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潜行水怪，更是卑鄙到了极点。这些家伙是头顶上长了四个角，有两条尾巴的巨蟒，在淤泥里穿梭自如，滑溜无比。无论头尾，都有很强的攻击能力，同样会在老远的地方喷吐毒液攻击，而且智商不低，趁我们因中毒而感应能力减弱时，不断偷袭。
相比之下，溺毙的死尸就老实得多，依然维持着它们同类僵尸的迟钝，而且沿袭了人类的直立行走和攻击。不过，这些家伙比普通的僵尸爱睡觉，而睡觉时感觉不到气息，并且睡在水底，除了贝尔谁也看不见。如果一个不慎，走到熟睡的僵尸群中，惊醒了它们的话，我们会发现自己忽然被成千上万的僵尸包围了。这些僵尸群一般大得惊人，绵延十几公里，杀出一条血路真不容易。
本来，罗斯学会了情侣技能后，对气息伤害的抵抗力强了很多，已经有足够的战斗力，加上曼蒂斯和蜘蛛王韦布，这些排不上号的小角色已经没有什么威胁。然而，三种怪物都是用毒的高手，沼泽里出产的剧毒也是与众不同，能够让痛楚的感觉扩大数百乃至上千倍。也就是说，要是中了这些家伙的毒，哪怕身上被针轻轻一扎，也痛苦得如同万箭穿心。更可怕的是，这种奇毒或流入污水，或挥发进瘴气，往往中毒而不自知。
第一次陷入溺毙死尸群中的时候，我们凭实力硬冲了出来，贝尔和洛娜照例打前锋。由于群尸对小凤凰的圣洁能量颇为忌惮，贝尔所受的压力要大得多。恶战了一个多小时，算是彻底脱离了那帮僵尸。正要休息，沼泽里豁啦豁啦连声作响，十余只潜行水怪忽然从淤泥里钻出，把贝尔缠了个严严实实。
当然，这种蟒蛇常用的攻击在魔女面前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所有的水怪都被像面条一样扯成了数段。然而，低等动物不容易死亡的特性这个时候显现了，一条水怪脑袋虽然被揪得脱离身体，依然狠狠咬了贝尔一口。
大家都没有在意，这点小意思都经历惯了。但是，贝尔凄厉的惨叫马上让我们大吃一惊，当年被怪物撕成几块都满不在乎的魔女，这时候居然在污水中翻滚不止，痛苦不堪。洛娜和曼蒂斯上前制止，却竭尽全力都无法按住贝尔，连罗斯调动正面情绪的特殊技能，这次也彻底失效。慌乱中几位美女稍有碰撞摩擦，洛娜很快就痛得缩成一团，罗斯虽然勉强站立不动，全身却颤抖得如同风摆落叶。只有曼蒂斯，还能行动如常，脸色却也变的苍白。
怎么回事？四大美女气息中透露的感受，都是极其痛苦。通过情侣技能和与洛娜间的特殊联系，我马上猜到了原因。这个时候，贝尔已经眼神涣散，很快就要失去理智了！
是纯粹的疼痛吗？没有时间考虑了，以毒攻毒吧！我在物品栏里找到一把特别的匕首，施展“瞬间移动”，出现在贝尔身边，一刀插进魔女肩膀上被水怪咬过的地方！同时运动灵魂力量，将一股寒气注入贝尔的身体里。曼蒂斯尖声惊叫，一把扯住我的战甲，意图阻止，却晚了一步。
伤上加伤的贝尔却马上安静下来，大声喘着粗气。尽管抗性全满（当然了，洛娜在她的“囚房”盾牌上打满了孔，镶足了完美级别的钻石），我制造的寒气还是令她瑟瑟发抖，全身一层白霜，身边的水全结成了坚冰。好半天，贝尔才伸手拔出了匕首，细细看了几眼，然后作出了令曼蒂斯目瞪口呆的事，把那匕首猛扎到自己的肚皮上！
“还有……敌人……伊格尔……你这混蛋……的闪电……对付不了……”贝尔说得断断续续，却又拿出了“岛击”强花双斧，破开坚冰，挣扎着向我们的身后走去。
这才发现，大股的气息正向我们逼近，速度比溺毙死尸快得多。偶尔传来“扑通扑通”的跳水声，这次来的是沼泽住民，数量足有几千！
“别去！这次我来对付！”我拦住了贝尔，以她现在僵硬的状态，最多能发挥一半的战斗力，危险！
“你的……闪电……没用，别的技能……连你自己……都保不住。赫拉迪克方块……的结界有时间限制！只能……杀……”痛楚令贝尔几乎发狂，却也让她更为清醒，瞬间已经分析出形势。在她看来，洛娜的“凤凰”灵气用不上，罗斯和曼蒂斯不擅长以一敌众，自己绝不能退缩。
“伊格尔，你带她们先走，这里交给我！贝尔，别逞强！”罗斯素来轻柔的声音这个时候充满了自信和安定人心的力量，连暴躁的魔女听了也不再说话。
“那你自己小心！”对罗斯，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无条件信任。我挽起冰冷僵硬的贝尔和全身抽搐的洛娜，示意半信半疑曼蒂斯带路。
“罗斯真的不要紧吗？这里的怪物突然变异了，以前没有这么可怕。”走了几步，曼蒂斯还是不放心，回头问我。
“快走！找到附近的高地就行！”我简短命令道。只要有陆地，小凤凰的“凤凰”灵气就能稳守。而拉开距离后，我可以瞬间移动回去施放核魔法，怕什么？
曼蒂斯看见我铁青的脸，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默默全速带路。我带着贝尔和洛娜，不断瞬间移动跟上。身后，大批怪物的气息已经接近了罗斯。
洛娜和贝尔开始恢复过来，只是疯丫头似乎要快得多。毒性并不猛烈，别说致命，连对生命值都没有丝毫影响。然而，它却扰乱神经，使痛苦超越英雄的忍耐极限！好个墨菲斯托，当年地狱第一高手加大哥大果然不简单，知道这个世界上已有意志不受其侵蚀的强者，于是另想办法，先用痛楚崩溃英雄的意志，然后再趁虚而入，控制英雄的思想！
看来，得重新估计墨菲斯托的实力和智慧啊！幸好，这方案应该还在实验阶段，还来得及想对策。我刚才忽然想起以前的毒性有麻痹的作用，于是冒险用一把带毒素伤害的匕首去为贝尔止痛，加上低温让感官变得麻木，同时令头脑清醒，果然制止了贝尔的发狂。
奔出几公里后，找到一块地势很高的土丘。我放下贝尔，正要去帮助罗斯，却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数千巨型青蛙的气息竟然全部消失！
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惊又喜，打开与罗斯的通感技能，却只是感到过度释放技能的疲劳，并没有受伤！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她兵不血刃解决了几千个难缠的怪物！这是什么技能？
罗斯很快赶到了土丘上。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气息相通，迅速同步，赫拉迪克方块立即恢复了女主人的体力和精力。罗斯嫣然一笑，眼神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自豪。而我，也没有追问罗斯的新技能，只要她不再彷徨颓丧，已经足够了！
天色又一次暗下来，曼蒂斯和洛娜经历了剧痛后疲劳异常，吃完干粮后早早睡了。赫拉迪克方块经我不断开发潜能，结界能持续八小时左右，完全可以不用守夜。贝尔清理身上的蚂蝗后，却没有穿回战甲，用一条毯子裹住全身，连头脸都遮住，坐在一边发呆。
“怎么还不睡？”我当然知道贝尔为什么这样，素来最强悍的她，今天被剧痛折磨得失魂落魄，万一真的陷入疯狂，魔女将比恶魔还残暴嗜血，很可能伤害我们这几个对她最重要的人！以后要还发生类似的事，该怎么办？不过，现在可不是后怕的时候啊！
贝尔不说话，忽然伸手，捏住了我的脚踝，然后又一动不动了。隔着鞋子，我仍能感觉到她的手心潮湿冰冷，满是汗水。魔女柔弱无助的时候，比别人更让我心疼。但对这种强者，同情是一种侮辱，空洞的鼓励也没有作用，她的心结到底在哪里？我要用什么方法让她心静？相比罗斯和洛娜，魔女还是稍微脆弱了一点，毕竟她年纪最小，而受过的伤害最大！
“伊格尔，”良久后，贝尔终于开了口。“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许为我伤心！如果我死了，你要尽快忘记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突地一颤，缩得紧紧的。
“你还没听明白吗？洛娜在突破新灵气的时候，你紧张得要死！我不需要你那样对我！得不到你整个人，我也不稀罕你用对她们的方法对我！”贝尔又竭力装出冷冰冰的语气，不过她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差。
“是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把带毒的匕首刺到罗斯和洛娜的身上？”原来魔女已经盘算着用洛娜的方式强行克服自己刚暴露出来的弱点，而不是一筹莫展，我小看她了。
“那笔帐以后再和你算！总之，如果我死在这里，你把对我的……真心分给她们两个吧。”贝尔放开抓住我脚踝的手，声音却变柔和了些。
“你还没弄清楚吗？贝尔！”我的心剧痛，但痛不代表无所作为，是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我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提起贝尔，厉声斥责。“你不是小凤凰，凤凰要浴火才能重生，洛娜也必须不断挑战生死极限才能更强。你用她的办法，没有效果！要提升实力，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
“还有什么方法？我也是生死关头才突破灵魂力量，差点死在你的闪电下才恢复了风系技能！要想更强，有捷径走吗？就算你得到了神的眷顾，还不是多次面对死亡才有今天的实力？”贝尔一边挣扎一边争辩道。
“你的心里有一根刺，不断阻挡着你实力的提升，你知道吗？拔掉它，你自然就能克服痛楚！”我忽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马上一语道破天机。
“什么刺？你不是清除了食尸藤身体里的剧毒吗？”贝尔满口满脸怀疑，却停止了挣扎，静静听我的下文。
“还有一根刺，你不管做什么，都为了别人付出一切，却不肯为自己着想，自己对不起自己，才导致你的痛楚比她们猛烈得多！”我一字一句说道。
第九十三章 毒计
“小凤凰和罗斯有什么不同？”这是奥德修斯曾经问过我的一句话。
当时，我回答：“罗斯需要学习怎么被人照顾，而凤凰需要学习怎么照顾人。”
但是现在，我的身边已经不止罗斯和洛娜，还多了一个贝尔。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答案也很简单：贝尔需要学习怎么照顾自己！
贝尔小时候以狼为伴，发生了灭族的变故后，又是被狼救了性命，她的观念中，多少有一些狼性。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忠诚。狼本来是一种极为爱惜自己生命的动物，为了生存，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同时，又会对恩人终生不渝，哪怕牺牲性命也毫不犹豫。贝尔为了沃特，九死一生去营救恰西，甚至差点变成了魔鬼，却从未因这事踌躇过。钟情我而被我拒绝专情的时候，贝尔对我也并无怨恨，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考察罗斯对我是否真心。
如此重情重义，却对自己的安危不屑一顾，这全是谷斌那臭小子安插在贝尔脑海中的不良记忆，扭曲了她的性格。神对贝尔开的玩笑实在太大，让她自制力极强却性情暴躁，强硬却又脆弱，深情善良却又心胸狭窄，各种截然不同的特点交织在一起，更显得魔女喜怒无常，人见人怕。这种性格，令贝尔对痛苦的忍受力比普通人还差，也就是因为怕痛，魔女杀敌时更加残忍，令人侧目，其实全为了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如今，庞大湿地的特殊毒物，百倍放大了贝尔的缺点。她仍然没有意识到，更强烈的痛楚，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对自己不满导致的！如果她像洛娜一样豁达大度，也许痛苦要轻得多！
“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所有人会为你伤心痛哭吗？如果没有你的眼睛，我们也许无法走出这片沼泽！不要总想着别人，有时候，善待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先不要硬逼着自己去适应疼痛，好好爱惜一下自己吧！”我继续大声喝骂着，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拔除贝尔心里的刺。
“……我就试着再相信你一次吧，你……还想羞辱我到什么时候？”沉默良久，贝尔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扯开我的手，接着一脚踢到我肚子上。
正常反应，魔女几曾被别人这么提在手里呼喝过？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贝尔已经欺近身前，在胸膛上加了一记肘锤。和我一起呆的时间长了，她知道我的防御，攻击强度刚好让我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讨厌被打吗？”看着仰天倒在地上的我，贝尔的脸上居然有一丝坏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神情，分明是告诉我：就算你想还手，也没有机会。
“我白天刺了你一匕首，刚才又提着你荡秋千，挨你这两下子，我们算扯平。你要是还得寸进尺，我就不客气了。”我当然知道和半认真的贝尔近身肉搏是什么下场，还是耍耍嘴皮子吧。当然，我要认真起来，贝尔也得吃苦头，问题是今天晚上有这个必要吗？
“哼，还嘴硬？”贝尔自然没有继续攻击，向我伸出了手。这是魔女和我经历第一夜的时候，对我作出的动作。从那以后，我们就像约好了一样，虽然吵架抬杠不断，但只要一方摆出这个姿势，两人就马上偃旗息鼓，忘掉一切，重执柔情。
我握住贝尔的手，借力坐起。贝尔半蹲在我面前，双手环抱着我的脖子，香舌先舔去我嘴角的血迹，然后伸进我的嘴里，清理着我口腔内的淤血。
“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别人，你是贝尔，独一无二的贝尔。”长吻后，我喃喃说道。
“我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认识你？”贝尔按住了我的嘴，把脸埋进我的胸口。不久，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刚才闹出的响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洛娜和曼蒂斯却熟睡依旧，丝毫不受影响。睡眠时是感应不到气息的，虽然她们都有隐匿气息的能力，但洛娜与我异体同心，肯定瞒不过我，而曼蒂斯不是会装睡的人。她们两个都是经历生死的英雄，怎么会没被惊醒呢？我忽然觉得奇怪。
“身体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但前提是必须睡个好觉。伊格尔，你也睡吧。明天，疼痛就没有今天剧烈了。”罗斯温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是你让它们熟睡的？”我放下贝尔，为她盖好毯子，回头看见了罗斯亮如星星的眼睛。
“对我们英雄来说，睡眠是最好的药物，无论什么伤害都能治好。以前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无法熟睡，才造成身体的弱点。而且，过度的睡眠一样是杀灭怪物的绝招。伊格尔，你今天也累了，还是睡吧。明天你到我对付怪物的地方一看就知道了。”罗斯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整理着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