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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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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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生平心肠最好,她见卢云不敌,深怕此人会因此被杀,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若是打不过他们,只管自己走。这些蛮番要抓我当人质,决不会加害本宫。”

卢云摇头道:“在下受柳大人重托,岂能弃公主于不顾?”忽听一名番僧大吼一声,举刀冲来。卢云伸脚一踢,正中那番僧脸颊,他喝地一声用力,转瞬间便将那人踹了出去。那番僧摔在地下,眼看颈骨断折,已是不活了。

便在此时,却见一僧挥刀奔来,上三刀、下三刀,刀势大开大阖,手法极是刚猛。但此人出刀势子过大,每回挥刀过肩时,胸前都露出了偌大空隙。卢云抱起公主,低声道:“请殿下闭上了眼。”公主不明他的意思,问道:“什么?”

卢云伸手盖上了她的眼皮,运力在肩,趁着那番僧挥刀的空档,他嘿地一声大叫,双足在地上用力一撑,便往那番僧身上撞去。那番僧闪避不及,被他撞个满怀,弯刀兀自举在半空,胸口肋骨却已折断,口吐鲜血而死。

公主双目被卢云遮起,急道:“你别遮了我的眼睛!”跟着推开卢云的手。刹那间却见到那番僧双目翻白、吐血而死的惨状,忍不住惊叫出声。

卢云此时急于逃命,无暇理会公主怕是不怕。他往外冲出,只见到处都是追赶而来的人马,一时之间,也不知往那逃去才好。

正烦恼间,几名番僧已然奔来,想趁他犹豫时下手杀却。众僧举刀挥下,便往他背后砍落。公主趴在卢云肩上,眼见情势危急,惊叫道:“留神!”卢云一惊,用力向前一跃,远远纵了出去,这才闪开背后袭来的那几刀暗算。

几名番僧见他逃脱,连忙来追。卢云从尸身手中抢过兵刃,转身面对众僧。他嘿地一声,着地滚落,只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几名番僧的双足都已被他砍断,都是摔倒在地。公主被他抱在怀中,虽给他的衣袖护住了头脸,但仍从空隙中见到眼前的残酷景象,惊叫声中,急忙闭上了眼。

卢云听得后头杀声不绝传来,不知还有多少兵马赶到,心道:“我若不想个计谋,只怕今日定要毕命于此。”他打量四周,赫见公主座轿旁停着几辆推车,知道里头装的都是金银珠宝,本是要送给可汗的,但此时太监宫女已然逃得无影无踪,几辆推车无人看管,径自停在一旁。

卢云灵机一动,当即抱起公主,猛往那几辆车冲去。众番僧急忙追来,却见卢云将推车踢翻,举刀砍破木箱,霎时地下金光闪烁,珠宝耀眼,几千两黄金滚落在地,无数玉器古董还源源不绝地从箱中翻滚出来。众番僧见了无数财宝,心下大喜,登时往地下抓去。

卢云运气喝道:“大王有令,这些珠宝是要分给三军将士的。你们不要一个人全拿完了!”他有意挑拨叛军,这番话远远传了出去。叛军士卒也不知是谁在发声说话,一听有金银珠宝可分,纷纷向前挤来,一见地下真有金银散布,无不大喜,急忙向前抢夺。

卢云见众人抢红了眼,更是趁势大叫:“黄金宝贝多的很,大家不要抢,人人都有得分!”后头军士闻言,更是争先恐后,你抢我夺起来,却无人过来追杀卢云。

正乱间,一路彪军驰向前来,纪律严整,队形丝毫不乱,看来大非寻常。当头的队长喝道:“专心应敌!不准乱捡地上的东西!”但众军士如何听得劝?一时仍是抢夺不休。那队长大怒,喝道:“给我打!”百来名士兵取出马鞭,便朝众人头上打落,要将他们驱散开来。

卢云知道叛军中的精锐已然赶到。他哼了一声,从地下拾起长矛,倏地一扔,长矛便朝那队长飞去。

那队长正自叫骂,忽然长矛飞来,一个闪避不及,登给戳下马去。一旁副将大怒欲狂,以为这批军士下手谋害长官,忍不住怒道:“好大胆!造反了么!”忙命手下取出兵刃,便朝那些捡拾珠宝的军士杀去。

这些军士早已疑心来人眼红珠宝,一见他们亮出兵刃,更是大怒,纷纷举刀回杀,霎时双方打了起来,大军乱做一团。

卢云趁着混乱,急忙抱住公主,从人群中冲出。他见几名落单的兵卒骑在马上,当下举刀冲去,便要夺马逃亡。那小兵叫道:“中国蛮子!”话声未毕,已被一刀砍死。卢云抱起公主,翻身上马,朝己方立寨之处逃去。

奔出百来丈,忽听后头杀声大起,卢云回头一看,只见黑压压地好大一片军马,正向自己奔驰而来。看来黑甲军纪律严整,虽给扰乱一阵,却难以持久。卢云远远望去,只见一路彪军拦住了前方道路,卢云若想与秦仲海会合,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眼看敌军三方包夹,形若马蹄,将自己这一骑围在核心。卢云心下惊慌:“糟了,这当口该往哪里去呢?”他见北方尚未被围,慌忙间不及细想,只得驾马急奔,朝无人处奔逃。

奔出数里,卢云眺望过去,猛见前方已无道路,只有一处光秃秃的山峰。

卢云拉住了马,抬头望去,只见那岩壁高耸入云,直有百来丈高,不禁扼腕叹道:“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可要如何是好?”公主回头看去,眼见追兵不停追来,此刻已不能再等,当即说道:“生死有命,我们攀上去!”

卢云大喜道:“正该如此!”两人翻身下马,公主看着高耸入云的岩壁,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知该要如何攀上。正想间,忽然有人板过她的肩头,跟着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公主大吃一惊,正要喝骂,猛见那人正是卢云。她娇呼一声,往后退开一步,叫道:“你……你要做什么?”

卢云道:“臣要攀爬上峰,想请公主委屈片刻。”银川公主一怔,不知他欲待如何,正要责备,忽见卢云解下腰中衣带,张开双臂,道:“请公主过来一步。臣将公主绑在怀中,定可攀上悬崖。”

公主脸上一红,知道他要抱住自己,嚅嗫地道:“难道……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么?”

卢云见敌军已然追来,这当口实在不能有所拖延。他伸手过去,轻轻将公主拉到身前,跟着矮下身去,将她一把抱住。公主用力挣扎,尖叫道:“你大胆!快快放开我!”卢云道:“请公主别动。”他不顾公主连连搥打,当下用腰带将两人紧紧地缚住。

卢云将公主牢牢缚在身前,跟着站起身来。只见他身高手长,已将公主的娇小身子护住,一会儿攀岩上峰时,身上便是中箭,最多也只能伤了他的皮肉,却决计伤不了公主。

卢云低声道:“请公主忍耐片刻,等到了平安之处,臣自会解开衣带。”

公主倚在卢云的怀中,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只觉卢云的身体说不出的温暖。此刻虽然身处险境,脸上还是羞得通红,她想要挣扎,身上却没了力气。

卢云见敌军已然逼近,此时正在生死关头,无暇顾及公主的女儿心事。他大喝一声,猛往岩上扑去,跟着双手双脚爬行如飞,霎时便攀上十来丈。

叛军见他逃走,纷纷叫道:“放箭!放箭!”无数弓矢飞来,有的射在远处岩壁上,有的却落在卢云身旁,可说凶险之至。卢云心道:“只要再攀上十丈,他们便射我不到了!我可得加把劲!”他内力雄厚,寻常奔驰十来里也不疲累。但此时攀岩而行,手指甲却是血肉之物。卢云没有练过外门硬功,手指便即淤血,越是往上攀爬,越是疼痛难言。

正爬间,陡地一箭射来,卢云忍不住闷哼一声。公主惊道:“怎么了,你可是中箭了?”卢云摇头道:“我没事!”他咬牙切齿,奋力往上攀去,额上却流下一粒粒的汗珠,滴落在公主的脸上。

公主被卢云的汗水所溅,不由得轻轻一呼。卢云怕她也中了箭矢,急忙低头望下,恰好公主也往他看来,霎时间四目交投。

此刻两人目光相接,呼吸可闻,公主见到卢云一双俊目望着自己,莫地一羞,急忙低下头去。卢云微感奇怪,但此刻情势危急,眼看她完好无伤,便也不再多问,自行朝上头攀爬。

公主见他专心攀岩,便又抬头起来。她凝视着卢云的脸庞,心道:“这人忠心护主,等一会儿平安了,我定好好奖赏他一番。”她见卢云汗如雨下,心中微感不忍,便想取出手帕,替他擦拭。这念头方动,心下便自一惊,想道:“我与这人如此亲近,已然大违伦常,有背教养,岂能再为他做这些亲昵事?”当下便苦苦忍住了。

两人爬了一阵,箭矢仍是如雨点般射来,只是飞近时力道已尽,仅斜斜地落在一旁,看来两人攀缘已高,已然没有性命之忧。又爬了片刻,忽见上头有处小小平台,当容两人歇息片刻,卢云奋力一撑,连滚带爬的攀去,跟着解开身上绑缚,放了公主下来。

卢云气喘吁吁,单膝跪地,道:“臣卢云冒犯公主天威,罪该万死,还请重重责罚!”

公主想起方才两人的亲昵模样,脸上一红,心道:“还好母后没有跟着一起来,不然要见到我与这人如此亲近,非把他杀头不可。”当下点了点头,温言道:“卢参谋救驾有功,方才一时从权之举,本宫自不会见怪。”

卢云跪在地下,道:“臣叩谢公主。”跟着拜了下去。

公主微笑颔首,正要唤他平身,忽见卢云背上插了两只箭矢,忍不住惊叫出声,说道:“你……你怎地伤成这样!”原来适才卢云激战时早被弓箭所伤。后来攀岩时又连连中箭,眼看入肉甚深,仅露出半截箭杆,若不将其拔出,伤口定会发炎,到时溃烂起来,恐有性命之忧。

卢云调匀气息,缓缓地道:“臣体健如牛,区区几支弓箭,还要不了命。请公主莫要烦忧。”当下伸手到背后,折断了箭杆,随手丢在地下,但那锐利至极的箭头,却仍嵌在肉里。

公主心下骇异,忙道:“这样不成的,快快转过身去,让我瞧瞧!”说着便要走上。

卢云知道她要为自己治伤,急忙退后一步,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正所谓千金之体,岂可为臣子做这等卑下之事?”他身上中箭,若要取出箭矢,定须触到肌肤,说来大是不可。

公主听他劝谏,心中忽地一醒,暗道:“他说的没错,我乃清白女儿身,又是皇室尊贵之女,确实不能为他做这些事,否则日后传扬出去,于我于他都是不好。”正要置之不理,心中却又想道:“这男子为了救我,不惜出生入死,甚且中箭受伤,我岂能如此回报?”

这公主生性仁慈,自小便为他人打算,眼看卢云为自己受伤,若要她视若无睹,恐怕大为不易。她连转了几个念头,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是好,先前她身处乱军之中,悬空于万丈悬崖之上,却都没有此时心慌。

卢云见她一会儿发愁,一会儿担忧,当即道:“公主快快坐下,稍歇片刻。等会儿咱们还要攀上崖顶,先留些体力吧。”

公主嗯了一声,终于坐了下来,脸上神色还是十分犹豫。

卢云无心理会她的想法,他自站平台之旁,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下头云雾缭绕,叛军的面目已然看不清楚,看来自己这阵攀爬,已到百丈之高,一时间当无人攻得上来。

卢云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闭目养神。

却说秦仲海上前救驾,将喀喇嗤亲王救回军里,只是那丞相不谙军务,原本大好的反攻良机,却忽地下令退却,反朝自己这面退来。秦仲海叫道:“丞相别给贼子喘息的机会啊!快快攻打过去!”

那丞相如何听得懂他的言语,仍是急急退却而来。秦仲海暗自焦急,却是无用。正焦急间,果见敌军稍事整顿,便又整军再起,如潮水般地往丞相那边杀去。此时公主已被卢云救出,黑甲军连番失手,更觉丢脸至极,一时攻势更是猛恶。那丞相给黑甲军连番冲击,阵式已见不稳。黑甲军见有机可趁,更是加紧攻势,要一举冲破丞相的阵形。秦仲海见丞相举止慌乱,只怕片刻间就要战败,到时只有靠自己了,当即喝道:“三军听命!布鹤翼大阵!”

五千兵马答应一声,当即布下鹤翼大阵,守在小丘之上,便等着敌军前来厮杀。

过不多时,果见那丞相不善用兵,连连犯错,队形瞬间被人冲破。秦仲海虽想出兵帮忙,但两边距离太远,再加上自己这方兵马不过五千之众,也是爱莫能助了。

那丞相见阵形被破,慌忙间惊道:“大家快走啊!”他精通政务,却不熟习兵法,此时率人后撤,却未派人断后,后方顿成空城。

秦仲海站在小丘上,不禁大急,叫道:“别只顾着逃,快派人守住后头啊!”

但两方相隔数里,语言又是不通,那丞相如何听得清楚?一时逃得更加快了。黑甲军见胜利不远,更是全力猛攻。阵势一阵阵扑来,后方无人指挥,大军登遭敌军冲破,一时局面溃乱。后方败军立时涌向前来,撞上前方部队,霎时两厢人马相互推挤,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秦仲海面色惨淡,心里不住叹息,却是无能为力。何大人见了这个情状,早吓得躲到小丘之后,不住念佛祈祷。秦仲海正自率人观看战局,那丞相忽地发现秦仲海等人,霎时如同海中抱住浮木,急忙驾马逃来,口中大叫:“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无数败军见丞相往小丘逃窜,便也大叫一声,随着丞相的身影,纷纷朝小丘退来。秦仲海见这批败军神色惊慌,有如潮水般地涌上,不禁心烦不已。这群人如此慌张,一旦冲上小丘,不免冲散他精心布下的鹤翼大阵,到时敌军趁势杀上,定会全军覆没。

一旁副官姓李,跟随秦仲海已久,自也看出情势糟糕,连忙问道:“秦将军,他们若再退来,只怕咱们的阵势会给冲破,这可怎么办呢?”

秦仲海皱起浓眉,心道:“卢兄弟会说番话,若他在此处,当可命这些番兵散开,现下却怎生是好?”他正自发愁,却见一名乐舞生匆忙逃来,却是教他说过回回话的那人。秦仲海大喜,一把将他抓住,说道:“你快些通译,要这些败军向两旁散开!”那乐舞生原本被敌军吓得心惊胆跳,屁滚尿流,只顾着往前逃跑,此时见了游击将军在此,心下稍定,当下把他这两句话通译了,朗声叫了出去。此刻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哭嚎厮杀之声。乐舞生毫无内力,徒然叫得声嘶力竭,这几句话却万万传不出去,只见败军神色慌张,仍是不绝地冲向前来,竟无一人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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