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荣没想太多，乖巧地点头。
主刀医生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叹气——多好的一对夫妻，为什么要让他们去面对那么残酷的难题？
战熠阳让司机开车，他和许荣荣坐在后座上。
许荣荣一直安安静静的，目光有些茫然，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沉静得让人怀疑之前那个活蹦乱跳，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就扁嘴挠人的许荣荣只是他们的幻觉。
战熠阳把许荣荣抱过来，让她靠在他的胸口，“我们要回家了，别想太多。”
许荣荣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一副一副画面，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抱住战熠阳的腰。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战熠阳抚了抚许荣荣的长发，“以后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在家，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跟我说句话，嗯？”
许荣荣的眼眶有些热，她抬起头看着战熠阳，发现他跟往日不一样了。
往日，他的双眸是锐利的，有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的自信和从容。
可是现在，他的目光很暗。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战熠阳的难过不比她少，她有他的安慰有他的怀抱，可是谁来安慰他？
他等这个孩子等了这么久。
这一瞬间，有什么顿时变得清明了，许荣荣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没事了。”她看着战熠阳的眼睛说，“我真的没事了，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战熠阳叹了口气，把许荣荣拥紧：“会好起来的。”
许荣荣点点头。她也相信时间是治愈的良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到家之后，许荣荣就开始调养，战熠阳从部队里找来了营养师，把许荣荣当成小猪养，看着她喝下去一碗又一碗滋补的汤，许荣荣已经撑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偶尔何惠兰和黎嫂也会送东西过来，这个时候许荣荣只能逼着逼着战熠阳帮她吃，否则她真的会撑嗓子眼去。
四五天的时间过去，许荣荣也渐渐从失去孩子的阴霾中走出来，脸上偶尔会有笑容了。
她感动的是，这几天战熠阳在她旁边几乎是寸步不离。他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时刻陪在她身边。夜里她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总是在他的怀抱里，总能听见他温柔地说“没事了，荣荣，我在这儿”。
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让她爱一辈子的。
这天，是许荣荣出院的第十天，十天来她第一次哀求战熠阳。
她坐在沙发上缠着战熠阳的手臂摇晃着：“你让阿姨今天不要熬汤了好不好？我妈说她要送过来。”
战熠阳翻着军事报告，“那就跟以前一样，两份都吃了。”
想起那种饱得要吐的感觉许荣荣就后怕，她把手伸到战熠阳的面前：“你看，我都胖了，手上好多肉！”
战熠阳偏头看了许荣荣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猛地把许荣荣抱过去，四处摸了摸，“嗯”了声：“还可以再胖点。”
许荣荣：“……”是不是被吃豆腐了？
正纠结着，门铃声响了起来，许荣荣要去开门，战熠阳按下她，说：“我去。”
门打开，何惠兰提着保温盒进来。
这几天何惠兰经常给许荣荣熬一些东西带过来，对这里已经熟门熟路了，要把汤拿去厨房热，战熠阳接了过去，说：“妈，我去吧。”
何惠兰觉得给这个女婿打一百分已经不够了，笑得异常欣慰，走到沙发那边去坐下，看许荣荣恢复得很好，更加庆幸自己的女儿真的是找对了人。
可惜的是……
她看着许荣荣，不着痕迹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战熠阳，真的不介意吗？
这天中午许荣荣又成了一只快要把胃撑爆的兔子，她向来有午睡的习惯，流产后更加嗜睡了，吃饱了就往床上倒，要战熠阳把何惠兰送回去。
现在白天的时候许荣荣基本上能睡安稳，不会被噩梦困扰了，战熠阳放心地去送何惠兰。
上了车，何惠兰终于把这些天一直在担心的问题问了出来：“熠阳，你实话告诉我，想要孩子吗？”
“想。”战熠阳说，“从和荣荣结婚开始，我就想有自己的孩子。”和许荣荣直接结婚的目的，其实也是孩子。
何惠兰的目光暗了暗，“那你……”
“不会。”好像知道何惠兰要问什么一样，他回答得十分果断。“荣荣不能再生孩子是因为我没保护好她。就算不是因为我，我也不会和她离婚。”
“为什么呢？”何惠兰很疑惑，“凭你的军衔你们战家的地位，你可以娶到比荣荣更加优秀的，能给你生儿育女的。”
“因为……”
……
车子很快回到何惠兰家的楼下，她下了车，看着战熠阳白色的路虎倒车，折回去，脑子里满是他刚才那句话和他说那句话的样子。
他的目光里有很多别人难以看懂的东西，却十分坚定；他的声音很轻，却没人会去怀疑他说出来的每个字的真实性。
他说：“我想要孩子，但是我更想要荣荣。如果二者不能兼得，我选我更加想要的。”
其实那时，战熠阳心里想的是，没有孩子他可以很好地活下去，可是没有许荣荣……他活下去都有疑问，更别提很好地活下去了。
他娶许荣荣最初的目的是生孩子，可是，时间已经把许荣荣变得比孩子更加重要。
战熠阳很快回到浅水湾，他一分钟也不耽搁，迅速上楼。否则许荣荣醒过来找不到他，又要茫然好一会。
那种孤独无助的表情，他再也不想在许荣荣的脸上见到。
上楼，太阳已经西斜了，许荣荣还没有醒，他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最后一个大麻烦还没有解决，这十天来，他没有一天不在安排部署。
这一次，这个伤害过许荣荣两次的帮派，他一定会一举剿灭，半个人都不留下。
他再也不会给任何人任何伤害许荣荣的机会。
许荣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她起床出了房间，客厅和厨房的灯都亮着，战熠阳在厨房。
这次的意外之前，战熠阳对厨房里的一切都像是对一门陌生的外语，一无所知，可是她刚出院那天，他就跟每天早上来给她熬汤的阿姨学了，每天的晚饭都是他去热的，他坚决不让她碰一点点冷的东西。
他那天小学生识字一样去认识厨房的神情就跟今天一样，专注认真，好像在应对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这些天她时常在想，要花多少好运气，才让她嫁给了战熠阳？
“你的鞋子呢？”沉思间，战熠阳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脚，眨眨眼睛，“忘了穿了，我现在……唔……”
许荣荣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战熠阳抱了起来走回房间。
她的鞋子在床前，战熠阳把她放到床上，半蹲下来给她穿上了棉拖。
“以后别再光着脚跑出去，地板凉，你不能受凉。”战熠阳站起来，对着许荣荣伸出手，“起来，跟我出去吃饭。”
“又吃……”许荣荣起来抱住战熠阳的手臂挂在他身上，“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我快成猪了。”
“以后就把你当猪养。”
许荣荣扁扁嘴，捏了捏战熠阳的手臂：“你才是猪！”
许荣荣又渐渐回到小白兔的样子，战熠阳任由着她闹，跟她一起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开饭。
夜色席卷过来，许荣荣却不再害怕，她有战熠阳。
正文 第九章 吃太多吃累了
许荣荣不饿，喝了两碗汤下去就饱了，趴在餐桌上看着战熠阳吃，时不时被战熠阳喂进去一口饭或者一口菜，她用力地咽下去，微皱着眉说：“我怎么那么像你养的宠物？”
“你就是我养的宠物。”战熠阳把一小块鸡肉喂进许荣荣嘴里，继续说，“一只小猪。”
“十分钟之内我不理你了！”许荣荣跑去客厅打开了电视，恰好是财经频道，正在播着新闻。
头条新闻是顾氏集团被纪凡逸收购之后的一些后续报道，许荣荣听不懂那些专业的术语，只听得出来顾家已经彻底成为历史，顾氏的二少爷在A市销声匿迹。
她知道战熠阳把顾彦泽处理好了，但是一直没问他把顾彦泽弄去了哪里，也不想问。
现在她生活的重心是战熠阳，而顾彦泽……已经连旁枝末节都算不上。
新闻又播放了好几则，许荣荣沉思着，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战熠阳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说：“十分钟到了。”
“噢，那我理你了。”这一理就理严重了，她扑到了战熠阳怀里，声音软软的，“老公……”
终于又听到她绵软清澈的声音，战熠阳受宠不惊，挑了挑眉，“怎么了？”
“我们的婚礼怎么办？”她和战熠阳的婚礼原本定在二十天之后，可是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她不想这么快就办。
“往后延一段时间。”战熠阳知道许荣荣在想什么，亲了亲她的眉心，“让你调理好身体。”
许荣荣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趴在战熠阳怀里，贪心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意外流产后战熠阳就没和许荣荣亲密过，小半个月了，此刻温香软玉在怀，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松开许荣荣：“我去洗碗。”
许荣荣看不出战熠阳的心思，挽起袖子也要去，战熠阳压住她的手：“你不能碰冷水。”
“好吧。”许荣荣安安分分地呆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去切频道。
没想到，下一个频道就是一档明星亲子旅行生存体验真人秀的节目，帅气的明星爸爸，萌死人不偿命的孩子，每一个画面都温馨得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看愣了，又开始想她和战熠阳的孩子如果能来到这个世界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可爱？战熠阳肯定也会像那些明星爸爸一样宠爱自己的孩子，就像爱她一样。
越想许荣荣就越深陷在幻想中，唇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这么多天来战熠阳一直在带着她从失去孩子的阴霾里走出来，战熠阳也差不多成功了，只是看见跟孩子有关的东西，她还是会忍不住开始无边无际的想象，想得心脏都空了，被疼痛充斥。
战熠阳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许荣荣又在发呆，他看了眼电视就知道她又在乱想了，过去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澡。”
许荣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战熠阳去给她拿衣服，叮嘱她不要洗太久。
许荣荣洗澡的空当里，战熠阳接到了亦琳传来的消息，亦琳说：一切都已经部署到位，明天晚上可以行动了。
这次针对伏龙帮的行动，战亦琳是关键人物，她跟战熠阳一样想把那些人灭个精光。
战熠阳简单地回复过去示意自己知道了，搁下手机。
明天晚上，那个在A市为非作歹多年的帮派，就要和顾家一样成为历史。伤害许荣荣的人，他是不可能会再留下半个的。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就彻底解决顾彦泽的话，那么……他们不会失去第一个的孩子，许荣荣的身体状况不会糟糕成这样。
他已经吸去了教训。
许荣荣很快洗完澡出来，看见战熠阳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她擦着头发头发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战熠阳回过神来，接过许荣荣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头发，“没什么。”
他的动作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温柔，许荣荣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心底都是满足，满足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吹干头发，许荣荣是真的想睡了，流产后她就变成了睡魔，好像怎么睡也不够。
“我一天也没做什么啊。”她闭着眼睛，声音有些郁闷，“一点都不累，为什么还老是这么困？……战熠阳，一定是你让我吃太多东西了，我吃累的。”
她现在已经能开这样的玩笑，战熠阳笑笑，用修长的五指一下一下地疏离着许荣荣的头发，“又困了？”
“嗯。”许荣荣懒懒地应着。
“笨蛋，睡吧。”战熠阳把许荣荣抱回卧室，跟她一起躺了下去。
时间其实还很早，还不到战熠阳的休息时间。可是这十天以来许荣荣都是这个时间睡，他只能陪着她躺在床上，没有他许荣荣睡不着，她晚上甚至还会做恶梦，抓着他的衣服叫“不要”。
这个时候他如果不在，他无法想象许荣荣会怎么样。所以从夜里她上床到第二天她醒过来，他不能离开她半步。
可是，许荣荣柔软的身躯在怀，他……
许荣荣的手紧紧抱在战熠阳的腰上，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逐渐地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烫……
隐隐约约地，她感觉到了什么。
“老公……”许荣荣从战熠阳的胸口中抬起头来，主动吻上他温软的唇。
战熠阳已经半个月没有尝过小白兔的味道了，此刻全身的血液都是滚烫的，许荣荣这样一主动，他一下就到了失控和自控的临界点。
他想她。
可是，他不能。
“怎么了？”许荣荣茫茫然看着战熠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战熠阳亲了亲小白兔的眉心，抱着她靠在他的胸口：“笨蛋，快睡觉。”
许荣荣不明就里，挣扎着，听见战熠阳叹了口气：“别动，你的身体还不适合。”许荣荣再动，他怕自己就真的控制不了了。
许荣荣不再动了，乖乖躺在战熠阳怀里。
他为她着想，宁愿自己难受，感动的感觉，忽然铺天盖地而来……
许荣荣感觉有好多话想说，可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五个字：“老公，我爱你。”
“我也是。”战熠阳亲了亲许荣荣的眉心，“睡吧。”
“嗯。”许荣荣动了动，给自己调整了个稍为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战熠阳许久才平静下去，抱紧了许荣荣，也闭上眼睛。
夜很漫长，可是最爱的人在自己怀里，再漫长的黑夜对战熠阳来说都不算什么。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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