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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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颂-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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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她有可能会……”“姑娘!”萧涵秋扬眉说道:“倘若因此导致人家未婚夫婿失和,萧涵秋会负疚终身,一辈子不安的,万请姑娘莫再……”“哟!”黑衣人儿笑道:“开开玩笑,你着什么急嘛,你当真对那美艳无双的冷面素心艳罗刹无动于衷,要做那铁石心肠的天下第一忍人么?”萧涵秋淡淡笑道:“姑娘,彼此交情尚浅,我不愿作深言!”
  “我明白!”黑衣人儿笑道:“要不是碍于一个所谓恩字,你早变脸了……”美目中忽闪异采接道:“我只有一句话,汪洋仅能吞舟,情海却可以翻天,情天难补,恨海难填,阁下千万谨慎!”萧涵秋双眉一扬,方待开口。
  黑衣人儿已然不容他开口地轻抬皓腕摆了手,道:“好啦,如今咱们废话少说,你点头不点头?”萧涵秋道:“我不敢视为报恩,也不敢在姑娘面前露丑!”
  黑衣人儿道:“不肯就说不肯,何必绕圈子欺人,我本来面子不够!”
  萧涵秋略一迟疑,突然伸手取下面具。
  黑衣人儿美目中奇光大盛,身形猛地一震,不知怎地,像是萧涵秋脸上有朵花,她瞧得出了神!萧涵秋好不自在,忙又将面具戴了上去。
  黑衣人儿如大梦初醒,黑纱覆面,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见那雪白赛霜的耳根上微有红意:“怪不得怪不得!我谢谢了,如今咱们两不相欠,我要走了,最后奉劝一言,北京非善地,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话落,便要转身离去。萧涵秋忙道:“姑娘,我也最后请问一句,我为何落个叛逆之名?”
  黑衣人儿道:“那事关朝廷,我无以奉告,也不敢说!”
  腾身飞射而去,那无限美好的背影,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原地,犹飘荡着那淡淡的醉人幽香。
  萧涵秋凝注着那黑衣人儿逝去处发了呆,良久良久,他方始缓缓举步,行向东方。一条纤小黑影,疾若流星般地在夜色中飞驰,她极其轻盈灵妙地掠进了皇城。但当她那无限美好的身形刚踏上城垛时,由数丈外一处暗隅中,闪电般地飘出一条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惊停身,是那位黑纱覆面的黑衣人儿,她柔荑方抬,倏又放下,圆睁一双美目,冷声说道:“是你……”拦住她去路的黑影,是那身材颀长,隐透慑人之威,顾盼之间,俨然一代枭雄的东西两厂总统领,那黑袍人。他淡淡答道:“不错,是我!”  黑衣人儿黛眉一挑,道:“你来干什么?”
  黑袍人笑道:“对萧涵秋,我不能信任!”
  黑衣人儿道:“事实上,他如言地放了我,我如今也好好地回来了!”
  黑袍人道:“所以我也让他好好地走了,也放心了!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你何不说你怕我说出你的秘密!”
  黑袍人笑道:“那是什么话,你又不是外人,那怎会?”
  黑衣人儿道:“你就那么相信我么?”
  “当然!”黑袍人点头说道:“自己兄妹,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兄妹,这两个字由你口中说出,特别动听,你既然跟来了,就该知道我没有说出你的秘密。”黑袍人笑了笑,道:“事实上,你说出的并不能算少。”
  黑衣人儿道:“你都听见了。”
  黑袍人道:“站得太远,我没有听完全!”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哼,你到底还是听了,你不是说自己兄妹,相信我么?”黑袍人忙笑道:“我只是怕萧涵秋伤了你,所以跟了前去,以便随时救援,自然,那就难免会听到一些。”黑衣人儿道:“你很会说话,你既然听到了我跟他的谈话,还拦我干什么?” 黑袍人道:“不是拦,是想保驾,送你回去。”
  黑衣人儿道:“好意心领,我自己又会走,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被别人拐了去,天南地北,我一个人那儿没去过?”
  黑袍人笑道,“那是以前,眼前却有个能拐你的人!”
  黑衣人儿道:“谁?”
  黑袍人笑道:“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那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  黑衣人儿那雪白的耳根上霍地通红,道:“多少年来,我对男人的看法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不要胡说。”
  黑袍人阴鹫目光深注,笑道:“爹娘过世太早,咱们兄妹两相依为命,一块儿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至于你对男人的看法,那是对一般男人,萧涵秋是个不凡的男人。”
  黑衣人儿美目略一眨动,道:“你也承认他是个不凡的男人?”
  黑袍人呆了一呆,道:“我只是说他比一般男人不同!”
  黑衣人儿道:“比你呢?”
  黑袍人目中威棱怒闪,道:“天下没有强过我的人!”
  黑衣人儿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天下比你强的人比比皆是,只是你死不承认,不容许他们存在罢了!”
  黑袍人突然仰天大笑。
  黑衣人儿美目翻动,冷然问道:“你笑什么?”
  黑袍人目光一敛,道:“不愧是兄妹,你可谓知我!”
  黑衣人儿也道“不容许别个比你强的人存在也许容易,不容许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存在,那却是万难!”
  黑袍人目中寒芒闪动,淡淡笑道:“我要打算做一件事,不成功绝不干休,你何妨拭目以待,是他强过我,还是我强过他!”
  黑衣人儿忽地一叹说道:“哥哥,你这是何苦?名利累人,蜗牛角上较雌较雄,偌大世界,石火之中争长竞短,寸余光阴,人生能有几何?死后仅占尺土,论你如今的成就,你何必再……”
  “妹妹。”黑袍人微显激动地截口说道:“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哥哥!”
  黑衣人儿道:“哥哥该知道,那是从何时起,又为了什么!”
  黑袍人缓缓点头道:“我知道,那是五年前,由于我霸占了……”倏地改口说道:“可是,你也知我,妹妹,我生性好强,无论什么都要抢个第一,我的功力,天下第一,我的品貌,天下第一,我的妻子,也该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的财富,我的权势……”
  “哥哥!”黑衣人儿截口说道:“别说我浇你冷水,扫你的兴,你的功力与品貌,财富或可当世第一,但是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妻子,只恐有问题,那不是你的,天下第一的美人,举世之中只有一个,你已经永远也得不到了……”
  黑袍人道:“可是我已经得到了!”
  黑衣人儿道:“那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心,你所得到的,只是一具有时尽的躯壳,却不是无绝期的心灵……”
  黑袍人身形倏起轻颤,默然未语。
  黑衣人儿接道:“至于你的权势,是永远得不到第一的,你明白么?”
  黑袍人猛然点头,道:“我明白,可是妹妹你拭目以待,我不但要在武林之中夺得第一荣衔,而且要……”
  “哥哥,住口!”黑衣人儿一惊,娇喝说道:“你好大胆,这也是随便说的!”
  黑袍人笑道:“妹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如今身为东西两厂总统领,所属皆武林一流好手,掌握天下人生杀予夺之权,便是有人敢怒,也不敢言,谁敢拿我怎么样?”
  黑衣人儿道:“倘若那一位削了你的职位,夺去你的符印呢?”
  黑袍人笑道:“符印只是朽木顽石,形同虚有,即使我如今是个下野之人,东西两厂的人也照样会听我的号令!”
  黑衣人儿道:“哥哥,凡事别那么过于自信,他们听命于你,是听命于你的权势符印,而不是听命于你这个人……”
  黑袍人笑道:“妹妹,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有十成把握能让他们听命于我,任何人不敢生有一丝异心!”
  黑衣人儿道:“那么你是……”
  黑袍人道:“妹妹,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黑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哥哥,我不问了,但我要告诉哥哥,服人必须服心,立威定要立德,残酷之手法靠不住,虽然他们如今表面顺服,物极必反,一旦他们……”
  “妹妹。”黑袍人笑道:“不说这个了,倘若有那么一天,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黑衣人儿机伶一颤,默然不语。
  黑袍人忽地一叹说道:“妹妹,你知道,无论在那一方面,我都有把握逐个夺得第一,唯有对她,正如妹妹所说,我得到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不是一颗心,在这一方面,我似乎永远难以得到第一,也该是我这一辈子的唯一遗憾,唯一恨事……”
  黑衣人儿道:“哥哥,只因为你贪好虚名,便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情侣难以见面,你忍心么,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样?”
  黑袍人目中微现异采,但他旋即笑道:“妹妹,那是你们妇人之仁,我若动不动就生妇人之仁,还能驰骋疆场,斩将骞旗么?还能奉行朝廷交付我的使命么?”
  黑衣人儿道:“那么,哥哥,你不是不解儿女情的人,只得到一个躯壳,而得不到心,毫无感情可言,有什么意思。”
  黑袍人道:“至少外人看来,我拥有天下第一美人!”
  黑衣人儿道:“可以欺骗任何人,却是欺骗不了你自己,那也不是欺骗任何一个人,而是哥哥你自欺。”
  黑袍人笑了,笑得已见勉强,道:“那也总比两样都得不到好,其实,我看透了,什么叫情?什么叫爱?看不见,摸不着,我拥有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天下第一美人,总比他拥有那虚无飘渺的情与爱好!”
  黑衣人儿悲声叫道:“哥哥,你不是这种人,以前也不是这样子的。”
  黑袍人失常地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一时,彼一时。”
  黑衣人儿道:“我不明白是什么改变了你。”
  黑袍人目光茫然地摇头说:“妹妹,你年纪尚小,有些事,你不会懂的!”
  黑衣人儿陡挑双眉,道:“我只知道哥哥事事在找借口!”黑袍人道:“妹妹要这么说,我也莫可奈何,谁叫我是你的胞兄?”
  黑衣人儿道:“假如我不是你的胞妹呢?”
  黑袍人目中阴鸷光芒忽盛,狞声说道:“我不愿作违心之论,谁敢这么说话,我就杀了谁!”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可是现在我说了。”
  黑袍人目中阴鸷光芒隐敛道:“我刚才说过,你是我的胞妹,当世唯一亲人!”黑衣人儿道:“哥哥眼中还有我这个胞妹么?”
  黑袍人道:“那是我不愿妹妹干涉我这做哥哥的行事,爹娘临终之时,要我疼你,爱你,照顾你,别让你受到一点委曲,这,我这做哥哥的永远不敢或忘!”黑衣人儿悲声说道:“哥哥还记得爹娘临终时说了些什么?”
  黑袍人身形微颤,哑声说道:“爹娘要我做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黑衣人儿道:“那么哥哥如今所做所为……”
  黑袍人道:“倘若能样样夺得第一,便能光宗耀祖,慰爹娘于天上,他两位老人家也定会含笑瞑目了!”黑衣人儿道:“哥哥想的,跟我的想法,恰好相反!”
  黑袍人道:“天下做父母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出人头地!”  黑衣人儿道:“可是并不要做儿女的不择手段!”
  黑袍人摇头笑道:“看来妹妹仍不了解我,当世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我是要做曹孟德那样的英雄,并不想让后世人指我懦弱无能如刘玄德!”黑衣人儿道:“哥哥,阿瞒是个奸雄,并非流芳千古……”
  黑袍人道:“可也不能说他遗臭万年,至少他是个不朽的人物。”
  黑衣人儿默然不语,良久始摇头叹道:“我不明白,前后不过数年,为什么哥哥会判若两人!”黑袍人道:“我不是说过么,妹妹年纪小,有些事你不懂!”
  黑衣人儿挑眉说道:“敢说,一切非外来,全在哥哥的心魔太重。”
  黑袍人摊手笑道:“我又要说了,妹妹要这么说,我是一点办法没有。”黑衣人儿一副欲言又止神态,迟疑片刻,终又说道:“哥哥,我不怕你不爱听,这样的第一,不得也罢,这不叫雄心,而叫野心,有道是:‘争雄论雄不在力,智慧品德占七分’,姑不论功力容貌你能不能与南龙圣手书生相比拟,便这品德二字,哥哥已难及萧涵秋十一……”黑袍人目中暴闪寒芒,道:“只要夺得所有之第一之后,我看有谁敢说我。”  黑衣人儿道:“这种以强霸淫威服人的方法,我不敢苟同,哥哥试看古来暴君那一个能久长,有道是:‘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敢怒不敢言比比皆是,而敢怒而敢言者也有四人!”黑袍人道:“妹妹是说谁?”
  黑衣人儿道:“我,嫂子,她,还有哥哥自己的良心!”
  黑袍人笑道:“妹妹你,我没有办法,单你一人也不足影响大局,你嫂子,她不敢,她要敢当面指我,我自有办法让她不说话,至于她,她是个只把话放在心里的人……”
  黑衣人儿道:“为什么不求让人口服心服?”
  黑袍人摇头说道:“不必,只要他们听我的就行了!”
  黑衣人儿道:“那是件很危险的事!”
  黑袍人道:“一点也不,谁敢不听我的我杀谁!”
  黑衣人儿道:“那么你自己的良心呢?”
  黑袍人道:“它既然支使我这样做,它自然不会反对我!”
  黑衣人儿身形轻颤,道:“你既然仍是这么执迷不悟,我就不愿再说什么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懊悔的,我看你是不到众叛亲离不会明白百行俱非的,暮鼓晨钟难惊执迷之人,我对你……”
  黑袍人道:“对我怎么样?”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我对你这个胞兄,已经绝望了,我只希望你不是我的胞兄,我也不是你的胞妹,那样要……”
  黑袍人截口说道:“妹妹,我明白,这不是你的本意!”
  黑衣人儿厉声说道:“你看着好了,不管嫂子如何,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家,离开你的,我宁愿削发为尼,遁身空门……”
  黑袍人耸肩摊手,道:“妹妹,现成的荣华富贵你不享……”
  黑衣人儿冷然说道:“你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黑袍人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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