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是……”刘和还想说什么却见凤涛摆摆手，“姑母放心吧。这事，涛儿有分寸的。”她显然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对刘和笑了下道，“姑母，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府跟王宜一起研究下怎么赢得这场半年之约吧。”
三只晶莹剔透，用水晶精制而成的茶杯成品字型放于茶几之上，凤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高雅取出一只翡翠玉盒。盒子通体呈现半透明的碧色，只是在盒面上带有天然的红色翡纹，宛如一朵朵娇艳的樱花。然而最令人称奇的是，当人手靠近玉盒时，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寒气。
“这是？”婴乐有些惊讶地看着玉盒和茶杯，本以为品茶是靖王随口说说的，却没想到，来到靖王府后，凤翎还真的拿出了茶具，只口不提王储之争。反而专注地用红泥小火炉开始煮水，看起来还真的是像一门心思的品茶。
“翎儿，先办正事。”秋潋也对凤翎的行为不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都到了分秒必争的关头了，她居然还有闲情去品茶。
“姑母，正事虽然重要，但翎儿觉得，只有维持心平气和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凤翎微微一笑，其实这次朝野之上，申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了圣旨，定了半年之约，如果说心里没有震动是绝对不可能的。特别是她现在对于自己的两个属地的情况一概不知，从回家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一直在转。总觉得有太多的事要做，却理不出顺序，找不出重点。所以她决定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打开玉盒，若有似无的淡雅茶香顿时弥漫开来，带着茶饮特有的提神醒脑。婴乐与秋潋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好茶。”未品其味，先闻其香。只见碧绿的盒中放置着寥寥数十枚茶叶，每一枚茶叶都大小均匀，形似雀舌，色泽白润中隐隐泛着青色。说是茶叶，却更像是精心雕制的玉片，每一片都精致的像艺术品。
看着面前两人直愣愣盯着盒中的茶叶，凤翎微微一笑，拿起盒中配备的玉勺一边把茶叶舀入三只水晶茶杯，一边解释道，“此茶名为‘香雀’，又称‘颜如玉’。是翎儿无意中得到的。”以前的凤翎不是什么雅人，也不好茶。这盒茶原本是别国进献给申帝的，凤翎是看上了玉盒的精致而要了来，后来就一直放着房间里。这玉盒的材质是一种深水翡翠，只产自北方的雪山附近的寒水池中，非常难得。这翡翠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自然散发出寒气，特别在夏季的时候，如果放置在卧房之内可以保持卧房的凉爽。
以前的凤翎并不是没有打开过这玉盒，不过一直以为盒中的茶叶是一种特制的香玉，从来没想过是茶叶。而冯如若不是因为在前世就比较好茶，估计也认不出这是茶叶，而且还是在现代罕见的西藏天山雪茶。
看着玉片似的茶叶滑入杯中，听着叶子摩擦水晶时那温柔的“沙沙”声，凤翎起身提起红泥小炉上的紫砂水壶，壶口袅袅上升的水气显得轻柔宁静，“婴大人，姑母，这‘香雀’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叫做‘凌波仙子’。你们看。”一条水流落入杯中，白玉般的茶叶顿时随着水流开始旋转飞舞，雀舌形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原本的白润褪去后，一朵朵青莲般的碧绿缓缓在水中上下沉浮。当茶叶舒展成青莲，空气中若即若离的茶香一下浓郁起来。
“请品尝。”放下水壶，凤翎端起自己的那杯，轻吟了一口，闭上双目任由茶水自然滑入喉中，回味口中那种残留的余韵。婴乐小心地捧起茶杯，细细欣赏，原本她见凤翎拿出水晶茶杯还感到惊讶，因为作为一个爱茶，品茶的专家，她一直认为泡茶正统的茶具该是紫砂。但是今日看见这‘雀舌’化莲的美妙，令她不得不佩服凤翎，也不得不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色、香、味、形都居于绝顶的好茶。看到身边的秋潋和凤翎都一脸享受，婴乐不由得也小心翼翼尝了口，只怕破坏了这绝美的人间珍品。
凤翎睁开双目，看着婴乐如同捧着宝贝一般捧着自己那杯茶，嘴角不禁向上翘了下。经管出身的她始终相信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无法收买的人心，关键看你能不能投其所好。“婴大人，此茶如何？”
“色润，味香，形美。好，好，好。”婴乐不假思索地摇头晃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话音刚落，婴乐猛然回过神，见凤翎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羞愧，“王爷，下官失态了。”她忙向凤翎弯腰致歉，却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香雀。
“呵呵。好曲易得，知音难求啊。难得婴大人竟然与我有相同的爱好，看来我们以后该多多亲近才是。”凤翎和颜悦色地道。
“这个自然。”虽然不明白靖王怎么又爱好上品茶了，但是聪明如婴乐自然看得出凤翎的特意示好，连忙点头称是。
凤翎微笑了下，又吟了口茶，才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不知道婴大人有什么看法？”
“王爷是指分郡而治的半年之约？”婴乐反问。
“没错。”点了点头，凤翎问的直接，“以你的看法，你认为我与凤涛，谁更有可能赢得这次约定的王储之争？”
“婴乐不敢枉加揣测。”想了想，婴乐补充道，“但是请恕婴乐直言，就目前来看，靖王您赢的几率非常之低。”
“为什么？”还没等凤翎说话，一边的秋潋就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皱了起来，“乐儿为何这么说？难道是怕翎儿从来没有管过政事，不能处理属地上的事物？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管理的事慢慢学就成了。”
“老师，乐儿并非是怀疑靖王的能力。”婴乐摇摇头，“而是这次半年之约原本就有失公允！”婴乐是秋潋的学生，由秋潋一手栽培。为人不但心思缜密，又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身居太叔令要职，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有情有义，尤其对自己的恩师秋潋非常敬重。而她之所以会推举凤翎为王储，很大部分也是因为秋潋的原因。硕王凤涛也十分爱惜她的才干，多次重利相诱，不过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听到婴乐的话，凤翎和秋潋对视了一眼，“婴大人的话，我不是很明白。”凤翎换了个坐姿，“不知道这‘有失公允’这四字何解？”
“靖王，老师请看。”听到凤翎的问话，婴乐没有解释，反而放下了一直拿在手中的茶杯，从怀中取出一卷皮革平铺在地上，顿时凤栖国的山川地形就一览无疑。“这是今天退朝后我去书库拿来的地图，我猜想靖王这可能没有准备这个。”见凤翎和秋潋一脸奇怪地盯着皮革，婴乐连忙开口补充它的来历。
这人不简单。凤翎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自己只是思考是不是要去找点资料，她居然连地图都准备好了，如果这个人可以为自己所用，应该是个很大的帮手。想到这凤翎不禁对婴乐露出一抹笑意，看来没白费她的‘香雀’茶。
没有注意到凤翎对自己的另眼相看，婴乐伸出手，手指在地图之上圈出四个地方，“王爷，老师，这就是皇上所赐的四块属地。”顿了下，等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地图上后，婴乐指着偏向右下方的两个地方道，“这是皇上赐予硕王的两块封地，黔州，鞍程。”
“而这里。”婴乐白皙细长的手指沿着皮革细腻的纹路慢慢上移到左上的某个地方划了几下，“这里就是皇上赐给靖王的领地，滇州和远水。”
“怎么是这个地方？！”当秋潋看清楚地图上的方位，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这样的安排，申帝不是明摆着是偏帮凤涛么？！
（与此同时的另外两个地方。）
“哈哈，原来皇上早有意穿位给你啊。”硕王府中，凤涛，刘和，王宜也围着地图。当看清楚申帝所安排的封地后，刘和不由哈哈大小起来，“看来皇上还是中意你当这王储，不然不会如此偏帮。看看这安排，想来这半年之约也不过走个形式，用来堵靖王秋潋等人的口罢了。皇上果然英明啊。”心情大好地拍拍凤涛的肩膀，“涛儿，现在你放心了吧？”
凤涛笑了笑，却不似刘和那般高兴，反而陷入了沉思，紧紧盯着地图上的四个地方。母王这样的安排应该说无论怎么看都是有利于自己的，但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觉得更加不安呢？她的预感一向很准，不过现在她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这样明显的欲盖弥彰凤翎她们会看不出来母王偏心么？
如果母王真的偏心，为什么又如此繁琐？直接宣布她为王储不就可以了么？偏偏要搞个半年之约，说了为了公平竞争，可是这封地的安排又明显的是落人口实的偏心。凤涛的眉纠在了一起，她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迷宫，完全没有头绪。
“王爷？”王宜见凤涛沉默不语，脸色却愈加凝重，“王爷还有什么担心的？”她觉得硕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想太多了，“王爷，下官认为王爷无需担心，这王储之事几乎已经没有悬念了，皇上是属意王爷您当王储的呀。”
“……”听了王宜的话，凤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皇宫之中，凤申有些生气地看着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叶贺敏，“太傅，您这是欺君。”刻意加重的语气显示了申帝的愤怒，“您说是公平竞争，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提议分郡而治的是叶贺敏，所以封地的选择也交给了她，申帝只是在早朝的时候宣旨而已。但是现在，凤申却非常后悔没在宣旨前看一下这四处封地的具体情况。
“如果说太傅确实觉得涛儿比较适合继承王储，为什么不直说呢？”申帝越说越气，“说是公平竞争，但是属地的分赐上却如此不公。”最重要的是她白白背了黑锅，估计现在翎儿秋潋他们一定觉得自己这个君王言而无信吧？“朕看这约定，不遵也罢！”
“皇上。”叶贺敏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如果皇上相信老臣，那么请静心等待，半年之后，老臣自会为皇上，为凤栖国选择一个明君。”她站起身，走到凤申面前，向凤申行了一个大礼，“请皇上耐心等待。”她一反老眼昏花的模样，双目射出迫人的精光看着凤申。
“……”见叶贺敏如此肯定的模样，凤申犹豫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沉思了好一会，才问，“如果明日翎儿觉得不公要求换地，那朕该如何回答？”
“如果靖王要求换地的话。”叶贺敏又恢复成老太龙钟的模样，拖拉着眼皮遮住了她双目的锐利精明，“那皇上您就给她换吧。”如果凤翎真的看不出她的用心良苦，那她会顺其自然的。
第二十章
“有什么问题么？”看到秋潋与婴乐都是一脸凝重，凤翎挑了下眉，仔细看了看地图上属于她的两块封地，滇州跟远水是邻城，相隔并不远，周围有山峦也有河流，看上去风水似乎挺不错的，“这地方不好么？”
“王爷。”婴乐迟疑了下，“下官先简单说一下吧。”她开始在地图上比画，“皇上所赐的四块封地的分布是这样的。硕王的封地是黔州、鞍程。这两个地方是邻城，若是骑马来算的话，可能就是半天的路程。这两个城池都地处南方，气候分明物产丰富，民风也比较淳朴，鲜少天灾人祸，可以说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福地。并且此地崇文，大儒之士非常的多，可以说是人才辈出的灵地。”
“好地方。”凤翎仔细看了看黔州、鞍程的地理位置，处在京都的右下方，既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看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结交几个大儒之士，最好能找到治国的良才。“听起来，母王似乎赐了凤涛一个好地方啊。”目光饶有兴趣地移到自己的封地，“那我的呢？我瞧着我这的两个城池周围有山有水的，风景倒是不错，想来也应该是个好地方吧？”
“好地方？”婴乐还没回答，秋潋倒先开口了，她冷哼一声道，“地方确实是有山有水，只不过这山是穷山，水是恶水。”她说怎么这两个地方名字这么熟悉，看了地图才知道，原来是那两个鬼地方。
“哦？”虽然从两人先前的蛛丝马迹中，凤翎已经不难猜出自己的领地比凤涛的要差上许多，却没想到会引来秋潋如此直接的反应，“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爷请看。”干咳了一声，婴乐拉回凤翎的注意力，手指在标记着滇州、远水的地方轻轻移动，“滇州、远水位于我国的西北方，王爷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里附近一带的山峦特别多。”手指放在滇州附近的一座山型上，“这山的名字叫做劢郎山，距离滇州的距离非常之近。旁边这条河叫做旦启河，是我国西北部非常重要的水道跟水源之一。沿着旦启河方向朝南，大概走三、四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远水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路线。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听了婴乐的介绍，凤翎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光是这样的话，她实在听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秋潋脸色差成这样。
“王爷，西北一带的民风比较彪悍，那里的人都轻文重武，加上附近山区比较多，所以那里的少数民族也非常的多，不怎么好管理。”婴乐道，“特别是里面有几支常年隐于深山的部落，不在凤栖国的管辖范围之内。像是劢郎山的深处似乎就有一支。”顿了下，“其实这些只是小事，滇州这个地方最让人头疼的是劢郎山的外围靠近城池的这一带山峰，数年前出了一个自称为仇军的一伙山贼。这群山贼个个身手矫捷，神出鬼没，专门在通往滇州的官道附近设下埋伏，打劫路人。最奇怪的是，这帮山贼似乎对凤栖国的官用物资特别感兴趣，如果遇到朝廷发放的一些物资经过，绝对一个不剩地全部掠夺一空。”
“啊？有这种事？”凤翎的眉头皱了一下，“难道朝廷没有派兵去围剿过他们？”
“怎么没有？”婴乐苦笑了下，“早些年，滇州那里的官员，甚至朝里都专门派过军队去围剿，何奈那帮山贼狡猾至极，每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好象凭空消失一样找不到人影。劢郎山山区又大，原本一整队的官兵进去为了搜索都会四下分成小队，那帮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