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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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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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开始搞合并了,一团乱。”江南说,“沁姐说你这儿肯定需要帮手,让我辞了那边的工作过来,干脆在这里开家茶楼,你要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帮忙。”

暖流在孟谨行全身淌过,邬雅沁总是心细如发。

新到一个地方,虽然吴刚等人立马就与他抱成了团,但具体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去努力干出来,不然要不了多大工夫,这个团就会散。

石磊提供的材料就像挤牙膏,孟谨行要想通过材料了解数据都做不全,更别提全面了解下面的情况了。

他本来也在愁这个问题,自己现在要人财物一样没有,就靠自己两条腿一个脑袋去摸情况,黄花菜都凉了。

江南这个时候过来,绝对是雪口送炭。

“茶楼地址选了吗?”他问。

江南憨厚地笑笑拿出一张照片放桌上,指着照片上的建筑说,“就这个。”

孟谨行一看,是一幢五十年代的两层砖木建筑,一溜儿的门面破改不堪,但看不出具体的座落位置,他询问的眼神投向江南。

“农机厂的门市部,那一片在浣纱新区,周围都拆了,门面根本没人租,租了也没生意。”

孟谨行一听这话愣了很久,“这是雅沁的主意吧?”

江南点头,“沁姐到都江最后一次谈eg的合作时,坐白省长的车出来正遇到农机厂的职工在省政府门口,白省长曾开玩笑地请沁姐帮忙,是不是买下农机厂为他解决这个一年堵几次门的老大难问题。”

孟谨行张大了嘴,邬雅沁从未跟他提过这件事,现在看来,他到兰芝并不仅仅是罗民对他的赏识,中间还有邬雅沁与省里的协商。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里忽然有些堵。

江南好像猜到似的,接着说道:“沁姐虽然在创天有着绝对的决策权,但她必须为股东们负责,不可能白白地把钱扔到兰芝来做一个毫无希望的项目,尤其她对兰芝的领导们不抱幻想。”

孟谨行苦笑,智慧如邬雅沁,连他可能会失落都想到了,没忘记通过江南的嘴安慰他。

“她的计划是什么?”孟谨行问。

“腾笼换鸟。”江南解释说,“把农机厂的地整块卖给创天搞开发,县里另外安排一块土地把农机厂迁过去搞转产,土地出让的钱可以帮助农机厂清偿大部分的债务,新的土地还可以帮农机厂从银行贷到钱发展生产。”

孟谨行指一下照片,“为什么把茶楼开这里?”

“沁姐说,农机厂的职工与县里拉锯战了这么多年,对县政府完全失去了信心,如果不给他们看到希望,谁去都说服不了他们。她想先把整个门市部的门面全部租下来,把农机厂相邻的两块地买下建成公园,先做出环境把整个厂子圈在里面。这样即使政府与厂子职工谈判胶着,也不会影响你开发周边的项目,还能因为配套先行让边上的地卖出个好价钱。”

孟谨行笑了一下,“她扔那么多钱下去,创天拿地的价格怎么定?”

“她说,既然是你在这儿,她不会干让你为难的事。整个配套项目作为创天为政府代建,创天买地可以参与公开拍卖,不管什么价格拿下都不搞协商那一套,但有一条,支付土地款的时候,必须扣除政府欠的代建费用。”

“帮我谢谢她!”孟谨行由衷地说,邬雅沁的支持一下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江南说:“头儿,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我办?”

孟谨行说,“是。你这几天抽天时间,找些人帮我全县跑一遍,摸摸矿山的情况,我手上的资料太缺,心里没底没法干事情。”

“行。”

孟谨行估计要是指望石磊给自己弄全资料是不可能了,接连几天,他逐一走访了工业局、科技局、安监局、矿业局和招商局,与这些部门的负责人一一见面、座谈,了解情况。

由于县领导的日程基本都是由府办提前一天安排,孟谨行的行程全都到了石磊手里,各部门的负责人提前被打了招呼,不可夸大困难,要多说好的,少说坏的,不要让领导堵心。

石磊也没给孟谨行安排车子,只说县里没钱保养车子,大部分车子都趴了窝,只能先保证主要领导,还让孟谨行实在不行就坐三轮,只要把发*票扯回来就能报销。

孟谨行几天走下来,一无进展,心里的火真是窝大了。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这下有了深刻的体会。

很多时候,面对像石磊这样的人,不是心胸能解决问题的,他不干大坏事,但他隔三差五给你前进的路上制造一些小麻烦,让你没法儿顺顺当当做该做的事。

他必须得把前面的绊子一次性扫了,否则太闹心。

隔日,孟谨行接到赵启智电话,说他到了都江,与齐行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让孟谨行抓紧赶过去。

恰好曹萍也来电话,说朱诚的一帮兄弟想到兰芝看看,问他是不是先一起在都江见一面。

搁下电话,他问石磊要车,还是老样子,一副为难的口气告诉他好的车主要领导正用着,其他车虽然在却都趴着窝没钱修。

孟谨行也不与他废话,打电话给江南,问他来兰芝有些日子了,知不知道兰芝有多少汽车修理厂,哪家最靠谱?

“城东有家手艺好价格公道。”

“那行,你帮我联系老板,让他一刻钟内到我办公室。”

十分钟多一点,修理厂老板就到了,一套蓝色卡其工装被油污沾得变成了藏青色,黝黑的皮肤,鼻尖上有一星点油渍,手上捏着一副白纱手套倒干净整洁,进门就怯怯地问:“哪位是孟县长。”

“我就是,进来坐。”孟谨行站起来,请对方进门,自己去倒茶。

老板是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子,见县长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紧张感立马消除,但看县领导给自己倒茶,还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立刻跑过去抢了杯子说:“我喝白开就好。”

孟谨行笑笑由着他自己倒了水,俩人在沙发落座前小伙子双手递上了名片,孟谨行看了直接就问:“费老板,要是让你修政府的公车,你能做些什么?”

费翔的这家修理厂是从他老汉儿手里接过来的,以前专修摩托车、助动车,自他手里才开始修汽车。

由于他考驾照那会儿严格,必须住公安驾校,从理论到实践封闭学一年驾驶和修理,并且通过考试才能拿到驾照,他的驾驶和修理技术从考出来那会儿起就是倍儿棒的。

加上想好好接手他老汉儿的厂子,他又特意背着行李铺盖去了淮河省的万通汽修学校自费学习三年。

所以,别看他那厂子不大,到他那儿修过车的司机都知道,什么车子到了他手里,一般小毛小病的俩耳朵就能听出来,别人搞不定的大修,他都能搞定。

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做生意一律不赊欠,谁要说小费老板,咱这修理费先欠欠?对不起,费翔饿死也不接欠账生意。

因而听孟谨行这么一问,他立刻说:“我能保你的车没趴窝的日子,但是,你别指望我让你们政府欠账。兰芝没人不知道,县政府就是空心老爷,没钱充胖子,给你们欠了账,这辈子都别想要回来。”

孟谨行脸上一阵烫,他还真不知道,县政府在当地百姓心目中竟是这样的形象。

“不瞒费老板,我是刚到兰芝,仅仅只是听说你修车手艺好,但怎么个好法,得眼见为实是吧?”

“你们政府的车我修过,不过,政府办的人说话虽然牛气哄哄,做人却狗逼倒灶。”费翔看孟谨行说话随意,又都是年轻人,完全忘记自己是当着副县长说政府坏话。

“你这么说我们政府办的人,不怕穿小鞋?”孟谨行故意问。

“这个我还真不怕。”费翔一脸自傲,“我的厂子手续齐全,从不偷税漏税,从不坑蒙拐骗,不然我也不会要求修车不欠账。谁想暗弄我们也得看我们有没有漏洞让他们搞是吧?”

孟谨行立刻对费翔高看一眼,随即笑道:“这样,我现在呢,正好要出门,但车子都趴了窝,你能不能马上帮我修出一台来,我立刻付钱?”

“可以啊,只要是现付现结的,我马上给你修,当然老规矩,小毛病收修理费送零件。”费翔爽快地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立马干活,他还是蛮愿意相信眼前这位年轻领导。

俩人商量好,孟谨行叫来陈畅,问他会不会开车?

“会啊。”陈畅问,“孟县是要我帮你开车吗?”

孟谨说,“你载我跑一趟都江。”

“好嘞!”陈畅大声答着跟后面下了楼。

大院里停着两辆普桑,一辆北京jeep。

孟谨行身材颀长,选了北京jeep让费翔修。

陈畅把孟谨行拉到一边悄声问:“孟县,干吗要候车啊?”

早有人把孟谨行叫人在大院修车的事汇报给了石磊,石磊一听就急了,三步并两步跑下楼,心里暗骂孟谨行真够轴的,居然会自己找人来修车!

第309章 没见过美女吗?

陈畅驾着北京jeep跑在前往都江的公路上,心情那叫一个爽!

“孟县,我从来没看到过石主任这样的脸色,又紫又红的,就像马上要爆血管似的!”

一想到石磊刚刚从楼上冲下来,手足无措地面对一脸威严的孟谨行和满眼鄙夷的费翔时的表情,陈畅就不由自主地想笑出来,谁让石磊仗着储县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没人敢拆穿他的小把戏?人家孟县不怕他背后那头老虎!

陈畅驾着车,从后视镜看一眼后座上,坐在一堆材料边,拧着眉认真翻看材料的孟谨行,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就此被领导赏识要走运了?

那天他到孟谨行那里说宿舍被石磊收走,原也没指望孟谨行真帮自己说话,哪个当官的不是先考虑自己再考虑亲信?看看储县和石磊就知道了!

但他没想到,孟谨行真拒绝了石磊,这让他激动地连着两宿没睡着。

接下来那些天,他看石磊一直给孟谨行使绊子,故意不给孟谨行找材料,他便偷偷地帮着收集了起来,拿到外面复印店自掏腰包花了老鼻子的钱,印了一大撂觉得对孟谨行有用的材料。

但材料印好后,他又犯愁。

这么一大堆,无论搬到孟谨行办公室还是宿舍都是不合适的,万一被石磊知道了,那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石磊准保会找一双最小号的鞋,天天给他套脚上!

孟谨行突然说要他开车去都江出差,他立刻灵光闪现,把车开去宿舍将材料拉上,那这件事就只有他和孟县俩人知道了,他断不用再怕石磊对他打击报复。

后座的孟谨行此刻翻着那些材料,心情沉重得难以复加。

他来前虽然知道兰芝的情况不是太好,但没想到会糟到这种程度,就是长丰都没有这样任何产业都不景气的情况。

尤其是作为矿城,兰芝的经济在都江本该是名列前茅的,但这座县城愣是没有一座矿是营利的,最要命的是每年都有死亡事故发生,大大小小各种情况,安全事故层出不穷。

看到一半,他就合上材料闭起了眼睛。

他果然没有料错,储丰把安监工作交给自己,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如今的情况看来,何止是没安好心,简直就是挖了一个大坑等着自己往下跳!

今天早上,一上班就有一家矿井的拍卖中标企业找上门来,要求协助处理矿产纠纷,说村上的冬天的堵了他们的矿,眼看临近年底,工人们都要返乡过年,等明年春暖花开再重新开采,他们就会错过冬季煤价最好的时段。

孟谨行把矿业局的闻辉找来,一句话都还没说,闻辉就把来人拉走了,他打电话追问,闻辉就说没事儿,村里人无非是想讹点钱过年,刁民太多。

闻辉的言行让孟谨行很反感,他打给江南说修车的时候也提了这件事,让他找调查这家矿的人先把情况汇报上来。

现在看过材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兰芝的这些矿,很多都是早年老百姓私人开出来的,当时矿业局只收钱并不管理,以至于无序经营现象越演越烈。

正好去年国家出台矿产资源开发新政策,兰芝县政府就来了个釜底抽薪,假国家之名,逼所有私人矿主把矿卖给政府,然后再拿出来公开拍卖。

这有点像政府征地拆迁卖地,基本就是差不多的套路。

但这些矿的拍卖,孟谨行一眼就觉得大有问题。

资料显示,所有收上来的私人矿经过评估,储量都很低,为此私人矿主们拿到手的补偿款都少得可怜,多的也不过二三十万,少的甚至只有万把块。

陈畅复印来的信访信件表明,从去年到现在,关于这一问题的信访络绎不绝,大都是私人矿主反映政府暗箱操作,贱买贱卖从中索贿收贿。

“陈畅,矿井纠纷引起的信访案件,过去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孟谨行闭着眼问。

“能怎么处理?都是转给乡里镇里,让他们压下去,再不行就让买矿的老板想办法摆平。”陈畅说,“何县有回实在看不过,认真过问了一下,结果被储县狠狠训了一顿,说她没事吃饱撑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往哪儿摆。国家政策放在那儿,怎么能因为几个刁民闹事,就妇人之仁网开一面!”

孟谨行闻言眼睛睁开看了陈畅一眼,随即又闭说:“到都江后你放下我,立刻回兰芝,去中坝村具体了解一下,我有个朋友在那儿,一会儿我把电话给你,你跟他碰头。完了把详细情况汇报给我。”

“好。”

陈畅嘴上答应,心里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中坝那个矿去年转让的时候就出过人命,他是烧了什么高香,刚跟上孟谨行就去摸这个矿?

怕归怕,陈畅也清楚,他要想跟着孟谨行,这样的事是迟早要面对的。

车一进入都江地界,孟谨行就打了曹萍的电话,约好在朱诚的万莎健身中心见面,他让陈畅先把车开到父母家,把所有的材料都搬上楼,才去万莎赴约。

曹萍在楼下接孟谨行,上楼前,她小声说:“我今天才知道,沈瀚涛与朱诚也是一个院里长大的。”

孟谨行看她,“你意思他也在?”

曹萍点头,“要不,说你来不了,这事咱从长计议?”

孟谨行朝她笑笑,“没事儿,就是先谈谈,我还怕了他不成?”

“也是,他上回就没从你手里讨到好,看到我也像看仇人。”曹萍撇一嘴,“同一院里长大的,背景也差不离,怎么性情就这么不一样?朱诚他爸比他爸还高几级呢,也没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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