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郁紫失笑，她在顾平那工作比起别的上班族不要轻松太多，而且薪水又高，她还在这抱怨。
“啧啧，郁老师训人了。”
苏安此时正坐在她旁边，听到徐徐这么说，不由地问：“怎么想到做老师的？”
大家都在，郁紫也不拘谨，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工作难找呗。而且觉着这当老师也是挺不错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啊。”
服务员陆续将菜端上来，顾平要了个小碗，给孕妇夹菜。其他三人看着，虽觉得腻歪，但也很是羡慕。
饭快吃完的时候，顾平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这个案子有个数据错了，后面的各项费用都得重新预算。
于是顾平和徐徐得回公司加班，苏安负责送两位女士回家。
“没什么大问题吧？”左小池扯着顾平的衣袖，还是有点不放心。
“就是个数据错了，别担心了。回家早点休息，我很快就回来，你要乖。”顾平在她额心吻了吻，徐徐在一边大呼受不了。
两人先送小池回家，郁紫一直陪着进了她家门才放心地回去。
回到车里，少了呱噪的小池，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了。郁紫想起上次两人在学校外面的场景，不由得又开始心跳加速。
苏安似是故意的，车开得很慢，他侧头瞧下郁紫，轻笑着开了音乐。
音乐舒缓好听，郁紫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趁着气氛还不错，苏安忽然问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啊？”郁紫一愣便笑起来，昏暗的光影下，她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苏安看得不由地失了神。
这样开车会出大问题的！
苏安忙回神，听得郁紫说，“还不错。”
还不错？
苏安忖思，又问：“听徐徐说，你这几年一直一个人？”
这个徐徐，怎么这么八卦！
郁紫愤恨地想，等她今天回来，一定要她好看。
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苏安轻笑着说：“你别怪她，是我问她的。”
“你问她的？”郁紫愣了愣就开始自燃了。
“怎么，不能问？”
“不，不是。”郁紫慌忙摆手，目光落到窗外，伸手捋了捋垂下的刘海，她的声音有些飘忽，“一个人也挺好的。”
苏安默然，良久才小心又轻声地问她：“上次，为什么哭了？”
他遇见她的那一年，从没见她哭过。即便有几次见着她快哭了，却也只看到她难过的掩饰着。
他犹记得那年的夏天，他似是说了不该说的，她那生气又受伤的模样，那匆匆逃离的背影。
“那天啊。”郁紫讪讪地笑，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这个借口……很好。
苏安想，大学老师是得多大压力啊？
“你呢？”郁紫回头，“你——结婚了没？”
这是自从遇到他后，一直徘徊在脑中的问题，她没敢问徐徐和顾平，就怕被人看出这些年藏着的心思。
她很疑惑，那时在大学她也算得上一美女，怎么遇着他就那么不自信了呢。
“结婚？”苏安不料她问起这个，有些好笑地回她，“没有。我看起来那么像一个已婚人士？”
“呃……不是。”郁紫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那……你和罗萧萧……”
“大四那年就分了。”苏安不甚在意地说着。
郁紫却是一惊，心里开始酸酸涩涩地说不上什么感觉，“怎么会……”明明那个夏天，她还见着罗萧萧来A大礼堂找他，还有后来在学校的几次偶遇，她也总是挽着他的手臂，笑得一脸灿烂。
“我移情别恋了。”苏安微皱着眉，似是很困扰，“我后来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而且那时候很多事缠着，索性后来就分开了。”他顿了顿，又说，“上次还听说她快结婚了。”
“她也要结婚了？”郁紫直接忽略了他前半句话，惊讶了，又想到毕业都这么久了，很多人不都结婚了。而且苏安也是“听说”，她又问，“你们都不联系的？”
“前两年还联系，后来大家都忙，也就慢慢淡了。”苏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低沉着嗓子，“倒是你，这么多年了，也没跟我联系。”
郁紫接不上话，气氛一时又沉默的紧，最后不过邹了个拙劣的借口，“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苏安无语地看她一眼，复又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郁紫紫，你还真不会撒谎。”
一如多年前。
十四章
郁紫是被门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的，她摸过一边的手机看了看，才九点，捂着耳朵继续睡。
十分钟后，郁紫愤恨地从床上坐起，有完没完啊，她早上五点才睡的，困死了！
“妈——”她冲外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怎么了，小紫？”郁妈妈开门进来，瞧见她盘腿坐在床上，一脸的郁闷，她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拎起来，“怎么都起来了，不睡了？”
“要睡的着呢。”郁紫捂着脸，眼睛还是半眯着，“谁家一大早的放鞭炮啊？”
“哦，有户人家嫁女儿。”
郁紫一听这事立马醒了，正忙着穿鞋去洗漱，果然听到郁妈妈又开始唠叨了，“哎，这小区里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还有几个没结婚，没男朋友的？你说说你，长得又不丑，怎么就没男朋友呢？”郁妈妈说到这走到她身边，狐疑地看着她片刻才说，“小紫，你真没找男朋友？”
“没有！”郁紫烦躁地将头发扎起来，“我还小，你急什么。”
“什么还小？”郁妈妈嗓门一下子就大了，“你都二十六了，再不找都成老姑娘了，女人吃的都是年轻饭，等你到了三十几岁，你以为还有男人要你啊？”
“妈！”郁紫有些窝火，这一大早地就不能换个话题，自从她研究生毕业后，每次回家都会被人追着问有没有谈朋友，耳朵都快被问出茧子了。
客厅里的郁爸爸听到声音也过来了，皱着眉开始训人，“我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女儿难得放个假。这谈朋友是她自己的事，你急什么？我还想把女儿在身边多留个两年呢。”
郁紫一听嘻嘻地笑着去洗漱了，留着郁妈妈在身后对着郁爸爸唠叨：“再留两年？你当初怎么没想到让我留在娘家两年的？”
“嘿？”郁爸爸郁闷了，“好好的，你提那些事作什么？”说着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跑回客厅继续看报纸了。
郁紫在卫生间里听着，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家老爸，一边为自己祈祷。
显然，她祈祷的不够及时。
“小紫，昨天你张阿姨过来了，她家那个侄子比你大两岁，博士刚毕业，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
“我没空。”郁紫咬着牙刷支吾着说。
“那就今天晚上吧。”
郁紫牙刷一顿磕在了牙龈上，登时疼得眉心一皱，她老妈一定是更年期到了，越来越霸权主义了。
她打电话给徐徐抱怨，哭诉着即将到来的悲催的相亲。
“你说咱俩同年，你妈怎么就不急？”
“我爸妈一向开明。”
“不行，我不要相亲，那次还嫌不够丢人，还来？”郁紫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外面又传来炮竹声还有热闹的喧哗声，她起身走到阳台上，见新郎抱着新娘往婚车走，婚纱长长的都有些拖在了地上。
郁紫暗叹，其实，还是有点羡慕的。
“噗。”徐徐显然也想到了郁大小姐某次相亲的囧事，乐呵呵地笑。
“鱼籽，你又要相亲啦？”听筒里忽然传出另一个声音。
郁紫一惊，“怎么小池也在？”
“是啊，我们都在这呢。”左小池的声音听着特兴奋。
我们？
郁紫心一下子凉了，哭丧着脸问：“还有谁啊？”
“还有顾平啊，哦，苏安也在。”
“啪”地一声郁紫合上手机盖，倒在床上狠狠地捶，这次丢人丢大了。
“诶，怎么挂啦？”左小池皱着眉看着“通话结束”四个字，然后把手机还给徐徐。“男方是个博士？”
“你听到了还问？”徐徐使劲憋着笑。其实郁紫的电话一来，刚打开就被小池接了过去按了扬声器，这会儿不止她们俩，连顾平苏安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博士啊，啧啧！
“你说鱼籽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掐死我们？”左小池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反正扬声器不是我按的。”徐徐笑完了，拿起果汁继续喝。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相亲。”身边一直保持安静的苏安忽然问道。
“恩。”徐徐说，“她研一那年相过一次亲。”
“哎。”小池一叹，“那次可真是个极品。”
“怎么极品了？”苏大公子很好奇。
这事顾平也听小池说过，这会儿接过话，笑着说：“听说是个富二代。”
“那富二代可不是一般的脑残啊！”
“你们能不能别你一句他一句的，一次性说完。”苏安微皱着眉，嘴角却挂着笑，狭长的凤眼里闪着求知的热情。
“我说吧。”徐徐又喝了一大口果汁，“那天是约在一家四星级饭店，富二代，富二代他妈，加上鱼籽和她妈妈一共四个人。坐下后，富二代沉默了会儿就跟鱼籽聊上了。他先问鱼籽学什么的，郁紫说是中文系文艺学。然后富二代特不屑地哼唧，‘文学啊？文学学了能有什么用？不过你们女孩子也就只能学学这些东西，谁指望你们挣钱呢，以后结婚了在家呆着带带孩子就行。’郁紫当时一听，脸就黑了，但碍于两位家长在场又不好发作，只能陪着笑。然后富二代又问鱼籽喜不喜欢宠物，郁紫说还行。接着经典的来了，富二代特得意地炫耀。”徐徐说道这还模仿了一下那种神情，“他跟鱼籽说，‘我养了只蜥蜴。’鱼籽一听怔了，富二代又说，‘其实很好养的，我每周喂它只小白鼠。’鱼籽当时嘴里正吃着东西真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哎，你们说，这什么富二代啊，简直就是一变态。”
徐徐喝水，示意左小池继续。
小池光荣接过任务，“富二代他娘这会儿看不下去了，说‘你跟人家女孩子第一次见面说什么蜥蜴啊。’富二代当时就拍案而起了，指着他妈，‘你懂什么，这是自然的食物链。'鱼籽当时被雷的歌外焦里嫩的。郁闷的是，最后付钱了，两位妈妈起来你谦让我谦让你的，来来回回那么三四次，最后富二代他妈往椅子上一坐，阿姨就傻眼了。愣愣地去付了钱，一顿饭一千块，心都凉了。”
吃完午饭几人各回各处。苏安躺在床上，想起白天话筒里毫无淑女形象的嚷嚷声，还有徐徐几人当笑话说的《与富二代相亲记》，不由地一笑，拿起手机输入刚刚开始熟悉的号码。
电话在两声后被接起，“喂，你好。”
平和中带着半分清甜的声音自话筒另一端传来，霎时填的他空旷了许久的心满满的，他握着手机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这一份宁静。
“喂，你哪位？”
“郁紫紫，”他笑，“要不要我帮你？”
十五章
挨到下午五点，刚听见开门声，正恍恍惚惚神游天外的郁紫一下子钻进被窝，闭着眼睛装睡。
“诶，我说你这孩子？”郁妈妈皱着眉很不开心，一把掀开被子，揪起某人的耳朵，“别装了，快给我起来。”
“妈——”郁紫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真不想去相亲。”
“不行，跟人家都约好了，快点。”郁妈妈把她从床上拖起来，“赶紧化个妆穿好看点，别给我邋邋遢遢的丢人。”
郁紫只得无奈地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回到房里抹了水和面霜，捏着粉饼刚要往脸上擦，想了想又放下了。
“我就清汤挂面的去，要是看不上正好。”她套了件回家那天穿的那条日系的碎花雪纺裙，一双简单的凉拖，自以为已经很尽力很给面子了。
到了客厅，郁妈妈笑着的脸果然僵了，但看着时间都快到了，只得拖着这不省心的女儿奔赴饭店。
到了包厢，相亲对象已经到了，正跟张阿姨聊着天，坐姿端正，笑容温和，长相虽不是很出众但看着很舒服。
郁妈妈显然很满意，偷偷地捅郁紫的胳膊，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男人看到郁紫和她妈，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笑着打招呼：“阿姨好，郁小姐好。”
人家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郁紫也不好总拉着个脸，也笑了笑，“你好，张先生。”
四个人坐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的傻笑了有一分钟，郁妈妈开口了。
“小张学什么的啊？”
“阿姨，我学的是考古。”
考古？郁紫一下子就傻眼了，颇为哀怨惋惜地看了博士一眼，考古啊，考古人的思想……不过，家里应该有很多值钱的古董玉器什么的吧。
郁妈妈一听却是开心的很，“我们家小紫学的是文学，这孩子从小对那些诗啊词啊的就很感兴趣，以后你们成了家能多交流交流，多好啊。”
听到这，博士看了郁紫一眼，这姑娘看着挺娇媚的，原来还是个搞文学的，一下子印象分蹬蹬地往上增。
“郁小姐，现在做什么工作？”
“哎，都自己人了，别小姐小姐的了，你叫她小紫就成。”郁妈妈插嘴道。
郁紫在心里哎哎地长叹，什么叫自己人啊？人家会以为她多迫不及待要嫁人似的。
她瞪一眼自家老妈，郁妈妈乐呵呵地看着未来女婿，压根没看到。
郁紫只得陪着傻笑，“我现在是老师。”
“老师？”博士黑幽幽的眼睛瞬间一亮，对这姑娘的印象又往上飚了几分，“那小紫是在哪个学校？”
噗！
“小紫？”郁紫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果汁，他还真敢叫！！！
郁妈妈这一生最骄傲的就是自家女儿的职业了，老师啊，多么光荣而神圣的职业，忙不迭地说：“我家小紫可是大学老师，A大。”
“C市最好的学校？”博士微有些惊讶。
“呃，一般一般啦。”郁紫傻笑。
张阿姨插话，“别顾着说话，快吃快吃，不然都冷了。”说着她朝博士使了个眼色，
博士一愣，立马领会过来，夹了一筷子清蒸鲤鱼到郁紫的碗碟里，“这鱼不错，你尝尝。”
这鱼放得离他比较近，他见这么长时间郁紫一筷子都没动，以为是女孩子害羞不好意思夹。
郁紫见到那筷子到了自己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碗里多了一大块鱼，登时整个脸都垮了。
郁妈妈知道自己女儿不爱吃鱼，但人家博士夹的也不好拒绝，当下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命令她吃掉。
郁紫欲哭无泪瘪着嘴，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尤其那博士，那眼神紧张的。她就想，算了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联系，于是心一横，拿起筷子一口送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慢——”其他三人同时惊叫。
“咳！”郁紫涨红了一张脸，使劲咳着，都快憋出眼泪了。
“快，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