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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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沥血伏龙-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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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说话问,中军大蠢囊出,兆惠、福康安、富德一班西征将帅,到了坛前,乾隆帝为了策励功臣,乃亲自下坛迎接,兆惠等立即慌忙下马,叩头俯伏,说道:“奴才身受皇上圣恩,统兵征回,转战三载,虚糜军晌无数,今日得圣上的洪福,才把叛回平定,哪知道还要劳动圣上亲自郊迎,奴才等虽然肝脑涂地,亦不足以给圣上作犬马之报!”

  这是封建时代臣子对皇帝的卑词,乾隆帝不禁大喜,亲手扶起兆惠道:“赐卿平身,卿家这次平定回部,劳苦功高,一同上坛饮酒吧!”说着便引兆惠上了将坛,坛上已经设了筵席,水陆纷陈,乾隆帝表示酬勋,亲自用金杯向西征诸将赐酒,三杯酒罢,乾隆帝向兆惠问道:“叛回家眷在哪里?”

  皇帝口里说的叛回家眷,当然是指香妃娘娘,兆惠立即躬身垂手回答道:“奴才已经把众叛回家眷押到了,请圣上一过龙目!”说着传下将令,实行献俘典礼,顷刻之间,左右校卫武士已经把大小和卓木的家眷,牵到坛前,这些家眷当然以香妃娘娘为首,乾隆帝在坛上一看见了香妃,不禁神魂飘荡。

  原来香妃自从国亡夫死,身为臣虏之后,终日以泪洗面,玉容憔悴,可是在乾隆帝眼中看来,这位艳名远播的回部王妃,果然名不虚传,肌肤比羊脂白玉还要白嫩,樱唇比珊瑚玛瑙还要红,纤巧合度,骨肉称匀,虽然愁锁春山,仍旧艳光照人,不可逼视,乾隆帝人为之迷,神为之眩,情不自禁的叹道:“朕虽身为中原天子,富有四海,却比不上一个回部叛酋,他得到这样的美人做妃子,侍奉枕席,试问是几生修到的艳福哩!”

  乾隆帝身边坐着中堂学士和坤,这是乾隆帝跟前最得宠的幸臣,接口道:“大小和卓木虽然有美人,结局免不了兵败国亡,有何足道?哪里能够跟圣上洪福相比呢?”乾隆心中甚喜,又向兆惠问道:“卿家的奏章中,还俘获了一个回疆美人,就是小和卓木的妹子孟丝伦,现在哪里?”

  兆惠慌忙俯伏道:“奴才该死,那孟丝伦不但天姿国色,而且精通武艺,我军擒获她时,已经受伤,押解回京途经甘肃,她因为水土不服,旧创复发死了!奴才因为千里迢迢,不便附运棺柩,就在途中把她埋葬!”乾隆帝这时候全副精神被香妃艳光所夺,哪里还有心追究孟丝伦的事?顺口答道:“好好一个美人,如此死了,可惜可惜!”说到这里,台下却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原来香妃被押到将坛下,应该向满清皇帝跪拜才对,可是她想起山河已碎,国破家亡,今天还要被敌人当做俘虏牲畜一般,推到台前,万目睽睽任人注意,自己出世以来,几时受过这般羞辱?不禁悲从中来,俯首饮位,泪下如雨,押解她的武士,看见香妃不肯随众俯伏,已经非常的不高兴,看见她饮位流泪,立即上前喝道:“喂!你见了皇上怎的不跪,不怕死吗?”香妃突然把粉面一仰,面上现出圣洁的光辉来,断然用回语说道:“我是回部王妃,一生只跪丈夫和穆圣真神,哪个跪拜你的靴子皇帝!”武士勃然大怒,可是当着皇帝面前,哪里能把她怎样,只好示意内监禀奏皇上,哪知道乾隆帝不以为然,说道:“香妃生长西域,不知天朝礼仪,不用多事苛求!”下旨把叛回家眷统统释缚,牵过一边,兆惠起先恐怕金弓郡主孟丝伦的事交待不了,就“得犯上欺君罪名,那是杀身之祸,看见乾隆帝被香妃美色吸引住了,方才放下一块心头大石。

  献俘典礼完毕,乾隆下旨摆驾回京,一路上旌旗飘飘,鼓声雷鸣,军威浩荡,傍晚时分便进了顺天门,乾隆帝返回紫禁城里,他想着香妃的天姿国色,连晚饭也没心吃,匆匆用过御膳,下旨召幸香妃,从前皇帝的“召幸”就是侍候枕席,哪知道官监去了半晌,空手回来,说道:“万岁听禀,香妃不肯奉皇上的召幸,她说国破家亡,求赐一死,奴才不好动粗,拿她没有办法!”乾隆帝勃然大怒道:“混账!

  罪妇为奴,是本朝的成例,香妃胆敢不从朕吗?试问她有几颗脑袋!”乾隆帝立即带了四名宫监,两名武士,气冲冲的到了西苑寝殿,也就是安置香妃的地方,这位风流天子一进了寝殿大门,不禁为之一愕!

  原来香妃穿了一身白缎缝成的孝眼,上下身裤完全用针线密缝起来,危然正坐,一派庄严之气,令人不敢逼视,四名侍候她的宫女,却是站得远远的,乾隆帝踏进寝宫大门,香妃全不理睬,既不跪拜,也不迎接,乾隆帝见了她这个样子,满腹欲火已经减了一半,左右宫监喝道:“大胆罪妇,见了皇上也不迎接!”





沥血伏龙第十九章 独闯深宫 飞龙遭劲敌



第十九章 独闯深宫 飞龙遭劲敌

  香妃突然站起身来,手指着乾隆帝,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她说的全是维吾尔族土语,乾隆帝半句不懂,好在他也很聪明,立即向身边太监道:“进福!你到大内总管那里,看看有没有懂得回语的宫监,快快叫来,不得有误!”须臾之间,来了两个谙通回文的宫监,香妃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遍,这两名宫临禀告乾隆道:“这罪妇满口辱骂圣上,什么杀夫仇人,什么专制暴君,还有许多话奴才不敢直说,总而言之,她说宁死也不从皇上呢?”乾隆帝是个刚愎自用的性子,不禁勃然大怒,向左右道:“叛回居然这般无礼,把她绑了!”

  跟随着乾隆帝身边的两名武士,一个名叫做白广振,一个叫武铭光,这两个都是拱卫大内的一流好手,听见皇帝下旨,立即向前一窜,哪知道香妃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寒光一闪,她已经由袖管里取出一支冷森森,亮晃晃的匕首来,抵住了自己的胸膛,乾隆帝不禁大惊,他知道两名武士,只一上前,香妃就要自杀,只好向二人喝道:“该死蠢材,朕不过口里说说,吓一吓她罢了!哪个叫你当真?快快退下!”白广振和武铭光两个撞了一鼻子灰,只好收手退后,香妃的匕首尖却是不离开胸膛,乾隆帝见了这个情景,知道不能硬来,只好挥手令退,走出西宛,召幸别的嫔妃去了!

  到第二天早朝散后,乾隆帝把和坤宣人宫内,和坤见皇帝面有温容,十分诧异,乾隆帝便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他道:“这回女颇为倔强,朕一逼她,她马上拔匕首自杀,如何处置?”和坤想了一阵,说道:“圣上听禀,凡是妇人女子,宁死不从,自杀殉夫,不过是一时的意气,圣上只要假以时日,效法以前豫亲王多铎对刘三季的故事,必定可以教香妃俯顺哩!”原来满清入关第二年,豫亲王多铎统领了大军渡过长江,攻破金陵,活捉了南明小朝廷的弘光皇帝,当多铎入南京的时候,曾经活捉了江南美人刘三季,逼她充任下陈,刘三季是虞城县文士黄亮功的妻子,黄亮功在清兵渡江之前病殁,刘三季孀守在家,多铎叫她侍寝,刘三季抵死不从还一头向柱上撞去,当堂撞破头颅,变了血污美人,几乎送了性命!

  可是多铎仍不灰心,命令仆婢好好相待,多方劝解,居以华厦,食以珍馐,刘三季一连几个月,仍不转志,后来多铎知道她有一个爱女珍儿,因为兵乱流落江南,多铎命令清兵画像图形,千方百计把珍儿找着,送到刘三季跟前,刘三季方才慢慢软化,未几多铎的妻子一病身亡,豫亲王再派人向她游说,愿意纳刘三季做福晋,刘三季赦然从了,这是顺治时期的事,和坤把它说了出来,乾隆帝不住点头,他向和坤问道:“那么,照卿家意下如何呢?”和坤答道:“香妃是回部的王妃,寻常恩德赏赐,不容易感化她,奴才以为皇上让她住回人的宫殿,吃回人的饮食,还用回女伺候她,日子一久,不怕香妃不从哩!”乾隆笑道:“好计!”立即下令依计行事。

  过了三天,乾隆帝果然下旨在西苑建造起回部的宫殿来,还拆平了无数楼房,建立回教的清真寺,用人工布置沙漠,布置骆驼营幕,极力模仿回疆大漠的景色,香妃所有一切起居饮食,全由回人侍奉,乾隆还把这一带新造的回式宫殿题名做“宝月楼”,他自己还在宫里学回人文字,并且撰“宝月楼”记,写道:“名之宝月者,抑亦有肖乎广寒之宫也。”

  简直把香妃捧到广寒月宫的媳娥仙子了!这位痴心的皇帝,当时也真值得一哂!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香妃仍旧心如铁石,毫不转意,除了天天到回教清真寺里做礼拜之外,一切饮食谨慎,为了提防饮食下迷药,香妃除了新鲜自剖的瓜果之外,一切饮食全给服侍自己的回女尝试过,方才下箸,乾隆帝好几次派宫监来劝她,香妃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有一次宫监出言恐吓,香妃立即拔出匕首来,抵住胸膛,那宫监颇诸武艺,向同伴打个眼色,就要抢夺她的匕首,香妃冷笑道:“你抢了我这支匕首也不中用,我内衣里商和袖管裤腰里,还有二十几把匕首,你能够把它完全夺过来吗?”这宫监只好颓然而退,结果还挨乾隆帝一番责骂。

  且不说香妃在清宫里,决意存贞殉节,再说北京紫禁城外,这时候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智禅上人的弟子史存明,他自从在黄河渡口劫夺了囚车,跟飞龙师大分道扬镳之后,史存明昼夜兼程,赶到北京,他因为中了兆惠金蝉脱壳的诡计,走远了路,直到兆惠西征大军凯旋,返到都门的第十天,方才到达了北京城,少年壮士当然不知道自己师傅智禅上人劫走了金弓郡主孟丝伦,以及兆惠隐瞒皇帝,说孟丝伦在途中已经病死的事,他进入北京城门,立即在前门附近投宿了客店,天天到外边去打听孟丝伦的消息,可是北京城的面积很大,要向寻常百姓人家打听关于皇宫内苑的一切,试问何等困难!

  史存明一连十几天也没有打听出半点端倪,弄得菜饭无心,形容清瘦,“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两句话,如果拿来描写这时候的史存明,真是再恰当没有了!

  史存明过了十几天,仍然得不到金弓郡主盂丝伦的下落,不禁把心一横,决意孤身冒险,到皇宫大内里面去走一趟,打听孟丝伦的消息,虽然刺探皇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是这时候的史存明,由于爱情的驱使,也管不了许多,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由客店里出来,换过夜行衣服,背上断虹宝剑,一溜烟奔向紫禁城。

  满清一代的紫禁城,面积十分浩瀚,东边起三重桥,西边到什刹海,包括了中南海万寿山在内,都是皇帝宫殿,紫禁城本身是一道黄场,墙外是桶子河,又名叫玉带河,也即是皇城的御河,黄墙上每隔三十丈,便有一个守卫卡哨,每个卡哨共有三名至五名武士不等,所有拱卫大内的侍卫,当然是百中选一的武士,史存明穿过什刹海的垂扬,一直来到玉带河边,刚刚是三鼓将尽的时分,黄墙上的卫士,恰好在这时候换班,这些武士用满洲语高声叫道:“圣上晚安!”一声递一声的,传了开去,御河旁边的林中宿鸟,也被惊醒过来,扑扑乱飞。

  史存明趁着卫士换班的时候,一个飞身跳过御河,御河有七八丈阔,史存明的轻功本来不能够一下便能跳过,但是他学了飞龙师太当日在黄河渡口,飞登驳船的法子,身上预先藏了一方小小木块,摇向水面一掷,等木块一着水面时,立即飞身下去,脚尖一点木块,用登萍渡水的功夫,只一起落之间,便已越过御河,登上黄墙,居然被他混过侍卫耳目,安安稳稳的进入紫禁城内!

  史存明进了皇宫内苑,觉得皇帝居住的宫庭不但美仑美矣,还像一片浩瀚无际的海洋,到处都是崇楼高阁,不知道皇帝的寝宫,也不知道妃嫔的住处,史存明穿过十几重宫殿,兀自得不到半点线索,少年壮士不禁焦的起来,他一直来到午门附近,忽然看见远处的殿瓦上,似乎有黑影晃了一晃。

  史存明眼光锐利,仿佛看出是个夜行人的身影,不禁心中一凛,暗里想到:“夜行人不知道是敌还是友?亦或是飞龙师太呢?难道她这样凑巧,今天晚上也来刺探紫禁城吗?”他情不自禁的追踪过去,忽然发觉白玉丹墀之下,有一个人影在那里蠕动,史存咀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小太监,躺在丹墀后面的阴影里,不住挣扎!

  史存明知道蹊跷,一个飞身跳了下来,果然不出所料,那小太监被人捆了双手,嘴里还塞着破布,史存明看见他的情形,心里明白了五分,连忙过去把他的塞口布团拿出,那小太监哎呀一声,可是他看见史存明夜行装束,跟先前捆绑自己的人是一路,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叫道:“好汉饶命!”

  史存明抽出宝剑向那小太监面前一晃,喝道:“你要想活命吗?我来问你,金弓郡主孟丝伦在哪里?”小太监不禁愕然,如在五里雾中,说道:“爷爷,什么金弓郡主,我可不知道呀!”史存明骂了声混账,举手一拳,捣在那太监的面上,把他打得满天星斗,小太监连声叫道:“爷爷,高抬贵手,我说便了,刚才你那同伴,也不过绑了我双臂,并没有为难我呀!”

  少年壮士明白了小太监口里说的同伴,多半是飞龙师太,如果不是飞龙师太,也是入宫的夜行人,史存明立即喝道:“你不要装做痴呆,我来问你一句,你们皇帝由回疆捉来的那个女子,安置在哪一处?”小太监会错了意,以为史存明问的是香妃,急忙答道:“哦!那个回部美人吗?怪可怜的,皇上把她关了一个多月,还是不肯依从,她用针线缝了衣服,全身藏了二三十把短剑匕首,准备随时自杀,她就在西苑的宝月楼上,那里的楼房拆平了,皇上要把那个地方当做沙漠,来讨她的欢心,还有……”

  史存明以为是金弓郡主,再也没心听下去,仍然把布团朝那小太监嘴里一塞,站起身来,一挺腰上了殿瓦,向着西面奔去,哪知道他刚才翻过两层殿阁,突然前面传出一片喊声来,高声大叫:“捉拿刺客!捉拿刺客!”史存明不禁大惊。

  他连忙定睛向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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