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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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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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心下一凛,暗道:“公主消息当真灵通,这会儿便知晓了。”他轻咳一声,道:“末将已命人将他们押起,现下都给关在囚车里。”

公主道:“本宫想见见他们,秦将军可否安排?”

秦仲海双眉一皱,沉吟道:“眼下我们赶路要紧,能否过几日再说?”他知道银川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若由她来审案,不知会搞出什么奇怪名堂出来,便有意推拒,至不济也要拖个几日。

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他们?”

秦仲海心道:“小娘皮中计了。”口中却大声道:“公主只管放心,末将岂是这种小人?”

公主吁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轿旁众人听了两人的说话,却想道:“这公主马上便要出嫁,她不担忧自己日后的处境,还替旁人着想,真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儿家。”

过不数日,众人已然出关。这次公主离境,惊动了无数大小地方官员。只是嘉峪关守军不多,不过区区两万多人,实在不能轻易调动,否则秦仲海定要他们分兵护驾。

自嘉裕关出发后,大军日夜赶路。原本公主出巡时必有乐人吹奏,但此时马奔车驰,这些排场也都免了。一路舟车劳顿,宫女太监大喊吃不消。银川公主生长宫内,什么时候吃过一点半点的苦,但她性格刚毅,纵然自己颇感辛劳,只是体念将士的辛苦远过自己,自始至终不发一句怨言。秦仲海等人看在眼里,都是暗暗佩服。

这日已至腊月十三,大军日夜飞奔,已到天山脚下,反比预定之时早到了两日。想来薛奴儿已命玉门关守军出关占险,才有如此便利。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西域,只见天山雄奇壮阔,绵延不断。此时天候大寒,大地一片萧条景象。西域地属干燥,虽然甚少下雪,但天空却灰蒙蒙的,似乎连天上云层也要结冰了。

众人赶路之下,都是面有菜色,疲累困顿,当下便赶紧搭起帐篷,喝酒怯寒。

何大人喝了几杯酒,兴致颇佳,便笑道:“再过两日,帖木儿汗国的王子便要前来接驾,到时我们的重责大任便可卸下了。”

秦仲海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心中却想:“不知杨郎中那边查得如何了?可曾抓到江充的罪证?”正想间,忽见卢云快马赶来,叫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秦仲海闻言,连忙出帐,道:“有什么事么?”卢云低声道:“秦将军过来看看,便就知晓。”秦仲海见他面色沉重,自也留上了神,当下翻身上马,随他前去。

一旁何大人冷眼旁观,见他们仍然毫不放松,不禁心下一奇,这护驾之旅眼看便要功德圆满,不知他们何以这般紧张戒慎?卢云带领秦仲海奔去,两人停在一处山谷口,卢云指着远处道:“将军请看,此地生有异象,不知主何吉凶?”秦仲海眺目远望,只见远处烟雾缭绕,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不知是从何处传出。

秦仲海摇了摇头,道:“确实有些怪,咱们下去瞧瞧。”说着与卢云一同驾马下山。两人驰出数里,往那烟雾来处驰去,只觉硫磺味冲鼻,身上越来越热,一开始只是脱下皮裘盔甲,到后来连外衫也穿不住,索性都脱去了,只穿着贴身内衣。

又走出数里,两只马匹不知怎地,抵死不前。秦仲海提鞭打去,座骑只是左右闪躲,却不敢向前行去。秦仲海奇道:“我这‘云里骓’甚有灵性,它不愿过去,莫非前头有什么古怪?”

卢云颔首道:“想来是前头太热了,这些牲口知道熬不住,这才不敢望前走。不如我们弃马步行吧。”

秦仲海道:“也好!”说着跳下马来。

两人甫下地来,只觉脚上一烫,足底彷佛踩到了烧热的铁板,热烫烫的叫人生疼。

卢云一惊,连连跳跃,疼道:“怎地地下这般火烫?”却见秦仲海自环胸而立,竟是全然无事的模样,卢云目瞪口呆,道:“怎么?你不怕热么?”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我练得是‘火贪一刀’,火都不怕,又怎会怕热?”原来秦仲海习练的内力属阳刚烈火一路,运功发劲时,手上钢刀竟能燃出火花,体内自有抗热的法门。此时脚下虽烫,却奈何他不得。

他见卢云上下跳脚,便道:“卢兄弟,不如你守在这里,我一人前往便了。”卢云摇头道:“那不成。”当下解下腰刀,另向秦仲海借过钢刀,把两只刀柄绑在足上,有如踩高撬般地前行。他的模样虽然好笑,但两人被眼前的异象所震,都是面色凝重,沉默无声。

两人又走片刻,烟雾已然封路,看不见前后左右,硫磺味更是奇臭难言,薰得两人眼睛都张不开了。秦仲海又往前跨上一步,忽然脚下一空,掉落下去,卢云惊叫道:“小心!”跟着伸足过去,让秦仲海抓住脚踝,秦仲海手上使力,这才闪身上来。

秦仲海低头往下探看,霎时惊叹一声,道:“想不到造物神奇至此,卢兄弟你看!”

卢云极目望去,眼前竟是一处巨大无比的悬崖。他从怀中取出地图,惊道:“这悬崖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地图上没有?”

秦仲海摇头道:“不是悬崖,你看仔细点。”

卢云勉力望去,赫然见到对岸也有一处悬崖。原来此处竟是一座大峡谷,烟雾正从下面一处巨大无比的裂缝中冒将上来。这峡谷宽约数里,又深又远,彷佛是老天爷用斧头硬劈出来的。卢云细看地图,霎时一惊,道:“不对!这地方是新生出来的,以前没有这处峡谷。”他怔怔看着秦仲海,满脸都是茫然不解的神色。

秦仲海蹲在地下,只见下头岩浆翻腾,一阵阵可怕至极的热气喷将起来。卢云忽然叫道:“将军!你的鞋袜!”

秦仲海低头看去,却见鞋袜已然烧了起来。他急忙脱去,忽听后头轰隆一声,竟有岩浆喷射出来,卢云大惊,叫道:“咱们快走!”秦仲海赤脚在地下奔跑,饶他“火贪一刀”习练有成,但此地如同火烤,炽热更胜前头数百倍,登时痛彻心扉。

卢云连忙伸手将他拦腰抱起。两人武功虽然高强,但在天地威力之前,也只有狼狈奔逃的份了。两人赶回马匹之旁,急忙驾马逃走。行了一阵,才敢回头看去,只见那峡谷又恢复平静,不再有岩浆喷射出来。两人惊魂未定,商议一阵,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好悻悻然的回营。

甫一回去,却见一名太监押着小兔子、金毛龟等人,正自往公主营帐走去。秦仲海跳了过去,喝道:“没老子的号令,谁敢叫你带这些人出来?”

一名太监道:“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吩咐的。”秦仲海知道公主终于要审讯这几人,当下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跟你们一同前去。”当下招过卢云,一起押送小兔子三人进帐。

进得公主营帐,公主已然坐定,正自隐身在幕后面。秦仲海见小兔儿等人垂头丧气,心道:“这几个家伙最好识相点,一会儿倘若说话骂人,公主的面子可不好看。”

正要向公主请安,忽见小兔子面色一颤,抬头问道:“好似有硫磺味儿,你们闻到了吗?”这小兔子是厨师出身,嗅觉远比常人灵敏。那峡谷距离此处有十来里,自是无人闻到气味,但秦卢两人方从附近回来,身上自然沾了味道,便给小兔儿察觉出来。

一名太监喝道:“什么硫磺不硫磺的?跪下说话!”

小兔子忽然全身发抖,颤声道:“今儿个是几号了?”卢云与秦仲海对望一眼,都甚感奇怪,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忽听公主柔和的声音道:“今日是腊月十三。”

小兔子如中雷击,软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辞,颤声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惨了!天下即将大乱了!”

秦仲海大奇,连忙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甲乙丙丁的,把话说清楚些。什么又叫龙皇动世?”那小兔子却不回答,全身不住发抖,浑然不似前些日子勇敢的模样。

秦仲海转头看着那“金毛龟”陶清,只见他脸色也是惨白。秦仲海急忙道:“你知道什么?快快说来!”

金毛龟铁着一张脸,声音颤抖不止,说道:“那是……那是我们头领大哥留下的遗言,意思是说……是说今年会天降异象,然后……然后天下大乱……”

秦仲海哈哈一笑,说道:“迷信妖妄,无稽之谈。”他见卢云沉吟不语,知道他才见卓越,此时必有见地,便笑道:“卢兄弟,难得公主娘娘也在,不妨一抒高见,也好破解迷信。”

公主也甚感兴味,问道:“正是。这几句话很是奇怪,你几位若有见地,不妨说来一听。”

只见卢云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推算什么。秦仲海嘻嘻一笑,原本只是玩笑之言,没想到卢云真有见地,便催促道:“卢兄弟,别装神弄鬼了,有话快说,有……有那个快放吧!”

卢云沉吟一会儿,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嗯……这几句话有点道理,不是虚妄杜撰的。”

秦仲海哦地一声,道:“是么?”

卢云径自道:“众位可知今年生肖何属?”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我属羊,你属狗,他属屁。卢兄弟啊!这当口问这无关紧要的玩意儿做啥?”

公主听他说话粗鲁无比,忍不住咳了一声,跟着回答道:“今年当是肖龙。”

卢云点了点头,说道:“是了,今岁时值戊辰。所谓辰年,便是龙年之意。诸位当听过卯兔、午马、丑牛等说法吧?辰这一字,在地支中行五,龙这一物,在十二生肖中也排在第五,是故辰者肖龙。凡属戊辰之龙,自来便是阳龙之属。”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哦地一声,连金毛龟、小兔儿等人也留上了神。

秦仲海问道:“什么阳龙?难不成还有什么阴龙么?”

卢云笑道:“天下只有阳龙,没有阴龙。”

秦仲海哈哈大笑,说道:“没有阴龙?那龙怎地繁衍啊?”说着嗤嗤嘻笑,神态轻蔑。

卢云知道秦仲海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当下也是一笑,道:“这些话都是书本里来的,这世间是否真有龙这一物,谁也不知道。”

他又道:“天干地支交会,一向只有阳阳之交,却无阴阳之交。戊者天干行五,乃是单数,是为阳;辰者,地支行五,乃是单数,也是为阳。龙者辰属,自来只与天干奇数相交,是故天下只有阳龙,没有阴龙。”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摇头道:“玄之又玄,实在听不懂。”

公主却道:“卢参谋看来对术数颇有研究。”

卢云忙道:“皮毛而已,卑职随口胡言,尚请公主见谅。”

公主嗯了一声,指着小兔子等人道:“那么方这几人说的那几句话,却又是什么意思?”

卢云思索片刻,道:“这我也不甚明了。但今岁龙年,又值戊辰,想来‘龙皇动世’这四字,便从其中而出。”

卢云屈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说道:“他们说戊辰岁终。若岁终指的是腊月三十,依天干地支排来,却是申子辰、寅午戌……”他不住推算,忽地“啊”地一声,道:“烦请取过纸笔,这四句话里大有蹊跷。”

众人都是一奇,问道:“什么蹊跷?”

卢云摇了摇头,将那四句话写了下来,只见是: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卢云反反覆覆地念了几遍,霎时猛地一惊,说道:“你们看这四句话。”

众人靠了过来,口中念了几遍,摇头道:“没什么奇怪的啊?”

卢云道:“请诸位由右上往左下念去。”

秦仲海念道:“戊皇犹在。这是什么屁啊?”

卢云又道:“请再从左上往右下念去。”

秦仲海又念道:“神机动终。这又是另一个难解的屁。”秦仲海言语粗鲁无比,便在公主面前,也是肆无忌惮的模样。

卢云道:“戊皇犹在,神机动终。秦将军,你听出玄机了么?”

秦仲海口中喃喃自语:“戊皇犹在,神机动终?”他咦地一声,道:“莫非是‘吾皇犹在,神机洞中’这八个字?这……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公主惊道:“‘吾皇犹在神机洞中’?皇上现下好端端的在北京城里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云摇头道:“这四句话太过奇怪。但若不是这般读解,实在也找不出旁的意思来。”

秦仲海笑道:“他奶奶的,反正一到腊月三十,自然会有一条什么狗屁龙皇生出来,是也不是?”

公主听他说话粗俗,忍不住道:“秦将军,在本宫面前说话,需当检点一二。”

秦仲海笑道:“是,臣自理会得。”

公主叹了口气,摇头道:“想来这些天外神机,也不是我们凡人所能理解。我所挂心的,向来也不是这些玄学道理,乃是众民百姓的生活疾苦。”

卢云听公主如此说,那是仁民爱物的想法。他心中暗自称许,颔首道:“公主所言,正合我心。所谓玄学术数,仅能参详应证,却不能用来经世济民。若想天下大治,还是得本着儒术儒心,修身治国,方能见效。”

公主叹了口气,良久不语。她隐身在子之后,旁人也看不到她的神色。

过了半晌,公主转过头来,问小兔子等人,道:“你们三位壮士,却为何要暗杀本宫?莫非我有什么不得民心之处,你们非要为民除害不可?”

那小兔儿先前给硫磺气味吓着了,此刻自害怕,不能言语。“铁牛”欧阳勇又是哑巴,只有“金毛龟”陶清一人能言。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答道:“银川公主从无害民之处,向来很得民心。”

却听一旁太监喝道:“跪下说话了!”

陶清哼地一声,不去理睬。众太监蜂拥上前,便要将他按倒在地。那公主却道:“没有关系,你们就让他站着说。”众太监不敢违旨,便都退开了。

公主柔声问道:“既然本宫还算对得起百姓,那你们又为何要来刺杀于我?”

陶清看了看左右,猛地闭上了眼睛。公主从内望去,立时会意,便对一众宫女太监道:“你们先下去歇着。”

众人急待要说,却见银川公主脸色一沉。这些宫女太监随她日久,深知她的脾气,连忙退了下去。

待众人离开,公主便道:“此处没有别人,你只管说。”

陶清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们要杀你,是你爹爹要杀你。”

那公主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不要胡说,父皇……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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