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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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7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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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声炸雷响彻大军驻地。
  “王铜山。”
  这一次不知起于何处出于何人的指名道姓,足以让附近屯扎的六千大军都“如雷贯耳”。
  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那人的语气分明极为平淡,就像街上遇见熟人一声不轻不重的随意招呼,可此时此刻那人的三个字,隐隐约约竟有回声。
  王铜山下意识握紧那杆南疆大匠耗时多年精心打造的大戟,脸色有几分罕见的晦暗。
  王铜山松开大戟,不动声色道:“相距两里左右的路程,传令下去,调动三百精锐前去试探,斩首者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校尉领命转身离去,就在他快要走到大帐门帘的时候,又听到王铜山下令道:“用于日后追杀老杜山溃军的那六百骑,也一并出动,放在步军之后。”
  校尉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军营这边,具体如何布置?”
  王铜山冷笑着反问道:“需要?”
  知道自己触了大霉头的校尉赶紧离开营帐。
  王铜山缓缓站起身,当他起身后愈发如同一座小山,这名陷阵无双的南疆猛将自言自语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可是跟北凉有关的年轻人会是谁?徐偃兵?年纪不太像。袁白熊,肯定得统领大雪龙骑军,难不成是那姓徐的年轻藩王?没理由也没道理啊,放着许拱袁庭山那几支大军不管?难道说这家伙真的跟西楚女帝有关系,那小娘们早年真是被老瘸子瞒天过海带去了北凉?”
  王铜山满脸匪夷所思,哑然失笑道:“或者说,就因为老子在阵前说的那几句话,你徐凤年就单枪匹马来找我王铜山的麻烦了?!”
  王铜山冷笑不止,也好,宰了你这个自寻死路的北凉王,是天大的功劳一桩!相信在太安城那个年轻天子的心中,比杀了十万西楚叛军还舒心。
  王铜山拔出大戟,大踏步走向门帘。
  只是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去披挂铁甲。
  这位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万人敌告诉自己,这无非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已。
  驻军营地的南方一里半外,有个悬佩双刀的年轻人走得不急不缓,从南到北。
  直线而来。
  三百雄健步军披甲结阵,挡住去路。驻地大门口,王铜山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斜提大戟,脸色阴沉。
  半炷香后,一名斥候伍长快马返身,面无人色,就跟白日见鬼差不多,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将军,那人……那人是武道高手,千真万确……他就那么慢慢笔直走向我方步军阵地,也不抽刀也不出手,所有靠近他的刀枪都自行弹开,越是使劲,越是反弹得厉害,甚至有十数杆铁枪当场就崩断了!将军,我方步军根本就近不了那人的身啊……”
  “废物!”王铜山怒喝一声,一戟刺中这名斥候的胸膛,大戟将瞬间死透的尸体高高挑起,然后远远抛开,重重摔地。
  又是大概半炷香,这次是数骑斥候仓皇撤出前线,一名都尉模样的家伙离得王铜山最少有二十步,颤声道:“将军,六百骑军同样无法近身,有七八骑拼死迎头撞去,竟是人马俱碎,血肉模糊,一个个死无全尸。之后骑军拉开一段距离,从八十步到三十步,箭矢如雨,不曾想那些箭矢就像撞到了一堵墙上,砰然折断……”
  不等这名都尉把话说完,王铜山一夹马腹,策马前冲,那名都尉连滚带爬想要躲避,结果恰好王铜山猛然勒紧缰绳的胯下战马,高高抬起马蹄,然后猛然踩踏在那人胸口。
  魁梧如山的王铜山,加上那匹高头大马本身的重量,两只沉重马蹄一下子踩穿了都尉的胸膛!
  杀神王铜山怒不可遏,战意汹涌。
  示威。
  这是在向他王铜山示威。
  最干净利落的手段,但恰恰最为惊世骇俗。
  王铜山抬起大戟,转头朝一名校尉指点了两下,“让两千步军结阵在前,有本事就让他一路走过来,我倒要看一看,这个王八蛋到底有几斤几两!”
  当王铜山麾下亲军步卒结阵拒敌的时候,敌我双方其实只隔着半里路了。
  那个年轻人其实早已清晰看到那名高大武将的面孔。
  王铜山同时也看清楚了那个年轻人的相貌。
  几乎第一时间王铜山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北凉王徐凤年。
  王铜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两千南疆铁甲,刻意减少了宽度而增加了厚度。
  一直走得不快的徐凤年开始加快步伐,而且越来越快。
  多年以前,太安城的柳蒿师,就是用这种独到方式撞入那座城池,差一点就重创了当时正值武道巅峰的洛阳。
  眨眼功夫,王铜山就看到站在前方不到十步距离的年轻藩王。
  他身后是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腥路径,那座步军大阵,被直接劈为两半,被劈出一条宽达两丈的道路。
  如仙人一剑开山。
  孤身一人,笔直一线,凿开大阵。
  身上甚至没有半点血迹!
  那个年轻人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按住刀柄,只是淡然问道:“怕了?”
  王铜山屏气凝神,没有急于出手,更不会傻乎乎去开口回答这个年轻疯子的问题。
  高手之争,归根结底,便是一气之争。
  体内气机在刹那之间流转八百里,这是任何江湖宗师都梦寐以求的境界,据说江湖百年以来,在徐凤年之前,在访仙归来的邓太阿和由儒道入霸道的曹长卿之前,只有一甲子之前的剑神李淳罡和之后的王仙芝能够轻易做到,甚至有望冲击一气九百里的传说。须知传闻千年以来当之无愧第一人的武当吕祖,曾经有过“一气之长,长不过千里”的谶语,而划分订立一品四境的高树露又有定论,“人间气长千里即天人”。
  徐凤年说道:“听说你王铜山是沙场万人敌,那么估计是不怕的。换成是我,一万人站着不动让我杀也很吃力。”
  远处那些校尉都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就是武评四人之一的大宗师风采吗?
  哪怕是他们身处敌对阵营,也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慨,这个年轻北凉王真他娘的是霸气跋扈啊!
  披挂重甲的猛将王铜山身形突然下坠,竟是在他气沉丹田之后,坐骑不堪重负。
  几乎同时,王铜山大戟横扫而出,空中出现一阵类似丝帛急速撕裂的异样声响。
  徐凤年没有拔刀相向,只是不知何时摘下了刀鞘,倒持尚未出鞘过河卒,竖立在左肩。
  大戟撞在刀鞘之上,相比大戟显得极为不起眼的刀鞘纹丝不动。
  大戟却弯出了一个弧度。
  王铜山身体一拧,大戟随之画圆,这一次扫向徐凤年的腰部,呼啸成风,距离王铜山最近的两名部下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刺疼。
  竟然无形中就被大戟雄浑的罡气,给破开铁甲划出了一条血槽,不但是这两个被殃及池鱼的家伙,所有人都转头逃窜。
  并非没有一人敢于死战徐凤年,而是王铜山身处战场,这些不惜慷慨战死的南疆将士不愿意成为主将的累赘,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王铜山无法战胜徐凤年。左手仅是握住过河卒刀鞘的徐凤年,手腕微微下沉,依旧是竖立在大戟横扫而至的路线上,仍然开口说话的闲情逸致,“听说你前不久去了趟西垒壁西面战场,入阵几百步,很是威风,还说你王铜山有两杆戟?”
  王铜山始终不说话,一步踏出,大戟做矛直直刺向那个年轻大宗师的腹部,然后就要做挑山式,给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来个开膛破肚。
  徐凤年轻轻抬起刀鞘,然后轻轻敲下,分毫不差地敲在大戟顶部后,面无表情地说着只会让听者倍感寒意的笑话,“你所谓的大戟,是不是手中这一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咋的,是舍不得下死力?真不用,我接得下来,你看我到现在都还没抽刀,说实话,比起不用兵器的拓拔菩萨,你这个所谓的万人敌有点让人失望,如果你只是这么点蛮力的话,我只能说你运气真的不错,这辈子都没怎么到过中原腹地,更没到咱们西北,要不然早就有人打得你回娘胎了,到时候万人敌应该就要一下子变成百人敌了,千人敌都悬乎……”
  王铜山闷不吭声,只是脚底如风,尘土飞扬,手中大戟挥动得让人头昏目眩,由于速度太快,就像在徐凤年身前如同堆积出一大捆绑在一起的大戟。
  始终没有抽刀的徐凤年闲庭信步,就像是拿着刀鞘指指点点。
  看似轻松惬意,但是每一次“指点”发出的声响,都让人震耳欲聋,先前还有一些精锐步军试图前冲厮杀,但是只要进入百步距离内,就突然七窍流血,尤其是耳膜直接炸裂。
  “大戟王铜山,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可以等。”
  徐凤年在说出这句话后,果然向后掠出十多步,掐准了王铜山即将需要换气否则就会憋出内伤的间隙。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王铜山部下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场捉对厮杀,不是什么两大宗师之间的巅峰之战,而是一个人在遛一条狗。
  王铜山没有借此机会换一口新气,依旧攻势如潮水,大戟所过之处,开始无声无息,但是更显其中凶险。
  徐凤年终于流露出一丝表情,拇指按住过河卒的刀柄,冷笑道:“不愧是你们南疆那边的万人敌,看来是真的不用歇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心头巨震的王铜山毫不犹豫地拖戟后撤。
  他只见根本没有丝毫气机涟漪的徐凤年,只见双脚微微离开地面,身体旋转一圈,大袖飘摇,一抹绚烂刀光就在他眼前轰然炸开。
  王铜山几乎是凭借直觉双手持戟挡在身前。
  一撞之下。
  以先天体魄雄壮远超常人的王铜山双臂往自己那边弯曲,连人带着那杆大戟,踉跄后退。
  不给王铜山丝毫变换大戟位置的机会,徐凤年无论轨迹还是劲道都如出一辙的第二刀,就那么平铺直叙地重重砍下。
  王铜山不得不再退。
  一刀一刀砍在大戟原处。
  但是王铜山每一次后退的步子都越来越多。
  王铜山的双手被迫向大戟两端滑去,本就通体猩红的大戟之上,开始抹出了出自王铜山手心的血迹。
  徐凤年就像是一个空有蛮力的稚童,在拿着一把柴刀在砍柴,也不觉得有任何枯燥乏味。
  只剩下那点招架之力的王铜山,这一退就是退了一百四十多步。
  额头满是汗水的王铜山透过那团刺眼刀光,模糊看到一张布满怒容的年轻脸庞,然后是一大串绝对不符合年轻人作为大宗师身份的言语。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欺负?!”
  “你一个王铜山在南疆那一亩三分地,关上门称王称霸就算了,明知道老子都带着一万铁骑跑到中原了,也敢趁着我暂时没去找她,就可以在那里不知死活地瞎咋呼?!”
  “你不是找死是什么?!姓王就把自己当王仙芝了?”
  “大戟?老子大戟你一脸!”
  ……
  在这期间,只觉得惨不忍睹的王铜山部下终于忍不住,要拼了性命也要为主将分担伤害,在一名壮实校尉的牵头下,先是十多人提枪拔刀而冲。
  然后那个年轻藩王只说一个“滚”字,十多人全部同时倒飞出去。
  所有尸体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沟壑伤痕,比起苦苦支撑的王铜山更为惨不忍睹。
  第二拨南疆死士多达百余人,在另一名校尉的大声提醒下,能够多披一层铁甲就多披挂一层。
  “你们这帮王八蛋,一路北上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北凉跟北莽三线作战,死了十多万人!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给中原打下来的那点太平日子,就给你们折腾没了!”
  徐凤年一怒之下,那一百人几乎全部瞬间被拦腰斩断。
  在徐凤年手中那柄过河卒斩杀旁人的瞬间,王铜山试图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徐凤年冷笑一声,“有两杆戟是吧,今天让你变成三杆戟!”
  在王铜山以为自己马上可以换气的瞬间。
  远比先前要迅猛无数的一刀当头劈下。
  身体后仰的王铜山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大戟竟然被一刀砍做两截!
  王铜山单膝跪地,双手各持一截断戟。
  这位南疆头号猛将的嘴角鲜血流淌,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擦拭。
  “你们是不是觉得拳头硬就是所有的道理?如果这真的是道理,那我徐凤年今天就好好跟你讲一讲!”
  徐凤年一掠向前,一脚踹在王铜山的额头,魁梧武将整个人躺在地上,倒滑出去二十几丈。
  咬牙抗下这一脚的王铜山拼着体魄遭受重创,但是终于侥幸换来一口新气。
  精神一振的王铜山握紧双手断戟,鲜血流溢的嘴角翘起。
  弯曲手肘在地面上一砸,整个人就要重新起身。
  不曾想就在此时,好不容易枯木逢春的王铜山就被一脚重新踹回地面,身上铁甲顿时破烂不堪,有许多铁甲碎片甚至割破了肌肤。
  一个讥讽嗓音在头顶响起,“是不是觉得有机会再战一场?傻了吧?老子故意的!”
  王铜山本是一口新气焕发流转遍身的关键时刻,这一脚不光是踩烂铁甲,更踩散了王铜山体内的气机,导致王铜山体内气机牵连血液都如同洪水决堤,若非王铜山比起寻常武夫的金刚体魄,要更接近佛门的金刚不坏境界,跟北莽慕容宝鼎的宝瓶身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否则恐怕当下就要整个人由内向外炸开了。
  王铜山沙哑嘶吼道:“要杀就杀!”
  徐凤年问道:“老子不杀你,来这里认你做孙子不成?”
  王铜山竭力吼道:“狗日的,那你倒是杀我啊!”
  徐凤年突然眯眼笑道:“老子这不是耐心等着你用断戟挑我脚筋嘛。”
  虽然被看破动机,王铜山仍是毫不犹豫地用两截断戟横抹徐凤年脚踝。
  与此同时,王铜山部卒搬出的二十余张踏弩也齐齐疾射而出。
  但是那些势大力沉本该笔直射向年轻藩王身体的二十来枝箭矢,莫名其妙地划弧射向了主将王铜山的身体,一枝一枝钉入后者的四肢。
  而徐凤年则站在了王铜山的脑袋附近,将过河卒放回刀鞘,然后缓缓抽出那柄始终没有出鞘的北凉刀,弯腰看着那个瞠目怒视的南疆武将。
  徐凤年抽出凉刀后,刀尖抵在王铜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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