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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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颂-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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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涵秋道:“纪姑娘请说。”  纪飞霜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家兄已负内伤,大势也已尽去,我请萧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萧涵秋扬了扬眉,道:“姑娘这是跟我商量?”
  纪飞霜点头说道:“也是请求。”
  萧涵秋一抬头,道:“姑娘原谅,我不能答应。”
  纪飞霜脸色一变,道:“萧大侠,这很出我意料之外。”
  萧涵秋道:“我以为姑娘该想得到。”
  纪飞霜突然一阵激动,道:“我只想到萧大侠侠骨仁心,寸寸柔肠,宽宏大量,有道是:‘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且饶人’,腰眼重穴一击已使他受颇重内伤,萧大侠何必……”
  萧涵秋摇头说道:“纪姑娘错怪我了,非我无容人之量,一定要取他性命,也不是我不能饶人,定要看他血溅尸横,而是他一身罪孽太重,我若放过他,无以对天下……” 纪飞霜道:“萧大侠何不说他谋夺欺辱了萧大侠爱侣?”
  萧涵秋身形一阵轻颤,道:“我不否认,这也是原因之一,假如姑娘是我,姑娘对……”
  纪飞霜道:“我不会饶他,但萧大侠,我有个补救的办法。”
  萧涵秋道:“什么办法?”
  纪飞霜迟疑了一下,煞白的娇靥上涌现一片红晕道:“他有个姿色不算太坏的妹妹,假如萧大侠能放过他,我愿意以身相委,补偿萧大侠的……”
  萧涵秋陡挑双眉,道:“姑娘,这就是你的办法?”
  纪飞霜毅然点头,道:“是的,萧大侠。”
  萧涵秋道:“我觉得姑娘不该说这种话,这话对姑娘是一种侮辱,对萧涵秋也是一种侮辱。”
  纪飞霜道:“可是我却是字字肺腑之言,也是我的自愿。”
  萧涵秋淡然说道:“姑娘,你要知道,萧涵秋不是人间贱丈夫,我并不在乎玉霜清白沾污,白璧生瑕……”
  纪飞霜道:“我索性告诉萧大侠,这也是甄姑娘她的意思。”
  萧涵秋脸色一变,道:“姑娘,我不信,这不可能。”
  纪飞霜道:“事实上,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萧大侠若是不信,异日相逢,不妨当面问问她。”
  萧涵秋身形倏颤,道:“她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纪飞霜道:“那是她自认为清白沾污,白璧生瑕,无颜也不配再……”
  萧涵秋猛一抬头说道:“姑娘,无论怎么说,我不能答应。”
  纪飞霜脸色一变,道:“萧大侠是嫌我蒲柳之姿……”
  萧涵秋道:“姑娘怎好这般说话,姑娘天人,绝代巾帼奇女子,面对姑娘,萧涵秋只有自惭形秽,无限敬佩,怎敢……”
  纪飞霜道:“那么我厚颜相求,萧大侠就该答应。”
  萧涵秋叹道,“姑娘,我老实告诉你,假如令兄仅仅是夺了我萧涵秋的爱侣……事到如今,我也许会饶了他,可是,姑娘,他不但是朝廷叛臣,而且是武林败类,结发妻子为他死,多少武林侠义,善良客商,无知妇女为他丧生,他一身罪孽太重,我身为侠义—份子,为维护世间之正义,能放过他么?”
  纪飞霜道:“朝廷方面,所幸他错未铸成,虽萌谋叛之心,但他也曾为朝廷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功过该可相消,至于其他,只要萧大侠高抬贵手,我愿以性命担保,此后要他洗面革心,广修功德以赎前衍,这样是否……”
  萧涵秋深为感动,哑声说道:“姑娘,你的意思我懂,可是最多我只能答应不亲手杀他,可是我仍不能答应饶了他的命。”
  纪飞霜道,“萧大侠的意思是……”
  萧涵秋道:“我让他自绝,以谢天下。”
  纪飞霜身形倏颤,道:“萧大侠,这有什么两样?”
  萧涵秋道:“我不讳言,但这对他已是天大宽厚。”
  纪飞霜颤声说道:“这么说来,萧大侠仍是不答应……”
  萧涵秋道:“姑娘,你要鉴谅,我非不愿,实不敢………”
  纪飞霜忽然仰天格格娇笑。指着萧涵秋道:“萧涵秋,什么非不愿实不敢?分明就是你记恨他夺你爱侣,所以你搬出那么多名目来,非置他于死地而后甘心,那有什么用?那能洗清甄玉霜的瑕污,恢复她的清白女儿身么?”
  萧涵秋脸色一变,倏又叹道:“姑娘,随你怎么说吧,萧涵秋但求无愧于心,不计姑娘对我的看法及对我的想法褒贬。”
  “说,我当然要说。”纪飞霜神态怕人,厉声说道:“他本性善良,只因为一念之误,难道你这以侠义自命的人就不能放过他,就不能给他个自新的机会?什么叫谋叛,如今天下仍是朱家的,什么叫杀害宰商,残害妇女,那不是他,他根本不知情……”
  萧涵秋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姑娘总不能不承认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祸,间接作下的孽!”
  纪飞霜几近疯狂地嘶声叫道:“我不承认,我就不承认!”
  萧涵秋叹道:“姑娘不承认我莫可奈何,姑娘一代巾帼奇女,怎不想想,今后他若不知悔悟,那后果不想可知,他若悔悟,深夜扪心自问,他这一辈子如何能安,姑娘……”
  纪飞霜以手捂耳,尖声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猛然垂下螓首,痛哭失声。
  萧涵秋未加慰劝,也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站着。
  良久,良久,纪飞霜方始住声收泪,而一双美目已略现红肿,娇靥也煞白得更厉害,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萧大侠,原谅我的失态,我不再哀求萧大侠,不再为家兄求命了,人生百年,谁无一死?不过迟早而已,只要看得开,看得破,随时可死,何必一定留连这浊世红尘?”言毕,转身缓缓行去。
  萧涵秋口齿启动,想唤她,但终于又忍了下来,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直目送那无限美好,却半透凄凉的背影消失不见。
  望着纪飞霜消逝不见后,他定了定神,抬眼略一环顾,然后长身而起,向着纪奉先适才逸去方向电射追去。
  在霍祖山颠簸坎坷不平,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上,飞奔着一个人,那是小温侯纪奉先。他如今脸色白得怕人,嘴角带着血渍,显然在不久之前曾吐过血,拖着那重逾百斤的八宝铜刘,步子已显得有点踉跄。
  纪飞霜说得不错,萧涵秋那只黑指环,确使纪奉先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虽然凭借着精深的内功,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时间拖得太久那就难说了。
  纪奉先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知道追击他的绝不只萧涵秋一人,索飞也绝不会就那么一走了之,必然会在把甄玉霜母子安置在一个安全处所后折回来找他。
  是故,他必须赶快找个隐秘处所运功疗伤不可。又奔了一段路,只见一片小树林横在眼前,他毫不犹疑闪身一头钻人了树林中,至少在目前这是个隐秘佳地!
  然而,算算时间他进了树林还没坐下,由数十丈外一处草丛中站起了两个人,还是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汉子。
  他两个相视一笑,闪身掠了过来,但是他两个并不入林搜索,反在距树林七八丈处停了下来。
  突然,那居左的一个开了口,而且说话的声音很大:“老刘,咱们的时运怎么这样不济?”
  那居右黑衣大汉微微一笑,道:“老秦,怎么说?”
  那居左黑衣大汉道:“咱们哥儿两走了这么多山路,又饥又渴,好不容易瞧见一只兔子,正好打来烤烤吃,却不料他跑得那么快,一转眼就没了影儿,人言兔子后腿长,跑得快,一点不错!”
  那居右黑衣大汉道:“我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说那只兔子,不要紧,我瞧见了。”
  那居左黑衣大汉诧声说道:“你瞧见了?快说,在那儿?”
  那居右黑衣大汉抬手一指树林,道:“我瞧见他一头钻进了这林子里……”
  那居左黑衣大汉叭地轻击一掌,笑道:“好极了,咱们快找他去。”
  说着要动,却被那居右黑衣大汉一把拉住,道:“老秦,不忙,他跑不了,我看清楚了,那只兔子带着伤,八成儿被什么人打了,带着伤他还能跑得远……”
  那居左黑衣大汉道:“带着伤不更容易逮了么?”
  那居右黑衣大汉摇头说道:“不然,兔子一双后腿最是有劲,带了伤的兔子困兽之斗能踢死鹰,咱们不必去逮他,我有个好主意……”
  那居左黑衣大汉忙问道:“什么好主意,快说?”
  那居右黑衣大汉笑了笑,道:“咱们在这树林外放一把火,烧他娘的,这样不就省得咱们再去逮他出来烤了么?”
  那居左黑衣大汉拍掌大笑:“好主意,烧树林烤兔子,那味道儿……”
  蓦地里一声怒叱透林而出:“我虽受了伤,收拾你两个还多多有余。”一条人影挟带着一片无比劲气疾射而出。
  那居左黑衣大汉大叫一声:“不好,兔子成了精了,快走!”偕同那居右黑衣大汉拔起身形,往西狂奔而去。
  他两个脚下功夫不弱,加以站立处本距树林有五六丈之遥,一下子又窜出了七八丈,纪奉先还真不能即时赶上。
  他两个在前面狂奔,纪奉先在后面猛追,距离越来越近,刚近五丈内,只听前面那居左黑衣大汉叫道:“老刘,脚下加点油,带伤的兔子不能太累,也跑不了多远,再耗他一会儿,他就差不多了,咱们就好逮活的了。”
  纪奉先心头一震,立即硬生生刹住身形。
  他明白了,这是计,的确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伤一重,再加上累,休说是萧涵秋与索飞赶到,便是眼前这两个他也不易对付。
  可是,他一停下,前面那两个黑衣大汉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只一眼,那居左黑衣大汉立即诧声说道:“咦,老刘,敢莫是我眼花了,这不是兔子,是人嘛!”
  那居右黑衣大汉咧嘴一笑,道:“你那里知道,这兔子在这荒山中吸取日月精华,修练千年,道行已深,已经成了精会变人形了……”
  纪奉先怒气往上一冲,眉宇间杀机又现,便要闪身,但,倏地,他一转平静,矮身坐了下去,闭上了眼。
  那居左黑衣大汉咦地一声,道:“怎么搞的,我明明见他一瞪眼,要发‘兔威’,怎么却又一声不响地坐了下去,莫非他……”
  那居右黑衣大汉笑道:“我没说错,老秦,你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
  那居左黑衣大汉摇头说道:“不知道,八成儿是要念咒施邪法了吧!”  “不是,不是。”那居右黑衣大汉道:“这兔子既成了精,那就深具灵性,他是知道死期将至,在祈求老天爷行行好事,饶他一命!”
  纪奉先双眉轩动了一下,但人却未动。
  那居左黑衣大汉一摇头,道:“我不信,他既然成了精,那该在这座山上称了王,往日仗着道行,统领那些小妖小怪,一呼百应,何等威风,今天只受了这么点伤,我不信他会怕死。”
  那居右黑衣大汉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凡是有命的玩艺儿,没有不惜命的,何况这只千年道行修来不易的兔崽子……”
  “匹夫住口!”纪奉先一声大怒,坐势不变,腾身飞射,闪电般向那两个黑衣大汉扑去。那居左黑衣大汉大叫道:“乖乖,不得了,兔崽子又发威了。”
  与那居右黑衣大汉转身撒腿就跑。
  这一回纪奉先是穷追不舍,但是追了片刻之后,他却不得不停了下来,那是因为那两个黑衣大汉钻入一大片人高野草之中不见了,同时另一椿事物也震撼了他的心神。那另一椿事物是一座木扎的门楼。门楼并没有什么,天下到处可见。
  可是这座门楼那根根木头带皮犹新,显然是刚扎不久,而且是有人故意把它扎在这儿的。木头带皮犹新也好,有人故意扎的也好,这该也不算什么。
  无如,那门楼顶端横匾上三个以指力写成.的三个大字,却瞧来令人别扭,那三个大字写的是:白门楼。这是谁开的这个大玩笑,把三国时吊死温侯吕布的白门楼弄到了这儿,触人的大霉头。
  白门楼吊死温侯吕奉先!落风坡庞士元归天!
  这是什么人死在什么地方,眼前这白门楼就犯了小温侯纪奉先的大忌讳,难道说……
  纪奉先机伶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走,一步,一步,又一步,当他退到了第三步,要退第四步时。
  蓦地里,那片人高野草中有人引吭高吟:“落风坡庞统殒命,白门楼吕布归天,彼也奉先,此也奉先,是命中注定,看温侯头落尸横!”吟声豪壮,铿锵,直上长空。
  纪奉先脸色大变,勃然大怒,方待叱喝。
  草丛中一声大笑,站起了三个人来,居中的是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索飞,郭小岚与索霜紧靠左右。
  紧接着,周围又站起丁二十余名佩剑燕地豪雄,黑衣大汉,纪奉先听得清楚,背后也已被围上了。是不错,他背后数丈外是邹长风与四名黑衣大汉。
  索飞一站起便含笑说道:“温侯,别来无恙?”
  刹时间纪奉先冷静了下来,冷然说道:“索飞,这门楼是你扎的?”  索飞点头说道:“不错,我算准了你今日该在此毕命,故而扎上白门楼一座,并率众兄弟恭送温侯归天!”
  纪奉先冷笑说道:“索飞,我能归天么?”
  索飞答得好:“人死一了百了,我是希望你死后能洗脱一身罪孽归天,但如果阎王爷真不答应,那你只好在地狱里待待。”
  纪奉先道:“好话,只是,索飞,我想把这白门楼改个名称。”
  索飞道:“温侯要改什么名称?”
  纪奉先冷然说道:“我想把它改为垓下乌江!”
  索飞哈哈大笑,须发皆动,道:“倘我索飞能上比楚霸王,虽死何憾,西楚霸王今日在这霍祖山上斗三国温侯,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笑话!”
  纪奉先冷冷一笑,抡起八宝铜刘,便要砸那座门楼。
  索飞忙道:“温侯,使不得!”
  纪奉先手上一缓,道:“为什么使不得?”
  索飞道:“我早料到你会有此一着,所以在搭这座白门楼时已略施了些小手脚,你那一击之威固可击塌白门楼,可是温侯阁下你自己,恐怕也要粉身碎骨,毛发无存了。”  纪奉先道:“难道你在这根根巨木中藏有炸药?”
  索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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