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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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娇(上)-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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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胤儿不见了我当然着急了。你不是母亲,不会明白的。”听到八哥说出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有些恼了,板着脸说完这句话就要起身。八哥再度开了口:“令月,御医们已经把胤儿治好了,他没事了。倒是你,近一个月来都没怎么休息,又不肯好好进食,身子可虚得很,若是不好好调养,留下了病根,以后怕是得叫胤儿照顾你了。”
闻言,我好像才完全清醒过来。我记起来了,刘钿他们的确宣布了胤儿转危为安。而我与薛绍原本是打算前去看他,不料我突然晕倒了。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发现自己此刻所在的是卧房,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还是明晃晃的,根本不是深夜。我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刚才那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的噩梦罢了。陪着胤儿渡过了这一场天花浩劫,身为母亲,我一点都不讶异于自己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八哥,你不是被母后禁足在‘醉竹园’么?怎么会在这里?”安心之余,我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这种时候,母后是断然不会放八哥出宫的,更别说让他来都尉府了。
我所熟悉的温暖和煦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八哥的面庞上,他看似不经意地回答道:“你跟胤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兄长和舅舅,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当然听出了八哥是在有意地避重就轻,这让我更加肯定事情变得严重了。话已至此,我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即是继续追问道:“八哥,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
说完这话,我就一直盯着八哥看,他却不愿与我对视,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不吐露只言片语。看他这样,我若是再不能心下了然,岂不是太傻了?“你……答应了,是不是?”
八哥在“醉竹园”里,对宫中所有的人和事都秉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只有这样,母后才找不到让他妥协的法子。我与薛绍进不了宫,但也明白他的用意所在:如果八哥始终不肯登基,母后是没有耐心一直等下去的。事急从权,她一定会另立新帝,因着八哥主动放弃在先,没有人会对她的所为持有微词。我万万没想到,在那之前竟然出现这样的转折,八哥为了我跟胤儿,竟然……
想着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一件真正帮得上忙过,现在更是教八哥为了我陷进不可转圜的境地。我……
愧疚、自责、难过、不甘……各种纷杂的情绪齐齐而来,一颗心犹如被滔天的洪流冲击着。我低下头,哽咽道:“八哥,对不起,都是令月害了你……”只这一句,泪水便连珠似地掉落下来。
“你不必自责,答应母后并不完全是为了能够出宫来看你们,我也有自己的考量。令月,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安心调养身子,八哥就会很欣慰了。”
听到八哥这样云淡风轻地安慰我,我心中更是难受,除了乖乖答应,不再让他担心,一时之间,我再想不出别的报答法子。而且他说的对,胤儿还需要我照顾。还有薛绍,醒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他,不用想也能知道他定是守在胤儿的床边。前些时候他的辛苦何尝少于我?单是为了可以让他充分休息,我也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服下了玉儿端过来的药,躺下,闭上了双眼。我听到八哥嘱咐玉儿要悉心照顾我,随后便是玉儿领命、恭送他离去的声音。
我的心绪始终难以平复,以至于喝了那么一大碗药我居然一点困意都没有。我记得八哥的话,记得自己的责任,便是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可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终究徒然。就在这时,玉儿近到跟前,轻声问我:“公主,是身子不适么?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御医来。”
“不必了。”听到玉儿这样说,我干脆坐了起来,“左右睡不着,玉儿,你与我一道去看看胤儿吧。”
“公主不可!”我话音犹在,玉儿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见我诧异地看着她,她又说道:“公主,您刚刚不是答应了皇上要好好休息的么?公子那边有皇上与驸马爷还有御医照看着,您不必忧心才是。”
玉儿的话在理,可她前后态度的反差着实令我费解。按理说她算得上母后精心培养出来的人,即便这几年不必再如在宫中那般勾心斗角,一般的情况应当还不足以教她这样反常。难道说,在我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还与胤儿有关?
愈想愈是不安,我不再与玉儿多言,兀自穿好衣服与鞋子,就匆匆出了卧房。而这一出去,眼前所见,竟是教我心惊胆颤——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缟素。身穿丧服的下人经过,见到我,哀痛的面容上先是露出惊诧的神情,紧接着便低下头向我行礼,匆匆离开。想到那个胤儿消失的噩梦,我的心登时凉去大半。
一步一步走到正厅,道士们哀颂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哀戚的氛围亦是愈加浓烈。侍从丫鬟们分跪在厅门两侧,每一声哀哭都撞击在我心上。我越是接近正厅中央的那座棺木,脚下越是觉得沉重。我已然猜到那里面是何人,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想法。
“令月,你怎么来这里了?”想是玉儿通知的薛绍与八哥。他们跑到我身旁,阻止我继续向前。
看着薛绍憔悴的面庞我有些恍惚。那些与病魔作斗争守护在胤儿病床边的日子历历在目,刘钿宣布胤儿转危为安的话语言犹在耳,那里面躺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们的胤儿?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薛绍,期待他能给出我想要的答案,连连问道:“薛郎,那里面是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了?胤儿呢?” 
“令月,你先别管这些了,回房休息吧。等你身子全好了我再告诉你。”薛绍不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一味想要我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我紧紧地抓着薛绍的衣袖,追问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胤儿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告诉我……”
“令月……”薛绍欲言又止。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看!”
我因为害怕而变得焦躁,奋力甩开薛绍的手,继续朝前走去。八哥想要阻止我,最终在我哀求的眼神下没有开口。而我,终于得以看清那尊棺木里究竟是什么样——
胤儿小小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面上光洁得根本看不出曾得过天花。他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他也听到刘钿那句话,知道自己没事了吧?他也开心很快就可以重新躺在我怀里,对着我笑咿咿呀呀地说话了。为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我们母子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上苍为什么要跟我开一个得而复失的玩笑?那个梦,竟然是胤儿来跟我道别。他一定是舍不得走……
“胤儿……”
骤然之间心痛如绞,呼吸难为,双腿再难以支撑住这副身躯。哀哭声、呼唤声充斥在我的耳畔,我说不出话,眼前陷入了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
一道强光蹦入,刺得我睁不开眼。等我适应之后,我看到胤儿站在我跟前,眼泪汪汪地喊我道“娘……”
我生怕胤儿会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哭着说:“娘,你跟爹爹去哪里了?胤儿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你们不要丢下胤儿一个人,娘……”
我轻轻拍着胤儿的背安慰道:“胤儿不怕,娘不会丢下你的。娘这就来陪你。”
注:①史书没有明确记载薛崇胤的生卒年,但应该是在成年之后才死亡。本文因情节需要,安排其提前作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心结归尘土

梦终究是梦。我在自己的卧房,身边没有胤儿。我再听不见他喊我娘,再看不到他冲我笑了。我靠在床头,任由泪如雨下不说一句话。泪眼朦胧中看见坐在床边陪着我的薛绍,眼眶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因着憔悴竟显出了沧桑。这些日子的疲惫辛苦与突如其来的打击所带来的痛苦不言而喻。
见我夫妻二人都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抑,八哥叹息了一声,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了原委:“胤儿的病情突然恶化,刘钿他们竭尽全力也没能救得回。” 
闻言,我茫然地仰头看向八哥。他皱着眉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没有听错。我哽咽着说道:“我曾对自己发过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一定会拼死护胤儿周全,绝不会教任何人伤他分毫。而今他孤孤单单地躺在那里,临走前都没有见到我一面,我算什么母亲呢?”
八哥搭在我肩上的手倏然收紧,紧接着便是他透着急切的声音:“令月,生老病死是天意,人力不可及,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多想想薛绍,为了他你也要保重好自己,切不能有轻生的念头。”
我讶异于八哥对人心的掌握,我不过是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就将我的心事悉数猜透。转而望向薛绍,他神色紧张又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劝,几番欲言又止后握住了我的手。往日厚实温热的手掌此刻因为我的话微微颤抖着。是啊,我还有薛绍。我固然可以就此了结自己去陪胤儿,可若是连我都不在了,薛绍还能好好活着么?我没有保护好胤儿已经是一生的憾事,又怎么忍心再让薛绍为我不得安生凄惨绝望呢?
失去胤儿痛不欲生的除了我与薛绍还有母后。她的孙辈本就不多,近在身旁的更是寥寥。为了安抚我们的丧子之痛,也为了胤儿身后的荣光,母后撇开祖制封了胤儿为太常卿卫国公。七日后我们给胤儿下了葬,母后派了婉儿来帮我们处理相关的事宜。待得一切妥当,已是半个月之后。我与薛绍随着婉儿进宫谢恩。
“儿臣参见母后。”无论何时,该守的礼数都不可忘。此番母后诚心相待,我与薛绍心中很是感激,双双跪地问安。
母后让我与薛绍起身,尔后道:“令月,过来母后身边。”
母后的威严更甚从前,说这话时语气却透着满满的宠溺与爱怜,像极了从前的她。听得我鼻尖一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去到了她跟前,这还是七哥走后我们母女第一次如此近在咫尺地面对面。
母后老了不少。我注意到她不苟言笑的面容上满是倦色,原本乌黑的青丝中生出了几缕雪白。我心下一动,酸楚更甚。父皇的去世,七哥的流放,八哥的对峙,我的怨怪……近几年我们这些与她最亲近的人所给她的都是些难度的煎熬。胤儿是我的孩子,七哥、八哥、我是母后的孩子,忽然之间,我觉得我好像也可以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能体谅她的立场与苦衷了。
“母后……”对母后的歉疚,对胤儿的不舍,对父皇与七哥的思念,这些被苦苦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全都奔涌而出,我再也抑制不住,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扑进了母后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母后也拥住了我,轻抚着我的头,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止住了哭泣。母后没有要放我们离开的意思,当即对婉儿吩咐道:“去御膳房说一声,给公主与驸马备膳。”
“是,太后娘娘。”婉儿红着眼依命而去。
“母后,令月今晚要跟您睡。”我靠在母后怀中不愿起来,像未出阁的小儿女般跟她撒着娇。
母后扑哧一笑,点了一下我的额头,道:“还是这么孩子气,当着薛绍的面你也好意思。”
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薛郎才不会像母后您这样笑话我呢。”
母后扬了扬眉,不再看我,故作严肃地对薛绍说道:“薛绍,令月虽然是公主,也是你的妻子,以后可不好再这般纵着她了。”
我也看向了薛绍,与他目光相遇的那刻,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安心与欣慰,我便明白他是乐于见到我与母后彼此消除心结的。果不其然,他随即对母后作揖回了话:“儿臣身为人夫,宠爱自己的妻子是应该做的。只要令月能每天都这样开心,薛绍什么都愿意做。”
“哎哟,这话可酸掉我老太婆的一口牙咯。”母后说着还真的用右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牙酸的表情来。
“可不是,儿臣的牙也被酸倒一片了。”
母后话音刚落,一抹明黄映入眼帘。身着龙袍的八哥踏入殿内,笑话完我与薛绍才向母后行礼。我心里高兴面上却有些挂不住,即是从母后怀中坐起,正色问道:“皇上不处理政事反倒跑来听人墙角,拿自己的妹妹打趣,成何体统?”
八哥不似往日般让着我,而是不饶人地对着薛绍埋怨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过分纵容的后果,且不说君臣有别,这简直就是目无尊长。母后还没发话呢,她竟数落起我这个当哥哥的了。”
薛绍笑而不语,我一脸得意地假意对八哥瞪了瞪眼。母后见我们如此,心情也是大好,不再端着一贯的架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都跟着笑出了声。连日来的阴霾在这样难得的笑声中渐趋消散。
晚膳时间还早,母后说有些倦了想休息会儿,我与薛绍还有七哥告退后去到了醉竹园。时隔三年这里一点没变,并没有因为八哥的搬离而变得荒芜。八哥说他只要得空了就会回来园中小坐,平日里都是小钟子在打理,那的确是个尽忠职守的人。看着满园的竹,熟悉的物,再看看身边的人,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七哥与素莲过得一定很辛苦。” 母后不准我们打探也不准人告诉我们有关七哥与韦素莲的消息,可房州是什么地方我清楚得很,在那里能有多好?
“世事难两全。远离纷扰已是幸运,其他的强求不得。”八哥话中有话,我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现在身处朝堂的不是我,身不由己的也不是我。
薛绍看出我的为难,接过话开解道:“能否真正远离纷扰还在自己的本心。心若宽了,再多烦忧也无法侵入,皇上以为如何?”
“我还好,政事虽诸多繁杂,有母后与众大臣辅持勉强能应付。”八哥对自己的处境轻描淡写,转而又皱起了眉头:“倒是婉儿,嘴上不说面上也是如常,可每次见到她我都能感觉到她心事重重。”
八哥所言我何尝不知?“婉儿对七哥一往情深,不得长相厮守已是痛苦万分,如今天涯相隔相聚无期,母后跟前亦是需要小心谨慎,真是苦了她了。”
“你们两姐妹有很长时间不曾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难得进宫,令月,去看看婉儿吧。”薛绍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笑得温柔。
我点点头,拜别八哥去了母后寝宫。走到大门处整好碰见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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