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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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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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了嵩山,各乘骏马,浩浩荡荡地往西凉前去。沿途经各路县城,都在朝廷驿站歇息。每到一处治下,杨肃观都取出兵部令符,地方官员无不千依百顺,好酒好肉的招待。

那艳婷与娟儿则心伤师叔之死,一路都是闷闷不乐,伍定远看在眼里,只有心疼担忧,却也无法可施。

又过十来日,已进陕西省境。韦子壮便道:“此后向西行去,都在江充的势力之内,咱们可得多多小心,最好改走小道。”

灵真扯起嗓门,大声道:“陕西省这般大,怎能说是他一个人的地头?”

韦子壮苦笑道:“这陕西提督不是别人,正是江充的胞弟江翼。此人心狠手辣,贪财好色,人称‘江横虎’。江翼不只担任提督一职,尚且兼任总兵,手握雄兵十万,势力庞大无比。我们若是贸然与陕西省兵卒照面,少不得一阵纠纷。”

灵真大声道:“我少林僧行走江湖,从来不怕什么横虎、直虎,还是什么歪歪斜斜、花花绿绿的东西。韦大人要是怕了,自改小道走便是了,我们师兄弟决不会向江充低头!”

灵定见韦子壮脸色难看,深怕师弟这番莽撞言语已然得罪了他,连忙打圆场道:“我们此次西来,一是为了解救灵音师弟,上昆仑山讨回公道;二来是保护肃观师弟,使他平安抵达西凉。依老衲看,我们不宜招惹是非,还是依韦大人所言,改走小路为上。”

灵真也是个老江湖了,如何不知师兄顾全大局的用意,当下不敢违背,只是自顾自地骂道:“江横虎?若要让和尚遇上,把他一身虎骨熬了煎药。”

娟儿听他们连连大骂江充,问道:“到底这江充是谁?怎么大家都那么讨厌他?”

伍定远嘿地一声,道:“此人乃是大大的奸臣,举凡有志之士,莫不恨透此人。”

娟儿忙道:“原来有志之士都讨厌他,那也算我一份好了。不然到时我可孤单得紧,还变成‘没志的士’,那多没面子。”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一扫口角的阴霾。

韦子壮一路走来,见艳婷楚楚可怜,娟儿娇憨可爱,早把她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此时听娟儿说话,更有为自己打圆场的用意,心下甚喜,便道:“多谢两位大师顾全大局,咱们此后便走山路,也好避开官军。”

当下众人商议了,自陕南一路行去,尽皆改行山道小径。寻常人出得远门时,多走阳关大道,就怕小径里遇上了歹人,但杨肃观这行人却恰恰相反。他们武功高手众多,尽是少林武当里的顶尖儿人物,哪怕什么宵小歹徒?反而是怕厂卫官长前来暗害。

七人自走小路之后,果然不见有何江湖人物出没,朝廷官军更是少之又少。一路行来,风光虽不见得明媚,但没人来惹是生非,再恶的风景,也算是好山好水了。后来行到一处小镇,杨肃观更买了两辆马车,供众人路上乘坐,更少掉无数奔波劳苦。

行出半月有余,时节入了大寒,众人也近凉州,四下不再见到丘陵山脉,极目所望,都是旷野一片。甘肃气候干燥,此刻虽然酷寒,地下却甚少积雪,夜晚时沙漠里更结了薄薄的冰霜,月色中望去,沙海宛如水晶所就,直是晶莹剔透,彷佛仙境。众人多是中原人士,自不曾见过这些景致,伍定远地头出身,便一路上为众人解说,也好打发无聊时光。

这日众人已到西凉城外,伍定远忽地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杨肃观看在眼里,猜知他顾虑自己逃犯的身分,便道:“伍兄切莫担心,你现下非但是朝廷的制使,更是柳侯爷的手下爱将。倘若这知府陆清正要为难你,自有我出面担待。”

韦子壮也劝道:“正是如此,杨大人官拜兵部郎中。有他在此,官场上的那些琐事,还有啥好担忧的?”

却见伍定远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那知府找我麻烦。便算找上了我,伍某一条烂命,也没什么值得忧心。”众人听他语气沉重,心下都是一凛。一旁娟儿问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了,还有什么烦心?”

伍定远叹息一声,看着漫天黄沙,道:“自燕陵镖局的案子发生以来,至今已有年余。我忝为西凉捕头,非但不能将昆仑山凶徒绳之以法,还落得亡命天涯。每回深夜自思,真教人情何以堪?”他握紧双拳,咬牙道:“我……我这回若不能替苦主报仇申冤,我……我死也不瞑目!”说着说,眼眶竟有些红了。

杨肃观劝道:“伍兄万莫自责,这群人非比寻常。这案子莫说是你扛不起,便是刑部尚书、六部会审,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伍定远长叹一声,摇头道:“但愿此番西来,能替柳大人找出有力证物来,盼能推倒江充这个奸臣,也算是为苍生除害了。”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当下伍定远便带同众人进城。他怕陆清正别有居心,若知自己返抵西凉,定会设下阴谋圈套,等着对付众人,便只悄悄入城,没敢惊动当地衙门。

进得城里,只见西凉城不甚宏伟,街上也只三五间客栈。韦子壮皱眉道:“这西凉城不太热闹,咱们几个外地人一投店,便给人知觉了。”

伍定远道:“此事不需担忧。大伙儿可到寒舍住上几日,反正我们也不会在此耽搁太久,勉强还能应付一阵。”便引着众人,自往府邸行去。

路上经过一处街道,只听远处一人呼喝连连,道:“死杂碎!我说你偷东西,你便是贼了,还敢说东说西的!”一人哭道:“我不是贼啊!不是贼啊!”

众人听得这两人的对答,心下都是一奇,便往声音来处走去。行出数步,便见一名身着捕头服色的官差,手上拿着威武棒胡乱撕打。地下跪了一名摊贩模样的男子,口中呼天喊地的叫疼,四周挤满黑压压的人头,都在议论纷纷。

娟儿提起脚跟观看,眼看那捕头凶恶无比,忍不住皱眉道:“这捕头怎能当街打人,这世上怎有这样的官儿?”

两旁街坊听得娟儿此言,面色一颤,都是惊骇不已。

娟儿略见讶异,奇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名老者压下嗓门,悄声道:“这位姑娘说话可要小心了。这新上任的捕头好不凶狠,才接任一年多,就把百姓整得苦不堪言。他说你老子是母的,你老子便要成你娘,整日价作威作福,只会鱼肉乡民。你这话给他听了,准吃不完兜着走。”

艳婷听这捕头如此狂妄,也感骇异,便问伍定远道:“伍大爷,那捕头你可认识?他以前便这般坏么?”

伍定远面色铁青,冷笑道:“嘿嘿,这小子以前不过是个丑角,想不到我离开一年,廖化便能做起先锋了。”两名少女心下甚奇,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原来那新任捕头不是别人,正是旧日伍定远的手下阿三。这人是衙门师爷的小舅子,从不曾讨人欢喜,资历既浅,功夫又差,却不知陆清正何以提拔此人。他见阿三作威作福、恶形恶状,只怒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三两拳打死阿三出气。

杨肃观是个明白人,他见伍定远额头青筋冒起,想来他已然按耐不住,只怕旋即就要出手揍人。他往前一靠,伸手往伍定远肩上搭去,低声道:“咱们走吧,莫要多惹事端。”

伍定远狠狠地往阿三看了一眼,想起这衙门也是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想不到今日风纪却败坏至此,心下甚是不忿,虽给杨肃观拉着,却还不情愿走。杨肃观与韦子壮两人半拖半架,这才把他拉离现场。

众人到了伍定远的旧居,正要开门进去。伍定远抬头一看,赫然见到门上贴着知府的封条,当场神色惨淡,颤声道:“陆清正,你好厉害啊!”

当年他给人诬告陷害,落个丢官亡命的下场,这也罢了。哪知这陆清正实在狠辣,竟连自己的房子也要查封。众人见他全身发抖,想来真是气得厉害。

伍定远狂怒之中,便要将封条撕下。杨肃观连忙拦住,道:“伍兄不忙!这封条还是留下的好,以免打草惊蛇。”伍定远闻得此言,只有长叹一声,停下手来,众人便自翻墙进去。

是夜众人住得定了,各自商量日后行止。杨肃观道:“眼下咱们兵分两路,我与定远一路,前去查访昔年的案情线索。另请韦护卫与灵定师兄在城里打探,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当年也先的旧部遗址。”

众人正要答应,忽听灵真大声道:“杨师弟,大伙儿都有事干,你怎么漏了我?”

那灵真听得伍定远与杨肃观一路,韦子壮与灵定一路,事情分派已毕,却独漏他一人,情急之下,便自叫了出来。

灵定知道师弟行止粗鲁,若要进城访查,只怕三言两语间便露出马脚,连忙劝道:“师弟你这几日多歇歇,若要立功,也不忙在这时候。”

灵真大声道:“老子要立什么鸟功?我来此处,只想找卓凌昭那老儿厮杀,谁管什么狗屁功劳了?你们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许把我关在这房里,否则老子明日便回少林!”众人见灵真蛮横起来,都不知如何是好。

杨肃观面色如常,只淡淡一笑,说道:“谁说咱们要把师兄留在此处了?师兄若要出门公干,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灵真哈哈大笑,大声道:“这还像句人话!”

灵定见杨肃观迁就师弟,忙道:“灵真天性粗鲁,杨师弟不必拿他的话当真。”

杨肃观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说着向艳婷伸手一招,唤道:“艳婷姑娘,请你过来。”

艳婷脸上一红,低声道:“杨大人有何吩咐?”杨肃观微笑道:“姑娘切莫称我为大人,那太也生份了,便叫我大哥好了。”艳婷脸上更红,嚅囓地道:“杨……杨大哥……”

伍定远犹在气愤陆清正的狠毒,但一见艳婷对杨肃观的神情,还是不甚舒坦,急忙转过头去,只做视而不见。那韦子壮却只笑了笑,好似见惯了姑娘家对杨肃观的羞态,却是不以为意。

杨肃观向艳婷微微一笑,跟着朝灵真一指,道:“我这师兄生性好动,怕在房里呆不住。只是咱们此来西疆,不能没有一个居中策应、发号施令的人,在下推来想去,怕要劳烦姑娘担待则个了。”

艳婷惊道:“你……你要我居中策应、发号施令?”

众人也是惊奇不已,忙问道:“杨师弟此言何意?”

灵真一向好大喜功,听这职务如此要紧,却又派给了这小姑娘艳婷,便也留上了神。

杨肃观向众人眨了眨眼,微笑道:“咱们这些时日都在外面奔波,不能没有一人居中号令。只是这人一来要武功高强,见识明白,二来要能定得住心神,牢牢留守此地,这才能掌握大伙儿的行踪,随时出手救援。”说着拿出几枚火炮,交在众人手里,道:“这几日要有什么凶险厮杀,请各位向空放炮。艳婷姑娘见到火焰冲天,自会从府里赶来接应。”

艳婷面色惨白,心中怦怦直跳。一旁灵真却舔了舔嘴,好似大为艳羡。

那韦子壮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一听杨肃观说话,便知他有意戏弄灵真,好激得他自愿留守府内,便佯笑道:“正是。艳婷姑娘武功高超,正该担当这个大任。”

艳婷虽然聪慧,却是个直性人,如何识得破这些机关?急忙摇手道:“这么大的职责,我是不成的……”

杨肃观皱眉道:“连你也不肯,唉……这可如何是好?想这居中接应的人甚是要紧,实在不能没人来干。咱们这几人中以你耐性最好,武功最高,本想只有你能守住此地,哪知你却又不肯,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艳婷一愣,道:“我……我武功最高?”杨肃观不去理她,自对娟儿道:“你师姐不肯,便由姑娘你来吧。姑娘定力过人,这居中策应一职,我看是非你莫属。”

艳婷闻言,不由得骇然出声。这娟儿自小猴儿一般,什么时候与“定力”两字扯上边?她正要劝阻,忽见韦子壮向她眨了眨眼,好似要她不要多事。艳婷一脸茫然,只得欲言又止。

娟儿也是个小猾头,情知杨肃观有意说笑,当即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当要紧的差了,你放心交给我。想本女侠武功高强,见事机敏,那小小贼子,自然手到擒来!”跟着比手画脚,嘻笑不绝。

杨肃观哈哈大笑,道:“太好了,有九华山的女侠出头,大事定然无忧!”

猛听一人暴喝道:“不成!”众人听得怒喝,连忙回头过去,只见灵真怒目圆睁,大声道:“杨师弟你在搞什么?这么要紧的大事,怎可交给小孩儿办!”

杨肃观皱眉道:“可大伙儿都不愿留在此地啊,只有娟儿姑娘最识大体了。”娟儿装着一张苦脸,叹道:“是啊!只因你杨师弟百般求恳,本女侠才义不容辞,义薄云天一番,唉……大师父你还说东道西,世道不古啊!”众人听她胡言乱语,假作大人模样,无不心中暗笑。

韦子壮也皱眉道:“娟儿说得是。想这居中策应的人要紧无比,我虽然想干,但功夫却差上一大截,唉……还不如娟儿这孩子来得手脚俐落。”

灵真胀红了脸,喝道:“他……他那个的,既然你们都不成,让我来吧!”

杨肃观故做诧异,惊道:“师兄你不是要出门么?现下忽然要你留在此处,岂不太勉强了些?”灵真大声道:“不必废话了,这居中策应一职非同小可。除我灵真的‘大力金刚指’外,无人可以担当重任,你们放心去吧!”

杨肃观装得满脸勉强,叹道:“好吧!只是这居中策应之人当得稳坐中枢,可不能擅离职守。否则我等遇险,一时讨不得救兵,那可如何是好?”

灵真暴跳如雷,喝道:“你休要看不起我,这几日老子只要离开这大门一步,便是乌龟王八灰孙子!”

杨肃观喜道:“师兄此言当真?”

灵真怒道:“你还怀疑啥?老子说话算话!”说着拍胸连连,就怕旁人不信。

娟儿见灵真落入圈套,当即嘻嘻一笑,便来落井下石,说道:“话可是你说的,连上街溜达、买个糕饼也不成哦!”

灵真生平最爱甜食,猛听此言,心中大惊,颤声道:“连出门买块糕饼也不成?”

娟儿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道:“不成!”

灵真想起日后的苦日子,面色已成铁青,慌道:“糟了,我这张嘴最会发馋,这下怎么办?”他满脸为难,只想反悔,但见众人神色轻蔑,只有硬生生的忍住了。

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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