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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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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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充此刻邀约百官,用意自是冲着大理寺会审一案而来。众人若有意与之妥协,自需赴宴出席,表示忠心,倘有抗拒不至者,等同与江系诸人翻脸。众官虽然犹疑,但此时江充权势薰天,谁敢推辞不至?只有乖乖地到府“赏雪”了。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江府大门排了长长的两条队伍,文武百官挤在门口,都在等着入内。只见吏部尚书到了、户部尚书到了、某某侍郎到了……一时坐轿纷至,冠盖云集。

宴席方开,满堂宾客虽坐席上,却无人敢动眼前的菜肴,人人面色惨白,不言不语,好似囚犯一般。江充自居首座,傲然望着满堂宾客,冷冷问向安道京:“这干人都到得齐了么?”安道京翻了翻手上名册,道:“除了徐忠进、琼武川、柳昂天这些怪物之外,五位当朝大学士只有杨远尚未到来,六部尚书则只兵部尚书顾嗣源、礼部尚书胡志孝两位没到。”

那大学士杨远是杨肃观之父,平日不与朝中三派走近,算是中立之人。顾嗣源则是著名的特异独行之辈,这两人如此风骨,自不会过来低头。那胡尚书情况更是特殊,他平日非但与刘敬交好,前些日子生母更给江充派人杀死,房子也遭焚毁,如此深仇大很,胡尚书心中怨恨,早已豁了出去,绝无可能过来与会。

江充冷笑一声,道:“把这些名字都给记下了,咱们可要反省反省,看看人家为何不愿与咱们交朋友?”安道京道:“大人放心,下官已将名字抄下了,日后定会过去请益。”

昔日刘敬挟制江充,两派相互抗衡,江充便不敢太过嚣张,此时刘敬垮台,天下间一人独大,那是任凭奸臣予取予求的场面了。众人听他说得冷酷,莫不心中一寒,都不知江充要如何对付这批人。

江充转头看向满堂宾客,笑道:“大家不必害怕,尽管喝酒啊。”他话虽这般说,众官却无人敢动酒菜,只是垂首不语。

忽有一人越众而出,大声喝问:“敢问江大人劳师动众,召集文武百官到府,究竟所欲何事?便是要听你大言不惭地对付政敌么?”那人姓牟,名俊逸,约莫四十来岁,乃是都察院的官儿,他的妹子鄂妃更是当今皇帝的宠妃,仗着皇亲国戚的身分,平日倒也不怕江充,过去更因妹子的缘故,向与刘敬走得近。他此番与会,只因督察院左御史大力相邀,这才过来赴宴,哪知江充行径如此冷傲,直比昔日更加猖獗,他心有不忿,便来出言讥讽。

江充斜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什么对付政敌?哪有这种事?我此番邀你们过来,帖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说是要来赏雪,牟大人难道不识字么?”牟俊逸冷笑道:“此处乃是内厅,如何见得雪景?大人若要赏雪,何不到院子去?江大人既然别有用心,便明白说了,何必藏头露尾!”

江充嘿嘿一笑,道:“你说对了,我与其他这几位大人是别有目的,不过对老兄你嘛,那纯是赏雪而已了。”牟俊逸冷笑不休,道:“我是皇上的小舅子,江大人说话,可须检点一二。”

江充哪来理他,当下提声喝道:“来人啊!这位牟大人要赏雪,快把雪给我端出来了!”

众人心下一奇,不知这雪要如何端出?几名朝廷老人知道江充手段厉害,定是要对付牟俊逸,心下都是暗自忌惮。

过不多时,只见一名侍卫端着只海碗出来,道:“启禀大人,白雪一升,已然备妥。”

江充哈哈大笑,道:“牟大人,你要赏雪,现下给你送上来了。”

那侍卫将海碗端起,牟俊逸低头一看,碗里哪是雪了,却是满满一碗白盐。他正要说话,却听江充笑道:“牟大人要赏雪,现下雪已端来了,你便给我安安静静地赏上一赏,少在那里罗嗦。”

牟俊逸怒道:“这是盐啊!怎地是雪了?”

江充哦地一声,道:“这是盐么?”他走下堂来,亲试一口,茫然道:“这是雪啊!怎会是盐呢?”

牟俊逸大声道:“你休要戏侮我。你惹火了我,休怪我找贵妃说去。”江充微微一笑,唤来何御史。这何大人当年也曾护送公主和亲,算与柳门有些渊源,江充有意试探,便笑道:“何大人,你说这是雪还是盐?”

何大人低头尝了一口,道:“这是盐。”江充嘿嘿一笑,道:“真是盐?”何大人见他面色不善,吓了一跳,忙道:“这是雪。”江充点了点头,道:“不错,还不算老眼昏花。”

牟俊逸怒道:“何大人,这般指鹿为马的事,你也干得出来?”江充啧啧摇头,唤过一名官员,问道:“这是盐还是雪?”那人尝了一口,忙道:“入口无味,是雪无疑。”这人甚是精乖,眼看江先有意恶整牟俊逸,如何愿意卷入其中,立时出言附和。

江充哈哈大笑,道:“大家都说是雪,偏只你说是盐。”牟俊逸怒道:“既是雪,那又为可不化?”

江充冷笑道:“要化还不简单?来人啊!把他的嘴给我撬开了。”

两旁侍卫立即上前,一把将牟俊逸按住,跟着拉开他的上下颚,江充把大碗精盐都倒入他嘴里,笑道:“这不是化了么?”

牟俊逸脸上涨得通红,作呕连连,挣扎叫喊道:“江充!你这般整我……我……我定要报复。大家走着瞧!”江充哈哈大笑,吩咐手下道:“牟大人了得啊!来人,把他的嘴堵上了!”两旁侍卫将牟俊逸上下颚按住,不让他呕将出来,硬生生逼他吞落一大碗精盐。

江充兀自觉得不足,提声喝道:“来人啊!把他衣服剥了,带到院子里赏雪,让他赏个够!”

众侍卫冲上前来,将牟俊逸压住。此时适值隆冬,气候正寒,只怕他要给冻成冰棍一般。

江充有意大张气焰,一举制住文武百官,便先拿这牟俊逸开刀。众人见牟俊逸虽有鄂妃撑腰,仍给整治得面无人色,下一个若要轮到自己,不知会有什么下场,当此权臣为祸,满堂宾客面如死灰,都在飕飕发抖。

江充笑了一阵,忽地问向大学土孔安,道:“孔阁揆,听说你有个宝贝千金小姐,可有此事?”孔安吓了一跳,忙道:“不敢有瞒大人,下官确实有个女儿。”孔安是当朝第一大学士,算来是百官之首,众人听他自称下官,那是自贬身价的行径,忍不住都是一声叹息。

江充笑道:“听说令嫒孔小姐花容月貌,肤白胜雪,端的是美女一个,是也不是?”孔安不知要发生什么大祸,双手连摇,慌道:“大人过奖了,这孩子血盆大口,肤色如墨,姿容奇丑,哪称得上美人?”

江充啧了一声,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这么谦逊,真没意思。”他拍了拍孔安的肩膀,跟着附耳过去,笑道:“孔大人,我跟你说个喜事。”孔安急急陪笑,道:“可是大人要讨小妾?”

江充皱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孔安咳了两声,急忙起身肃立,拱手道:“下官洗耳恭听。”江充看他怕的厉害,登时攀了上去,搂住他的腰,状极亲热,笑道:“这桩喜事是咱们两家的。”

孔安听了这句话,心头大叫倒霉,嘴上却嚅嗫地道:“真……真的么?”

江充笑道:“唉……说来真是难为情,我家侄儿大清,爱上你家闺女了。”孔安想起江大清不学无术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恐惧,惊道:“怎有此事?大人说笑了?”

江充眉头一皱,道:“你是说我骗人了?”孔安急急擦抹冷汗,陪笑道:“下官岂有此意。只是小女容貌丑陋至极,令侄大清兄何等俊美,如何能得垂青?”江充哈哈大笑,道:“我那侄儿容貌俊美?这我倒是第一回听说,孔大人真是好口才,无怪能久居阁揆了。”

孔安吞了口唾沫,呵呵呵地干笑三声,道:“大人夸奖了。”

江充斜目看他一眼,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小两口男欢女爱,咱们做长辈的快些让他们成亲,也好成全我那过世大哥的一桩心愿。”孔安嘴角发抖,他自己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若要嫁给江大清这败类,日后哪有幸福可言,忙道:“大人有所不知啊,小女已与户部陈尚书的公子定亲,年底就要完婚。”

江充面带愁容,摇头道:“可我那侄儿大清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一心就想你家闺女,你说此事该怎么办?”孔安何等机灵,一见江充咄咄逼人,心中登生诡计,忙道:“江大人明鉴,并非下官不识抬举,只因小女早经许配,算来已是陈家的人了。江大人若要迎娶小女,下官心里虽然是一万个欢喜,但放着陈尚书的面子,咱们也不好不理啊!”

众人见他使出移祸江东的毒计,此人身为阁揆,居然没担当到这个地步,都是暗暗摇头。

江充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阵阴影,森然道:“户部陈尚书何在?”陈尚书早听见二人的对答,此刻闻召,起身拱手道:“下官拜见大人。”看他陈尚书凛然无惧,当是颇有风骨的文人。

江充伸手指他,傲然道:“令郎与我家侄儿同时爱上一名女子,你说该怎么办?”陈尚书站在道理的一边,却也不来怕,当下沉声道:“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犬子早与孔大人爱女定亲,不知大人此言何意?”江充冷笑道:“听不懂吗?安道京,你去帮帮他。”

安道京面无喜怒,径自走出,躬身道:“陈尚书,江大人的意思很是简单,不过想请你玉成此事,请你成全吧。”陈尚书哼了一声,摇头道:“婚姻岂同儿戏?你退下去,我没空多说。”

安道京听他直言斥责,登时哦了一声,转身向江充道:“江大人,陈尚书还是听不懂。”

江充叹自心一声,道:“想来他年纪大了,耳背的厉害,你帮他治治吧!”安道京拔出宝刀,便往陈尚书行来,口中喃喃地道:“陈大人耳孔过小,八成要挖上一挖,不然听不懂我们的话。”

饶他陈尚书平日有守有为,此时看着白晃晃的刀子,也不禁倒抽冷气,连连退后。安道京皱眉道:“大人听懂了么?”陈尚书心如刀割,霎时撇开脸去,叹道:“懂了。”

江充笑道:“也好,既然懂了,咱两家长辈也都算玉成此事,这桩婚事也不好再拖。”霎时伸手一挥,大声道:“来人啊!带上来了!”

话磬未毕,远远传来一阵惊叫,只见一对男女神色惊慌,正给众武士硬架进厅,那对男女形貌俊雅,端的是一对璧人。孔安与陈尚书见了这对男女的面貌,霎时同声惊呼,一齐跪下道:“大人万万高抬贵手啊!”这对男女正是他二人的子女,不知怎地,却给江充拿来了。

江充笑道:“什么高抬贵手?婚姻不就是喜事么,还告什么饶啊。”他朝厅后呼唤:“大清,孔小姐到了,你快快出来吧!”话声未毕,厅后笑嘻嘻地奔出一名肥大男子,正是江大清,看他口涎横流,喜不自胜,当是欢喜到心坎了。江充笑道:“你方才已听见了吧?人家陈尚书有意割爱,要把孔家小姐让给你,你还不快去谢谢他?”那对小男女听到此言,面上已是惨无人色。那陈公子惊道:“爹爹!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陈尚书不敢面对爱子,别过头去,一言不发。江大清哈哈大笑,伸手往陈尚书肩上一拍,大笑道:“多谢啦。”跟着便朝孔家小姐冲去,模样粗俗不堪。

陈尚书惊道:“等……等一下……”他想伸手阻拦,安道京已然重重一哼,只吓得陈尚书哑口无言,陡将那句言语吞落。

江大清走向孔家小姐,垂涎道:“小美人儿,今晚就住下来吧。”那女孩儿吓了一跳,急急往陈公子背后一躲。陈公子大着胆子,说道:“这位兄台,孔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求您尊重点。”江大清一个耳光打向那陈公子,已将他打倒在地,喝道:“你奶奶的,我只要见到你这种小白脸,心里就有气!”陈公子脸颊肿起,却不屈服,站起身来,又挡在心上人面前,竟是宁死不让。陈尚书怕生出事来,急忙奔到江充面前,颤声道:“江大人,求你大人大量,放过犬子吧!”言语之间,已在求恳。

江充笑道:“谁要为难他了?我侄儿只是要讨老婆,哪碍到他什么啊?”江大清知道叔父给自己撑腰,登时笑道:“是啊!我疼自己老婆,这人却来捣蛋,真是莫名其妙。”说着一把推开陈公子,跟着搂住孔家小姐,伸嘴便往她粉颊亲去。

孔小姐拼命挣扎,哭道:“爹!救命啊!”孔安呆呆看着,眼见江大清当众乱吻自己的爱女,把他的掌上明珠当作酒楼陪笑的妓女一般对待,不禁心如刀割,霎时气急败坏,指着江充,喝道:“江……江大人,你……别太过分了!”江充冷笑道:“怎么过分了?咱们有缘作亲家,这便是过分了么?难不成非得做了仇家,孔大人才会高兴么?”孔安面色惨淡,气喘不止,一时也不知要不要翻脸,只在那里犹疑不定。

眼看岳丈无法保住爱妻清白,自己父亲也是一脸怯懦,陈公子是个年轻有血性的,他不忍心上人惨遭凌辱,登时大叫一声,从卫士手上抢过一柄刀,直直冲向江大清,喝道:“大胆东西!你放开我媳妇!”他豁了出去,竟是有意以死相拼。陈尚书见儿子发狂一般,霎时惊道:“住手!要女人还不多吗?快别做傻事啊!”

在众宾客惊叫之中,陈公子已然冲向江大清,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

江充见多识广,如何把一个文弱书生看在眼下,登时笑道:“好你个陈公子啊!这小朋友有意谋杀我侄儿,若不就地正法,怕是不行了。安统领,把他的手剁了。”

安道京闻得此言,伸手挥刀,便往陈公子手臂砍去。

那陈公子是个读书人,安道京却是当今锦衣卫统领,京城有数的刀法高手,却要他如何挡得下这刀?陈尚书见爱子有断手之祸,一时吓得破胆,已然晕去。其余厅上宾客或掩面、或闭眼,无人愿见这等人间惨祸。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鲜血长流,溅满大厅,众宾客急急看去,只见陈公子好端端的站在厅心,彷佛没事人一般,那钢刀却插在安道京手上,那血竟是他流的。厅上宾客见状,忍不住满脸诧异,都以为那公子练有武艺,居然能在一刀之间,便伤了锦衣卫统领。

江充虽无武艺,此时也知有异,他勃然大怒,喝道:“谁在捣乱?”

厅外传来一声长笑,朗声道:“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每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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