二世祖”,她敢拒之门外,林二娘也无可奈何,只能编造各种藉口,婉言辞谢,为陈圆圆圆场,使那些被拒之人不至于生事。
  所谓“上得山多终遇虎”,陈圆圆的拒绝终于惹恼了当地一个流氓头子,他叫王四彪,绰号“滚刀肉”,手下有一帮敢在自己胳膊上剔肉大腿上戮刀的亡命之徒,横行霸道,欺压良善,秦淮南曲、北曲各家妓院都深受其害,但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每月向他进贡花红,以求一时平安。
  “滚刀肉”王四彪被陈圆圆的艳名吸引,两次派人送请贴请她到家中陪酒,都被陈圆圆拒绝了,气得他七窍生烟,决心报复。林二娘知道这“滚刀肉”不好惹,惶惶不可终日,曾苦口劝说陈圆圆放下架子,去陪他喝一次酒。
  陈圆圆却说:“姆姆,滚刀肉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去了他家,喝几杯酒能完事吗?我这清白女儿身毁在他手里值得吗?”
  林二娘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想把陈圆圆的“初夜权”卖个好价钱,被“滚刀肉”毁了那损失真惨,可得罪这个东西,怕是连生意也做不下去,使她左右为难。
  这天,滚刀肉终于上门问罪来了。他穿一件黑绸纱短褂,敞着怀,露出满胸黑毛,腰扎三寸宽的皮带,带了四名横眉怒目的打手,一脚踢开春香阁的房门闯了进来。
  林二娘虽然对这一天早有精神准备,但仍然吓得身上一哆嗦,脸色也一下子白得像纸,但她毕竟也是老江湖了,立刻镇静下来,满脸笑容像变魔术一般变了出来。嗲声嗲气的声音热得能把铁块熔化:“哎哟哟!这不是王大爷吗?好几天不见,大爷又发福了!大爷怎么还站着?还有四位兄弟,来来来,快坐,快坐!春香,上茶点,给王大爷和弟兄们上茶点!”
  拳不打笑面人,滚刀肉也不好意思立即发作,与林二娘毕竟熟人熟面,她也是地头上的一只雌老虎,逼急了也会咬人,所以便气咻咻地坐下了,那四个打手围在他身后站好,一个个目露凶光,恶狠狠盯着林二娘。
  林二娘又是一阵笑,说:“嘻嘻嘻,王四爷,看你面黑得像锅底,谁得罪你老人家了?说来听听,我林二娘也是胳膊上行得车,拳头上立得人的女中豪杰,在这秦淮地面也不是无名之辈,我替你出气!”
  林二娘的这一套是为自己鼓劲壮胆,暗示滚刀肉她也不好惹,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在黑白两道虽说都有后台,但这滚刀肉发起狂来六亲不认,要制住他不容易,别的不说,他一顿棍棒砸了场子,损失可就大了。
  王四彪冷冷一笑,说:“行了林二娘,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老子不吃这一套!谁得罪我了?你这个老淫婆得罪我了!敢往四爷我眼里揉砂子的你是头一个!行啊你呀!”
  “哎哟我的四爷,你冤枉人不拣日子,巴结你老人家还来不及,怎么敢往你老人家眼里揉砂子呢?”
  “那我问你,我两次下请贴给陈圆圆,她为什么不去?招个妓女,四爷我何时下过请字?独独对她下了请字,那是看得起她,她拿着眼珠当泡踩,这不是揉砂子是什么?娘的,什么金贵人物,就敢驳我的面子!”
  “哎哟我的四爷,你误会了,那两天圆圆姑娘身体不爽,谢绝的不是你老人家一位,你老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心大量大,何必为这芝麻小事生气?来来,二娘我给你老人家推拿推拿,包你一身舒泰……”
  林二娘说着便走到滚刀肉身边,欲伸手给他捏肩,滚刀肉一拨,差点将林二娘拨个跟头,阴着脸说:“哼,身子不爽?今天她爽了吧?你把她叫下来,随我到家中唱曲,轿子就在门外停着,去叫!”
  林二娘站稳身子,掏绢子拭了拭额上汗珠,又堆出一脸笑来,说:“四爷,今天不巧,圆圆姑娘正陪着几位贵客在楼上打茶围,改日吧……”
  滚刀肉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杯盏壶碗乱蹦,“哗啦啦”乱响,他吼声如雷:“什么吊毛贵客?老子就是天字第一号贵客!来人,点火,把这老淫婆的春香楼给老子烧了!”
  打手们轰然答应,就要动手。
  这时,忽听楼上传来一声娇叱:“住手!”
  声音不大,却如响了一声脆雷,滚刀肉等人都抬眼向楼上望去,只见楼梯口站着个素妆女子,淡青暗花小袄,素绸曳地百褶裙,头上梳着双凤发髻,手拿一幅雪白绢子,除了一双闪闪发光的镶宝石耳环,没戴任何首饰,她娥眉淡扫,樱唇微点,如同下凡仙子,又如云端观音。
  滚刀肉等人都被她那冷艳、圣洁的气质慑住了,张大了嘴巴,呆呆向上看,屋中静得一点声音没有。

  南京天齐庙会

  她又说话了,抑扬顿挫,莺啼燕啭,入耳醉人:“王四彪,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我就是陈圆圆,能让你见上一面,就是你的造化!要我陪你喝酒?哈哈哈,你掂掂自己的斤两,你不够分量!这春香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识相的,带你的人,趁早出去!”
  滚刀肉气得胸膛要炸,破口大骂:“臭婊子,蚊子打呵欠——好大的口气!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四爷我有多少斤两!”
  说着,滚刀肉捋了捋袖子,就要往楼上闯。
  忽然,陈圆圆身后转出一个人来,一声断喝:“滚刀肉,你是活腻了,好大狗胆!”
  滚刀肉将那人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个头戴逍遥巾、身穿湘绣牡丹绸袍的公子,身材魁伟,剑眉凤目,手拿一把褶扇。他叫杨映剑,父亲曾任兵部尚书,已退休林下。这个杨映剑不喜读书,不愿为官,学了一身好武艺用来行侠仗义,结交江湖奇人英雄,家中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侠士,在南京城侠名远播。有一次他在街上碰到滚刀肉带人行凶,脚尖一点便将滚刀肉打倒在地,一脚踩到他胸口上,他感到一座大山压下来,压得他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养了半年才恢复了,此后,他听到杨映剑的名字都怕。
  滚刀肉心惊胆战,挤出一脸疙瘩笑,连说:“不知杨公子在这,我该死!该死!我这就滚!”
  杨映剑冷笑说:“你再来骚扰圆圆姑娘,我叫你立刻血溅街头!”
  “不敢不敢……”滚刀肉带着他那四条狗果真是屁滚尿流逃出门去。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林二娘长吐一口气,连连对杨映剑作揖:“天神保佑!杨公子好得你今日在此,不然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呢!”
  杨映剑拍了拍圆圆肩膀,说:“圆圆,回房去继续唱曲。”
  这杨映剑痴迷于武功,痴迷于行侠,对女色十分冷漠,但他喜欢听陈圆圆唱曲,有了闲暇便约三五好友到春香阁打茶围,边饮酒边听陈圆圆唱曲。因他常到春香阁走动,无形中成了陈圆圆的护法神,教训了滚刀肉之后,秦淮一带的地痞流氓无人敢来找陈圆圆的麻烦。
  三
  两年过去了,陈圆圆过了十八岁生日,她长得丰满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年过十八岁的陈圆圆,美丽得更加珠圆玉润,溢光泛彩。
  这天是南京天齐庙会,一大早起庙中便钟磬齐鸣,香烟缭绕,和尚们都穿起了袈裟,在佛前诵经。
  天齐庙外的广场上摆起各种小吃摊,刀灼齐响,香味四溢;卖大力丸的敲响了锣鼓,耍蛇的吹起了竹笛,进香的红男绿女人头涌涌,声浪喧天,热闹非凡。
  陈圆圆同三个手帕姊妹在鸨母林二娘的陪同下也到天齐庙进香,她们乘坐四乘轿子,到庙门口下轿,赶快钻进了大殿,好不容易才挤到佛前,点燃了手中的线香,插进香炉,跪下默默祈祷,和尚又诵起经来。
  陈圆圆双手合十,闭目跪在蒲团上,她心中很乱,一时不知该为自己祈求什么。如今她天天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日日盛宴,夜夜笙歌,再也不必为吃穿发愁了,可她的心却如飘萍,在水面上荡来荡去,没有根须,没有着落,何时何处才是归宿?
  大殿中挤满了香客,等着跪香,陈圆圆等人只好让位。
  陈圆圆方一站起身来,她那出众的美貌便吸引了众多香客的目光,连诵经和尚的眼睛也发直了,木鱼敲得乱了节奏,经文乱了套路。陈圆圆感到芒刺在背,低着头在林二娘的护持下向外挤。
  她们刚刚挤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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