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蓬门筚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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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蓬门筚户-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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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颊绯红的小月站在新郎旁边,两人毕恭毕敬向叶熙敬酒。
  叶熙一瞬间恍惚,斛光交错间,这样的场景是熟悉的。她手里的酒干脆的喝了个见底,由衷从心底说出几句祝福。
  两个新人如蜜一般黏在一起,叶熙看了是真觉得高兴。
  这会是大夏天,被来就没有风,空气还湿乎乎的闷热,稍一活动就一身的汗。叶熙摸索着钥匙打开房门,在门边找到开关,来回按了几下也不见反应。叶熙摸黑进门放了包,又跑去走道里检查,才知道是保险丝烧断了。
  这对叶熙并不陌生,一个人生活久了,什么东西学不会?职场上都一个顶两了,何况是这样的小事。
  薄颜开走上楼道,就看到叶熙踮着脚,吃力在电箱里动作着。
  他已经不止一两次觉得她太瘦,这会从背面看着她细瘦的身影踮着脚拨弄保险丝,心里不知觉的涌起一股怜惜。
  “保险丝断了?”
  他出声,走上前。叶熙意外听到薄颜开的声音,一回头险些撞在他身上。直到薄颜开取走她手里的电阻丝,熟练的换上,才回过神来。
  叶熙安静的往屋里走,心下却不知怎么的就波澜迭起。偶尔她也有过一丝荒唐的想法,就和这个男人凑合着……
  她忽然凝视眼前这个人,他面庞略显冷峻,目光给人凌厉的压迫感,举手投足已是风度尽显。这样的人,是她的仇人,却分享她的生活。
  薄颜开一对上她的目光,倒像是逮着机会,与她对视。倒是最后叶熙忍受不了,仓惶转移视线。
  薄颜开嘴角带着淡笑,轻松问她“今天去喝喜酒?”心情似乎很好。
  叶熙一点头,回答到“公司里的同事结婚。”按照往常情况,两人会不再交谈,各干各的事。可今天薄颜开没有起身,叶熙也没有立刻站起来就要走。
  客厅里冷气开的很足,叶熙喝过酒,此时坐在沙发上,方才又精神恍惚,更不想去处理公司的那些。薄颜开心里却高兴,他觉得叶熙或许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情,所以才留下来陪他说话。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出现新的转机,当下谈笑风生,他本来就是位高权重的人,谈吐自然不俗,说话也不至于叫听的人感到无聊。
  这一晚,他更加没有动作,他让叶熙先睡,自己倒在书房处理了一会公文,就蜷在小床上睡着了。
  叶熙大早上起来打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他高大的身体蜷在折叠床上,很委屈的样子。叶熙一怔,看着他的睡相好一会,忽然眼眸垂了垂,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人生有时候就想慢慢铺展开的画册,也许展开到某一部分就会出现波澜壮阔。傅学应成功竞得那块地,自是意气风发,在市中心的回香阁摆庆功宴。到场的人不少,就连阮莜也特意打电话来庆祝。
  “学应,恭喜呀。晚上我飞过来陪你好不好?”
  “公司里还有事情要你处理,我明天就回去了。”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嘛?!”她撒娇一样的语气,透着娇媚的声音撩拨着傅学应的听觉神经。
  “我怎么会不想见到你。”他说,却皱了眉。他没有不想见到阮莜,可是若要问他想见到阮莜吗,那又像是另一个问题。
  这时候一个和陵森有业务往来的公司老总走过来笑着和他敬酒,人人都料定他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高度,他已经算是站在高处了吧。
  他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叶熙的父亲单独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的女儿从来没有跟我过过苦日子,我以为她会嫁一个优秀的人,没有想到那丫头喜欢上你。”
  他攥紧拳头,直觉认为这对于一个青年人,是再也不能忍受的莫大侮辱。
  “你可以确保让我女儿过上舒适的生活吗?”
  无疑羞辱一样的质问口吻,真像是被判了刑,认定他去极力争取的是一样本就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说的再难听一点,她父亲认定他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他强烈的自尊心怎能忍受这样的羞辱!他恨不能夺门而出,可是他那么爱叶熙,他只要踏出这个门,他们之间就再没有机会!
  如此极力隐忍下才娶到的妻子,像是注定了他和叶熙之间的幸福是不能够简单得到的。
  指甲掐进肉里,丝毫也不觉得疼痛,背僵的笔直,才能声音平静的说出“我会成功,赚很多钱,让叶熙当上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说这样的话不是他的性格,他极力做着相同的事,可要在人前说出来,无异于是因为被人一脚踩中痛楚,强迫扭下的瓜。
  他父亲是笑了,以一种观望的态度,那一声笑里也多少有一些轻慢的意味。好似再说他这个年轻人不过是好高骛远,成功哪里有那么容易唾手可得。
  那一晚的经历到这时还时常来回飘荡在他面前,对于他的成功来说,真是功不可没!
  那时在他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作用下,叶熙父亲的话无疑便是一把锋利的刀。连着许多年,他都仍有幻觉,是有那么一把刀在背后敛着冰冷的光芒,时刻逼迫着他前进的。
  他悲哀的笑了笑,回过神,以后若他有了孩子,是否应该如此教育他?或许能培养出一个优秀人才。
  叶熙这一晚也在回香阁应酬,可是她并不知道傅学应在此处,就是知道,也没有差别。她和薄颜开的关系已经好转,甚至时常,薄颜开会告诉她顺路,问她可要一起回去。
  叶熙应酬多要喝酒,又不能自己开车,有免费的司机,自然不用白不用,大家什么关系,也就不矫情了。
  当薄颜开问她在哪时,她随口就说出回香阁。“你快一点,我已经下楼梯了。”
  薄颜开当真就要司机加快车速,也不管是不是有违规。
  他车开到时,叶熙已经站在门口,粉色衬衫,一步裙,浅棕色的发垂肩披着,削剪的十分干练。
  叶熙先跟司机打了招呼,才看向他,“还挺快,你吃了饭没有?”
  薄颜开摇了摇头,叶熙想了想“我也没有吃饱,去叫几个菜带走吧,你要吃什么?”
  叶熙又折返回去,薄颜开坐在车里,很久也没有见她出来。
  知道傅学应一行人往门外来,他一怔,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下车。
  傅学应看到他只停了一停,已有人上前来和他打招呼,他冷淡挤出几个客套的笑容,迅速脱身。果然看到叶熙在总台旁发呆。
  他几个步子走上去,叶熙总算发现他,转过头去用手指快速擦过眼角,才再转回来看向他轻笑
  “菜好了。”
  说完,还不待她拿起一旁打包好的菜,已看见薄颜开率先取过了纸袋。
  薄颜开想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个时候开口问叶熙,难免影响两人刚开始修好的关系,他不想给叶熙压迫感,所以忍耐着,面容却有些沉。这样的怒气竟然有些针对傅学应,他嫉妒那个男子,起初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可那个男人的认真努力连他也要敬重几分。陵森集团如今也不是随便可以撼动,背后的靠山好巧不巧刚好是他的死对头。
  他不耐烦的靠回椅背,烦躁至极。此时他已不敢再大胆说爱情是享受了,三个人的爱情,怎么看,怎么棘手。
  叶熙早上送客户去机场,便在机场看到傅学应。他一个人,拎着皮箱,此刻正坐在候机室里等待登机。
  机场明亮的玻璃窗将大厅渲染出明媚的光芒,他眉头舒展,正靠坐在椅子里看文件。
  然后她的声音好像如絮般飘进他耳朵里,又像是古筝一样连贯如流水。他一晃站了起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这一站起来,叶熙自然看到他。叶熙不想到他有这样的动作,微微吃了一惊。她看着他,心里想,原以为大多时候他是更愿意对她熟视无睹的。
  叶熙犹豫起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傅学应则是尴尬自己已经站起来,此时半句话不说,好像就更显得怪异了。
  于是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都在肠子里百转千回着应该如何如何。
  好在傅学应起先开口“不忙的话坐下来聊聊吧?”
  说完话,他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陵森集团的老板,怎地在这个小女子面前惊慌失措,频频出事端。
  叶熙讶异的愣了愣,刚送走了客户,她自己又是经理,时间还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很久没有和他有这种情况的见面,她明明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是心底就是有那么一个细小的声音蹿出来,叫她要留下来,且声势渐高。
  她很快地点头坐过去,却不敢离的他太近。
  坐到他对面,仍然心中忐忑。
  “听说你标到那块地了,还没有恭喜你。”
  傅学应听她浅笑着向自己道喜,却没有几分享受喜悦的心情。稍一想,就联想到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就像炸开了,生出一种不释然来。
  他一句话把这个话题带过,此时休息室里有婴儿啼哭,震天的哭响。在这样震天的哭声中,他听到叶熙幽幽的问了一句“你们好事快近了吧……”
  他一时没有反应,竟然半晌才明白过来她是在问他和阮莜的事。
  他心下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和阮莜结婚,无论和阮莜在一起再觉得放松,无论阮莜有多么好,他没有想过要娶她!他断然说了一句“我们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然后他便想到,叶熙这样问的目的,他带着些恐惧的怀疑,叶熙是否将要嫁给薄颜开?又或许,她是有这个打算?!
  他抬起头来,直盯盯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竟还似一个丈夫抓到了不轨的妻子般嫉妒的眼神。
  叶熙从开始就没有看着他说话,此时视线仍留在啼哭的孩子和急心安抚的大人身上。她声音有几分黯淡
  “阮小姐年轻又漂亮……”
  她话还没有说完,已被傅学应阴沉沉的打断
  “阮莜有多好不用你来告诉我!”
  啊?
  叶熙转过头来看他,当真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呐。她默默,手指搅着,拉着勾玩。
  她真想问,你很喜欢她不是吗?你很喜欢她为什么不打算娶她呢?还是,你还喜欢……
  傅学应低头看一眼表,突然有些烦躁,登机时间就到了,可惜他却并不想走,这一刻,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叶熙在跟前,长久以来的恨好像突然都不那么清晰了。
  叶熙显然也看到显示牌上提示乘客登机的信息。她再看一眼傅学应,站了起来。
  傅学应也跟着站起来,叶熙扬起着笑脸对上他“一路顺风!”
  他目光忽然灼热,瞳孔里蹿出火星。叶熙以为自己看错了,却货真价实的听见他说
  “我胃炎住院的时候,阮莜照顾我,可我总幻想,如果那个人是你就好了。我病好却来这里出差,登上飞机起,我想着,能见到你好还是不好。城市这么大,我们却总能碰到,叶熙,如果是老天让我们在一起呢?”
  叶熙霍的看向他,撞进他的视线里,明显见到他嘴角弯成一轮月。
  “所以我留下来,你陪着我好不好?”
  她身体轻颤着,连眼睑都在颤抖。他黑熠熠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勾着笑,很英俊的模样。这样的男人怎么愁得不到幸福呢……可是他这样问她,她便都替他感到委屈!
  这是她的学应呀,她爱的人。
  傅学应放下皮箱,去牵叶熙的手,这样一双手握在手里,不十分柔软,却是他这一辈子最想握的那一双。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如果,如果傅学应的公司不用竞标那块地,如果老天不安排他们在两天内接连相遇,又如果傅学应最后没有来牵叶熙的手?
  薄颜开不过是方才从某县视察归来,等待他的竟这么一副翻天覆地的局面。他回来时匆匆的兴致忽然消失殆尽,面前的叶熙,这一刻眉眼里竟满是绝情。
  他的心就像被人揪起来,这样的滋味他叫许多女人尝过,可他自己头一糟体会到,原来如此惨烈难耐。
  他性格里强势的脾气渐渐浮上来,前一阵子改过自新般的体贴和温柔这一刻都变成了痛恨。本来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断不可能容忍这一个女人如此对他。想到此,他的眼神渐渐锋利,面上几度变化后终至冷笑道
  “你可想好了?”
  他靠坐在沙发上,此时已恢复成他们最初见面时的那个谈笑风生中就置她于死地的薄颜开。那么一点情面,本来就是如履薄冰,痴心妄想。
  “想好了。”
  她态度不卑不亢,看在他眼里分外明媚的刺眼。话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知道不可挽回,逐站起来。
  拖拉不是他的性子,这个时候,他漂亮的退场,另行再找适当的途径回击今日的无措和痛苦。
  傅学应头枕在椅背上,百来万的好车,皮椅也舒服安适。如今花在自己身上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顶级的享受?以前那个穷小子仿佛已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模糊的陌生人。
  此时将车停在叶熙楼下,看着这个市里曾经是地段最好的小区。早些年送叶熙回家时总觉得高不可攀的地方,如今放眼望去,却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老旧房子。
  他没有想过,叶熙仍然住在这里,这么坚持。
  他心下便流过一种熟悉的感动,轻浅却很温柔。叶熙的父母虽然亏空公款,到后来出了事,仓惶狼狈的逃出国,很多钱自然都还回去补了漏洞,但却不至于一分没有。
  就他和她父亲私下里的那些经营,每年也入账颇丰。她自己,也是事业有成的吧。
  这些他以前都不肯细想的东西,如今想来,却都理由这么清晰。那些年,如果他什么都肯这样的想一想,他们之间断不可能离婚,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伤害横在彼此之间。可是年轻的时候,他想不到为她多想一分,爱便只是爱,没有如今的包容、体谅和万般情绪。那时他亦没有这份大度,他能不承认吗,那个时候,他始终有些耿耿于怀两人间的差距。
  傅学应思绪飘的远了,手上青筋暴醒,只觉得渐渐懂得了叶熙的种种。她是有千般好万般好的,仿佛世上就这么一个女人让他觉得这么好了。
  他此刻语言贫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好字。
  车窗外夜幕阑珊,路灯下,他看见那一辆车呼啸而去。他侧过头,双目一炬,紧紧盯住那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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