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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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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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明一代,转输漕粮入北京和支付各卫官军粮食,是江南人民最为繁重的赋役负担。是时,仓粮以养本地之军,名曰军储。它与漕兑不同。漕兑苦于运军勒索,耗赠日多,而军储则在地方交纳,绝无耗赠,小民利之。崇祯六年秋,太仓州大风杀稼,米价腾贵,斗米值千钱,漕粮无输。知州刘士斗,“廉明仁恕,为立州以来第一人”,欲纾民,乃与张采、张溥共谋救荒之策。张采以民命为重,深入实际,广咨博访。苏州府胥吏宋文杰言:苏州府属县八,太仓、镇海两卫独隶娄卫军,军储四万九千石,分支长洲、吴县、昆山、嘉定、吴江、常熟、太仓七邑。考军储旧制,其初两卫之军原在本地支销,后来分支各邑。诚能使支独归太仓军储,越岁而收,又无增耗,即可减漕粮十分之七,此目前救荒之善策也。张采得之大喜,即著《军储说》一文,甚言散征各邑之苦,独归太仓之便,建议太仓州以军储代漕兑。张溥以为可,为作跋语于后。并与张采一起共谒刘士斗而详言之。张采的建议有益于救荒,是可行的。当时太仓州民王延等人条陈荒政亦以请复军储旧额为言,主张将各邑额派太仓、镇海两卫军储抵本州之漕兑。刘士斗也积极支持张采的意见,申文上司,认为太、镇两卫坐居本州,如以太仓州军储代漕兑,即以本州之粮给本州之军,军民两便,而官军就近支领尤乐从。而内阁首辅温体仁党、苏州府推官周之夔应监兑,得刘士斗申文,欲借此陷之,并倾两张,遂竭力加以攻击,甚至“干戈横起”,诬张采、张溥“悖违祖制,紊乱漕规”。指责刘士斗“行媚乡绅”。刘士斗为此被连降四级,改署昆山县事①。张采对此大为不平,说是“梦想不到”的怪事,表现出他强烈不满晚明黑暗统治的鲜明立场。其后,周之夔还秉承温体仁等人的旨意,多次借张采的《军储说》③ 蒋逸雪:《张溥年谱》载:万历三十年张溥出生时,其“友人张采已七岁”。据此,张采当生于万历二十四年。
  ① 此事,《明史》卷三○六《顾秉谦传》系于崇祯二年。
  ② 《明史》卷二八八《张溥附张采传》。
  ① 以上见陆世仪:《复社纪略》卷二。
  大做文章,于崇祯九年八月和十年二月分别到应天府和京师讦奏二张,阴谋置其死地。
  崇祯十四年五月张溥殁后,与周之夔同为温体仁党的刑部侍郎蔡奕琛,以薛国观案被捕入狱,而不知张溥已死,乃讦溥“遥握朝柄”,怀疑他坐罪系出于张溥之所为,因言张采“结党乱政”。于是崇祯皇帝下诏严责二张回奏。张采以“溥实臣至交,生同砥砺,死避罗弋,负义图全,臣不出此”的明确态度,上疏辩诬,备述复社端倪,指出周之夔的《复社或问》和徐怀丹的《复社十大罪檄》都是有意陷害。疏曰:“窃维文者,昭代之所重;社者,古义所不废,推广溥志,不过楷模文体,羽翼经传耳,未尝有一毫出位跃冶之思也。至于《或问》及《罪檄》,此忌溥者罗织虚无,假名巧诋,不惟生者不闻,亦溥死者不知。若使徐怀丹果有其人,臣愿剖心与质;倘其人乌有,则事必诬构。独念溥日夜解经论史,矢心报称,曾未一日服官,怀忠入地,即今严纶之下,并不得泣血自明,良足哀悼。臣虽与世隔越,孤立杜门,而兢兢勉学,颇知省察,不欲一字自欺,岂敢一字欺皇上。谨据实回奏”①。疏上,崇祯帝以“书生文社不足究”,降旨勿问;又得首辅周延儒从中帮忙,事即得脱。
  崇祯十七年三月,明朝灭亡。五月,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弘光小朝廷,起张采为礼部主事,寻进礼部员外郎。后,乞假去。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1645)五月,清兵渡长江,福王出逃,南京陷落。奸人素衔张采者,群击之死,复用大锥乱刺之。已而苏。同年八月以后,曾与陈子龙一起在浙江嘉善水月庵避难。顺治五年(1648)卒,时年五十有三。其著作今存者有《西晋文》二十卷等。
  ① 以上见《明史》卷二八八《张溥传》和蒋逸雪《张溥年谱》四十岁条。第三十五章刘宗周黄道周第一节刘宗周刘宗周(1578—1645),初名宪章,字起东(启东),绍兴府山阴(今绍兴)水澄里人。自号秦望中山人、还山主人、读易小子、山阴废主,晚年更号克念子、别号念台,又以迁居山阴蕺山之麓,自称蕺山长、蕺山长者、蕺山长病夫宗周。人称念台先生、蕺山先生。弟子称蕺山夫子、蕺山刘子、子刘子。友人称其念台子。父亲刘坡,为诸生。母章氏妊五月,刘坡去世。万历六年正月二十六日(1578 年3 月4 日)生,为遗腹子,因家贫,依母居外祖父章颖家。在外祖的培养下,七岁入塾,学习勤奋,手不释卷。十八岁,应童子试,名列第二。二十岁举乡试。万历二十九年(1601),再次入京会试,中进士。会母丧,居家守制三年①。三十一年八月,拜本省德清县许孚远为师。孚远,是与王守仁共倡心学的湛若水的四大弟子之一唐枢的学生,“笃信良知,而恶夫援良知以入佛者”。信仰王学,反对王学与佛学合流,认为后之学者所言的“良知”,是不明王学之宗旨,“非文成之正传”①。刘宗周、冯从吾、丁元荐三人是他最得意的门徒。万历三十二年六月,宗周得官行人司行人。
  刘宗周步入政界之日,恰是皇帝深居宫苑、不视朝事,国势日衰之时。
  为了挽救明皇朝的危亡,他抱着“一日未死、一日为君父之身”的忠君思想,立朝守正,事君不以面从为敬,始终“清直敢言”,前后上疏凡百余次,指陈时政得失,崇正辟邪。虽所论皆深中时弊,然往往以忤旨而被黜,三次革职为民,排斥在野。
  万历四十年(1612)正月,入东林书院谒高攀龙,结为道交。四月,奉命往江西建昌册封益王朱常■。翌年四月,以“今日宗藩之困亟矣,国家受宗藩之困亦亟矣”,上《万世治安疏》,请行议爵、议禄、议官、议教、议养、议制六事,曰:“臣观今日之势,盖已岌岌乎尽踏汉、唐季世之辙矣。爵滥而轻,禄侈而匮,官不惟贤,制不尽利,庶而不富且教,其能久而不乱乎。”②疏入,不报。神宗反于同年五月下诏堵塞言路,谕内阁和都察院:“年来议论混淆,朝廷优容不问,遂益妄言排陷,致大臣疑畏、皆欲求去,甚伤国体。自今仍有结党乱政者,罪不宥。”③时有宣城人国子监祭酒汤宾尹与昆山人左谕德顾天峻各“收召朋徒,聚集讲学”,攻击东林,人称宣党、昆党。御史徐兆魁、乔应甲等亦力排东林,与宣、昆两党“声势相依,大臣多畏避之”④。宗周为人尚气节、重操守,乃上疏为东林鸣不平,反对门户之见,反对党同伐异。谓:“迩者,皇上于人才进退,章疏是非,一概置之不理,遂使廷臣日趋争竞,党同伐异之风行,而人心日下,士习日险,公车之章至有① 以上参黄宗羲:刘宗周《行状》和刘汋;刘宗周《年谱》,分别见《刘子全书》卷三九、四○,清道光十五年刊本;姚名达:《刘宗周年谱》,商务印书馆1933 年版。
  ① 《明史》卷二八三《许孚远传》。
  ② 《刘子全书》卷十四。
  ③ 《明史》卷二一《神宗纪二》。
  ④ 《明史》卷二二四《孙丕扬传》。
  以东林为语柄者,臣窃痛之。”又云:东林高攀龙等有“真切学问”;“从之游者多不乏气节耿介之士”。“是故摘流品可也,争意见不可也,攻东林可也,党昆、宣不可也”①。此疏一出,昆、宣两党大哗,飞章攻之,诬其“颠倒是非”,是效少正卯之所为,“足以乱天下而有余”,甚至请诛宗周,“以为惑世诬民之戒”。四十二年正月,宗周以“群小在位,党祸将兴”,愤然申文吏部,请给假放归,准之,五月抵家。
  刘宗周一生从政时间名义上长达四十余年,实际上在官之日极少,仅四年有半,绝大部分时日都是被斥落籍,教授乡里,读书著述。经过这次打击,他认为“世道之祸,酿于人心,而人心之恶,以不学而进”。回家之后,遂集同志会讲于蕺山解吟轩,“欲明人心本然之善”,并撰《心论》,曰:“天下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学”,“只此一心,散为万化,万化复归一心”②。实质上,与王守仁“心外无物”或“心生万物”说并无两样。“蕺山之学,专言心性”。宗周如此重视“心性”,并不是偶然的。其为学,从师于许孚远,推本于周、程,得源于王守仁。其始致力于主敬,中操功于慎独,而晚归本于诚意。而他与王学又凡三变,始疑之,以为近禅也;中信之,以为圣学也;终而辩难不遗余力。早年崇尚程、朱,不喜陆、王之学。中年遭受官场的磨难,始以“慎独为主旨”,认为“慎独之外,别无学也”,企图从内心世界寻找人生的出路。这一时期,他大谈心性之说,把“心”、精神视为天、地、人以至万物的本原,正说明他已经从尚程、朱而转向了王守仁心学的主观唯心主义。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神宗病逝。八月,光宗嗣位,在位一月而死。九月,熹宗继位,改号天启,重用太监魏忠贤,封乳母客氏为奉圣夫人。由于言官交章论荐,天启元年(1621)三月,召刘宗周任礼部仪制司主事。十月入京。不久劾奏魏忠贤“导皇上驰射戏剧,奉圣夫人出入自由。一举逐谏臣三人,罚一人,皆出中旨,势将指鹿为马,生杀予夺,制国家大命。今东西方用兵,奈何以天下委阉竖乎”。并请行明太祖铁榜之制,以防止重演王振、刘瑾宦官擅权误国之祸①。疏上,魏忠贤大怒,熹宗责其“出位妄言,好生可恶”,本欲重治,因阁臣叶向高力救,改为廷杖六十,罚俸半年。天启二年正月,后金军队陷广宁,举朝震恐。宗周请诛丧师失地诸臣,建议急起李三才为兵部尚书,并录用清议名贤丁元荐以及谏臣杨涟等人。熹宗得疏大加训责,但以“语言无忌,姑不究”。六月,命为光禄寺丞。三年五月,升尚宝司少卿,九月改太仆寺少卿。此时,刘宗周以“一岁三迁,义难拜命”。尤其是看到魏珰与客氏“专权日甚”,衣冠之祸莫测,而大小臣僚又争相攀附权势,置国家安危于度外。加以身患疾病,遂连告三疏,于十一月获准回籍调理。四年九月,吏部题缺官事,奉旨起宗周为通政司右通政。十月,杨涟、左光斗等人相继因抨击魏忠贤被削籍。宗周以正直诸臣被逐,不顾吏部行文促其赴任,拜疏固辞,乞继续以原官在家疗养,并论魏忠贤误国之罪。次年正月,熹宗斥宗周久不赴任是“藐视朝廷,矫情厌世,好生恣放”①,第一次将其革职为民。这时正是明朝历史上宦官为祸最烈的年代,大批正直有为的廷臣,① 《刘子全书》卷一四《修正学疏》。
  ② 《刘子全书》卷二三。
  ① 引文据《明史》卷二五五《刘宗周传》,详见《刘子全书》卷十四《感激天恩疏》。① 刘汋:刘宗周《年谱》,天启五年条。
  或遭杀戮,或被下狱,或削籍闲居,阉党特务遍天下,人人自危。宗周在家一方面注视着朝廷的斗争和同僚的命运,对被害诸臣寄以深切的同情,闻杨涟、左光斗等六人被杀,作《吊六君子赋》,述诸子正直之业绩,数阉党矫横之涂毒;一方面自己做好随时被捕入狱的准备,将儿子托付门徒,把著作转寄于友人家里。天启七年八月,熹宗死,朱由检即位,更号崇祯,清除阉党,起复被斥诸臣。
  崇祯元年(1628)十月,刘宗周任顺天府尹。其时,“名为反正”,实则秉权者多魏忠贤余党。为此,他于崇祯二年正月以病不能任事为由,乞以原官致仕,不允。九月,至京师视府尹事,寻于会极门批评皇帝求治之心太急。皇帝因登极伊始,为表示圣心宏阔,虽以所论“迂阔”而不听,然叹其忠,亦未予惩罚。在府尹任上,宗周兴学校,育人材;行保甲,戢奸宄;锄豪右,安良善,恤下户;惩贪官,减赋役,振风纪。同年十一月,后金军队抵德胜门外,京师戒严,崇祯帝闻警即不视事,一切章奏皆留中不报,人心惶惶。宗周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上言:“国势之强弱,视人心之安否”,请安民、军、士、大小臣工和远近地方之心,上亦要自安其心。又云:“吾守土官,义当与城为存亡。”最后到午门伏阙叩曰:乞崇祯帝出御皇极门,延见百僚,以定人心,固守城池。又请罢九门税,平物价,节财用;安抚入城流民,立粥厂养老疾;巡视城防,慰问守城军士;集士民祭于谦,要求发扬于谦精神,誓死保卫京城。人称“刘顺天”,这是对他守京城有功的最好评价。三年五月,后金军队东归,京师取消戒严,朝廷又宴然不知后患。宗周对此十分忧虑,上书曰:“法天之大者,莫过于重民命”,“厚民生”,请省刑罚、减赋税,爱惜民力,直接批评崇祯帝即位以来“重典绳臣下”、“重敛责小民”①的错误做法,认为这种做法难“以回厄运以巩皇图”。周延儒、温体仁见疏,以其语侵内阁而大恨,遂以时方天旱求雨而刘宗周称疾不修职事为借口,故意激怒崇祯降旨切责。九月底,刘宗周即被逐出都门,时守京兆甫一载。离京之日,行李萧然,都人罢市而哭,千余人遮道相送,至十余里不去。
  刘宗周既归里闲居,忧王守仁之心学“杂于禅”,与佛学合流,乃筑证人书院,“集同志讲肄”,作《证人社约》十则。又著书进一步阐发心性之说,曰:“盈天地间皆道也,而统之不外乎人心。人之所以为心者,性而已矣。”“然性是一,则心不得独二。天命之所在,即人心之所在;人心之所在,即道心之所在”。“人心、道心,只是一心,气质义理只是一性”。“性只是气质之性,而义理者气质之本然,乃能以为性也”②。认为“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是统一的,“天理”与“人欲”亦非对立,否定了程、朱视两者为对立的观点。
  崇祯八年正月,明末农民起义军张献忠陷凤阳。言官劾首辅温体仁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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