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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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依酒-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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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信说罢,将她的伞同自己的伞换了,幸而头顶的雨势已渐渐减小,打不打伞的,都也无碍。
“说的是。”温子楚淡淡而语,默不作声地又将自己的衫子穿回去,引得身侧的石晏瞧过来,奇道:
“世子很热吗?这一会儿脱一会儿穿,也很容易生病的。”
温子楚懒得搭理他,哼道:“就你话多。”
几人正说着话,前面忽有一串亮光朝这边走来,初然等人方停住脚步,定睛看时,发现那带头的却是艾雅,他背后还跟着数位村民。
艾雅将灯笼凑近提了提,借着灯光看清来人,眉头不自觉就皱起来。
“是你们?”
初然瞧他们这架势,只怕是族长吩咐巡视村里村外的,毕竟这些天祸事不断,天知道还会不会再死人,想到这里她便出声客套道:“艾雅小哥要往哪里去?”
怎料对方并不领情,双目在他几人身上扫了一圈,面色清冷。
“听说,你们最近在查乔柯的案子?”
听他口气甚是不友好,温子楚踯躅之下站出来朝他作揖笑道:“小哥别见怪,我们几人只是看族长忙于族内琐事无暇顾及出谷之事,毕竟我等归家心切,心想若能帮些忙,早早结了案子也能早早回家。”
“我族里的事,不劳外人费心。”艾雅言罢,从他一侧擦肩走过,“几位还是安安分分在屋中歇息为好,族长早晚是会送几位出去的。”
说完,他领着余下村民,头也没回的走了。
……
“什么态度啊!”眼见他走远,石晏望着他背影愤愤不平,“咱们好心帮他们,他还这样……不识好人心。”
“算了。”温子楚拦住他,微微叹气,“他话也不错,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也不要太过分,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穆信赞同地点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罢。等用饭之后,再做计较。”
*
距离晚饭还有些时候,温子楚和石晏自去房中小睡,初然眯了一会儿便饿醒了。此刻去厨房找吃的似乎显得太不礼貌,但辗转难眠,她只好起身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散步,百无聊赖。
走着走着,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四周的景物突然陌生起来,初然环顾了一阵,两旁稀疏的青竹,前面一间僻静的小屋,屋门紧闭。
她蓦地又觉此情此景有几分熟悉。
这不是可地延族长那个夫人的住所么?
依稀记得上次路经此地只听到声音却没见得她相貌,从那阿柏贵口中得知这位夫人莫名其妙的疯了,还说她也是个汉人。这倒让初然来了几分兴趣,正巧附近空无一人,她轻手轻脚地闪至屋门前,用手推了推门扉,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这开锁倒是难不倒她,就是要费些时间。初然伸手把弄了几下这锁,继而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针来,从锁孔中小心翼翼的掏来掏去。
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见屋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着桌子,“砰砰”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感。
听着这般声响,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初然终究是胆怯,她收回开锁的手。心道:不成不成,倘若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一开门万一扑过来,对她岂非不利?
想到这里她索性就趴在门外,也许还能从门缝里瞧到些什么。
只可惜这缝隙狭小,能见之处寥寥无几,初然心中苦恼着,正在这时,一双手“啪”一下拍在她左肩上,一瞬间她只觉自己浑身的毛都竖立起来,刚想叫出声,背后有人飞快捂住她的嘴。
“嘘!——”
回头时,一双星眸映入眼帘,初然方松了一口气,扶着心口低声叹道:
“穆大人,怎么是你啊……你来这儿作甚么?”
穆信反而挑挑眉,问她:“那你来这儿作甚么?”
“我……”直白着说自己迷了路太过丢人,要说想瞧瞧疯子长什么样也有些没心没肺,初然只能瞎扯淡。
“我听阿柏贵说,这里面关着族长夫人,好像是疯了才被囚禁在这里的。我想这族长父子二人行踪本来就可疑,现在又多了个发疯的夫人,谁知道是真是假啊。没准儿是乔柯没死,被他们关在这里,为了掩人耳目就说是自己的夫人……所以才过来瞅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哦?”
他这个字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初然就瞧着穆信盯着那扇门若有所思的发呆,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见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她最后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要不,我开门,咱们进去看看?”
穆信淡淡侧目:“你能开?”
“能啊。”
“那就开。”
“……哦。”原以为像他这么一个正经的是没喜好窥探一个妇人的闺房的,想不到竟回答得如此顺畅,也是出乎她意料了……
片刻后,只听“啪”地一声,锁轻而易举被她打开。初然拿着那锁犹犹豫豫地,纠结这门到底要不要开。
“开门就是了。”
穆信在她头顶催促。
“有我在。”
闻得他此话,初然没办法,只能咬牙一闭眼,大力将门推开,随即飞快地往他背后躲。
随着门“吱呀”推移,屋内的陈设刹那间呈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抽丝剥茧】

房间极其昏暗,一盏灯也不曾点,全靠着左边一扇淡薄的窗户投来阳光。屋里狼藉一片,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初然不由捏了鼻子,小心翼翼地在穆信背后探出头。
对面的一张矮桌旁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手脚被人用铁链拴在木柱上,此刻只木愣愣地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桌角。桌角亦被她磨破,渗着淡淡的血迹,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说的是什么。
穆信见得此情此景,眉峰微蹙,默而不语。
“她真的是可地延的夫人?”
这模样看上去当真像是一个疯子,初然瞧她手脚被束缚,方大着胆子走了出来,附身凑近看她。
女子虽形容憔悴,但仍可看出她眉目清秀,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听阿柏贵说她嫁到这里许多年了,想来当初也是十几岁的花样年纪……可可地延族长如今都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了,就算往前推移几年,也是四十好几,真是白白瞎了那么好的姑娘。
初然越想越觉得奇怪,转头去问穆信:
“可地延的夫人是续弦?忽唯特都三十来岁了,肯定不是她所生……”她顿了顿,忽然记起什么来,“乔乙也是二十多的汉子了,可是花馨才不过二十岁,难道她也是乔柯续的弦吗?这夫人是汉人,花馨也是汉人……他们当地都有拿汉族姑娘续弦的习俗不成?”
“说起来……”穆信听她提起,也喃喃道,“复家那婶婶也是汉人,他两口子似乎也一直无所出。”
“村里应该还有汉族人,一会儿去附近问问,说不定他们知晓些什么。”
初然话音刚落,桌边的女子忽然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扫视他二人,待得看见初然时,她竟发起狂来,大叫一声伸手便要扑上前。
“哇!——”
初然未料到她这般反应,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穆信急忙拉她起来,手摁于腰间剑上,带着她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
那女子目光凶狠,可苦于手铐脚镣长度有限,只能在桌边徘徊。
“你们……你们是汉人!”
穆信和初然听得微楞,刚要出言问,那女子却又叫道:
“汉人……汉人……冤有头债有主,风水轮流转……”
她望着初然,手握成拳,嘴角似笑非笑,欲哭未哭。
“汉人家的女子……汉人家的……你是,汉人家的姑娘?你在这里来作甚么!”
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隐情,初然谨慎地挪了几步,想同她套近乎。
“夫人?”
“夫人?”女子神情恍惚的配合她念着。
初然抿了抿嘴,轻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戏言细语地问:“夫人,你是哪里人?几时来村里的?可地延族长待你好不好?”
“夫人?”女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夫人……我不是……”
见她又变痴状,初然心头气馁,却仍旧问道:“我们也是汉人啊,没有恶意的,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出山谷?”
“你不该来这儿的。”她答非所问的,蓦地冒出这句话来。穆信听她此言古怪,方开口问道:
“你此话何意?”
女子笑了两声,眸中深邃:“这个地方不好……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该来的,他们会杀了你们的。”
“他们?”初然又往前凑了凑,“你说谁?可地延族长他们?对不对?”
“可地延?不不不……所有的人。”女子貌似十分害怕地望着她,身子夸张地瑟缩在桌边,“他们会用棍子打你……会逼你,会用热汤烫你,还会拿火烧你,会折磨你们的。”末了她又猛摇头,“不对,不对,不是你们,是你——”她伸出食指来,指着穆信,笑得格外甜美。
“对,就是你,他们会杀了你,把你抛在野外喂狼喂狗,你活不久的,哈哈哈……”
见她行为疯癫,话语也是毫无逻辑,初然并不以为然,颇为失落地看着这女子在原地自顾自笑得开心。
“我看她是真的疯了。”
初然轻摇头叹着气,“我们还是快走吧,她这么闹腾,一会儿把人给引来了,看见我们就说不清了。”
她说完,正要从地上起来,不想这女子不知中了什么邪,因听她说“走”一字,竟全身颤抖,嘴里嚷道:“你要走,你不会好过的,你以后都不会好过的……你会像我一样……”
“啊?”初然没听清她话语,便好奇地凑过去,“你方才说什么?”
女子低着头一直在摆弄衣角:“你……你会生不如死的,对……会生不如死……横竖都要死,不如,不如我送你一程。”
言罢,她猛地一下抬起手来,狠狠地掐住初然的脖子。
“你快去死吧!快去死!死了就不会痛苦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会感激我的!”
这举动来得突然,初然自是没有躲过,她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女子手劲儿如此之大,大概疯了的人都这般没有轻重,一时竟挪不开她的手。
“咳咳……”
“你快死啊,快死啊,你怎么还不死!”女子双目圆瞪,表情甚是恐怖,穆信伸手欲将她两手扳开竟不料连自己气力也拼不过她。
“咳咳……穆、穆大人。”初然被她掐的脸色瞬间惨白,想来自己不是先窒息死的,而却是被她掐断脖子而死的!
穆信见分开她二人无法,急忙转身至女子背后,手起在她后颈处飞快落下一个手刀,女子身上一颤,这才悠悠晕倒在地上。
初然费尽力气把她两只手甩开,早已是被掐得晕头转向,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穆信瞧她这般模样,只好先将她扶住,从屋内出来。
身后,那女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穆信将门又锁好,见四周尚无人发觉,方带着初然离开。
*
“嘶——”
脖颈被掐得生疼,用手碰不得,便是刚刚触及,就疼得她叫苦连天。穆信无奈地把药放下,叹道:
“你这样,这淤青恐怕更好不了了。”
“我怎么知道她力气这么大?”初然拿过铜镜来对着自己脖子照,十个清晰的手指印映在肌肤上,瞧着十分恐怖,“啧啧,一会儿怎么出门啊。”
“这是世子随身携带的青玉膏,治疗淤痕最为有效,擦上三日定能好全。”穆信不便为她上药,只将那瓶子推给她。
“你切记好生敷药才是。”
“……知道了。”初然认命地接过药来,一时只觉自己无比倒霉。
瓶盖一打开,里面的药膏是青绿色的,闻之即有一股沁人心脾地茉莉花香扑鼻而来,她小心抹了一些于颈上,皮肤顿时传来清清凉凉之感,果真不似之前那般疼痛了。
“你说这可地延夫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初然一面给自己抹药,一面出声问他。
穆信本就在想此事,因听她问来,便将到嘴边的茶杯放下,颦眉略一沉吟:“看她那模样,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如此疯癫的。不过我倒觉得,她的说话里……倒是有些可信的。”
“嗯,比方说?”
“比方说,他说汉族的女子……”穆信沉默了一阵,“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起初跟着那老妇人来村里时,她曾说村中有不少汉人,但一路行来我却只见得村里有汉族女子却不见汉族男子。”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初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而且那些姑娘大多挺年轻的,比如复婶婶,可地延夫人还有花馨。”
“……不过这个跟这件案子没有什么关联吧。”想来想去,她也是不解,“我本以为那个疯妇人会知道怎么出谷,咱们也就不用帮可地延老头子的忙了。看他那样子,好像是不打算送我们走一样。”
穆信见她上完药,又倒了一杯茶给她,宽慰道:“我已飞鸽传书去汴梁,不出三日就能有人来救我们,不必多作担心。”
“嗯……”初然捧过茶杯,小口地抿了一下,“不过说起来,乔柯的死我们也已经查的七七八八了,眼下若能找到他的头颅,凶手定也能浮水出面。”
听她口气里胸有成竹,穆信不禁一愣:“这话怎么说?”
似乎就等他来问了,初然得意洋洋地搁下茶杯:“你想啊,我们现在都知道乔柯不是自缢死的,既然当时躺在书房里被烧焦的尸体很有可能是复二哥的,那么你说,最有嫌疑的人会是谁?”不等穆信开口说话,初然忙又接着道:“很显然就是当时火灭掉以后最先进书房的人了,因为如果被我们发现屋里除了一具尸体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头,肯定这个手法就会即刻被人否定。再加上我们进屋时屋里只有尸首没有头,说明头定是被人藏起来了,而藏头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凶手!”
听她噼里啪啦一顿说完也不带停歇的,穆信暗自笑叹,这推测当中的疑点太多了——也许头不是大火后被人藏起来而是着火前凶手就已经收回,那么她的说法便不成立。不过也不全然是,至少这个遗失的头必然是被谁隐藏着,而藏头的人,如若不是凶手,那就必然是……帮凶。
“其实……”他微微一笑,刚一启唇欲说话,抬眸间看见纱窗外匍匐着一个人的身影。
“谁?!”
初然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穆信提了剑箭步走出门外,她正要收拾自己的佩刀追上去,刚走到门口想起自己脖子上的伤,左右犹豫,最后又回屋取了件披风罩着,这才出了门。
余光瞧穆信早已闪到前面的花园处,初然顾不得许多,也随即跟上。
但可惜花园里弯弯绕绕,花木草丛极多,他们二人又并不熟识,一晃眼追到后门,人却已不见了。
初然踮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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