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复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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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复何夕-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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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都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我拖累,为我劳心伤神,到最后还要放弃那么多……”她又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管,仰起脸,坚定地看着他,“就当是不忍心看我这样下去,行吗?就当是帮帮我,行吗?”
这一次,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手指也不再松开。
良久过后,段立言忽然低下头,嘴角的一丝冷笑若隐若现,“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她垂了眼,“我们先分开住……等我的病好了,再……如果好不了……”她绞着双手,“就……就离……离……”
“霍知非!”他一声厉喝打断她,脸色已然发青,“你敢再说一个字试试?!”
她浑身一震,像是真的被他吓到,怔了半晌,两行泪“刷”地就落下来,“我不说,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吗?就算瞒得了一时,你还能瞒得了一世?就算瞒得了别人,难道还能瞒得了我们自己吗?段立言——”她深吸了口气,“我不想把十几年前的错误再犯一次,更不想你再用无数个谎言替我收拾后半生的烂摊子——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段立言没有出声,瞳仁里的光却在一点一点冷下来。
她闭了闭眼,又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好在没有对外公开,处理起来应该不会太麻烦。”,言毕,她便抿紧嘴唇,不打算再说一个字。
房间里静得连空气的流动都清晰可闻。
长久之后,他终于冷冷开口:“你的话我会考虑。不过,想我点头,你知道该怎么做。”话落,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摔门而去。

微光(1)
当天夜里,段立言便再度搬回主卧。
霍知非不料他如此雷厉风行,反倒没了方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焰。她怎么会不明白他言下之意,无非是要她听话顺从而已。事已至此,既然他还愿意这么迁就自己,那她至少应该表现得有诚意一些。
一旦她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之后的事就好办了。两人相安无事了一个大早上,甚至段立言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她带到DA,霍知非也颇有涵养地没有在公众场合流露出任何不满和抗拒,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他几句。
一路进来,总经理室外间的沈涵姝仍坐在座位上,叫了声“段总”,对他身后的霍知非只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幅度吝啬到几可忽略不计。
段立言也不以为意,只问:“准备好了?”
“都在这里了。”沈涵姝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不薄不厚的一小叠。
段立言一面翻了几页,一面微微笑道:“如果学得既快又好,你可以多拿半个月假。”
“段总金口玉言,我恭敬不如从命!”沈涵姝的笑容亦绚烂如花。
“交给你了。”段立言把文件还给她,“不用跟她客气。”
沈涵姝“嗤”地一笑,“段总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段立言扯了扯嘴角,这才转向霍知非,“你听涵姝安排。”也不等她回答,顾自去了。
冲他的背影,沈涵姝提高声量:“十分钟后和审计顾问开会,别忘了。”
他头也不回,挥挥手算是知道了。霍知非刚张了张口,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
沈涵姝看得一声轻笑,将段立言方才看过的文件原封不动递到她眼前,“既然段总发了话,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霍知非接过,依然有些懵,“开始什么?”
“这是首席秘书的工作须知和具体要求。”沈涵姝两臂朝胸前一抱,慢慢靠向椅背,“你今天的功课就是把这些全背下来。”
“背下来?!”霍知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速翻着手里的A4纸以资确认。
沈涵姝笑眯眯地,“不多,才二十一条。”
“什么二十一条!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么?”霍知非瞪圆了眼,“整整十二页好不好?”
“你别忘了,我的数学和你是一个老师教的。”沈涵姝仍旧是笑,头一次对她这般和颜悦色,“他们都说你记性好上手快,这么点小事,不在话下吧。”
沈涵姝比去年冬天见到时略富态了些,可不屑的口气饶是与以往未有半分不同。霍知非不是看不出她笑里的幸灾乐祸,对好戏上演的期待亦毫不掩饰。同她若有似无的芥蒂在心底死灰复燃,霍知非反而倔强起来,秀眉一扬,“我坐哪儿?”
沈涵姝的手在可见的范围内划了一个大圈,“随你高兴。”言下之意是就算霍知非坐地板上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背书从来就不件让人愉悦的事,何况这“二十一条”由段立言授意,沈涵姝执行,在霍知非心目中足以和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相提并论。
“新二十一条”几乎涵盖了所有的职位要求,她认认真真看了两三遍,用记号笔划了不少重点,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想了想,拖过椅子坐到沈涵姝对面,“我觉得吧,与其这么死记硬背,不如你来考考我,这样才能记得住。”
许是她语气诚恳,这回沈涵姝破天荒没有冷嘲热讽,只看了她一眼,道:“你先说说各部门分公司例会的时间安排。”

你来我往大战了数十个回合,霍知非对于这些条条框框大概已能答出七八成。余下的那些便是她本来就觉得莫名其妙的,“为什么把文件夹的颜色分那么细,直接贴标签不是更方便吗?”
沈涵姝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既然有要求,照做就是了。至于具体原因,回家自己问去。”
后半截的挑衅被霍知非自动屏蔽,她的手又指导稿件的另一处,“‘禁止在总经理室及秘书室食用炸鸡、方便面等食物……’怎么还有这种不伦不类的规定?”
沈涵姝愣了愣,既而横了她一眼,“段总在厂里的几年天天三班倒,十天里有八天在加班,泡面快餐是家常便饭,现在一闻到都想吐。你是不是他家里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
霍知非被这一串连珠炮数落得哑口无言,刚一张口,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脑袋,“这不是大雍家的小知非吗?”
霍知非循声回头,不禁低呼:“一路哥哥?”
因着和表兄段怀雍一般大,段家的几个妹妹不管年纪多大,在孙一路心里都是小丫头,他眼里的惊讶不比她少,“你几时来上班的?怎么都没人告诉我一声?派了你什么差事?这儿跟冷宫似的,要不要跟我去市场部玩一会儿?”
霍知非尚未开口,孙一路已又了然地笑说:“我知道了,你不干正事,净找人磨牙是吧?涵姝如今可禁不起你闹腾啊。”
一进门就被数落到现在,相熟的,不熟的,好像只要是个人就能说上她两句,霍知非直觉自己同DA八字不合,想着要反驳他,另一头又有人来了。
段立言走过来站定,下巴朝孙一路扬了扬,“有事?”
霍知非这才想起他已经开完会回来,原来她刚才只专注着背书,连他经过都没有注意。
孙一路笑道:“我来找涵姝。你忙你的。”
段立言不再理他,走过霍知非身前,只朝丢了句话:“跟我进来。”
“干什么?”她满脸戒慎,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捉过去。
段立言身形一顿,慢慢地回过头,微眯着眼,似乎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耐烦,“要我说第二遍?”口气活像她真是他的员工。
霍知非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身边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时挑战段立言的威信无疑于自寻死路。她望了望天,只得跟着他走了。
她看似乖觉,门一关便将揉成一卷的“二十一条”扔在段立言桌上,“我又不做秘书,为什么要背这些?我也不受你首席秘书的差遣,凭什么她像菩萨一样坐在那里,反过来还要对我指手划脚?”
段立言坐到办公桌后,并不同她多作解释,只拿起纸卷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当初,沈涵姝只用了半天。”
霍知非知他激将,更怕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敢违抗,已开始不自觉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心下愈加忿忿,一把抢过纸卷,“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
刚转身要走,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脑后飘过来,“不把那堆东西看完,哪儿也别想去。”
她惊诧地回过头,顺着他手里的笔指点的方位看过去,只见沙发上垒起的资料足有两尺多高。
段立言说完话,再不抬头。
明知他不会再有任何反应,霍知非还是忍不住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转念一想,即便他加班,也不过十来个钟头,总要带她一起回家。她就这么非暴力不合作,看谁耗得过谁。
她打定了主意,便真的“休息”起来,在办公室里负着手,悠哉如闲庭信步,不时还偷着看他两眼。他一手搁在手提电脑的触板上,一手食指微曲搭在唇沿,时而看着桌上的文件凝思,时而在电脑上敲下一串字,对她的打量仿若浑然不觉,由着她东瞧瞧,西摸摸,最后把手伸向屋角里的工作台。
这是一个同室内其它陈设都不甚相衬的台子。耐腐蚀理化板的桌面三米见方,并不算大,诸如烧瓶蒸发皿等基本器材一应俱全,甚至氢氧化钠等药品也应有尽有。
她知道DA的研发中心里有着最先进的材料实验室,就更不明白这个小型实验台所为何用,倒被这些东西激得玩性大起,一样一样看过来。
百忙之中觑到段立言仍专注于面前的一大摞文件,只当周围的一切都是空气,她便大着胆子,凭着那点可怜的皮毛知识,取了支中号的试管,先滴入两管过氧化氢,再加了一小勺二氧化锰。只一转眼的工夫,试管里生成的无数气泡便“突突”地往上冒,前赴后继从管口直喷而出。
乔执推开门,正听得“砰”“砰”两响,本能地一声惊呼:“这是在干吗?!”
霍知非自己也吓了一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试管,赶忙按进水槽里,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对不起啊,动静……大了点……”
“我还以为二〇一二了。”乔执走过来,看清后啼笑皆非,又望着另一边直笑,“你倒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楼顶都快掀了,也不管管。”
“随她高兴。”段立言果然头也不抬,一如既往漫不经心道,“只要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楼拆了都行。”
言似无心,听者有意。此言一出,霍知非方才的那点兴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默默收拾着桌上的药品,擦拭台面,又将用过的器材拿到里间去清洗。
等她从休息室里出来,乔执已做完了他的事,见了她像是想起什么,“该吃饭了,知非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霍知非放下托盘,下意识地看了段立言一眼,那样旁若无人的岿然不动顿教她意兴阑珊,刚要开口,身后已有人代言:“她还不饿。”
乔执也不多问,笑着走了,开门时带入一阵喧嚣,想必是到了午休的钟点,片刻后又是一室寂静。
霍知非回过神来,疾走过去拉开门喊住他:“乔大哥——”
她语音清越,已在三米开外的乔执回身,只见她站在门框里,笑盈盈地望过来,“麻烦你替我带一份上来,可以吗?”
周遭似乎静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只沈涵姝凉凉一笑,“派头可真不小。”
“要吃什么?”好像只有当事人乔执没当回事。
霍知非眨眨眼,“要一个小肯的香辣鸡腿堡,再加一对炸鸡翅和一块原味鸡——要三角那块。还要两个蛋挞,饮料么……就可乐好了,中杯,记得去冰。谢谢。”
乔执一僵,脸上的表情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这一回周围鸦雀无声,连沈涵姝都不出声了,直直地看着门口,目光从霍知非身上向一旁转移,移到绕过她、一手插袋款款朝自己走来的那个人身上。
段立言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她,而后打量一眼一旁的乔执,“还不去?看我干什么?”
任乔执再处变不惊,此时亦短路了几秒,摸了摸鼻子,含蓄地提醒:“你……就没别的……什么……嗯……话了?”
段立言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多带一份,可乐换成隔壁那家的意式咖啡。谢谢。”
乔执“咳”了一声,失望地抬脚就走。
“大乔——”沈涵姝也看不下去了,拿了钱包起身,“等我一下。”
霍知非突然愣住了,怔怔望着她凸起的腹部小心地避开桌椅,步履缓慢的身躯被停在门口的乔执虚虚搀扶着。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那头,她才回头去看段立言,“她……你们怎么不早说?”
早说沈涵姝因为怀孕要暂时离职,没准她一口就答应下来,哪用像现在这样兜这么大个圈子,自己还满心的不情不愿不配合。
“难道我没说过?”段立言冷冷一嗤便朝里走。
霍知非猛地想起,过年时他的确说了一次,之后好像也有意无意提过几回,都被自己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她一顿脚跟过去,“你只说一,不说二,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还有这许多花样。沈涵姝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我还一直以为,她对你……对你……”
段立言霍然转身,拧着眉似是不耐到了极点,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陡然泄了气,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傻瓜?”
“怎么可能!”他绷着脸断然反驳,“你本来就是。”

微光(2)
经此一役,霍知非彻底老实了。段立言说一,她不敢说二,段立言指东,她不敢往西,不仅在当天完成了他交代的功课,第二天已开始像模像样接手起沈涵姝的工作。
好在她对这个行业已有所熟悉,加之回国前也积累了不少类似的经验,又有沈涵姝的倾力指点,不出几日便走上正轨。
资料库的权限已对她全线开放,各部门又在姜晚照的关照下大开绿灯,即便沈涵姝和乔执都不在,她也可以不通过段立言,顺藤摸瓜理清各项头绪并不算太难。只是人多事杂,尤其是上传下达的指令,一桩一件都不容许她有任何马虎,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到休息时间,根本没有工夫喘口气。
鉴于沈涵姝的不计前嫌,霍知非自然要投桃报李,凡是爬高蹲低的差事总抢在头里干,就连下楼吃饭也不自觉地护着她。
沈涵姝对她出人意料的殷勤哭笑不得,“早知今日,前一阵何必死扛。”
霍知非却正色道:“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我之所以这么卖力,只不过想让你早早回去休假,省得彼此朝夕相对,相看两厌。”
沈涵姝好笑地看着她,不太确定地问:“你不会还为了舒晓词记恨我吧?”
霍知非一面打开文档,一面不答反问:“你不也为了周黛讨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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