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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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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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之用者,盛以铁柜,庋之下层”③。又“内外衙门因事欲有稽考者,必须请旨,不许擅开”。孝宗嘉纳丘濬所请,并立即下诏访求遗书。在丘濬的影响下,孝宗颇为重视图籍和档案,史载孝宗甚重《永乐大典》,召对廷臣之暇,必置此书于案,反复阅读。孝宗还“亲洒宸翰,识以御宝”,从《永乐大典》中抄出世人所未见的医学秘方,“赐太医院使臣王圣济、殿内臣宠,盖欲推之,以福海内也”①。流风所及,世宗在位,遂令将《永乐大典》誊抄一份,以利保存。孝宗在位,朝廷政治状况较成化时大有改善,被誉为中兴之主,这当然与丘浚等一批富于学行的士大夫的辅佐是分不开的。
  力矫世弊英宗以降,皇帝和大臣面议政事渐成旷典,皇帝和臣民都是通过题奏文书的奏进和批答来交通消息的。皇帝深居宫中,易受宦官的影响,时太监李广以符箓祷祀蛊惑孝宗,广于是肆为奸利,矫旨授传奉官,擅夺畿内民田,奏讨盐利等。丘浚忧之,乃以星变为言,提醒孝宗保持即位之初的良好政治,杜绝弊政。丘浚要求皇帝警惕天变,“宜体上天仁爱,念祖宗基业,修德以立本,清心以应务,谨好尚,节财贿,公任用,禁私谒,厘革庶政”②。并列举二十二种时弊,其疏将近万言。孝宗嘉纳其奏,却未能尽行其言。
  六年,大计天下官吏,吏部尚书王恕奏黜两千人。其中有许多是刚刚上任的官员,他们因其前任留下的问题受累而被降黜。这种现象颇不合理,使良莠混同。丘浚在阁中,借调旨之权,保留了九十多人的职务。王恕对此大为不满,屡争不得,乃至求罢。丘浚宣言于人,谓王恕所行不合国家典制,讽示王恕纠正,二人遂至有隙。适太医院刘文泰疏讦王恕失职诸事,恕竟因是而被免职。文泰常出入丘浚家,言者遂谓文泰疏稿出自丘浚之手,王恕与丘浚益不相能。舆论于浚颇有微词。丘浚在位,力矫世弊,居国子监及主乡会试,痛抑诸生险怪之文。言官言事矫激过当,丘浚毫不宽假,面折其过。② 《春明梦余录》卷十三。下引同。
  ③ 《春明梦余录》卷十二。下引同。
  ① 《酌中志》卷十八《内板经书纪略》。
  ② 《丘文庄公文集》何乔远撰传。
  因此丘浚结怨甚多,操纵舆论的某些言官乃乘刘文泰事件之波,摘丘浚诗句,攻为不经之作,劾其不可居相位云云,孝宗不问。
  学不阿世弘治七年( 1494),丘浚加少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时丘浚因目疾已免朝参,及是右目失明,然性嗜学,虽老疾,披览经籍不辍。丘浚为学,不趋时骛。明代理学大师吴与弼一意在“用敬”上下功夫,要求自己“终日无遽言疾色”①,甚至宣扬说,只要衣冠整肃,言动端正,以礼自持,虽不读书,亦渐有长进。更可笑的是吴与弼以梦见孔子、朱熹而自得,以为修养到家了。英宗征之入京,吴说了一大堆套话,于政事无补,其人徒有虚誉而已。丘浚一点也不盲目崇拜这些所谓的宗师,吴与弼门下高足陈献章征召来京,丘浚与谈,两人旨趣相去甚远。丘浚沮其留用,献章辞疾归乡。丘浚学不阿世,其议论颇与人殊,如料岳飞未必能恢复北方。历代史笔以忠君报国颂扬岳飞,北伐前途如何,大抵皆顺岳武穆之志,必直捣敌巢,痛饮黄龙,迎回二帝,必雪靖康之耻。然而仔细地分析当时的政治形势和军事形势,高宗以藩支入继大统,意在偏安求存,南宋虽在南方建立,有宋一代的诸种弊政,无所改造,要战胜金国,谈何容易。大家都颂扬岳飞,丘浚却料岳飞未必能成功,违乖众意,招来士大夫对丘浚的反感。关于秦桧,世人独责之而不责高宗,丘浚疾世人之浅薄,他指出,高宗非幼弱昏昧之主,秦桧非承其意旨,决不敢杀其大将。丘浚在咏史的诗作中,指出高宗应对岳飞之死负责。秦桧秉承高宗的私意,奉行投降苟安一隅之策,杀死一意北伐的岳飞,秦桧之于高宗,当然是有功之臣。丘浚言秦桧之功云云完全是弦外有音。
  丘浚为官清廉介直,历官四十年,惟置一园。所居东城私第,面积狭窄,地势低下潮湿,丘浚虽官内阁,居之不易。弘治八年(1495),卒于任上,年七十六。赠太傅,谥文庄。丘浚学问赡博,时人称其著述之富,为开国以来第一。其主要著述有《大学衍义补》、《家礼仪节》、《世史正纲》、《朱子学的》、《重编琼台会稿》等。
  ① 《明儒学案》卷一《吴康斋先生语录》。
  第二节李东阳在明朝,少年时代便显露才华而后成为大官僚的人不多,成为大官僚又成为文坛领袖的人就更少。李东阳却走过了一条神童—学士—首辅—文坛领袖的道路,这是其独特的人生之路。
  从学士至首辅李东阳(1447—1516),字宾之,号西涯。西涯是北京海子的一个地名。李氏祖籍湖广茶陵(今属湖南),后迁居京师。①祖父李允兴在京师服兵役,后居于此。李东阳生于京师,以西涯为号,说明他对祖父的感情很深。
  李东阳自幼即能写直径一尺的大字,因而名声大振,在四岁、六岁、八岁时三次被召入宫中,这多少得利于身处天子脚下。因其年幼矮小,过殿阁需要内侍搀扶。内侍嘲笑道:“神童脚短。”李东阳随声应道:“天子门高。”一次,他和另一位很有才华的童子程敏政同时被召见,皇帝出了一联:“螃蟹浑身甲胄”,程敏政对曰:“凤凰遍体文章”,李东阳对曰:“蜘蛛满腹经纶”,都很贴切工整,且有味道。有人说,后来程敏政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李东阳当了首辅,都兆于他们所对下联。①这种宿命的立论固然荒谬,但李东阳在官场上确实要自如得多。
  在京师的庠学读了几年书,天顺八年(1464),十八岁的李东阳高中二甲传胪(二甲第一名),选为庶吉士。解馆后,授翰林院编修。成化十年(1474),升侍讲兼詹事府左庶子,十九年升侍讲学士。编修是正七品官,侍讲是正六品官,侍讲学士是从五品官,十九年中,品秩只升三级。地位显贵和初期升迁缓慢是明代翰林院官的两个特点。李东阳幸运的是,升侍讲学士后的第二年,被选为东宫讲官。受知于皇储和受知于皇帝一样,是进身的重要阶梯。成化二十二年(1486)底,李东阳的父亲李淳病故,他依制守孝。一年以后,即弘治元年(1488)闰正月,为修实录,吏部题,将在京住坐的纂修誊录官员移文行取。李东阳上一道奏疏声称右股及足为寒湿所侵,行步艰难,不便鞍马,需要在家暂行调理。是否真的有病,以及病情是否如此严重,暂且不说,上了这道奏疏,他终于争取到了三年守丧。这或许正是他的本来目的。弘治二年(1489),李东阳被起用,任左庶子兼侍讲学士。弘治四年(1491),因参与纂修《宪宗实录》,升太常寺少卿,仍兼前职,掌翰林院事。这时,他的官品和实际地位都有了较大的提升。
  弘治五年(1492)到六年,各地相继发生旱灾。大臣们应诏进言,其中,李东阳的《应诏陈言奏》颇有些新意。他摘录《孟子》中的十条语录,即“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诗》云:‘经始勿亟,庶民子来’”,“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林木不可胜用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仁政必自经界始”,“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省刑罚”,“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① 焦竑:《玉堂丛语》卷七《夙惠》。
  立于其朝矣”,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一一加以解说。①这份奏疏中确有空泛之言,但也相当尖锐地提出不少实际问题。如关于成化朝时盛行、弘治朝以来欲革未革的斋醮:“若斋醮之事,诳诞尤多,累月经时,幸亏一中。偶获者有赏,而不效者无刑,徒费赀财,复伤政体。。。请断自今日,凡事关祈祷,上涉于天,以经咒干赏赉者,并加斥绝,永不为太平圣治之累。”
  关于农林渔业的萧条:“今天下民穷财尽,其势已极。始以三者言之:山东诸府,谷麦所宜,草根树皮掘食殆尽,继以人肉;荆沔诸府,鱼产极富,水竭鱼荒,河泊岁课,多所折纳;易州诸处,柴炭所需,林木已空,渐出关外一二百里。其他赋税大抵皆然。天下之地,无一处而不贫;万物之利,无一物而不尽。”
  关于兼并问题:“臣窃见畿甸等处,奸民恶党,竞指空闲田地以投献为名。藩王世家,则行陈乞,每有赐予,动数百顷。得请之后,标立界至,包罗村落,发掘坟墓,诉讼之牒,缠绵数月;冤号之声,震动远迩。往年固有聚众持刀殴杀内使者。民心既失,国体又亏,上下之间,两无所益。”
  关于滥用刑罚:“在外诸司或倚法立威,笞杖之罪往往至死,补立卷案,旁引医证,纵令事觉,不过以公还职,于是棰人重者为能吏,杀人多者为好官,习俗相承,日以弥甚。夫梃之与刃,刃之与政,其杀皆同。以极轻之刑,置之不可更生之地,伤天地之和,坏国家之法,莫有大于此者。”
  关于官僚之间挟私相攻:“乃有或经按问,或经考核,或经纠劾,或经参驳,肆诋毁之辞,为报复之计。此风既行,渐不可长。况其所奏,多涉诬罔,上烦圣听,下骇物情,非圣世所宜有也。”
  在李东阳议政的文字中,这份奏疏是代表作之一,他的“满腹经纶”在此有了生动体现。孝宗对他的这一番言论十分称赏。恰首辅徐溥等说,起草诏敕繁剧,宜有专人领其事。李东阳自然是最佳人选。弘治七年(1494),李东阳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专典诰敕,虽还没有进入内阁,却已跻身于上层官僚的行列。自此以后,朝廷的重要文字,多出于他手。
  次年,李东阳以本官直文渊阁参预机务。当时已在内阁的有徐溥和刘健,与他一起拜为阁臣的有谢迁,都是一时名臣。几年之后,徐溥因眼病致仕,在内阁者刘、李、谢三人,李东阳为次辅。这是“三杨”之后,内阁威望再度提高的一个时期。三人各有特长,按当时的话来说:“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①弘治年间的著名部院大臣,如吏部尚书倪岳、礼部尚书傅瀚、兵部尚书刘大夏、刑部尚书闵珪、工部尚书曾鉴、左都御史戴珊等人,都是天顺八年进士。李东阳为人又较平和,他与朝中大臣的关系更为密切。
  弘治十一年(1498),李东阳晋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他借清宁宫灾,对一些流行的言论进行批驳:“或以天道茫昧,变不足畏,此乃慢天之说;或以天下太平,患不足虑,此乃误国之言;或以斋醮祈祷为弭灾,此乃邪妄之术;或以纵囚释罪为修德,此乃姑息之谋。”②显然,他重视舆论,而且很敏感。
  弘治十二年为会试之年。大约四十年前的两位神童,李东阳和程敏政同① 李东阳:《文前稿》卷十九《应诏陈言奏》。
  ① 《明史》卷一八一《谢迁传》。
  ② 李贽:《续藏书》卷十一《李文正公》。
  为主考。这本来可用来点缀盛世的,谁知发生了一起不幸事件:某给事中弹劾程敏政向江南才子唐寅和举人徐经漏泄试题。受命重新校阅试卷时,李东阳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把唐、徐两人排除在外。但言官不肯罢休,直到唐寅黜为吏,程敏政致仕。李东阳不取唐、徐二人,正是为了避免这一结局。既不能力辩同僚之诬,也不肯落井下石,大概就是李东阳的风格。
  李东阳的另一份重要的疏章写于弘治十七年(1504)。因重建曲阜孔庙成,他奉命前往祀祭。来往途中,他看到“天津一路,夏麦已枯,秋禾未种,挽舟者无完衣,荷锄者有菜色”。他听说“江南、浙东流亡载道,户口消耗,军伍空虚,库无旬日之储,官缺累岁之俸”。人们在议论国家的各种弊端。而李东阳认为,最严重的问题是:“闾阎之情,郡县不得而知也。郡县之情,庙堂不得而知也。庙堂之情,九重亦不得而知也。”①上下隔绝,弊端是很难纠正的。孝宗称赞他“所言深切时弊,足见忧国至意”②。
  孝宗还能容人言过,特别是对辅弼大臣很客气,君臣之间关系平稳。孝宗一死,形势即大变。李东阳的自我保护意识较强,这使他能够适应新的环境,也引起了同时代的人和后人对他为人的极大争议。
  勉力撑持弘治十八年(1505)五月,孝宗去世,朱厚照即位,是为武宗。三位顾命大臣再次加以荣衔,已是少师兼太子太师的刘健加左柱国,李东阳和谢迁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柱国。在这表面尊崇的同时,内廷和外廷对于权力的争夺正在激烈地进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以刘瑾为首的宦官集团和以刘健为首的官僚集团,都拼命对皇帝施加影响,以求得对局势的控制。
  在正德元年(1506)十月以前,李东阳都是与刘健、谢迁站在一起,试图阻止宦官用事。二月,他们谈论盐法之坏极矣,又疏陈政令十失。六月,他们批评武宗,“近日以来,视朝太迟,免朝太多,奏事渐晚,游戏渐广”③。八月,武宗在暖阁召见内阁大臣,责问为什么不如数付给前往南京、浙江织造的太监盐引。李东阳回答:“此辈若得明旨,即于船上张揭黄旗,书写钦赐皇盐字样,势焰烜赫,。。所以不若禁之于始。”①当时传说,武宗在外朝的压力下,要逮捕刘瑾等八人,李东阳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使刘瑾等人先一步采取了行动。要说他有意结好刘瑾,显然根据不足。但李东阳与刘健、谢迁确实不同,当刘健、谢迁措词严厉地必欲置刘瑾于死地时,他的态度却比较暧昧。这种态度反映了相当一部分官僚的心理,兵部尚书许进就认为,“过激将有变”②。相对谨慎的态度,加上名气很大,“海内名士,多出其门”③。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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