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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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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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个“丁”宇。
  官船的船头,摆着张锦墩交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持一支三尺长的弱翠旱烟
管,端坐在交椅上。
  四个垂髫小鬟,有的手持紫盖伞,有的手拿旱烟袋,卓立在她身后,还有两个长身玉
立,英姿讽爽的佩剑少年,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时俯下身子,指点着江上风物与那老妇
人解闷。
  宝儿心中方自暗付道:“这位老夫人又不知是何人物?看这气派,必定又是个了不起的
角色!”
  后面李名生已笑道:“周兄请看,适位老夫人,便是长江水路,武林第一名家,了家湾
的丁老夫人了,这位老夫人已有多中未出了家湾一步,不想今日这场热闹,委实不同凡
响。”
  周方道:“闻说这位老夫人,昔日不但风华绝代,倾倒众生,而且武功之高,亦称非凡
之品。”
  李名生笑道:“人面如花娇,剑法美如人……这一切昔日江湖传颂甚广的话,便是说的
这位丁老夫人柳依人。”
  周方四道:“花开必谢,红颜易老,她近年绝足江湖,想必便是不许人间俗子,见到老
去后之面目。”
  李名生大笑道:“‘周兄话中含意深远,总是令人消魂。”周方微微一笑,道:“消
魂,消魂……李兄可知道这位丁老夫人,昔日还有段令人消魂的故事?”
  李名生沉吟道:“周兄说的,可是她昔年‘独骑胭脂马,手提如意钩,怒闯祁连山’挥
钩诛十寇‘这段故事吗?”周方含笑道:“这段故事虽然动人,但也只能说是紧张热烈刺
激,?”李名生道:“是哪个故事?”
  周方道:“丁家湾本是江南武林世家,其时之少主人丁飘,更是风流调搅,潇洒不群,
但他苦追柳依人多年,柳依人总是对他不理不睬,到后来丁飘洒后遇仇,大醉挥刀,江上一
战,他虽将仇人斩在江中,自已却也中了别人一掌,震散了全身武功,虽仍可以行动,却已
形如废人。”
  李名生苦叹道:“千古以来,唯酒最是误人,这话果然不错……”
  长长叹息声中,自己却仰首痛饮了一杯。
  周方道:“从此之后,那了飘是生趣索然,更是沉迷醉乡,不能自拔,丁家湾自也日渐
没落,一蹶不振。”
  李名生道:“可悲!可叹!”于是又干了一杯。
  周方道:“这时的丁飘,实已众叛亲离,途穷日暮,哪知就在这时,他苦追多年而不可
得的柳依人,竞翩然来到了家湾,要下嫁于他。”
  李名生拍案道:“好个柳依人!”自然再干一杯。
  宝儿早已在他身旁坐下,竞也在不知不觉间,陷着他连于了三杯老酒,小脸立刻泛起红
霞。
  周方接道:“想那丁飘本是条汉子,在此等情况下,怎肯与自己心目中最最富爱之女子
成亲,索性终日沉醉不醒,若是换了别的女子,纵然感于他昔日恩情,见他如此自暴自弃,
这时也必要绝据而去,但这位柳依人确是不同凡人,竟放下如意钩,洗手作羹汤,痴缠到
底,十年后丁家湾声名已重振,柳依人却已憔悴将老,而丁飘大醉十年,也终于醒了,感于
她的情意,两人这才成亲,但十中大好时光,已在醉中逝去……”
  宝儿早已听得黯然魂消,双目之中,又是泪光盈盈,此刻忍不住接口问道:“后……后
来怎么样?”
  周方道:“后来丁飘折节读书,竞成了江南有名之才子,一图‘美人名剑赋’,更是传
涌武林,至今不绝。”
  宝儿道:“好……太好了……”垂下头去,揉揉眼睛,将李名生面前方自加满的一杯
酒,也端过来喝了。
  李名生道:“江湖中都知道江南丁家兄弟,一文一武,弟弟虽有万夫莫敌之勇,哥哥却
是弱不禁风的才子,这原因想必就是丁老夫人为了纪念她昔日夫婿,是以才不愿丁大公子学
武的。”
  这时丁老夫人柳依人,与丁氏兄弟早已弃船登岸,但李名生所乘这艘宫船,却总是在江
心飘荡,却末驶向江岸。李名生持酒在窗畔,闲眺江上,缓缓道:“汉阳天威镖局总镖头常
怀威终于到了……‘三箭定花山、神箭手’潘济城纪到了……好,‘四目温候、长醉小将
军’金祖林金大少爷也来了。”
 标题 
古龙《浣花洗剑录》
第十七章 黄鹤搂大会
  宝儿自然忍不住要走过去,走到窗前,随着他语声,一一观望,只见那常怀威乃是条铁
塔般大汉,满面虬须虽已灰白,但仍是神情威猛,不输少年,宝儿暗笑道:“铁娃老了时,
想必也是这般模样。”
  又瞧见那潘济城乃是个面色惨白的锦衣少年,独立船头,似在远眺江上风物,其实一双
眼睛,却只是在搜寻远远近近的船只上可有美女,目光惺做,又似是终年没有睡醒,宝儿又
不禁暗笑忖道:“瞧这位神箭手的眼,似乎连人站在面前都瞧不见,真不知他那定了花山的
三箭是怎样射出去的?”
  那“四目温侯、长醉小将军”金祖林模样最为奇特,衣着最为华丽,气派也比别人都大
些。
  只见他也是乘着艘华丽的大船,也是坐在船头,身穿一件五花锦袍,钮扣惧是黄金所
制,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两个锦衣少女,站在他身后,一人手里拿的是柄一文多长精光闪亮的方天画戟,另一个
手里却捧着坛陈年老酒。
  金祖林年纪也不甚大,鼻子却不小,大大的鼻子下,配着个樱桃般的小嘴,小嘴里不停
地喝酒,喝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眼睛越蝎越睁不开,突然自怀中取出个黄金盒子,自盆
子里取出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戴在脸上,骤眼望去,仿佛是个眼罩,将眼睛都罩住了。
  宝儿吃了一惊:“这算什么?”仔细—瞧,才知道这仿佛眼罩的东西,乃是两抉墨晶,
嵌在金环里,两边用金线套佐耳朱,于是再强的阳光,也不致耀得他眼睛发花,宝儿不禁笑
道:“难怪他要被晚作‘四目温侯’……。”瞧了半晌,又道:“这位金大少虽不英俊,但
模样倒可爱的很。”
  李名生笑道:“此人也是武林中有名之世家子弟,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江湖中歌谣:
‘金屋顶,银饭碗,大旱十年后,金家仍吃肉。’便是说的此人,只是好酒如命,他那万贯
家财,已被他弄得差不多了。“周方亦自笑道:“但此人酒醉之后,与人交战,确有万夫不
挡之勇,别人武功纵然胜池十倍,但他挤起命来,任何人都未见能战得胜他,连江湖中有名
的硬手蔡罗,一生少见敌手,与他对敌时,却也末占得便宜,而且此人为人甚是义气,你日
后走动江湖时,倒可与他交上一交。”宝儿笑道:“要交的……”
  只见那少女又在例酒,金祖林嘻嘻一笑,伸手握住她的玉腕,那少女想必也对这金大少
甚是倾心,虽在垂首含羞,身子却依候了过突听船舱中一声娇叱:“干什么?你要死么?”
少女立刻吓得例退三步,金祖林亦是面色如士,连手掌都颤抖了起来,掌中酒杯“当”的落
夜船板上,一个紫衣紫裙,满头珠翠的美妇人,自船舱中急步而出,一把拉起金祖林的耳
朵,连拖带拉,将他拉入船舱里去了。
  宝儿失笑道:“原来此人还畏妻如虎。”
  周方招须大笑道:“畏妻之人,必定发财,又有何不好?”
  此后又有许许多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豪杰,乘船直驶黄鹤楼,周方终于忍不住了,笑道:
“你我此时上去,气派已算不少,不必再等了吧!”李名生哈哈大笑,道:“好,掉转船
头,黄鹤楼去。”
  黄鹤楼,楼虽宽广,但也容不下这成千成百的武林豪杰,连楼外都挤满了人,一团团,
一层层,挤得密不透风。
  周方、李名生上得岸来,却已上不了楼。
  铁娃伸了伸胳臂,道:“我来带路,咱们硬挤进去!”伸开两只大手,就往人丛中闯了
进去。
  宝儿道:“你当这些人全是乡下看社戏的,被你一挤就倒的么?”话末说完,铁娃果然
已被人家推了出来,苦着脸,皱着眉头,显然连骨头都被人挤疼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来。
  周方目光一转,突然大声叹道:“李兄,你身中之奇毒,虽然唯有万大侠可解,但此楼
既被围住,你切切不可往里挤了,要知你所受毒性蔓延最快,若是不留意沾着别人身子,岂
非害人么?”
  李名生眼珠子也转了转,亦自大声道:“小弟总要试试能不能挤进去,只要小心些莫沾
着别人身子就是他一面说话,一面往前走,还未走到人丛中,前面人群已四散开来,人人俱
是面带惊煌,轻声道:“小心些!此人身上有毒,沾不得的。”一个传一个,挤得密不透风
的人群,转眼就让开一条道路。
  李名生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周方、宝儿、铁娃,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四个人不费吹灰
之力,便进了黄鹤楼。楼梯口本有两条大汉在把守,此刻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沉声道:
“有贵宾帖的才能上楼。”用方笑道:“在下自然有的,李兄,拿出来让人瞧瞧。”忽又紧
紧皱起眉头,叹道:“只是……那贵宾帖上只怕也沾了毒……”
  李名生道:“瞧瞧只怕还无妨……”伸手入怀,似乎真要掏帖子。
  两条大汉,对望一眼,齐地脱口道:“不必瞧了,三位请上去吧!”
  急急让开了路,走得远远的。
  三人走上楼梯,宝儿一直忍住笑,这时终于忍不住“噗吃”笑出声来,李名生回首笑
道:“周方果然妙计。”周方道:“嘘,轻声些,被人听见了,岂非要气破肚子。”拉着宝
儿的手,大步定上楼头。
  楼外人头虽然拥挤,但楼上大厅人却不多,约摸有数十人围坐夜大厅四测,周方悄悄自
后面绕过去,在角落中寻地坐下。
  只见那丁老夫人居中坐在一排几张方桌后,丁氏兄弟,仍是垂手肃立在一旁,那常怀
威、播济城、金祖林居然也都上了搂。金祖林似乎因为没有酒喝,显得有些垂头丧气,那紫
衣美妇却是满面笑容,显得开心得很,亦因她发现这黄鹤楼上,委实没有比她更年轻,更漂
亮的人了。
  宝儿眼睛一直在转来转去,只希望能发觉几张熟悉的面孔,怎奈他前面坐的偏偏是个头
戴高冠的汉子,始终在挡着他的目光,宝儿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一把摘下他帽子,踩两
脚出气。
  但铁娃只要秘为一伸脖子,便可将大厅中四面情况,一览无遗,只是他对武林豪杰实是
太过生疏,简直可说一个也不认得。
  只见堂上群豪,大部分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铁金刀今日一战,只怕还是要败。”
  “这倒未必,他自从走了五色帆船一趟,武功据说已大有进境,此番只怕终于能出一口
沉潜在胸中多年的闷气了。”
  “赌,小弟以五百两银子,博他必败。”
  “五百两?好,一言为定。”
  还有人说话声音更是低沉。
  “万大侠怎地还未来?莫非……莫非在途中遇着事?”
  “以万大侠的威望武功人缘,莫说万万不会在途中通着事故,便是真的遇着了,也必能
立时解决的。”“那么……他为何此刻还不来?”
  “无知道……”
  也有人说话声音较响:“据闻今日堂上说不定会突然发生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事故,兄台
可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事?”
  “小弟若能猜到,这些事便不能称为令人想不到的了。”
  “小弟却隐约猜到一些,据说这些事却与……”
  “咳,咳,有些话你答应永远不说的,莫要忘记了。”
  还有人暗中猜测:“万大侠母子已有多年来未曾团聚了,不知为了什么?”
  “万老夫人今日不知是否会在此现身?”
  “少林、武当两大门派,还未见派出门下弟子前来,显然是不想管这场闲事了,但点
苍……”“骤声,你瞧,武当派来人了。”“那边是少林……是俗家弟子。”
  一片纷纷议论之声,有如夏日群蝇飞舞,嗡嗡不绝。
  突然间,一阵沉重的脚步之声,自楼梯下传了上来,那脚步之声,左足轻,右尼轻,而
且轻重相差不少。
  宝儿轻轻道:“上来的这人一定负伤了。”
  铁娃奇道:“大哥还未瞧见,怎会……”
  话犹未了,已有一条大汉,在楼梯口现身。
  只见此人穿着一身极为朴实的长袍,国字脸,四方口,浓眉大眼,面色微黄,全身显得
特别,只是此刻看来神情有些焦虑不安,走起路来,也是一跛一拐的,果然受伤了。
  此人看来虽不起眼,但群豪瞧见此人,十人中却有九人肃然长身而起,又有几步而出,
扶住他,煌声问道:“万大侠可是受伤了?”
  长衫大汉微微一笑,道:“还好”笑容一起,这平凡而朴实的大汉,平凡而刻板的面
容,立刻变得说不出的生动而富有魅力,甚至连他身上那件洗得已经有些发白的蓝布长衫,
在这笑容的辉映下,也变得极富光彩。
  宝儿看见如此平凡的一条汉予,使是江湖中传诵已久之“万大侠”,本觉有些失望,但
瞧见这笑容,失望立刻变作高兴,暗道:“那万老夫人笑得那股可怕,不想她少爷笑容竟是
如此神奇。”
  只见几条锦衣汉子,围着万大侠走到了老夫人身旁坐下,万大侠向丁老夫人行过札后,
丁氏兄弟便赶过来殷殷相问,向的也与别人完全一样:“你怎会受了伤,可是途遇敌人?是
谁伤了你?”
  万大侠还只是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遭到三五个人,一言不合,动起手
来……”
  那丁氏兄弟中之幼弟丁柔枫目光转动,截口道:“若说三五毛贼能伤的了万大哥,这话
各位能相信么?”
  群豪—齐哄然道:丁柔枫道:“万大哥究竟是被谁所伤,为何不肯说出?”
  万大侠微笑道:“大事当前,这些校节之事必须放在一旁……”目光四转。道:“王半
侠王老前辈可来了?”
  话犹末了,坐在窗口的几人已大声道:“说曹操,曹操便到,王大侠此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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