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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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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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果子。”
  万子良含首笑道:
  “这话也有道理,但真若换了你这拼命的小将军,只伯纵然被人打死了,也是万万不肯
逃走的。”
  众人展颜一笑,回返客栈,谁也不愿再去胡思乱想,金不畏见自己竞能救了江湖名侠李
英虹,更是兴高采烈,十分欢喜。
  宝玉见他们去后,虽明知必能救回李英虹,但心中仍不免十分担忧,只因李英虹与铁温
候对他的恩惠,他永难忘记。
  他焦急地站在窗口眺望,忽见一条人影自风雨中奔来,背后似还背负着一人,当下一跃
而出,呼道:
  “是李英虹李大叔么?”
  那人似乎一惊,顿住脚步,迟疑着说:
  “在下正是李英虹,阁下是谁?”
  宝玉道:
  “小侄方宝玉……就是宝儿……”
  李英虹“呀”的一声,大步奔来,一把抓住方宝玉的肩头,上上下下瞧了他几眼,颤声
道:
  “宝儿,果然是你,你……你竟已长得如此英俊了,不想我……我竟还能见得到你,这
些年来……”语声硬咽,已难继续。
  窗内灯光照出,只见这江湖名侠容貌憔悴,满身透湿,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里,已再也
瞧不见昔日的英气。
  他毋庸再说这些年来的遭遇,就只这狼狈的神情,就只那满额的皱纹,已足够叙出他遭
遇的坎坷、苦难……
  宝玉更是热泪盈眶,他几乎难以相信此刻站在他面前,这有如负伤之兽被人追逐的汉
子,便是昔日名满天’下的“踏雪无痕”李英虹,在他这疲惫而憔悴的容额上,竟已找不出
一丝昔日的光采。
  李英虹面上流着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无言地凝注着宝玉,宝五也无言的凝注着他,在这无言的静寂中,正有着无限的悲
痛,也有着无限的欢喜。
  突见铁娃亦自跃窗而出,果呆地木立在雨中。
  宝玉瞧见了他,忍不住道:
  “你这是作什么?”
  铣娃咧嘴笑道,
  “没有什么,大哥喜欢淋雨,我也只好陪着。”
  他的确不会说话,但这简简单单两句话,却已不知给了宝玉多少温暖,他不必再说什么
话,宝玉已知道今后无论自己遭遇到什么苦难,至少有一人是始终站在自己身旁的,就像此
刻站任这断肠的雨丝中一样。
  他无言地拍了拍铣娃的坚实的手臂,强笑道:
  “你瞧找都忘了请李大叔进去”
  他也忘了李英虹背上还有个身负重伤的铁温侯。
  等到李英虹将铁温侯放到床上,方宝玉心中更似被刀割般痛苦——这昔日本是铣打般的
汉子,如今已是形销骨立。
  他左臂虽已接上,但右臂却已齐根断去,他胸膛虽仍在微徽起伏,但却已是奄奄一息,
气若游丝。
  李英虹惨然流泪道:
  “自天风塘一败之盾,我等新旧仇家,惧都乘机而来,七年来我等实无一日稍能安
生!”
  若非悲惨已极,英雄怎会落泪?
  李英虹垂首接道:
  “兵败如山倒,我辈武人,委实败不得的,那一场大败,实已销尽了我等豪气,何
况……何况……”
  他沉痛地瞧了铁温侯一眼,道:
  “何况他已形如废人……七年来我等十战九败,你战大叔一去无踪,只剩下我与他……
直到今日……直到今后他也身中仇家三掌,在这阴毒的掌力下,他眼见也……也是活不成
了。”
  宝玉突然大喝道:
  “铁大叔绝不会死的!”
  李英虹变色道:
  “莫非你的内功已能疗治他的掌伤?”
  宝玉领首道:“正是。”李英虹骇笑道:
  “但……但他身中如此阴毒的掌力,气脉已将断,你若出手救他,自己说不定会受到极
大的损害,你……”
  宝玉惨然一笑,道:
  “这个大叔不说,我也知道,但昔日铁大叔拼了性命救我,我今日纵然拼了性命救他,
也是应当的,何况只是区区内力损伤而已。”
  说到这里,他突然抱起铁温侯的身子,掠向门外。
  铁娃大惊道:
  “大哥,你……你要干什么?”
  宝玉头也不回,口中道: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已为铁大叔疗伤去了,明日清晨便可回来……”等到铁娃追将出
去,哪里还追得上他?
  莫不屈、万子良等人回到客栈,已瞧不见宝儿,只见铁娃愁眉苦脸地站着发楞,李英虹
黯然垂首无语。
  公孙不智大骇道:
  “宝儿哪里去了?”
  铁娃结结巴巴将经过说了,莫不屈顿足道,
  “叫你看着他,你……你……”
  牛铁娃苦着脸道:
  “大哥要走,铁娃既拦不住,也追不上.。
  金不畏霍然站起,道:
  “咱们去找他!”
  公孙不智长叹着摇了摇头,道:
  “不必找了。”
  金不畏着急道:
  “为何不必找,要救伤,也不必他出手,咱们也能救的,但是他……他今夜怎能为别人
救伤?”
  公孙不智满面沉痛,缓缓道:
  “他必是知道铁大叔伤势沉重,别人无法救得,才自己出手,他必也知道我等必将拦阻
于他,是以便悄悄去了……这一切他必定早巳下了决心,才如此做法,我等纵然寻着他,也
是无用的。”
  金不畏“扑”地跌坐在床上,再也无法站起,金祖林顿足,杨不怒捶墙,魏不贪仰首发
呆,西门不弱绕室而走。
  李英虹动容道:
  “瞧各位如此,莫非……”
  莫不屈沉声道:
  “宝儿明晨便有大战当前,这一战实是关系他一生成败,他今日若是损耗内力,只
怕……”
  他话未说完,李英虹早已面色惨变,颤声道:
  “如此说来,我……我岂非害了他?”
  莫不屈惨然道:
  “这又怎能怪得了你。”
  李英虹垂首道:
  “原来他明知如此,还是出手救人,原来他宁可牺牲自己,还是……还是……”语声哽
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满面惧是自责自疚之色,莫不屈等人心头的沉痛,更是言语难叙,有几人热泪盈眶,
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石不为突然道:
  “好!”
  金不畏怒道:
  “事已至此,还好什么?”
  石不为不再说话,万子良却沉声叹道:
  “石四侠说的‘好’字,想必是夸奖方宝玉这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之大仁大义,慷慨精
神!”
  莫不屈道…
  “不错,宝儿有了此等仁义之心,明晨之战纵然败了,也败得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
人,我等正该为有这样的子侄高兴才是。”
  他口中虽说高兴,目中却已流下泪来。
  鸡声报晓,窗纸渐白,宝儿却仍末回来。
  在众人心目中,本觉这一夜过得分外漫长,但直到此刻,宝儿仍未回来,众人却又不禁
埋怨黎明来得太早。
  夜雨初歇,大地仍披着层水晶般的外衣,在朝阳光芒映照下,更显得分外灿烂,分外辉
煌。
  莫不屈等人推窗外望,但见远山朦胧含笑,近树青葱如洗,但这美景纵如图画,却又怎
能消得去他们心中的焦虑。
  金不畏顿足道:
  “该死该死,怎地还不回来?”
  魏不贪道:
  “莫要着急,他这就会回来的。”
  金不畏大声道:
  “你要我莫着急,怎地你自已头上却急出了汗珠?”
  魏不贪于笑道:“这是胖子头上的油水,哪是什么汗珠?”
  众人也想大笑几声,但张开嘴来,哪有一人笑得出口。
  金不畏眼巴巴地望着窗外,但见朝阳渐渐升高,渐渐照上了他的头,他突然大喝一声,
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杨不怒早已将胸前衣衫撕得片片碎落,此刻金不畏又将头撞出血来,莫不屈手掌一紧,
掌中茶盏立时粉碎。
  李英虹煌然道:
  “宝儿之战,不知约在什么时候?”
  公孙不智笑笑道:一
  “就在此刻,只怕时间已过了。”
  李英虹身子一震,还未说话,万子良已沉声道:…“宝儿纵末回来,咱们也不能失信于
人,无论如何,也得去湖畔通知那‘天刀’梅谦一声。”莫不屈道一
  “正该如此。”
  但是他方自站起身子,已有一阵喧嚷之声,随风传来,众人闻声便已色变,公孙不智叹
道:
  “只伯已用不着你我去了。”
  莫不屈轻耽道:
  “出去瞧瞧。”声犹未了,人已掠出,众人相继随去,但见一片人潮,已自湖岸那边蜂
拥而来。☆人潮如涌,喧嚷如涛,但闻纷纷人语道:
  “就征那边那客栈,”“你怎知道?只怕……m‘你瞧,客栈中已有人出来了。”呀!
“那个似是万大侠。“谁是方宝玉?方宝玉在哪里?”
  当先一人,身材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全身筋骨强健,古铜色的面容上,满刻着久经风
霜的痕迹,目光湛蓝如海水,闪烁如明星,脚步也带着那种长久飘流水上之海窖所独有的矫
健与稳重。只要他远远站在你身边,你仿佛便可从他身上嗅出一股新鲜海水咸昧。
  万子良源源吸了一口气,道:“天刀梅谦已来了!”
  “天刀”梅谦已笔直的站在万子良等人面前,他眉宇间虽满含漂悍的粗犷的水手气质,
嘴角的笑容却甚是潇洒。
  他抱拳笑道:
  “万大侠请了,在下久候方宝玉方少侠不至,闻得方少侠昨夜落足在此,是以便着急地
赶来了。”
  万子良立即施札道:
  “有劳梅大侠久候,多谢恕罪。”
  梅谦笑道:
  “在下久已渴望一睹方少侠风采,是以才会如此沉不住气,不知此刻可否便请方少侠出
来相见?”
  万子良干咳一声,油油道:
  “这……这……”
  他说不出话来,只得回头去瞧莫不屈等人,莫不屈等人亦是面面相减,万子良又只得强
笑着道:
  “他不在这里。”
  梅谦诧异道:
  “到哪里去了?”
  万子良突然弯腰咳嗽起来,咳个不停。
  金不畏忍不住大声道:
  “他到哪里去了,咱们也不知道。”
  梅谦征了一怔,变色道:
  “此战乃方少侠与各位所约,在下遵命准时前来,方少侠却走得踪影不见,这……这难
道是在有意戏弄于我?”
  他话末说完,后面人声喧腾起来:
  “方宝玉溜!”“这真是笑话,自已约了别人,却害怕得溜了!”“原来方宝玉真是个
脓包!”“要方宝玉出来……要方宝玉出……要方宝玉……”
  莫不屈、金不畏等人心胸都要炸裂,却又发作不得.
  金祖林张臂大呼道:
  “各位且听我一言解释。”
  他呼声虽高亢,但瞬即被四下怒喝声掩没,
  “滚!谁要你解释,我们只要方宝玉出来与梅大侠一战,你快滚吧……滚!滚!快
滚……”
  金祖林手足都颤抖起来。双拳紧握,还是抖个不住,万子良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沉声叹
道:
  “宝儿此刻不在这里,受伤的铁温侯也不在这里,你此刻纵然说破了嘴,却又有谁会相
信?”
  公孙不智突然定到梅谦面前,抱拳道:
  “方宝玉此刻虽不在这里,但正午之前必定回来,阁下此刻苦肯放过一步,公孙不智必
定令他正午时趋府候教。”
  梅谦动容道:
  “原来阁下便是江湖传言中之智者公孙……好,在下此刻告退,正午之时,必定在寒舍
恭候大驾。”
  这本在海上的男儿,做事果然痛快的很,一句话说完,当即抱拳一揖,转过身子,扬声
大呼道:
  “各位若是瞧得起梅谦,此刻便请各位随梅谦回去,等到正午之时再说,梅谦虽穷,但
烧饼油炸烩,大碗热豆浆还是请得起各位的,各位若是还要留在这里,便是嫌梅谦豆浆酸
了,但梅谦却不妨告诉各位一个秘密,我家婆娟煮的豆浆里,是搀了火辣辣的烧刀子的。
  四下群豪,已有人随声大笑起来,有人呼道:
  “像梅大侠这样的男儿,就是教咱们喝尿,咱们也要喝的,但方宝玉的金汤银水,咱们
也不屑碰一碰。”
  笑呼声中,果然纷纷随梅谦走了,有的人口中却还在不住讥嘲谩骂,只因他们自觉上了
方宝玉的当了。
 标题 
古龙《浣花洗剑录》
第二十三章 杯酒论英雄
  武林中人宁可杀头,也不肯上当的。
  莫不屈等人目送着人潮远去,都已不觉热泪盈眶。
  金不畏与中铁娃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突然抱头大哭起来,这满腔冤校气,当真是教人
难以忍受。
  万子良哺随道:
  “幸好这梅谦还是个豪爽男儿。”
  杨不怒嘶声道:
  “我倒宁愿他是个不讲理的家伙,我也好与他厮杀一场,这说也说不清,打也打不得的
闷气,唉!”一拳打在自己胸膛上,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他那日火伤初愈,连日来积
郁在胸,这性如烈火的汉子,哪里还忍受得住,吐出来的鲜血,竟已是乌紫颜色!
  众人大惊之下,立即将他扶回房去,忙乱之中,突听脚步声响,一个人推门而人,却不
是宝玉是谁?
  一夜之间,他红润的面容色变得苍白而憔悴,但他怀中横抱着的铁温侯,苍白憔悴的面
容却已红润起来。
  众人本想要对他埋怨几旬,但见了他如此神情,如此模样,那埋怨的话,怎么还能说的
出口?
  李英虹一步赶上前去,颤声道:
  “宝……宝儿,你……”
  宝玉憔悴的面容上,满带着疲惫而欣慰的笑容,道:
  “幸不辱命。”
  这“幸不辱命”四个宇,他说得这么平淡、这么轻松,所有的辛酸、所有的艰苦,都被
他隐藏在这四个字中。
  但又有谁不知道这四个宇中包含的辛酸与血泪?
  众人想到他为了此刻能说这四个字来历化费的代价,心中更是热血如涌,目中更是热泪
如珠。
  到最后还是万子良展颜强笑道
  “好了,好了,宝儿已回来了,各位还难受什么?”
  他心里却也不禁暗叹:“只可惜回来迟了一步!”
  李英虹含泪接过铁温侯,宝玉道:
  “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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