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极品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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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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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牛儿隐隐看出自己已经被推到了风口lang尖之上。
虽然以他此时阅历还估算不出风险有多大,但凭从小讨饭得来的经验,他知道白给的向来只有残羹冷食。若人家肯舍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必要自己干些小活;若得到的是一屉肉包子,怕自己不累上半天是吃不到口中的;若扔出的是一块带肉的大骨头,自己则只有赶紧逃命的份儿,因为马上就会有一只、甚至几只恶犬窜出来与他争夺,若跑得慢了,定受下一顿好咬,弄不好连性命都不保。
其实人生的经验大抵如此:越大利益后面越跟随着难测的凶险。
但世人愚钝,只见挡在前面的利益,而不能透过利益看见跟随在后面的凶险。
童牛儿早领教得多了,屁股上至今仍在的狗齿印便是力证。是以突然得个六品衔的副将并未叫他欢喜到哪去,反倒令他更加小心谨慎,时刻提防着将要窜出的恶犬来抢他手中的肉骨头。
抬头看看天空,估摸二更天已过。
童牛儿沉一口气,迈步向天字牢营走去。
他想象不出林家众人这一夜要如何熬过,以后还有千百个这样的夜晚等待着她们,她们该如何应对?尤其那两个仙女姐姐这时怎样了?
不知怎地,想起她俩个,童牛儿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牵挂,暗骂皇帝老儿狠毒,竟忍心将这样的人儿卖入青楼,任人糟蹋。犹如将两朵鲜花扔入烈火之中,只怕转瞬之间便会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童牛儿心中忽然一动,闪出一道灵光:你皇帝老儿要叫她俩个去做娼妓,我童牛儿偏不肯,且看咱俩个谁能!
一想到要与皇帝老儿顶牛作对,童牛儿心中立时泛起一阵莫名的兴奋,似得了一个好大的名目,觉得今后的日子有了一个甚有意思的目标。
转念又想到林凤凰和白玉香,不禁暗叹口气,这俩个人儿虽好,命却怎地如此的苦呵?我今日起便帮你俩个和这老天、这皇帝老儿抗上一抗,且看谁胜谁败。
走入牢营的阔大门口,见守门的军士竟有十几名,其中多不熟识。虽也穿御林军服饰,但从眼中傲色童牛儿约略猜出必是东厂的锦衣卫无疑。
他拿眼睛虚扫过一轮,昂首挺胸直步而入。
众军士见得他到,都忙打千行礼。
最后一人动作稍慢,童牛儿瞧着有气,倏然向前一窜,飞脚踢在他小腹上,口中骂道:“狗东西,不认得本大人么?竟敢如此不敬?”
那名兵士正是锦衣卫所扮,平素张扬惯了,从不曾受人欺,毫无防范,被踹得窝在地上。心中火起。欲待发作一番,想想却又不敢。
他隶属于方威统领的白虎营,自是知道方威治兵极严厉,此时有职在身,若与童牛儿撕打起来必惹出热闹,方威知晓定不会轻饶自己,无奈只得忍下这口恶气。
其他兵士见了均捂嘴窃笑。
童牛儿看他慢慢站起,冷哼一声,将手中所捏缎帽递过道:“拿着。”
这兵士只得接入手中,看童牛儿将散发盘起,用簪子别了,拿回缎帽工整戴在头上,昂首阔步向里走去,心中不禁恨得生痒,暗将牙齿咬到欲碎。
林凤凰和白玉香相拥而眠,二女哭得乏累了,先后睡去。
林凤凰面向铁栏,幽微昏暗的油灯光下依稀可见她眼角泪痕犹湿,如春花承露,叫人看着有说不出的疼惜。
林凤凰并未睡实,迷糊间似听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睁眼看时,见铁栏外立有一人,正向自己静静凝眸,目色十分温柔,不禁吓了一跳。
将上身半抬,才看清那人穿一袭簇新的团花滚绣御制官袍,腰束黑色丝带,头戴方正缎帽,腰间挎着珍珠鱼皮做鞘、镶着赤金吞口的长刀。
这一身装扮正是六品副将的官服,穿这官服的正是屡帮自己一家的童牛儿,林凤凰待看清他后一颗心才平静下来。
忽地想起不知父亲生死如何,猛地站起扑到铁栅栏前急急地道:“大人——我爹爹他——他怎样了?”
童牛儿见她脸上泪痕犹新,愁容惨淡,愈加疼惜。沉吟片刻,道:“令父押在后院,我已叮嘱过好好照顾。林大人是好官,大家自不会为难他的。”
林凤凰听得此言,去了三分愁苦,迟疑片刻,道:“我爹爹——真的会被腰斩吗?”
这一句却将童牛儿问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在脑中转了半天念头才道:“林大人一时糊涂,见罪于圣上,圣上恼得狠了才会如此说。待他的气消了,必会原谅林大人的。不出三、五个月,林大人——必能官复原职。”
童牛儿只是看林凤凰的模样太过凄惨,是以信口胡诌一通,借机安慰于她。
其实适才在酒楼上,一名来贺的乙字大营都尉乘一时酒兴说出林水清被冤真相:原来林水清和黄坚同是,但林水清因看不过魏忠贤等人的逆行,逞书生意气,一时激愤上表弹劾众人,直言皇帝违反祖训,纵容宦官把持朝政是大逆之举。
魏忠贤等人见表后大乐,在皇帝面前参奏林水清目无圣上、狂放不敬之罪,指使爪牙雷怒海将林家查抄。
似此等大罪一旦加身便如棺上凿钉,永成定论,此朝不倒便无翻身平冤之日。但这样寒如坚冰的言语童牛儿怎敢对林凤凰讲起?
其实这魏忠贤的出身和童牛儿倒有几分像,本是个百无一用的街巷无赖。因赌钱时亏空血本,无处容身而自阉男根,易名为李进忠入宫为奴。后结识皇长孙的ru娘客氏,与其勾搭成恶。
光宗崩,皇长孙继位,即熹宗,封其ru娘客氏为奉圣夫人。李进忠原是小儿本性,见客氏得势,立即攀附,很快从惜薪司中脱出,一路走高,改回魏姓,得赐忠贤之名,并最终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明代宦官之中,向以此职位最大,权势居内阁以上。官员奏事,皆先有司礼监秉笔太监决断,然后才通俱政司卿部,或上禀皇帝,可见其独。
魏忠贤自掌权势后,与客氏串通一气,狼狈为奸,祸害良臣,水火天下。不但左右皇帝,而且作乱后宫,先使计谋杀裕妃张氏,后暗叫皇后堕胎,所害宫妃、太监无计其数。
他更与一班宵小结成阉党,在朝中肆意横行,无所顾忌,一旦遇到阻碍便冠以恶名狠治,使东厂查抄家资,收入牢狱,私用酷刑,强定恶罪,弄下无数冤情错案,以达到铲除异己的目的。
又命拆毁全国书院,禁止讲学,来压制言论。
在其yin威笼罩下,使上自内阁六部至总督巡抚,下达各地官吏将尉,无不尽属其党羽,竞相为魏忠贤修建生祠,并尊其为‘九千岁’。
史载:每当外出,随众万数,所过之处,士大夫遮首拜服,媚者皆高呼‘九千岁万岁’,气势之嚣张直逼帝王。
林水清得罪下他,焉能有善终?
林凤凰涉世浅显,胸无城府,不明白事情的轻重。听童牛儿如此说竟信以为真,原本满胸填塞的愁苦立时被扫除得一干二净,心里忽地燃起一大片希望的火来。深锁双眉的脸儿缓缓舒展开来,道:“真的吗?你不是诳我?”
童牛儿见得她皓如明月般纯净美丽的面容,不禁疼惜得暗暗咬牙。
林凤凰不待童牛儿点头,已欢喜得轻笑出来,向他拜下一礼,道:“多谢大人。”抬头向他展颜一笑,回转身子睡下了。
待躺倒在白玉香的身旁,才知觉要在童牛儿的注目下入寝,不禁羞得颊上泛红,暗把嘴儿噘起,将头埋入白玉香的怀中。
但想着终会有出头之日,再不必担心害怕未来的种种困厄之苦,心中有说不出的舒畅,忍不住喜极而泣,又悄悄抹起泪来。
童牛儿在一旁痴怔地看了片刻,低叹一声,转身走出黑暗的牢房。
来在院中四下看时,见原来隐藏在暗处、趴伏在房顶的人已经撤去。
他原本担心逃走的林猛逞一时血性之勇回来救人,则必要遭擒。今见他没来,才将心放下。
一步三摇地走出牢营大门,寻马径向春香院行来。
第十章 谁在风尘中
赛天仙今日因为客人的缘故和何妈妈闹得好不痛快。
她早已厌倦被人欺辱的卖笑生活,在心底存着从良的念头,是以接待客人时总是百般挑剔。老的不肯、病的不肯、胖的不肯、丑的不肯、穷的不肯,凡是她看不顺眼的一概不肯,一心和何妈妈作对。
何妈妈久在风月场中混迹,已炼出一双猴眼金睛,任甚么都识得破,早知赛天仙转的心思,暗中恼她。
同时使出卑劣手段,将赛天仙偷偷攒下为自己赎身的银钱连偷带骗,一点点自她手中搜刮个干净。
赛天仙毕竟年轻,为人处世不够老辣,怎斗得过何妈妈?
但她依仗着少年气盛,自然不肯轻易服输,只一门心思和何妈妈怄气使犟。
何妈妈有心将她交与东家赏她一顿毒打,但想着赛天仙是自己从别家花银钱笼络过来的,自己若不想办法将她降服,岂不叫东家小觑?
哪知赛天仙人虽柔弱,性格却十分倔犟,任凭何妈妈使尽软硬手段,就是不肯屈从。
何妈妈这些日已经自认是头黔驴,渐觉技穷。正盘算着将赛天仙交与东家处置,任她是死是活自己也管顾不了。
赛天仙自打昨日早晨别了童牛儿后,在榻上被窝里支着腮颊想心事。
她知道何妈妈和春香院的东家都不是善类,自己若想从春香院的门中走出从良恐比登天还要难上十分,怕只有变成一具尸首被抬出去的份儿。
除非有个他们都惧的人出来给自己当靠山,为自己撑腰说话,便有三分希望。
可遍觅身边,哪有这样的人在?就算是有,自己又拿什么相酬?岂不是痴人说梦么?
这样想着,心情忽然如坠深井般暗不见底,只觉四周的黑暗如海上巨lang,劈头盖脸地猛打过来,叫她连呼吸都不能够,一时憋气得直想大哭大叫出来才觉痛快。
正懊丧时,忽然在这黑暗中看见有一星火光跳跃出来。
这火星慢慢幻化成一个人的脸庞,这脸庞略显瘦削,额头宽阔,发鬓尖如剑戟,斜插两颊。眉稍细,但又黑又长。双眼不甚大,炯炯目光闪动,显得灼灼逼人。嘴儿生得小巧,唇角略歪,却为整张脸孔平添几分生动,只是怎样端详都是一副嘲讽不屑的冷傲表情,甚惹人气。
正是刚刚分开的童牛儿。
不知怎地,赛天仙忽然一厢情愿地以为童牛儿必肯为自己赎身,而且以他的狠恶霸道,何妈妈和东家等人必定惧怕。只要一心下力讨好于他,叫他喜欢自己就好。
更何况这青年眉目周整,身手矫健,性格狂放不羁,倒比寻常俗庸之人强上百倍,是个可爱的人儿。他若肯为自己赎身,自己何妨就以身相许,与他白头终生,岂不是好?
赛天仙想着如意美事,竟忍不住嗤地轻笑出来。
但她毕竟不是林凤凰一般未经世事的无知少年。
自打十岁时被卖入青楼至今,不知受过多少煎熬,身体早被苦水浸透,心上已经满布创痕,寻不到一点完整的心思,便想哄骗自己一下都难。
是以这美梦只在脑中转过一轮便放弃了。同时暗骂自己白痴,除非这童牛儿被挖去心肝头脑,变个呆傻之人,否则街巷间身净心洁的女孩儿多得是,他怎会看上自己?凭什么叫他娶自己为妻?
如此想着,赛天仙的心思又昏乱起来,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呜咽着哭,不觉间沉沉睡去。
待被小丫头唤醒,见天色已经渐暗。
赛天仙一整日不进水米,起来后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体乏力。摇晃着下地草草吃过晚饭,便要向榻上倒去。
刚进里间,听门外何妈妈尖若鸡啼的声音叫着:“客爷这边请,天仙姑娘可是我们春香院的头牌,客爷真有眼光——”
赛天仙只觉一股酸水从肚内直泛而起,恨不得要把勉强吃下的饭食都呕出来。
抬头见何妈妈已经领进一个干尸般瘦的老头,一张脸孔只巴掌大小,上面生着一双猴儿似的眼睛。口内的牙齿几乎掉光,瘪得似连舌头都要兜拦不住,半截口水正挂在唇边跐溜着进出,瞧着叫人好不恶心。婴儿般蜷曲的身体包裹在金丝银绣的华丽长袍之中,好似成精的玩偶。
那老头本是一副死人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待看见赛天仙花儿似的娇嫩脸庞,双眼立时放出光彩,鼻孔张大,嘴巴蠕蠕而动,神情好像前生不曾吃过饭的饕餮鬼看到一桌大餐似的馋相难掩。
赛天仙则像看到从坟墓中爬出的腐尸一样厌恶,闭起眼睛向何妈妈道:“我今日不舒服,不想接客。”
何妈妈听到这一句,压在胸中的多日怒火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发出来。
她象被马蜂蛰到似的“嗷”地一声大叫,将那老头吓得险些跌坐到地上。不待抬头,已看到一个肥大身躯从他旁边冲过,向赛天仙猛扑过去。
赛天仙自然不是何妈妈的对手,受下几个脆响的耳光,一缕鲜血自她唇边流出,滴到白锦缝制的对襟夹袍上,如在雪地里绽出的一串花蕾般刺目。
旁边房内的姐妹听到声音,跑过来将撕打的二人拉开。
何妈妈自觉占得上风,不肯轻饶,仍在跳脚大骂,言语不堪。
赛天仙踉跄到桌边坐下,埋头不语,眼中目光呆滞得如死鱼一般,没一点活人的意思在。
听何妈妈高叫道:“你给我听着,今若敢不接好这位客爷,明日我便将你交与东家,任他收拾你,看你能不能活过明日掌灯?——”
赛天仙知她所言不虚,暗暗地想:看来我真的没有活路可走了,怕只有一死才能离开这个肮脏的处所。
随着何妈妈的离去,房中安静下来。
赛天仙慢慢抬头,见那干尸老头正在对面椅上坐着,大瞪一双枯瘪的眼睛看她,不禁吓了一跳,道:“你怎地还在?”
老头嘿嘿一笑,声音尖涩得如疾风裂锦,道:“我花了银子呢——”
赛天仙恼得咬牙,高声嚷道:“怎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干尸老头声音细慢地道:“谁可怜我的银子?”
听到这一语,赛天仙才恍然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玩意儿,死活如何与他全无干系。便似这一粒尘与那一粒尘,虽然同在风中飘着,但对方视自己如无,想让他对自己高抬贵手真不异于白日说梦。
无奈只好轻叹一声,道:“你想怎地?”
干尸老头yin笑一声,叫一串口水自干瘪嘴角流下,濡湿胸襟。他却不知觉,自顾漏风漏气地说:“刚才何妈妈不是说得明白?若叫我不高兴,你明天怕活不过掌灯——”
赛天仙听他为求和自己一欢,竟拿这句言语相吓,恨得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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