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名妓卷 作者: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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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名女-名妓卷 作者:车水-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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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出席了舞会,舞会上一片珠光宝气。她穿了一件黑丝绒的敞胸连衫裙,露出象牙般丰
满的肩膀和胸脯。黑色的头发上插了一支紫罗兰,健美的象牙雕成般的脖子上挂着一串
珍珠。但她自己知道,她的魅力不在服装上,而在她的单纯、自然、雅致、快乐和充满
生气,以及她那独特的东方女性美。那天,她发现有个男子关注地充满爱意地望着她,
她也回过头来望向他,她辩认他似的,友好而关注地盯着他的脸,脸上现出一种亲切温
柔的神态,接着她仿佛找寻什么似的,转向人少的地方走去,那男子就跟着她走来。她
来到屋外,一弯新月在黑色的天空上移动着,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撩起衣服的前襟,
把散发着热气的她搂在怀中……从此,每次的相会,总给她一种销魂的快乐。她知道了
那男子的身份,她和那男子瓦德西的关系,引起了社交界越来越多的议论和非议。
    光绪十六年,洪钧三年任满回国,三年后死于痧病,赛金花成了年仅二十二岁的小
寡妇,扶枢南归时,在青阳港便携带细软,迳自返回娘家,得到旧日相好孙作舟的殷勤
照顾,移居到十里洋场的上海。在彦丰里高张艳帜,挂起“赵梦鸾”、“赵梦兰”的牌
子,重操神女生涯。在云屏绣箔间,悬挂一帧洪钧的照片,使得走马王孙与她相依相偎
之际,一睹状元的丰仪,为能一亲状元夫人的芳泽生出些别样的情调来,因而车马盈门,
生意极其红火。
    当年上海的妓院分为若干等级,最上等的叫“书寓',其次叫“长三”,再次叫“么
二”,再往下的是“烟花馆”及“野鸡”。赛金花的名牌是黑底金字,顶端扎着朱红锻
子,下系彩球,高挂在“书寓'门口。赛金花在上海的派头十足,光是梳头就得两个娘姨
忙个大半天,头上的簪珥少说也值白银千两,颈上的项练,还有耳环、手镯、挂表更是
价值连城。她夏日绫罗,冬天狐裘,每次出局坐上红围子绿呢大轿,后面跟着打灯的、
吹笛的、击板的、弹弦的,还有跟局的大姐,总有十几号人马。这样的排场,开销自然
不小。在上海,赛金花曾经为李鸿章浅斟低唱,李鸿章的理财能手盛宣怀,风流倜傥,
颇对赛金花的胃口,于是除了浅斟低唱之处,赛金花更为他卷起绣帘,把他引入香闺。
    那时,有头有脸的人嫖妓,差不多全是记帐,按三节偿付,也有些地痞无赖加以仿
效,但时时就赖帐,这时就要看那妓女后台撑腰人的道行。赛金花初到上海,为她撑腰
的就是孙作舟,此人是津沽一带的名票,扮的是武生角色,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人称
孙三爷,但必竟是唱戏的出身,没有社会地位,无权无势,便常常出现地痞流氓赖帐的
现象。赛金花望着孙作舟也无可奈何,便加紧勾搭上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唬住那一
批不要脸的,既要嫖妓,又不肯付钱的人。
    盛宣怀身边有个名叫钱润身的侍从兼男妾,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煞是惹人喜
欢,赛金花看上了他,经常对他频送秋波,而且塞钱给他,那钱润身只要逢到不当差的
日子,便偷偷地溜到赛金花在彦丰里的香窠,窝那么两宵。不料那天深更半夜竟然脱阳,
死在赛金花身上,这可是人命关天,为了躲避官司,赛金花北上天津。
    赛金花来到天津是在光绪二十四年夏天,花信年华的状元夫人挂牌作妓,一下子轰
动了津沽一带,赛金花又别出心裁,以自己的经验,招募一批较漂亮的女子,正式在江
岔胡同组成了南方韵味的“金花班”。赛金花除了自己开张营业外,还当妓女经理,
“赛金花”的名号也就是从此开始,成为人人艳羡的名号。
    在天津,赛金花结识的显贵人物,一卜是户部尚书立山,初次见面,立山就撂下千
两纹银;另一个是德晓峰,迭任封疆大吏,出手更加阔绰。趁着入京为老太太拜寿的机
会,立山居然把赛金花带到京城,并好说歹说把赛金花留在李铁拐斜街的鸿升店内,天
津的金花班底也很快转移到北京城里。从此天子脚下有了南国佳人卖笑的芳踪。这些吴
侬软语的莺莺燕燕使出媚人的嗲功。顿使北地胭脂为之黯然失色,赛金花夜夜铺排出温
柔陷阱,使得王公大臣,名士富绅,一个个成为她的俘虏。她白天也马不停蹄地奔走在
权贵家中,真是夜以继日,也不知是怎样过来的。像是庄王府,庆王府,除了赛金花之
外,别的青楼名妓是根本不准入内的。经过立山的介绍,北京闻人卢玉舫也成了赛金花
的入幕之宾,两人似乎特别投缘,于是写兰谱,成了八拜之交的换帖兄“弟”。从此大
被同眠,情同骨肉,赛金花年龄小一点,便赢得个“赛二爷”的称号。
    京城的风月场所,原本都是集中在南城的韩家潭、陕西巷、猪毛胡同、百顺胡同、
石头胡同,即有名的“八大胡同”一带。赛金花偏偏要在内城高碑胡同大张旗鼓,便引
来了维持北京城治安的步兵统领戴澜的不满。戴澜一脑子的三从四德,对赛金花先是警
告,后是驱逐,辣手摧花,把风月无边的温柔场所,弄得落英缤纷。赛金花意兴索然,
一气之下回到天津。可京华春梦并未就此戛然而止。光绪二十六年,义和团,红灯照纷
纷在天津街头出现,“扶清灭洋”的口号响彻云霄,刀光火海使赛金花其心惶惶,赛金
花决定迁地为良,带着她那“金花班”先到通州的长发客栈住了几个月,然后再入京城,
当时局势发展十分迅速,戴澜也顾不得管赛金花了。
    当时,英、法、俄、德、日、奥、美、意八国联军,击溃了义和团和清兵,由天津
一路向京城挺进,所以赛金花进入北京的时间,也正是慈禧太后急急忙忙逃出北京城的
时间。八国联军是在一九零零年七月二十一日进入北京内城,劫掠、烧杀、奸淫、无所
不为。使京华之地变成黑暗的人间地狱。赛金花目睹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在惊悸,
伤痛之余,也激起她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晓得哪里来的一股力量,驱使着赛金花要为北京城里的百姓们作些什么。当她听
说联军的司令是瓦德西时,她怀着忑忐的心情,鼓足了勇气,向一位德国军官说明了缘
由,终于在紫禁城内的仪銮殿上见到了昔日的情人。十二年的阔别,瓦德西已由当年的
陆军中尉,变成了威风八面的将军。瓦德西春风满面,意气风发地走上前来审视着赛金
花。二十九岁的女人活像是一只熟透的水蜜桃,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当年俄国叶尔
丹公园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鸳梦重温,分外欢愉,皇宫大内的仪銮殿成了瓦德西的温
柔乡,慈禧太后的龙床,成了赛金花迎战联军统帅的又一个脂粉战场。第一次见面,瓦
德西送给赛金花的见面礼是两套青缎子绣花的夹衣裳,另外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
一千块现大洋。从此缱倦日深。
    八国联军进占北京之初疯狂烧杀掳掠,清廷的留守诸大臣,只能瞠目结舌,徒唤奈
何。赛金花斥之于瓦德西,促瓦德西整饬纪律,制止士兵的淫乱抢掠,凡有关联军想使
中国人难堪的事,她一定在瓦德西面前力争,使北京城的治安获得相当程度的恢复。北
京城百姓生命财产,因此保全了不少。
    当时瓦德西要赛金花为联军收购军粮,琉璃厂罗家大院内设立了采购粮秣办事处,
所有的事情便都由赛金花作保。赛金花时常骑着骏马与瓦德西并辔或徜徉在风景名胜,
或在市井通衢巡视,多少华洋纠纷,在赛金花樱唇初动时,消解于无形。“九城芳誉腾
人口,万民争传赛金花。”此时的赛金花几乎成了人们心目中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名公巨卿,王孙公子,纷纷与她攀交情,叙旧谊。对赛金花礼敬有加,而赛金花对当时
和议的达成,八国联军退出北京城一事出力尤多。不图朝局的转变,民生的利钝,不在
衮衮诸公之手,而系在一个妓女的手中,这恐怕也是早已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的慈禧做
梦也想不到的。
    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城后,清廷是一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的。慈禧太后裹胁着光绪
帝狼狈逃到西安,惟恐八国联军一个劲儿地向西进攻,于是一面颁布罪已诏以平民愤,
一面更积极地设法和联军议和,派出了以李鸿章为主的豪华议和代表团。内中包括庆亲
王奕劻,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等人。可在议和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件棘手
的事情。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被义和团所杀,他的夫人伤心至极,扬言要把慈禧太后这
个老女人剁成一块一块的,晒成肉干带回国去,因而议和的先决条件在联军这边就是:
“光绪赔罪,慈禧抵命。”这苛刻的条件使李鸿章一筹莫展,在旁人的指点下,他不耻
下问,找到了当时仪銮殿的红人,当日在上海的旧识赛金花,恳切相托。于是赛金花使
出浑身解数,先是说服了瓦德西,接着对克林德夫人苦苦相劝,终于以在克林德遇害的
东单牌楼附近竖一座纪念碑为条件,消除了和议中的阻碍,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终于在光绪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签订。
    关于赛金花与瓦德西在北京城里的事情,还有两件值得一记。一件是仪鸾殿失火,
住在瓦德西邻室的德军参谋长等人部被浓烟呛死,瓦德西与赛金花正在慈禧的龙床上颠
鸾倒凤,来不及穿好衣服,瓦德西抱起赛金花,赤裸裸地跑出殿外,成为北京市民茶余
饭后的笑谈。另一件是赛金花夜里骑马返家,马惊狂奔,在韩家谭那个地方把赛金花掉
了下来,赛金花调养了好一段时间,终于落下个腰痛的毛病。《驴背集》中有这样一首
小诗对赛金花与瓦德西在北京城的生活进行描述:
    月明秋梧叶叶霜,禁廷双宿野鸳鸯;
    韦娘半老风情在,十斛明珠负石郎。
    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由西安回銮后,赛金花原想大家可能还会为她表一表功的,可
那班王公大臣都只顾自己争相表功献媚,根本就忘记了她的存在,即使有一两个人记得,
又怎么肯把和议这天大的功劳分享给一个青楼女子。赛金花知道自己已难容于“清议”,
于是改名傅玉莲,在陕西巷内重起炉灶,干那妓女的营生,便又有那当权的大臣,如洪
钧的同窗好友孙家鼐,洪钧的儿女亲家陆润祥容不得她在京城里出丑,丢人现眼。为了
替死去洪钧老状元遮丑,借着旗下一个叫凤玲的姑娘服食鸦片自杀,解散了赛金花的
“金花班”,把赛金花赶出北京城,勒令她返回原藉苏州。
    赛金花已被当作肮脏无用的东西抛弃,她离开京城的时候,想起过去那些求地的人,
现在谁也不看她,谁也不想她,她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面闪烁,接着两颗豆大的泪珠夺
眶而出,慢慢地顺着面颊滚下来。泪珠源源不断地涌出,而且越流越快,赛金花坐在离
京的车上,在车轮单调的吱呀声中,眼睛直勾勾的。她但愿别人都不要看她,她想到人
们看她时那鄙夷的神情,把腰板挺了挺,坐得更直了一些。在清朝皇宫的一片庆功声中,
坐着马车萧瑟地离开的赛金花终于哭出声来。
    回到苏州,带着颗被创伤的心,回忆旧日的繁华,恍如一场春梦。她原是一个不甘
寂寞的女子,三十初度,风韵犹佳,那里就肯这样终老苏州,于是再度来到上海寻求发
展,却已难比昔日的风光,挂起“京师赛寓”的牌子,已是自贬身价,由当日的“书寓”
降到了“长三”的等级。这样不死不活地拖了两年,终于进行了她的第二度婚姻。
    这次结婚的对象叫曹瑞忠,是沪宁铁路的总稽查,为人忠厚实在,这次赛金花是下
定了决心由绚烂走向平静,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主妇,她送给与她患难相处十几年的
旧日相好孙作舟,孙三爷的临别礼物就是证明。这件礼物是一把精致的象牙骨摺扇,上
面写着一株垂柳,题着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
    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
    从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
    可第二次婚姻并没有给赛金花带来平静和幸福,这其间,数度的亲人亡故,使她陷
入悲痛之中。当时辛亥革命成功,满清被推翻,她的丈夫曹瑞忠也因急性肠炎而离开人
世,她再度过着漂泊的生活。
    此时的赛金花,已年近四十,就像一杯陈年老酒,虽然饱经沧桑,却散发出醉人的
醇香。一位早先认识的恩客,现在正担任民国政府参议员的魏斯灵,适时对她伸出援手,
把她带到北京,同居在前门外的樱桃斜街。到民国六年的夏天,赛金花改用赵灵飞的闺
名,随着魏斯灵回到上海举行了隆重的新式婚礼,算是开始了几年平静幸福的夫妻生活。
    民国十一年,赛金花春天丧母,夏天丧夫。魏斯灵死后,魏家认为她是红颜祸水,
常常对她无情地奚落,忍无可忍的赛金花,迫不得已搬出魏家,在居仁里一处平房内闭
门寡居,一主一仆靠着典当和借债度日。这时赛金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了,病容
憔悴,两鬓斑白,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就是曾红透半边天的一代名花。民国十五年冬天,
即公元一九二六年冬天,赛金花终于油尽灯灭,享年六十五岁。多亏她故乡的一些名士
发起募捐,总算为她办妥了后事。葬在陶然亭附近,与香塚,鹦鹉塚为邻。当时报上登
了一幅挽联,对她的生前与身后都进行了评价概括,联如下:
    救生灵于涂炭,救国家如沉沦,不得已色相牺牲,其功可歌,其德可颂;
    乏负廓之田园,乏立锥之庐舍,到如此穷愁病死,无儿来哭,无女来啼。
    赛金花生前死后,先后有曾朴以她的一生经过,写了一部小说叫《孽海花》。樊樊
山以她在八国联军侵华时与瓦德西的一段恋情为中心写了《彩云曲》。刘半农和学生商
鸿逵合作,亲访赛金花本人,晤谈十多次,撰成《赛金花本事》。熊佛西,夏衍分别编
有《赛金花》的剧本。最近商鸿逵的儿子商传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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