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by 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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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by 康楚-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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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钊!〃 

早就被打得蜷在地上的纪饶连忙扑了过去,一把将吕钊抱住,看到他脸上的触目的红痕,感觉比自己受伤还要疼痛。 

〃你干什麽?!祸是我闯的,你打我就是了!干什麽要打他呀!〃从来不曾这麽大声对父亲说过话,可纪饶已经顾不得那麽多了。吕钊那麽可怜,怎麽还能再伤害他?就算父亲是无意的,那也不行!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纪妈妈此时也跟著蹲下去,紧张地察看吕钊的伤势。〃吕钊呀!有没有事啊?〃 

一手遮住自己脸上火灼一般的伤处,吕钊拼命地摇头,连连说:〃没事、没事!〃 

原本正处在雷霆暴怒中的纪爸爸,此时不得不收敛了气焰。吕钊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要是在自己家里出了个好歹,他可负责不起。 

用力将皮带摔在地上,纪爸爸一脸阴郁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吕钊偷偷地看著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低声问纪饶:〃怎麽了?〃 

〃校长刚才来家里了,催我还清欠聂闻达的修车费。〃 

〃修车费?不是说不急要还吗?〃 

〃那是你那笔。校长说聂闻达是给学校捐了款的,我打坏他的车子不赔钱是给学校丢脸。〃纪饶咧了咧嘴,分不清为了背上的伤,还是被这窝囊事给闹的。 

纪爸爸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怒道:〃你这个小畜生!好好的书不读,惹了这麽多事回来!我看你要怎麽赔这三万块!〃 

〃好啦!好啦!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吧!〃纪妈妈打断了丈夫的话,看了看儿子背上的伤,不由伤心地哭了起来。〃真把孩子打废了我看你怎麽办!〃 

吕钊呆呆地看著这一家三口,内疚感几乎戳穿他的心脏。全是他引起的,如果他不去吻纪饶,纪饶根本不会把水桶撞下去。如果不是为了他,纪饶也不会冲到聂闻达面前把事情都扛过来。他才是事情的起因,他才是罪魁祸首! 

〃对不起!〃吕钊抓住纪饶的手,面色灰败。 

〃干嘛跟我道歉?〃纪饶想假装没事,可效果不彰。 

吕钊苦苦地笑了笑,然後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腰给纪家所有人鞠了一大躬,接著对纪爸爸说:〃纪叔叔,聂闻达的车子其实是我砸的,我这就去和他说清楚。连累纪饶,真对不起!〃 

一听吕钊说这话,纪饶急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嚷道:〃你在胡说什麽!车子明明是我砸的。。。。。。〃 

不等纪饶说完,吕钊一声不吭地就往门外冲。 

〃聂闻达不是好人,不准你去找他!〃纪饶要追,却扯到了伤口,踉跄著差点摔到地上,幸好纪妈妈眼明手快地扶住他。 

纪妈妈牢牢地抓住儿子的手臂,逼他看著自己,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又冒傻气想帮他是不是?〃 

〃不是!〃纪饶想辩解,却看著父亲突然站起来,不由害怕地往母亲身後一躲。 

纪爸爸黑著一张脸,恶狠狠地看著儿子,说:〃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口,我就打断你的腿。从今天起,不准你再管吕钊任何事!〃纪爸爸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吕钊根本就是个祸心,如果再让他跟纪饶在一起,指不定还会弄出什麽事情来。 

短短一句话,斩钉截铁。纪饶不服气地想反驳,却被妈妈强行拉住。 

〃什麽也不准说!这次你一定得听你爸的!〃 

妈妈满脸的眼泪看得纪饶难过急了,想顶撞也没了力气,可是吕钊那边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那个聂闻达不是好人!吕钊再欠他的。。。。。。〃 

〃闭嘴!〃纪爸爸也不多说,突然冲上前抓著儿子就往卧室里推。 

纪饶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板上,回过神来已经被父亲反锁在房间里。 

〃爸!你干什麽?开门啦!〃 

〃你就老实给我呆著!不准出来!〃 

。。。。。。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纪饶终於筋疲力尽了,却仍是没能让父亲打开房间的门。这时,吕钊已与聂闻达通过了电话,正按著他给的地址寻了过去。 


第八章 

聂闻达的家位於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内。吕钊没费什麽劲就站到了他的家门口,盯著那厚重的深褐色大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憋了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没等门铃响过第二声,聂闻达就把门打开了,感觉像早在等在了门旁。 

吕钊懒得想,只是习惯地低著头,劈里叭啦地说了一串:〃你的车其实是我砸的,修理费应该我来赔。请不要再去找纪饶了!〃语毕,却发现半天无人响应,吕钊这才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穿著居家服的聂闻达抱臂而立,目光落在吕钊的脖子上,有些阴森。 

吕钊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脖子,上面麻辣火烧的痛感正提醒他,那个皮带抽出来的伤痕绝不会太秀气。 

意外的,聂闻达什麽也没问,只是侧著身为吕钊让出一条路。〃进来说吧。〃 

吕钊小心翼翼地迈进房内,表情就像一只向狼献祭的绵羊。 

聂闻达看出他的紧张,倒了杯温水送到他面前,吕钊捧在手里,没敢喝。聂闻达也不在意,只是尽量放柔表情,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还是吕钊先沈不住气,说:〃你说过只要我求你,你就会帮我的。〃 

聂闻达点点头,没有插话。 

〃纪饶是想帮我,才说车子是他弄坏的。我。。。。。。我之前已经把其他钱都还上了,这笔钱暂时要等等,请你。。。。。。〃吕钊没忘记之前是为了什麽才拒绝了眼前人的帮助,如今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原点,这让他原本就薄得像纸一样的面皮变得更加脆弱。可是,他不能连累纪饶,即使来求聂闻达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他也不能退缩。 

察觉到吕钊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到脖子上的伤口,聂闻达的脸色不由又沈了几分,倒是没太注意吕钊究竟说了些什麽。 

见聂闻达一直不说话,吕钊有些急了,以为他忌恨纪饶之前对他态度不好,於是忍不住哀求道:〃你的钱我会还的,请你让校长不要再去纪家了。校长他去帮你要钱,结果害纪饶他被他爸打得很惨,真的很惨。。。。。。〃 

〃这个,是被纪饶的父亲打的?〃聂闻达终於有了反应,却是伸手摸了摸吕钊脖子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伤口上被摸得微微发痒,吓得吕钊连退了好几步。 

〃你怕我?〃聂闻达收回手,有些不悦。见过吕钊这麽多回,聂闻达还是第一次见吕钊怕他。 

〃我。。。。。。〃当然怕!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曾经对他表示好感的男人,这样禁忌的表白叫他如何不怕?不对,他不能怕!他如果怕了,纪饶要怎麽办?吕钊努力拉回差不多已经分崩离析的勇气,说:〃只要你不追这笔债,我什麽答应。〃 

〃答应什麽?〃聂闻达不明白。 

〃你的要求。。。。。。你所有的要求。。。。。。只要你说,我什麽都做。〃哪怕聂闻达真如纪饶所说是个卑鄙小人吕钊也认了。反正他已经霉到了极点,不差这一两桩倒霉事了,只要纪饶没事就好。 

弄懂吕钊所指何事,聂闻达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像只狡滑的狐狸。没等吕钊再往下说,就听聂闻达冷冷地命令道:〃脱衣服。〃 

〃嗯?〃吕钊傻了。 

聂闻达不耐烦地反问:〃要我说第二遍吗?〃 

这也。。。。。。太直接了!这麽赤裸裸地提出要求。。。。。。吕钊咬紧自己的双唇,顺从地抬手,慢慢拉开衣服的拉链。这就是聂闻达要的,他还以为不会这麽快,原来人都是很现实的。他真的把自己卖了,这麽可耻地把自己给卖了。酸涩一股股地涌上来,统统堵在了吕钊的鼻腔,却无法宣泄出来。 

〃呵呵。。。。。。〃聂闻达的笑声并不猥琐,只是单纯的笑声而已。 

等等! 

吕钊抬起头,看到聂闻达真的笑到肩都抖了起来,脑子瞬间糊成了一团。 

聂闻达就那麽目中无人的笑著,就像看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好不容易等他恢复了常态,就听他说了句:〃傻瓜!〃 

拉开吕钊还放在衣襟上的双手,聂闻达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我看起来像是急著要把你往床上带吗?〃 

吕钊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整张脸泛起大片红霞。 

〃只是钱而已,我什麽时候催过你?〃见吕钊红著脸的可爱样子,聂闻达忍不住在他脸掐了掐,〃我会跟你的校长说,让他不要再去找纪饶的麻烦。好不好?〃 

〃嗯。〃吕钊低下头,鼻头的酸涩一下退了下去,却又全部涌进了眼睛里。 

手背一润,聂闻达看见了吕钊的眼泪。一大颗接著一大颗,纷纷落了下来,全是伤心。 

〃傻瓜!〃 

微微叹了口气,聂闻达轻轻地将吕钊拥入怀中。 

前额抵上聂闻达的肩头,吕钊抗拒了一下,却没能挣脱。顾不得那许多了,连日的委屈已经如火山爆发般无可阻挡,吕钊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痛痛快快哭一场。哭碎那些伪装的坚强,哭塌那些隐忍的悲伤。 

听著那愈演愈烈的哭声,聂闻达不由收紧了双臂。不知怎地,见猎物踏入他布好的圈套里,竟不是那麽得意的事了。 

转眼已近午夜,纪饶仍然没能说服父母将他放出房门。 

精疲力尽地趴到床上,纪饶从衣柜的大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背,上面分布著被父亲抽出来的六七条血印子,让他痛得牙关抽搐。不过,纪饶知道父亲还是留了情的。皮带挥下来时全是挑的背上肉厚的地方,伤势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些皮外伤。 

父亲会发这麽大的火,纪饶并不觉得意外。家里向来不富裕,妈妈在他的央求下为吕钊垫付丧葬费已经是极限了,如今自己又欠下这麽乌龙的一笔巨债,想要父亲不怒气冲天都难。 

纪饶将脸埋进枕头里,狠狠地捶打著床褥。吕钊应该已经见到聂闻达了,聂闻达会对他做些什麽?都是他闯的祸,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水桶,吕钊根本不会认识聂闻达这号人物。如果不是他太无能,吕钊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向聂闻达求援,让他有机可乘。 

细数著自己的种种缺失,纪饶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连有人进来看他都不知道。 

纪妈妈小心地察看儿子的伤口,尽量轻柔地为他擦上药水,偶尔见他因为痛疼而皱起眉头,立刻心痛得泪光闪动。吕钊悲伤地注视著这一切,感觉心头一寸一寸被揪紧。 

〃不是阿姨不想帮你,而是我们家实在是无能为力。〃纪妈妈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如此夸张地表现自己的脆弱,她也不想伤害眼前这个孩子,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远离他。可是。。。。。。他是不详的。她听说了他所有的事,知道他的父母,他的外婆,他所有所有的不幸。她不想往极端的方面联想,可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那麽关注他的朋友,不好预感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对不起,孩子。〃纪爸爸也是一脸抱歉,为了吕钊脸上的伤痕,也为了他不得不赶走吕钊的决定。早在吕钊返还之前,他已经与妻子达成了一致。这个孩子,不能留。 

平静地点点头,吕钊露出让人心疼的微笑。 

〃我正准备告诉你们,我要搬回家了,我爸爸就在楼下。。。。。。〃 

勉强撑住嘴角的弧度,他假装轻松地指了指门口,可惜微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的无助。纪家家长都知道如果吕钊的父亲愿意帮助自己的儿子,吕钊也不会寄住到他家来。可是,他们选择了无视。 

〃我回来是想说一声,我已经向聂先生解释过了,是他误会了纪饶。我。。。。。。我爸爸会把钱赔给他。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也请。。。。。。不要责怪纪饶。〃坑坑洼洼的说完自己最後的台词,吕钊深吸了一口气,礼貌地谢过纪家的照顾,然後告别。 

一瞬间,纪妈妈很想挽留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是最後出口的却是:〃你的行李不带走吗?〃 

〃不了,纪饶已经睡了,我改天再来。〃 

吕钊踩著虚无的步子往楼下走,几度因为乏力不得不靠在墙边休息。楼下没有人等他,出了纪家,没有人会等他。吕钊一直不愿提起自己的父亲,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也不再奢望他会提供的帮助。 

今晚之後纪饶势必要远离他,吕钊感觉不断鼓励自己振作的动力一点点消失了,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脚下一滑,吕钊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奇怪的是却没有预期的疼痛。 

〃脚崴到了?〃 

一个仁慈的声音,却听得吕钊寒战连连。 

〃你怎麽在这里?〃 

〃我想他们不会让你再住下去。〃 

聂闻达放开了吕钊,让他站稳。 

〃你要收留我吗?〃吕钊知道聂闻达会同意,也知道聂闻达正在一步步软化的防线。他想拒绝,却没有拒绝的馀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他唯一的救星,感觉有点讽刺。 

〃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我不介意你住我家。〃聂闻达表现得很自然,完全没有半点企图心。 

〃谢谢。〃 

除了这句,吕钊懒得再说其他的了。反正在聂闻达面前哭过不止一回了,最狼狈的一面也被他看过了,在这个人眼前还有什麽需要顾忌的? 

没再说话,聂闻达打开车门,十分绅士地站在门边。吕钊坐了进去,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聂闻达坐到驾驶座,为吕钊扣好了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前後不过几个小时,吕钊就再次踏进了聂闻达的家。之前他没心情细看,这时才发现聂闻达的房子实在是好得不像话。且不说家具装潢如何,光是那个跃层式的结构与数米高的落地窗户就看得吕钊目瞪口呆。通透宽敞简洁华贵,与自己家的老房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注意到吕钊的表情,聂闻达忍不住调侃。 

向来脸皮薄的吕钊瞬间红透了耳根,低低地说了句:〃你家很漂亮。〃 

〃是吗?〃绕过吕钊走进屋内,聂闻达打开了南面的一间房间,说:〃希望你住得愉快。〃 

房间全是令人舒适的米色系,没有太多家具,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躺椅,看一眼就让人恨不得立刻坐上去。 

吕钊站在门边,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聂闻达不想让吕钊感到紧张,於是言简意赅地说了说房子的布局,最後说了句:〃有什麽事就直接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加重自己的负担。〃 

吕钊点头应允,可是防备之意仍是写满了他的脸蛋。 

聂闻达不禁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後在吕钊的注视下走去楼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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