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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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沥血伏龙-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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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锄异己,不遗余力,吾及另一卫士冷天培者,几度被皇上逞派夜入大臣之家,取其人头,毁尸灭迹……”甘翠莲念到这里,说道:“冷天培难道是那姓冷的女子的爹爹不成?”

  她再聚精会神的念下去道:“冷天培与我同在宫中,相交莫逆,彼尝数次语我,伴君如伴虎,此间绝乎不可久留,我亦与之有同感,常吐心腹,然然,惨绝人间之事,终于在雍正三年夏己未日出现,是日皇上御崇政殿,面有怒容,命令吾与冷天培二人赴宗人府天牢,提阿其那、塞思黑,阿其那、塞思黑者,满洲话猪狗之意也,余与冷皆感异,宗人府中何来猪狗?奉此旨往,始知阿其那实为六皇子。塞思黑实为八皇子,此二皇皆为今上同胞兄弟,老佛爷在生之日,曾经勾心斗角谋伺储君大位者,皇上登机未几,即罗织数十款罪状置之于狱,以猪名狗名冠其身,囚以兽笼,饲以畜食,呜呼,吾不料今上对待同胞亲生之兄弟亦如斯惨酷,二亲王皆憔悴面无人色,比提至皇上之前,皇上斥二亲王为何在狱中作毁谤语,二亲王做岸不屈,抗声而骂,所说多为满洲土语,余及冷皆茫然不知其意,今上龙颜大怒,立叱吾等取血滴子来,向二亲王之头一罩,惨叫声中,头断尸仆,皇上怒,顷刻之间,只余脓血两滩,余虽习武,豪于胆量,睹此惨剧,亦几晕绝,此事距今十有余年,二亲王临死之惨叫声,皇上之狰狞面目,忧历历在吾目吾耳……”

  甘翠莲念到这里,额汗如流,她想皇帝把兄弟关起来,当做猪狗折磨虐待,还不准他有半句怨言,他们不过说了几句气愤的话,皇帝便把兄弟这样处死,实在太惨酷了!毋怪自己父亲返回故里十多年,欢乐的日子少,忧郁的时候多,仿佛抱着重重心事呢?她拭了拭自己的冷汗,继续念下去道:

  “越日,冷天培窃来语我,谓彼己决心抛弃此卫士之位,逃出宫廷,不再替此残暴帝皇为虎作伥,邀吾采取一致行动,吾当年迷恋于优厚俸禄,盖清宫卫士之待遇,至为优厚,每月除支薪黄金甘两外,皇上复不时有赏赐,当时吾储蓄私己钱近万两,窃念再过一年,积银超过一万两后,立向皇上告老,归隐故乡,冷天培邀吾早日离去,是与我意大相径庭也,吾当时迟疑未答,冷天培以我犹豫不决,拂袖而去,越数日,彼遂以弃职潜逃见闻矣!”

  甘翠莲看到这里,暗中点一点头,心想这冷天培倒不失为一个有血性的汉子,自己父亲却贪恋富贵,比起他来,可相差得远了!她又念道:

  “冷天培私逃,圣上赫然大怒,立召吾至御前,谓冷与我夙相友好,必先知闻,何以不禀告大内总管,欺瞒今上?

  余股栗匍匐御前,叩头几致流血,圣上立即诸问冷天培之家乡籍贯,以及家眷妻小,有无亲人?余为圣上神威所慑,不敢不以实告,谓冷天培为四川万县人,居京师者,仅一妻一女而已,妻名石氏,为名拳师之女,女曰霜梅,年仅两岁,圣上见吾吐实,稍为释怒,密旨四川总督查访冷天培之故里,皇上果然罗网周密,两个月后,已探悉冷天培弃职之后,曾返万县故里一行,偕妻女隐于岷山之巅,皇上复召吾进崇政殿,授余密旨一道,偕同血滴子卫士五人,同赴四川,上岷山格杀冷天培及其妻女,灭却生口,使宫廷之隐密不泄于外,圣上并严厉吩咐余勿徇私情,倘有卖放冷天培之行为,必诛抄满门夷九族绝不稍赦,余奉旨后天人交战,唯是自己生命已在皇上掌握,一举一动缘其他血滴子卫士严密监视,难越半步雷池,唯有被逼作违背良心之事!余至此方悔恨何不与冷天培同逃,惜乎晚矣!”

  甘翠莲念到这一页,喃喃自语说道:“爹爹真正可怜!”

  她明明知道日记再看下去,必定有一段悲惨的故事,待要掩卷不看,可是她的母亲又在旁边连连催促,说道:“莲儿,你爹爹后来怎么样专有到岷山杀那冷天培的全家没有?快念下去,让为娘的知道事情真相吧!”甘翠莲只好再念下去:

  “是岁八月初旬,余偕五卫士离京师西行,九月已抵四川,川陕总督岳锺琪已派密使导吾等一行至岷山,密使谓冷天培一家隐居岷山千丈岩顶,伪装山民,余等一行六众乃于黄昏薄暮登山,攀到巅顶,入黑之后,果然抵千丈岩,岩顶有茅屋两间,即冷天培之居矣!余等抵达之时,冷天培似犹未知杀身大祸,已迫眉睫,余睹冷与妻女在室中共进晚膳,逗娇女作憨笑,天伦之乐融融,几乎不忍下手,恨不得立即倒戈相向,退却同来卫士,以抒其难,孰料正当天人交战胸中犹豫未决之际,同来卫士已经一声呐喊,杀入屋内,鸣呼,此为吾毕生最难忘凄惨之一夜,吾与一卫士名王刚者双斗冷天培,冷天培戟指向吾怒骂,谓我出卖良友,必不能得善终,正怒骂间,王刚已挥刀伤其臂,我已一不做二不休,事至如此,苟不尽力,皇上怀疑我卖放时,死无葬身之地,乃咬牙发一毒招,飞身挺刀贯穿其肋,冷天培惨叫一声,立即倒毙,当吾手刃良友时,心神俱震,刀几坠地,冷妻石氏方背女于襁褓中,欲逃走,睹吾手刃其夫,惨叫一声,挺剑反扑,我睹其来势猛恶,乃发一扫堂腿将石氏母女踢仆,连翻几滚,飞落万丈悬崖之下,粉身碎骨,冷天培一家三口,皆为我杀,此中悲苦,苍天予我者何极……”

  甘翠莲念到这里,把日记手抄本向地一掷,掩面大哭,叫道:“爹爹呀!你做了一件弥天大错的事!”

  甘翠莲的母亲也泪下如雨,呜咽说道:“天澜,你杀了三个人,虽然说是皇帝逼你的,可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头可断而志不可夺,宁可自己拼却一死,也不能够做埋没良心的事呀!”母女两人抱持着痛哭了一阵,甘翠莲拭了拭面上泪痕,说道:“这日记我还没有念完呢!娘,你听我念下去!”她再把日记抄本由地上拾起来,念道:

  “冷天培一家三口杀死之后,吾与五卫士以任务告成,觅路下山,越数日抵成都,宿四川总督府,孰料一觉醒来,王刚等五卫士完全失去人头,尸横榻上,余身旁插一刀柬,柬贴之字为狂草,大书昆仑派金光道人留示,内容大意说明金光道人乃一昆仑派之隐侠,日前云游岷山,忽在半山古松干上,发现一重伤垂危之妇人,背后褪褓犹负稚女,稚女已晕未死,金光道人急以昆仑灵丹拯之,独借内伤过甚,为时已晚,妇人仍然不免一死,妇死自言名石氏,夫冷天培任清宫血滴子卫士多年,弃职潜逃,为友所卖,偕皇帝鹰犬追踪至岷山,袭杀全家以灭生口,当清宫卫士掩至时,自己负女欲逃,被亡夫至友横腿扫落万丈悬崖下,幸为古松所阻,自己虽伤而女无恙,谨以孤女付托道长,望能抚育成才,雪父母之仇云,石氏言讫气绝,金光道人遂负女婴追踪至成都,杀王刚等五名卫士,并以刀柬置吾榻前,声言廿年之后,必将冷天培之孤女抚养成人,并授冷女以昆仑派绝技,登门报复,杀我以雪父母之恨,余急藏刀焚柬,未几岳督闻耗至,睹五卫士离奇惨死,大惊失色,遂令吾留督署,遣八百里快马,飞报京师,逾月而圣旨到,略谓王刚等五卫士从厚抚恤,官府对五人死事不必张扬,甘天澜大义灭友,公忠为国,赐黄金二百两,解除卫士席位,不必晋京,就此归回故里,余奉圣旨如释重负,并娶妇返乡,此吾什年前在岷山顶所为之惨事也,咎在谁人,余不欲辩,唯吾十数年来,终日天人交战,至亲莫如妻女,亦不敢以此事相告,坐候冷家孤女登门寻仇,为免后人疑团,兹录其事为日记抄本珍藏秘箧之内,待吾死后方始揭发秘密,此吾用心之苦也,谚曰:“一失足成千足恨,伤哉痛哉!”

  日记写到这里便停止了,以后的日记抄本不过说一些零碎琐事,甘翠莲把日记抄本掩上,向母亲道:“娘!原来爹爹在二十年以前,杀掉了这姓冷女子的父母双亲,看来他到临死这一天为止,还在深自引咎,这个仇不能报了!咱们母女还是安份守己,靠着爹爹这份家财,就这样的过一生一世吧!”母女两人说到伤感之处,又痛哭了一阵,甘翠莲索性把甘天澜遗留下来的日记,一起用火烧掉,以免种种譬如昨日已死的事情传,今后重新做人不提。

  不过甘翠莲母女虽然这样打算,俗语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刹时祸福,世间上的事情,往往出乎世人意料之外!甘天澜死后第二年,甘翠莲的母亲因为忆念丈夫,染了一个心痛病症,这年春天便身故了!甘翠莲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连遭两次大丧,精神上的打击,不言而喻,偏偏福无重至,祸不单行,这年冬季,甘家突然半夜起火,连房屋带衣物,完全烧个精光,甘翠莲弄得了然一身,只好把父亲生前买下的几亩薄田,完全卖掉,遣散了所有男女下人,所剩余下来的银钱,也寥寥无几了!甘翠莲在这时候却发出一个奇想来,她想自己大好一个家庭,弄成这个样子,可说完全是冷霜梅一手造成的,她能够拜昆仑派的金光道人为师,练成绝技,替父报仇,自己难道不能够学她一样,遍走天下,找寻一个名师,再求深造,准备日后和冷霜梅遇上互相争雄呢?甘翠莲虽然是个女子,很有点须眉丈夫的气概,想到便做,绝不犹豫,便带上仅有的一点钱银,离开了项城县,飘泊江湖去了。





沥血伏龙第二十三章 小屋避仇 孽徒弑瞎师



第二十三章 小屋避仇 孽徒弑瞎师

  甘翠莲由项城县向西走,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走了十几天路,来到河南省西部的灵宝县境内,她发觉身边带的钱银,差不多用尽了,万一用光了钱,自己的生活怎样维持呢?甘翠莲十分烦闷,这天她经过一个小镇,看见镇上有一伙江西流民,在街头上要狗熊演猴子戏,看的人十分拥挤,一出戏罢,纷纷给钱,甘翠莲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学了一身武艺,怎的不可以学他们一样,在街头设把式场子,卖武来赚几个钱呢?爹爹在生之前,虽然再三告诫自己不要保镖护院,拿武艺换饭吃,可是到了这个境地,也不能够顾虑这一层了!

  甘翠莲主意既定,便拿出身边仅有的一点银钱来,向镇上买了一面铜锣,一支布旗,甘翠莲还别出心裁,在旗上绣了“以武会友”四个字,她一直走入灵宝县城,她拣择了一处热闹的空地,把布旗展开来,向着地上一插,自己敲响铜锣,不到半晌,看热闹的人已纷纷齐集。

  甘翠莲究竟年轻面嫩,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要抛头露面,但不这样又哪里来的钱银,难道饿着肚子喝西北风吗?甘翠莲只好鼓起勇气,双手一拱,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始表演拳脚,她首先打了一套猴拳,跳高窜矮,滴溜溜的绕着场子乱转,足足打了一顿饭的时候,才把七十二路猴拳打完,面不红气不喘,看热闹的人掌声雷动,甘翠莲又拿起双刀来,展开架式,刀光霍霍,又玩了一套双龙刀,然后开口央求看热闹的人给钱,甘翠莲年轻貌美,本领娴熟,那些看卖武的人纷纷拿出铜钱来,抛人把式场内,这天卖武的成绩不错,她拿了钱投宿客店,想着卖把式赚钱这样容易,自己何不在这里多逗留几天,赚足盘缠,方才继续西进,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甘翠莲吃过早饭,挨到晌午时候,又带了铜锣和旗帜,走向昨天卖武的地方,再次开场,哪知道她刚才一敲铜锣,立即遇见了一件横逆的事。

  原来今天甘翠莲走到把式场的时候,看见几个无赖装束的短衣汉子,贼眉贼眼,鬼鬼祟祟的站在远处屋檐下,甘翠莲起先以为他们是看热闹的闲汉,并不放在心上,等到她一敲响铜锣,看热闹的人渐渐聚拢的时候,人丛里突然扑扑几声,飞出几纸包东西来,着地破裂,臭气熏天,原来是几包粪便,不知哪个这样的恶作剧!大家纷纷掩鼻走开,这样一来,甘翠莲想要卖武也不成了!她又惊又怒,忽然吧吧几声,又抛过几只瓦罐来,瓦罐里贮满恶臭的人尿,一跌落地,立即粉碎,臭尿四下飞溅,大家越发哗然散开。

  甘翠莲看出抛掷粪包尿罐的,竟是那几个无赖,登时怒不可遏,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喝道:“该死的贼汉子,姑娘在这里卖武,没有冒犯你们,居然用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到处捣乱?”当先一个无赖耸了耸肩膀,冷笑说道:“小妮子,你要在这里卖武吗?懂不懂得这儿的规矩?如果不懂,先陪我麻四爷睡一夜,四爷慢慢告诉你……”话未说完,砰的一声在腮颊,中了甘翠莲一下粉拳,这一拳的劲力不小,把他满口牙齿打掉一半,顺口鲜血直流,那无赖疼得大叫起来,喊道:“反了反了!这丫头居然动手打人,各位兄弟,过来揍她!”四五个无赖轮拳捋袖,齐齐上前,甘翠莲绝无惧色,展开拳脚,生龙活虎也似,闪展腾挪,拳飞脚起,把这四五个无赖打得屁滚尿流,叫苦连天,纷纷掉头飞跑,甘翠莲怒气未息,正要追赶过去,冷不防背后有人一声冷笑:“好功夫,好拳脚,可是今天遇着了贾四爷,恐怕没有你卖弄本领的余地!”

  甘翠莲回头一望,自己背后不知啥时来了一群人,约莫有三四十人之众,簇拥着一个锦衣花帽的少年公子,刚才那两句话就是公子说的,那些看卖武的人,已经纷纷散去,甘翠莲看见少年公子居然有这样的气派,不禁心中嘀咕,知道他必然是当地恶霸之流,那几个捣乱把式场的无赖,还是他指派出来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势成骑虎,自己想要善罢也不能够了!

  甘翠莲回身戟指喝道:“我在这里铺设把式场子,赚几个钱,并没有犯王法,你居然指使这些泼皮无赖,到处捣乱……”她还要骂下去,那少年公子喝了一声:“丫头,叫你看看公子爷的手段!”锦袍晃处,已经抢到甘翠莲的跟前,左时一弓,右手一拳当胸劈到,这下有个名堂,叫做“饿虎出押”,正是五行拳的绝招,拳风凌厉,先声夺人,甘翠莲立即用个“寒鸡步”,右手向上一招,把公子手掌卸开,同时左手画了个大圆圈,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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