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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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解贪欢-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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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茫随着丹朱入了暖风园的深处,到了院中假山前就止住了。
丹朱出手按了按石壁的某处,嶙峋的怪石立刻朝两边让开,露出一条幽深细长的小径来。
竹公子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虽然是人都有好奇心,但柳公子一手教养的竹公子不该有,所以他没有。
丹朱觉得竹茫不动声色的时候很是深不可测,有点儿像不言不语的萧御伦,她不太喜欢旁人太像自家主子,故而侧首问道:“知道这里头放的是什么吗?”
竹茫摇头,也不吱声,连眼神儿都没有朝那条小径的深处飘去。
丹朱不禁想要赞一声“竹公子好定力”,可她没有,她也不太喜欢拿正经事儿说笑打趣,因此她只是说:“公子要把火药的配方传授给你,以后指不定可以派你出去配霹雳弹,也好炸死那群不听话的东西。”
竹茫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对上丹朱那双水灵的杏核眼,看了一会儿,犹豫道:“夺了丹朱姑娘的差事……不太好吧?”
丹朱却是笑了,这一笑就着冬日上午和煦的阳光竟有些娇媚,“你倒是真被教导成了君子,还不夺人所好不成?别忘了我丹朱可是终日忙得要死,正愁无人分担些事务呢!”销魂山庄大总管,整日要办的事情可不只是负责萧公子的吃穿住行。
“方子直接交给竹某就好,丹朱姑娘无需费心。”竹茫吃不准丹朱在搞什么把戏,只觉得这人带自己来此处没好事。
要知道:越是明白的人死的越快,公子手下办事的,好奇心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少命越长。
“啧啧啧……”丹朱双手抱胸,转过身来绕着竹茫就踱起步子,“你是呆子吗?我这是好心好意要把你教个通透,不见着实物你怎么知道配出来的东西究竟长成什么样儿?届时不会用怎么办?你当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纤纤食指戳上竹茫的脑袋,丹朱数落起来就是没完:“看你长了一副聪明皮相,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打蛇随棍上呢!我这边教了你,你不日便可执掌暖风园,这等的好事还不赶紧地巴着不放?”
竹者,君子也,中空有节,无私。
竹茫既然有了竹公子的头衔,那必然也是有竹的气节的,他被丹朱如此这般一通说,面子上如何挂得住?但秉承着素来的好涵养,他只淡淡道:“丹朱姑娘这话有些过了,公子的事情……怎么好乱说?”
丹朱是何等样心思的人?怎么会不懂他这话里头的意思,不过她却是不太在意的,“就算是乱说又怎样?任你多少猜想,没有公子点头,你敢说自己猜的就是对的?”
“不敢。”竹茫快要有些恼了,这丹朱口没遮拦,简直是逼人太甚。
“我丹朱在销魂山庄这些年岁,大总管做了整整七年,还不是搞不清公子究竟想干什么?竹公子若是知道些眉目不妨与我说道说道,也好让我清楚些替公子做事啊!”有些人愿意精明的时候,什么都看得透透的,可若是硬要装糊涂,你又能耐她何?
竹茫无法,却也惊奇道:“难道丹朱姑娘也是不知道公子的打算的?”
丹朱见他这话问得蹊跷,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我怎么会知道!”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竹茫心下感慨了一句,嘴上说的却是:“竹某唐突了,还望丹朱姑娘见谅。”
“哼!”丹朱冷哼一声,转过头朝小径里头走去,心里还在念叨着:“真是个没趣的,怎么激都生不起气来,实在是个木头!”
丹朱姑娘倒是也拎不清了:竹子嘛,不是木头是什么?
竹茫默默跟在她身后,晦暗不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公子不愧是公子,滴水不漏啊!他们这群人在公子手下这么长时间,除了公子吩咐的事情,别的……还真是知道的不多。许多事情竹茫是知道的,或者说公子的手下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情……你好像是知道的,又好像是不知道的,只是糊涂。这倒不是公子刻意瞒着,而是……谁也生不出探究的心思。
暖风园里那别扭的二人琢磨火药去了,兰厅里别扭的二人却是诡异地对峙着。
九疑已经醒了,一大早就和太阳一块儿醒了,睁开眼,坐起身来,她环视一圈后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懒腰伸了一半也动不了了。
柳陵郁端坐在香炉边的楠木交椅上,左手支额,脸面朝向的正是九疑。
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声,柳陵郁立刻掀开眼帘,瞥视了九疑一眼,漠然道:“醒了?昨夜歇息得可好?”
柳公子在这处守了一夜?九疑十分尴尬地收敛了动作,干笑道:“好好好,柳公子怎么不去歇息?在这儿坐了一宿可别累着了!”
食指按上额角,柳陵郁蹙眉道:“九姑娘未曾安好,本公子怎敢离开?”他困倦得厉害,言语之间不自觉带上了浓浓的不满,讽刺之意显而易见。
九疑却是觉得这倦怠着发牢骚的柳公子可爱极了,仿佛被吵醒了的小孩子嘟着嘴抱怨自己睡得不好一般。不过她怎么也不会跟柳公子直说的,若是让这大美人知道了自己心头所想,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柳陵郁确实是累了,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了,只盯着床上那人一小会儿就困了,眼皮子直往下掉,才支着额头就止不住入了梦。梦里头有个长相与自己酷似的女子嗔怒着碎碎念,似是在埋怨他毁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微微转动了脖子,柳陵郁站起身朝九疑走来,十分自然地坐在床沿,细细端详了九疑的面色,笑道:“九姑娘果然是命贱耐操吗?只一夜,气色就恢复如常了?”
他这话说的可是太露骨了,太不像素来矜贵的翩翩佳公子了。九疑愣了愣,挠了挠头,道:“这还不是要多谢柳公子的仗义相救嘛!”要不是柳公子出手,自己左臂上的嗜血蝶肯定没那么容易弄下来。还有自己迷迷糊糊中吞下去的那颗丹药,约摸也是顶顶稀罕的东西。
柳陵郁却是不说话了,一双凤眸又来来回回扫了九疑十来回,这才悠悠道:“不客气,应该的,没能解了九姑娘的毒是本公子无能,就是不知道九姑娘如今的左臂还能不能动。”
九疑经他这么一说才觉察出自己左臂上的一阵酥麻痛感,尝试着将它抬起来,却是试了许多次都未曾成功。她整个人立刻就颓丧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柳陵郁看着她这般萎靡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又好了,周身说不上来的轻快,一把抓过她的左臂,轻按了几下,一边问:“如何?可有知觉?”
九疑那只胳膊早就疼麻了,哪里有什么知觉啊!只得一个劲儿地摇头。
柳陵郁看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原先的疑虑又添几分:嗜血蝶的毒可不会教人知觉尽失,那一口咬的力道也不算大、时辰也未必就真的十分长,她的左臂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动不了呢?想到此处,他暗中运气,真气如游丝探入九疑的体内,在左臂的经脉处滑动。
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柳陵郁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尖残留的温度立刻就散了,仿佛他的观望试探只是个错觉:不可能,这人的胳膊废了!
九疑眼见着柳公子方才还勉强算是愉悦的脸色渐渐变得深沉,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来:“柳公子?怎么样啊,我的胳膊没事儿吧?”
柳陵郁不说话。
这让她心里慌慌的,该不会是真有什么无可挽回的问题吧?她哭丧着脸看向柳陵郁的眼睛,可怜巴巴道:“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儿吧?不就是被那东西咬了一口吗?我也就觉得有点儿麻而已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这副样子不像是装的。柳陵郁却因为这个认知而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对于九姑娘来说,一条左臂废了,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简直如同扼杀了她今后的杀手生涯。他犹豫着,随后问道:“九姑娘怎么会被咬伤呢?”
他瞧见九疑左臂上的匕首划痕了,从伤口的方向来看应该是九疑自己动的手。可……若是她刻意而为,那这么做未免太过明显,而且太过了,毕竟是一条胳膊啊!况且……这人真的知道自己留着她的目的吗?
九疑听到柳陵郁问话,当下不好意思起来:她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这个干了没一千有八百单生意的人昨夜一个大意就让那嗜血蝶从笼子里溜出去了?这不是丢人吗?
“咳咳……”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九疑垂首嗫嚅道:“杀人杀得太顺溜了,一时得意忘形,不小心放嗜血蝶跑了,又不能把它留在那处,只得割了手臂让它来咬自己了……”
她那低眉顺眼的小样儿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柳陵郁被她的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柳陵郁冷哼一声,道:“你就不会拿秦昭伯的胳膊来留住它?”这人真是呆货不成?才死了的尸首,血还是热的,要勾住一只蝶还不是轻而易举?
九疑的头垂得更低了,“太傅的血被前头三只蝶吸干了,就算是还有剩下的我也是不敢乱动的,柳公子说过的,您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我若是让他的尸首脏了,您肯定又要不高兴了……”您一不高兴,我的小命指不定就没了,我哪儿敢在秦昭伯胳膊上动手动脚啊!
“谁教你带四只嗜血蝶去的?不是早就告诉你一人血只够三只蝶吸食吗?”柳陵郁又问。
九疑闷声反驳,口气隐约有些不服气:“我这不是怕万一不够嘛!”她此刻扁着嘴,本来就有些气虚,现在脸色又苍白下去。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柳陵郁想不到不信的理由,可心底还是存了一丝怀疑:九姑娘不是笨人,九姑娘喜欢扮猪吃老虎也不一定。四只嗜血蝶,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地被有毒的蝶王给咬上了呢?这不是恰好让兰敞调养、尝试的计划没法儿继续吗?还有……她怎么就正好昏倒在乱怀楼后门呢?要是再远些指不定就露馅儿了啊!
真真是越想越乱,柳陵郁暗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先歇着吧,回头等本公子想到法子再给你解毒吧,你那只胳膊还是别乱动的好!”他还是没告诉她那只手臂废了的事实。而且……他方才竟然一直将九疑称作了“你”,而不是素来的“九姑娘”。
柳陵郁说完话就转身出去了,他今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销魂山庄的燃眉之急解了,但这并不代表萧公子再无后顾之忧,以后的麻烦事可是会越来越多的……
26相煎何太急
今年注定不太平,才在春天的头上朝廷便又死了一员老臣,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理寺探查了太傅府后便再没了旁的动作,刑部也不见有人查点此案。一时间谁也弄不清风究竟朝着那个方向吹。有胆子大的人竟然生出一个忤逆的念头:莫不是当今天子忌惮太傅,故而暗地里动手把他给除去了?
也难怪有人如此作想,周御胤得知太傅身死的时候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仿佛死的是个路人,不是当朝一品大员,也不是自己的授业恩师。相反,他看上去十分恼怒,这恼怒的对象自然不是凶手,而是秦昭伯。
周御胤心里想的是什么无人可知。
妄自揣测圣意,这个罪名可不小。
然……就算是昭帝不说,谁都可以瞧见殿上那人眼里的阴霾之色。
这日的早朝依旧无事,倒不是真的天下太平,而是能够摆上台面说的事情太少,再加上昭帝那般阴晴不定的脸色,有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贸贸然开口。
周御胤已是恼火了好几天了,心头的这怒气憋了好几天寻不着出处,这让他十分不痛快。
他心想:好一个姓萧的杂种,你那爪子竟然伸到朕的皇宫里了啊!好大的本事!
昭帝虽然是无良暴君,可脑子并不是不好使:秦昭伯除夕夜子时死的,这可不是赶巧儿,定然是有人把他要炮轰销魂山庄的事情给泄露出去了。
鹰一般的眼睛扫过殿中的每个人,周御胤纳闷儿极了,哪里出了错?竟教那杂种钻了空子。
目光瞥到内廷大总管身上,寒意又深一重,周御胤微微眯了眯眼睛,心想:“能靠近德云殿的也就是这个老家伙了,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想到此处,昭帝长袖一挥,“来人,把内廷大总管拿下!”
殿下的诸人本还在为这冷场而心忧,哪里料到情状立刻有变?
内廷大总管则是才觉察到昭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被这一道命令给吓傻了,他自问对待主子忠心不二,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阶下囚呢?
周御胤自是不准旁人多想的,下一句话也是干净利落,“拖出去斩了!”
没人敢问为什么,也没人敢劝诫主上,谁也不想这把莫名的火烧到自己的头上。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忽的就阴沉了下来,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譬如:近日可有能让昭帝抓住把柄的言行,或者近日可曾说过什么良言教昭帝不悦……
大总管凄厉的冤屈叫喊声回荡在有些阴沉的大殿内,诸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不敢转过头去朝外看。
周御胤阴测测地看着地下垂首而立、侧目而视的众人,沉声道:“大总管勾结奸佞、图谋不轨,诸位爱卿可要引以为鉴!”说罢,起身走了。
众人目送着残暴的昭帝离去,腿脚都有些发软,或许,明日……那个莫名其妙惹着昭帝的人就是自己呢……
昭帝却是步履轻快的,又除去一个有嫌疑的奴才——很好!非常好!
跟在周御胤身后的是小郑子,那是大总管的干儿子,自家干爹才死了,他倒也不伤心、不懈怠,紧紧跟在昭帝身后十分安定,步履不缓也不及。周御胤习惯性地转头问话,他立马就回答上来了,而且条理分明。
周御胤从前也没注意过这个小太监,今日猛地一打量,觉得这奴才还真是不错,使唤着挺顺手,又不多嘴多舌的,甚妙。
好一个小郑子!你那干爹没白收你!周御胤冷冷笑了笑,张嘴道:“你这奴才还挺机灵,就顶了大总管的位子吧!”
小郑子也不推托,径直受了,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至于犹豫不决……那就更别说了。
周御胤喜欢这种冷血凉薄性子的人,这样的奴才好收拾,不像先前的大总管那般滑溜难约束。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斩了那老家伙太对了,心情也不似一开始那般憋屈,他倒是不曾想过:那大总管死的冤不冤?旁人为了那莫名而死的大总管又会作何感想?
柳陵郁身在乱怀楼,却是立刻就知道大总管死了,不仅如此,他还听说那大总管的干儿子顶了自己干爹的位子,摇身一变就成了当前人人要巴结的内廷红人。
“小郑子……呵呵……不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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