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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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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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很伤心的流泪。所以我在给老人理发时,不由自主的脸上也挂着笑,很细心的给他们围脖子上的毛巾,不像一些小年轻那样明显的嫌他们脏。其实我理第三个顾客的发时,其它人也慢慢的来了,可那老头说等我理,我再一次感觉是自己的运气好,所以从心里感到开心。第三个老头早就来了的,在我和前面老头说笑时他也跟着在笑,当我给他理发时他告诉我,说我给前面的顾客理发时只用了一张毛巾,他说这是错的,他说一般要用两到三条热毛巾,他说毛巾不能重复的用,捂面的毛巾不能用来洗脸,应该换一条。其实来这里理发的顾客很多都是常客,他们也在教我。第三个顾客是个络腮胡,我就按他的要求用了三条毛巾。理发店有专门洗毛巾的工作人员,理发的只管用,锅炉里蒸好的毛巾时时都有。当两个老师来上班时我正好在给第三个老头刮胡子,施老师和黄老师看到我都睁大眼睛,相互对视一下,然后惊讶的看着我,嘴也张大了。
  我在给老人刮胡子时他眼睛和嘴都闭上,样子在享受似的,黄老师悄悄的走过来看着我刮,我刮了第一次,再换毛巾给他捂上准备再刮一遍时老头睁开了眼睛,他和黄老师很熟,黄老师想接过我的刀为他刮,可老头客气的说不用了,说让我做完。老头在走时看看镜子摸摸自己的脸,笑着对我说“刮得真干净。”我知道老人不光是在表扬也是在逗乐。
  顾客走了,俩个老师都对我说,你胆子真大,我们还没来你就给人刮胡子了,女老师说一般学员都要一个星期后才敢拿剃刀。我说我已经理了三个人了,施老师当时吃惊得叫起来“天呀!”黄老师说你这样拿起刀子就刮,心里不害怕?我说我看你们个个都这样,我也没想什么怕不怕的,我告诉他们前面两个顾客教我的事,老师们都说,来这里的人都是些正经人,有些是为了省钱,有些是为了方便,因为这里离医学院和体校都很近。这些人素质都很好,再说就是特别讲究的人有些也会来这里指定要老师做。
  在这里学习理发比外面给人当学徒强多了,不用给人打扫卫生,不用洗毛巾,大家很平等的排队,我和俩位老师很快成了朋友,特别是女老师,我就是跟着男老师学做男头时,只要有时间我都会站在她旁边,给她递烫发扛,施老师常常和我说她的家事,她把我当知心朋友。
  第三天,黄老师告诉我,“你今天是第三天了,前两天你开了个好头,可是今天你要小心,今天很可能会刮破别人的脸,这一关是谁都要过的,刮破脸了你一定要诚恳的说对不起。”
  老师说得真准,这天我理了十来个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彩走,到后来我都不敢理了,好在没有一个对我说难听的话的,只要我说对不起,别人都会说没关系。其中有个人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五官端正,白眼珠很黄,肤色也黄,我给他理发时在想这人是不是有肝炎病。我给他刮完脸他嘴边很多地方都冒血,我很不安的对他说对不起,他可能也看出来我有些紧张,他摸摸脸,照着镜子对我说,“没关系,不多,只划了六条口子”说完大笑着走了。
  在理发的日子里我学会的不只是理发,我在这些顾客身上学到很多别的,其中宽容是最主要的。
  在理发店还能遇到一些平日遇不到的事情,比如有一个很老的老头,他每两个月来洗一次头,来时头发全盘在头顶,他来洗头每次给两元钱,那时花两元钱洗头的基本没有,可他就出两元,但是他的头任何女人都不能摸,他只准男人给他洗,他的辫子拆下来有两米长,后面的全是平日掉了的头发结上的,这些头发也要洗好再辫上,听老师说这老人快百岁了,他还穿着清朝时代的衣服,脾气很坏,一点不注意就要骂人。
  理发,特别是理男发,有些顾客很脏,有一次来了两个年轻人,是四川来贵州做外包工的,他俩样子很脏,女孩们都悄悄的跑开了,他们头上的头发很长,就像外面看到的一些叫化子,头发都结成了饼,其中一个还满头是泥。我把这看上去更脏一点的叫过来,可他的头发电推子根本就推不动,我只好用剪子把他上面长的头发剪掉然后再洗干净来推,可剪掉后头发里面全是水泥和砂土,我只好用刷水池的刷子给他刷,说来也许没人相信,他的头上就像打了一层混凝土,洗得水池子里面厚厚的一层泥砂,粗的石子有黄豆大。另外一个人是老师帮他理的,他的头上没有泥土,可用推子推,但是上面的虱子爬得老师手上全是,就像地上的蚂蚁窝。他们走了以后我开始反胃,整整吐了一个下午。
  还有一次我给一个老人刮胡子,他满口没牙,嘴唇往里凹着,他用力的吹着嘴边的肥皂泡沫,把泡沫吹到了我的脸上,没等给老人理完我就吐开了,我躲进锅炉房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没过几天来了一个人,他自已说是体校的老师,人长得还像个样,我给他理发时,他问我是哪里的,我告诉他了,他说和我是老乡,可我给他刮胡子时,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跟着我转,一般人都会在刮胡子时闭上眼睛,他这样睁着让我很不自在,才过两天他又来了,只刮胡子不理发,还是那样看我,他走了女老师对我说,这人有问题,他是冲你来的,我告诉老师他眼睛不安分,施老师说他再说话你别理他,我说我已经不理他了,老师说他再看你,你就收拾他,我说不知道怎么收拾他,老师看看剃刀鬼诡的笑了,我点点头,接着我俩都笑了,老师补充说手轻点啊,教训他一下就是了。
  没过两天这人又来了,还是点名让我给他刮胡子,他一双眼睛好像不会闭似的,就盯着我转,我很不高兴,也不答理他,他说什么我都不回话。给他刮完胡子时我用剃刀在他的嘴边轻轻的拖了一下,血很快的流了出来,从他进来施老师就一直关注着,她看到出血了,马上跑过来抓了一把滑石粉放在那人出血的嘴上,一边说“对不起,学员不小心把你碰着了,这是止血药。”那人自己不停的说没关系,不停的用毛巾擦血。他走后男老师也过来了,问怎么会碰这么深,施老师马上说活该,男老师好像理解似的也鬼诡的笑了。
  可没两天这人又来了,还是要我给他刮胡子,刚坐到椅子上就对我说,前天你情绪很不好,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我说没什么,他又说了,我们是老乡,真正的老乡,你太像我妹妹了,越看越像,就觉得你很亲切,我和我妹妹感情很好,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妹妹一样。他这样一说,让我很过意不去了,我不停的脸红,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原来别人并没有恶意,他走后我告诉老师他说过的话,施老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过后她说要是这样,我们真的过分了,下次他来让我试试,要真是这样,我们要检查自己了,错大了。
  过两天这人又来了,施老师就过来和他聊天,问他对我这老乡的服务感觉怎么样?他告诉老师说我像他妹妹,所以他喜欢和我聊天,并邀请我和老师上他寝室去玩,他说他寝室离这不远,还说他那里好几个铜仁的老师。到了贵阳,铜仁就算老乡了,提到老乡自然有些亲切感。他又送来舞票,我没接,一些小女孩看到着急了,说你不要拿给我们嘛,那时的舞票两元一张算是贵的了。
  这人过一天又来了,说让我上他那里去玩,要带我去参观他寝室,还帮我在老师那里请了假,他说的次数多了,我过意不去,特别是还错怪人家划了别人一刀,我就答应跟他去了。
  我跟他爬到六楼,我还在想这里的老师的寝室都比我们的住房好啊!他把门打开,我刚进去就觉得不对,不像一些单身寝室有连铺,那时的住房有客厅的很少,可他的寝室竞然有客厅,我再一看,还有铁炉,他打开冰箱拿苹果给我吃,我看到阳台上有女人的衣服,我马上走到门边说,知道你住这里了,下次等你同乡在我再来。可他比我还快,一个箭步串过来就堵在了门前,一把把我抱住,口里说着肉麻的话,虽说我结过婚了,可还是吓坏了,那时的人不像现在这样开放,这样的事遇得不多,我情急拿起手上的苹果就对着他头砸了过去,他一边躲闪,一边把嘴伸了过来,还说起我用刀划他的事,他把我抱得痛了,我用劲撕咬他,可他的嘴还是伸进我脖子里了,他嘴刚碰到我脖子我就吓得大声的叫了起来,声音大得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又尖又长,他一下子放开了我,我拉开门就跑,他反应过来追我,我已经在门外了,我没命的跑,不敢回头看,一口气跑回了理发店,见到施老师脸还是白的,后来我悄悄的告诉施,她笑得蹲在了地上,她说我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会吓成这样。
  这几次事情以后,我在心里决定回家开理发店不理男发,再说男发不挣钱,烫一个女头能挣几元钱,一个男头还要刮胡子才几毛钱,我便把心放在学女头上了,不过那时我的男头也学得差不多了,我便每天去得早回得晚,不放过任何一刻学习的机会。
  
  我学得比所有的学员都快,完全出乎原来老师们的预料。原来他们想象中我年龄最大,手脚硬些,可我才去三个多月,离满学期还差两个多月就遇上前面的学员考试,在施老师、黄老师的支持下我也破例参加了考试,没想到我全过关了。
  在学习期间和平带着女儿来看过我,那时女儿才一岁半,小嘴可会说话了,和平带她上理发店来看我,她看见另一个小孩吃东西,她把头伸得长长的吞了一口口水,并对人家说,我妈也有钱、我妈也给我买,逗得旁边人大笑,说这孩子真的意思,可我看到女儿吞口水的那一瞬间心里非常难过,我马上带着女儿上市场咬着牙给她买了一些平日舍不得给她吃的零食。
  女儿与和平来玩了三天,和平回去没几天又上贵阳来了,这次他是跟吊车来贵阳干工程的,和平先来理发培训班看了我才上他们工地,他们工地离我20多里路,他离开理发店时我去送他,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人打一个做生意的小贩,小贩被打伤打得不能动了,他们就叫另一个人把小贩背上,一路上这几个年轻人还不停的时不时打一拳,打得小贩不停的求饶,我看得心里发毛,感到恐惧,我一口气跑回了店里,不一会这帮人就也路过店门口,黄老师告诉我这些打人的是工商所请来的临时工,一些不懂事的年轻人,所以路过街道没有一人敢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黄老师告诉我,你以后回去也会和工商税务打交道,你办营业证什么的都不能得罪这些人,这些人不是按共产党的政策办事的,政策上写得好,可到了下面,这些人就成了过去的乡丁,比旧社会的土豪劣绅还可怕。很长一些日子里黄老师的话还让我感到不安,理发是学会了,可等待我的是条什么样的路呢?看来就是干个体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不受人管。
  
  邻居白师傅
  
  学理发回来,还没进门就听邻居们告诉我妹妹谈朋友了,我一直为妹妹不找对象而担心,听到这消息真的心跳都加速了。
  妈妈见我回来非常高兴,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颖颖,这就是母亲的理解吧,可女儿听到外婆叫她“你妈回来了”,她回答“哦,知道了”,说玩又跟着些小朋友跑了。妈妈摇着头回来告诉我,你这女儿从小就这样不亲你,要是听到她爸爸回来,一定跑回来了,你以后要多亲她些,不然她大了也这样。其实我哪是不亲她,我真的是为生活没有时间亲她,我感觉自己是在为生活奔波。
  80年代还是吃国家供应粮,到一个阶段就要拿上购粮证粮店去给女儿加粮食定量。我家隔壁两家邻居都只有一人在外工作,孩子又多,爱人和孩子都吃黑粮,生活相对的比一般家庭要困难一些,但是他们都很勤劳,每家都种了很多的地和养了很多猪和鸡鸭。我虽然也没工作,可因我一直有事做,再加上我没有什么负担,相对的比这些家庭要富裕一些,刚学理发回来没地方开店,只能靠熟人朋友宣传,一些女生就上我家里来找我烫发,但来的人不多,收入只能填补零用,钱虽然少些,可我能在晚上和妹妹带着女儿穿得干干净净的去散步。
  那时在人们眼里贫富等级相当的清楚,双职工最高等级,其次是单职工,再是半边户,再就是吃黑粮的,但政策在慢慢的开放,也有个别的家庭打破这种规律了,我给别人的印象不像是单职工,这是邻居们告诉我的。在我的周围也很少看到歧视的目光,也许是我们姐妹穿着比较时尚,人们慢慢的忘记我们是农村来的了,我家的客人也多,特别是年轻人都爱来我家玩,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处得很好。疗养院住家户不多,可因为好些人家吃黑粮,都养鸡鸭都种地,再加孩子也多,邻里之间常常会为些小事吵嘴,孩子们闹事也会引起大人的争吵。
  我隔壁邻居男的在疗养院烧锅炉,那时疗养病人多,有澡堂,他一边给单位烧锅炉一边给疗养院养鱼,院里有三个鱼塘,后来鱼多了他就把鱼塘承包下来不再烧锅炉了。
  他家就他一人有户口,不包括母亲还有四张嘴吃黑粮,他爱人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因为负担重,他的生活真的比农民还苦,农民只白天干活,可他连晚上也不能睡个安生觉,疗养人员中年轻人多,这些年轻人白天睡够了晚上没事做常常会拿着鱼杆去鱼塘偷偷的钓鱼,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劳动成果他一晚上要起来很多次,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家里的妻子和孩子,就是担心孩子们,也只能听到他扯着嗓子大声的叫唤名字,总是一边小跑忙他的活计一边大声的训话。从来看不到他穿一身像样的衣服,冬天无论晴雨他都穿着长统胶鞋,夏天不是赤脚便是胶草鞋,在他的身上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什么情调和浪漫。他的妻子是个地道的农家女,却长得细皮嫩肉水灵灵的很漂亮,很有些小家碧玉的风范,一天只见她默默的干活,做饭养猪,上地里找菜,没有人听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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