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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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依酒-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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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捕快放下铁锹来,对着穆信禀告道:“大人,此间泥土十分松软,的确是曾被人挖掘过,凤姑娘说是一月之前看见凶手行凶的,那么极有可能是他中途心中害怕,将尸体转移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嗯,确有可能。”石晏有模有样的点头,却见得穆信忽俯下身子去,在泥土里翻找出一小片碎布料来。
“诶?这种料子……”初然伸手过去摩挲着摸了一阵,犹自恍悟道:“是汴梁奇绣坊织的罢?”
穆信稍一抬眸,问她,“你能确定?”
“确定的。”初然接过那块布料,又细细琢磨,“从前我在王府做事,也往奇绣坊买过成衣或是布匹,这样的布料正好是上月新出的一款,一般唯有有钱人穿得起,价格不菲呢。”
“……”穆信若有所思地颔首,片刻后将衣料好生保存收进怀中,举步在附近走了几圈,又问初然。
“你之前说,在潘楼时候见过钱大人同袁大人等吃酒?”
“嗯,是啊。”初然也没多想,点点头,“后来我在河边散步,当时就看得这穿的和钱大人一般衣服的人进了林子。”
穆信追问道:“只是衣服一样?你没看得他相貌?”
初然挠着耳根苦恼地思索,“……当时天色那么黑,我看不清。”
“罢了。”穆信也未在执着下去,转头面向着石晏等人,说道,“再搜查搜查,看看四处有无什么线索。”
“是。”
这林子其实并不大,绕个圈子半柱香时间不到就能走完,有没有线索留下一眼望尽。穆信抱着剑一面沉思一面缓步而行,他脑中确是有一些思路。事情还需从开端说起,如若没有初然这一段插曲,他许是想不到有这么一出的。
酒宴上,原本死的该是钱大人,但约摸是因为凶手的失策,误杀了曽查良,然而在之前初然又说这位疑似钱大人的人在这里被人杀害,种种迹象又表明这个人的确是钱大人。倘使做一个假设,这个死在树林里的高官正是钱大人的话……那么如今这位钱大人……又是谁?
穆信脚步蓦地停住,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飞快转过身看着初然,张口本欲说话,忽的又觉不妥,尚犹豫难言之时,初然倒是一脸莫名的歪头凑上前来,问道:
“怎么了?有话对我说?”
穆信轻轻摇头,正回神要说“没什么”,怎料到她靠自己这般近,未留神间下巴就碰着她额头,穆信连连往后退,手心微汗,竟莫名其妙的觉得耳根有些烧灼。
“说话啊。”初然自是不明白所以,只看他表情异样,方踮起脚,伸手去探他的头,“你没事吧?脸红的好厉害……”
“没事……”穆信避开她的手,别过头去略微尴尬的咳了一声,“时候不早了,若是未发现什么就回王府和开封府看看罢。”
“哦。”
左右嘱咐了几个捕快,一行人刚要动身,前边儿不远处就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差役,似是寻了他们很久,累得一头汗水,气喘吁吁。
“穆大人,世子和乐大人叫您赶紧回府一趟。”
穆信奇怪道:“回府?什么事?”
那差役抹着汗摇头,“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是说案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反正……您还是快去吧。”
“好,知道了。”穆信心知多半是有关当年的贪污案一事,他未及多想,叫了初然等人又从匆匆往王府里去。
*
午时一刻,汴梁城北温王府书房。
温子楚抬手将两本册子往桌上一扔,对穆信指着那翻开的一页,表情肃然:“你且看看——”
他手指移了几排,说道:“这曽查良当初就是官一韦推荐上来的,还有这个钱英,曾在洛阳做过官,那一起贪污案中也有他的名。除此之外朝廷里的从五品文选司郎中李文卿,户部侍郎张崔,地方庐州知州欧阳博,前后不下十人,都是在洛阳贪污案里被人保释的。”
初然和穆信分别抽了一本来看,据旧档记载,曽查良明确被人举报是贪了赈灾粮和赈灾银,又导致洛阳银库亏空厉害,而官一韦也曾被怀疑涉及此案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至于钱英就更奇怪了,书上一笔未提他贪污之事,只说原有人冤枉他,后经查明纯属谣言,无可信之。
“这钱大人没有贪?说出来我才不信呢。”
初然冷笑一声,就将那册子搁一边儿,翻也懒得去翻。
温子楚听她这么一问,也觉得颇有蹊跷,“说来的确可疑,我同乐时去宗正寺问了些许钱大人的往事,正巧有个人当初就参与过此案,也随去捉拿过贪官。
他说虽钱英私底下有人暗自狐疑过,可当时缉拿在南岭涉及走私官员的人里并没发现他,且好几次都没有拿到证据,案子犯在南边,他人却是在北面办事……所以,尽管怀疑,也是没有办法。”
初然仍是奇道:“会不会是另有什么帮手?”
乐时抿了口茶,淡淡笑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们只是去查旧档,别的也不好多问。”
“不好说。”穆信把册子放下,眼里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只说道:“我想今夜去钱大人府上探一探。”
乐时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你的意思……他今晚或许和那位官大人还会夜谈,故而想再去梁上一听?”
“正是。”
初然想也不想就道:“那我也去。”
“……”穆信微愣一瞬,继而皱了皱眉,“你去作甚么?”
她偏头思索了一会儿,大约也想不出一定要去的理由,干脆就耍横道:“你去就行,我就不可以么?”
“阿初,这可不是好玩的事。”石晏拉她过来,一脸不悦,低低问道:“你别不是又想整师父吧?”
“我!……”初然气的直跺脚,“我几时想整他了,你就这么看我?!”
“小晏说的是。”穆信也认了真的看她,“那到底是朝廷大员的府邸,倘若被发现,就是我……也百口莫辩,少不得会受重罚。”
“我不跟你同去不就是了。”初然倒不觉得哪里不合适,“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不说和你是一路人,难道别人就知道了?真奇怪。”
“可是……”
“好了,就这样了!”见他还欲推说,初然不耐烦地打断,转身就要出门。穆信心中无奈,却又担心她到时惹出什么麻烦,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还是因一时好奇,犹豫之下只好叫住她。
“罢了……今晚子时,你在后门等我便是。”
初然料到他会松口,这会子忙笑嘻嘻地回身来看他,抱拳施礼:“多谢穆大人。”
屋里燃的香微醺得人眼睛迷离,温子楚靠在椅子上,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捏着折扇,目光淡淡的望着对面,似有所思,又大约是出神,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正神游间,底下有人在门边问道:
“公子,午饭可需传在书房内用了?”
他这才移了视线,漠然瞧去,“王爷不在府么?”
“王爷去八王爷府上了,大概晚间才回来。”
“……这样啊。”温子楚略略一思忖,继而起身道,“将饭摆在花厅,我同穆大人他们一起吃了。”
“是。”小厮接了话退下去,温子楚含笑着面向他们几人。
“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儿去,好歹赏个脸。”
“去啊。”不等穆信和乐时开口,初然就已然顺嘴而道:“正巧我也饿得慌……”
温子楚无奈地笑笑,伸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你啊,你这是……”说到一半却忽的不晓得再该说什么,眼见初然拿眼白他,他只看了看穆信,蓦地犹觉心里生出异样,方只缓缓收了手,负在背后,并不言语。
……
夜幕降临,汴梁城宵禁之后。
街上响过三更就越发寂静,打更人的步子不急不慢,随着更声在街头巷尾清晰的回荡开。
今夜风大,月亮惨薄,云层颇厚,兴许这几日便将下雨了。呼呼的晚风把大宅门口两只灯笼吹得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隐约见了一人身影,鬼魅一般立在这门前,衣衫黑似墨汁,剑眉如羽,眸若朗星,背脊笔直如松,手里的宝剑暗暗闪出银光。
不过多时,耳边仿佛听得什么动静,他微蹙了眉抬头,正看得一人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跃出高墙来,在他身边停下。
“没有等我很久罢?”初然笑嘻嘻地歪头看他,顺便将自己腰间的暗器囊又紧了紧。她此回穿的是夜行衣,特特是从前晚上出门干活时用的,鞋子挑的是最为轻便,身上佩戴软剑,拿取都很便捷。
穆信轻叹了口气,“一会儿你紧紧跟着我,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此行不过是去探查消息,其他就罢了。”
“我知道,你放心。”初然倒是顺从地点头,“不会拿他家里的东西的。”
“……”穆信摇头苦笑了一下,“走吧。”
钱大人家住城南,寻常乘车都需花个小半时辰,但好在穆信和初然轻功都不差,一盏茶功夫也就已跑到钱府后门处。
这般时候,钱府上下安安静静,不闻半点声音,只偶听得几声虫鸣,除此之外便是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穆信向她示意,二人悄悄翻上屋顶,小心翼翼踩着瓦片儿一路朝北走。不远处正有一间房还亮着灯,他们相视一眼,略一颔首,皆使了轻功飞过去。
门边有两个侍卫守着,穆信拉着初然往前面行了几步,继而俯身下去,轻轻撩开一块瓦。
屋内的光瞬间投射在脸上,果然,这里面正是钱英和官一韦,而旁边好像还坐了个什么人,从那灯烛的长短来看,他们相谈已有些时候了。
“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倘使还不齐心一些,保不住的都是大家的命。”说话的正是钱英。
对面的官一韦把茶碗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道:“为今之计,还是先派人去洛阳和庐州一趟,叫李大人和欧阳大人守口如瓶,谨慎些,就怕开封府那些人查过来。”
“开封府?开封府不是有袁大人,咱们怕什么!”钱英冷冷一笑,“袁大人,您说呢?您该不会在背后插咱们两刀吧?”
“哎……钱大人,你这是什么话。”
听这声音,居然是袁泰。初然愕然不已,抬起头来望着穆信。
没想到连开封府都是他们几人的势力范围,那这起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侦破的可能?可是奇怪……袁泰如若不好好查案,给上头一个交代,他的乌沙不一样不保么?
“眼下我可是费尽心力在替你们洗脱嫌疑,原本是想归到刘景那头去的,可……可哪里知道王爷会派个穆信过来!”袁泰痛心疾首,猛地一拍桌子,“目前曽大人的事情也暴露了,查到多年前的贪污案,只怕是迟早的事……他,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那就必须在他行动之前,我们得做些什么!”钱英刚站起身,门外就有个侍卫走进来,单膝而跪,恭敬道:
“大人,您要属下办的事已经办好。”
“好好好!”钱英喜不自禁,连忙走过去,“可有被什么人发现没有?”
“回大人,属下在牢中放了迷药,狱卒如今都还昏迷不醒。”
“做得好!”官一韦一拍掌,笑道:“太好了,这曽管家一除,就不怕他反咬我们了。”
初然一听,吃惊万分,用着口型问穆信道:
“曽管家死了?怎么办?”
后者只朝她摇头,伸出食指来覆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表示,应该还有三章就能结案了……于是。
凶手到底是谁啊~~~~o(* ̄▽ ̄*)ゞ

☆、【三更半夜】

初然看得他这般,也不好再言语,只能继续低头瞧向屋内。
外面说事的侍卫已经退了下去,钱英和其他两人皆回位坐了,将桌上的茶又换了一壶,这会子似乎几人都松了口气。
官一韦心有余悸地摇头而叹:“那人任由曽管家给穆信捉走,想来就是要用他的嘴道出你我三人来,这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我们除掉的法子,果然是他的作风。”
袁泰不以为然地端了茶杯来抿,眉头依然皱着,“可这样一来,咱们就明摆了是同他斗了,往后的日子……难过啊。”
“不至于。”钱英冷笑一声,“他有脑子,我们也有脑子,不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他一人出招,我们却有三人应招,不怕来什么骇人的把戏!”
“哎,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复吃了一阵茶,气氛稍缓和了几分,三人都是低头思索,皆各怀心事没有说话。半晌之后,袁泰忽意识到什么,抬起头问其余两个。
“……你们说,这杀曽大人的……到底会是谁呢?”
钱英也没在意,自顾喝着茶,“理他呢,我管他是谁。”
“诶,话不可这么说。”官一韦摆手一挥,神色倒是严肃起来,倾身往前凑了凑,“你们不觉得,事情有蹊跷之处么?若不是曽大人突然被害死……我们又怎会扯上这麻烦来?”
“……依你之见?”袁泰撩了袖子也认真看他,“这会是他做的?”
“不不不。”官一韦听了就否决道,“绝对不会是他的作风。”
“奇怪……那不是他,还会有谁?难不成还有什么人也同咱们有过节?”钱英莫名地一问,猛然间回忆起什么来,他“啊”了一声,双目圆瞪,直直望着对面。
……
“同咱们有过节的还少了么?……这些年,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倘使这时候问起,又怎可能想得到啊。”官一韦无奈地摇摇头,正用茶盖拨开面上的一层茶叶,余光却见钱英仍全神贯注地盯着某一处看。
他心生奇怪,却连茶也顾不得喝,狐疑着唤道:“钱大人?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了?”
钱英没有回应。
“钱大人?钱大人……你倒是说话啊!”
“钱大人……”
初然在屋顶上瞧得有些古怪,正准备低头看得近一些,蓦地就听见官一韦一声凄厉惨叫,抖抖着袖子,手足无措。
“钱、钱大人他……钱大人他死了!!”
袁泰茶碗没握紧,噼里啪啦摔碎在地,惊愕地从椅子上腾起来。
“你说什么?!”他几步走过去,手指往钱英鼻下一探——果真是没了呼吸!顿然间便急得脸色发白!
“怎会如此?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我如何知道!?”官一韦也是吓得冷汗直冒,在屋中来回转悠。
初然挺直背脊,凝眸慌忙去问穆信,“钱大人怎么死啦?眼下我们干甚么?”
她话已道完,却见穆信压根儿没有搭理她,不过自己拧着眉四下里张望。初然抿了抿唇,以为他是未听见,又提了几分音调要开口,哪知话还没说,他就一个转身,忽然点脚一跳,使着轻功跃向北面。
“喂!——你!”想要看屋里什么情况也不是,追上去也不是,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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